文曲慕情 第九章
    濃情蜜意的日子才過沒多久,就因身份的揭穿而掀起狂風暴雨!

    洩了他的底的,不消說自是雪蓮。

    人家本來好好的在一旁溫存相依,伺候母親用完藥的雪蓮走出房來,曲慕文自然就順口問了句:「令堂有好些了吧?」

    雪蓮不但回答了,還回答得太「完整」,完整到曲嘉文當場差點衝動的撞牆一死了之——

    「那還用說,在名聞遐邇的文曲神扇手下,哪有醫治不了的病。曲大哥真不虧是天下第一神醫。」

    他發音,他是真的很想阻止,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找面堅固點、不至於讓他一撞就倒的牆——尤其在望見商淨寒瞬間大變的臉色後。

    噢!雪蓮這個多嘴的八婆!

    曲慕文欲哭無淚的撐著頭哀哀呻吟。「你最好有個很好的解釋。」商淨寒不知何時掙脫他的懷抱,冷凝著臉,面無表情的望住他。

    「我……是的,我有個解釋,但並不是很好,你要嗎?」他好想哭喔!

    「怎麼了嗎?」雪蓮不明就裡,來回望著神色迎異的兩人。

    商姑娘為什麼這麼憤怒?曲大哥又為什麼一臉「我玩完了」的絕望模樣?

    「替我準備一副好一點的棺木,如果你真的想做些什麼的話。」曲慕文無盡悲慘的回了雪蓮一句,不曉得寒寒會不會留他一個全屍?

    「是的,如果你沒有一個好一點的理由,它會用得上的!」

    商淨寒瞇起了眼,俏容冰冷。

    「對不起,寒寒,我不是有意瞞你,只是……怎麼說呢?」情急之下,曲慕文的腦子失去作用,不知由何說起。

    「怎麼說?」她握緊了拳頭,「何不說你存心要我,明知道我在找文曲神扇,你居然什麼也不說,把我要得團團轉,曲慕文!你太過分了!」

    打一出生娘胎,她不曾這般憤怒過,一腔憤恨的情緒燒得她心口發痛。初識至今,他看了她多少笑話。他整了她多少回?裝個文弱書生,裝得懦弱無用,甚至任由她心急如焚的找著文曲神扇,他卻悶不吭聲的在一旁看她坐困愁城,一路的欺她。騙她、玩弄她……每回想一件,她就更加怒不可遏。

    曲慕文見她臉色越來越陰沉,不妙的感覺也越升愈高,「寒寒,你聽我說,事情絕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承認我很不應該,但是我也有我的顧忌,我……」

    「你的顧忌?那我的呢?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她退了一步,拒絕他的靠近,狂吼出一腔的憤怒。

    「你聽我說完嘛!」他愁苦的望著她,商淨寒會有這麼大的情緒反彈,實在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敢說你不是存心瞞我?」她緊緊瞅住他。

    「我……」他說不出口,打一開始,他就錯了!

    「你敢說你不曾存心戲弄過我?」她目光如炬。

    他張口欲言,最後仍是沉默以對。

    沒錯,他是曾無數次有意逗弄她,看她氣煞了嬌顏的模樣。「你又敢說你不曾裝瘋賣傻,從頭到尾都是真誠以對?」

    他無言以對。的確,他一再的試探她,次數之多,連他都忍不住心虛。

    「那麼,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這種被人玩弄的感覺實在糟透了!

    「我……」至少他的心是真的,他的情也是真的,他只是不要他們的感情中摻雜「文曲神扇」這個虛名。

    「我承認欺瞞你是我不該,你會怒氣衝天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我若不這麼做,我無法確定你究竟是為愛我而愛我,還是受了文曲神扇或者天下第一神醫這些虛名的影響而愛我的,我希望你能諒解我的顧慮,寒寒——」

    「不要叫我!你這個該死的卑鄙小人!」她近乎發狂的大叫。他不說還好,一說她更是怒不可抑。

    他把她看成什麼?虛榮膚淺的女人嗎?他以為她愛的是他所擁有的虛名?讓他必須要用這種極度傷人的方式來試探她。

    「曲慕文,我恨你,我再也不要見到你!」狂吼完,她飛速奪門而出,速度快得曲慕文想攔都來不及。

    任飛宇連門都來不及敲就被撞個正著。

    「晤!」他捂著被撞痛的胸口,踉蹌的退了兩步。

    哪個不帶眼的,走路這麼模沖直撞,撞到人也不會道聲前歉。

    他莫名其妙的看著與他擦身而過的女子。咦,那不是慕文的小寶貝嗎?她幹嘛跑得這麼急,發生啥事啦?

    還來不及思考,曲慕文的聲音已先傳了過來:「飛宇,幫我攔住她!」

    「噢!」他迷迷糊糊的應了聲,反射性的追上去。

    曲慕文形色匆匆的起至門口,望著已然消逝的兩道身影,不禁無奈而挫敗的靠著門沿輕歎出聲。

    隨後而到的俏麗女子,看到一前一後離去的兩個人,不自覺的咒罵出聲:「死任飛宇!又跟女人跑了廠

    ******

    依任飛宇非凡的輕功,要追上商淨寒並非難事,追了一段距離,他打算結束這種無趣的追逐戰,凌空躍身一翻,擋住了她的去路。

    商淨寒一陣錯愕,不解的望向那張陌生的面孔,「閣下攔我去路,不知有何指教?」

    「你要是肯聽我『指教』,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她困惑的擰著眉,「閣下是?」

    「任飛宇。」他瀟灑一笑,手中的洞簫一用,在指間靈巧俐落的轉了幾圈。

    商淨寒面容幕地一視,好一個文曲神扇,揚音神簫.該死的曲慕文!

    光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恨屋及烏』」的她已曉得曲慕文的真實身份,難怪她會氣成這樣。

    活該,自食惡果了吧!他早猜到會有今天,誰教曲慕文犯賤,就愛玩火,燒著了屁股也只能說他自找罪受。

    對於商淨寒的冷漠,他不以為意,明知故問的說:「怎麼,和慕文鬧情緒了?」

    她別過臉,「如果是他要你來追我,那大可不必了,我再也不要見到那個虛偽的小人!」

    看來這小妞脾氣挺烈的,可憐的慕文。他有得罪受了。

    話別說得這麼絕嘛!你要是不見他,你娘怎麼辦?」

    商淨寒一愣,沉默下來。

    是啊!娘怎麼辦?方纔她氣得失去理智,全然忘了這件事,現在想想,她要回去求他嗎?不,她的骨氣不允許,但是……

    「那是兩回事,不可混為一談。為了我娘,我會去找他,請他出手相救,至於我的私人情緒間題,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麼你是不打算原諒他羅?」任飛宇依著她臉上的神情推測著。

    「他太過分!」她心亂如麻,無意識的漫步至溪邊。

    「喂,你該不會氣過了頭,想往河裡跳吧?」他半戲詣的調侃道。

    「真是個好建議,多謝你的提醒,也許先將曲慕文丟下去會是個不錯的主意。」她望著河面上的粼粼水波,漫不經心的回應。

    這女人真狠。任飛宇不敢恭維的咋咋舌,在她身旁坐了下來,「要判人罪名前,也得先給他一個申訴的機會吧?他告訴你,他瞞著你的原因了嗎?」

    「說了。」她捏緊手中的石子,用力往水面一丟,咬牙道:「他竟敢用這種卑劣的方式試探我,他以為我多希罕他外在的虛名?」

    這樣的想法,令她更為怒火中燒。

    「這是措詞不當的問題,我想你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是試探你,而是不希望你對他的愛裡存在著文曲神扇這個因素。你不能怪他這麼想,大多的人因為他的出色,因為他的不凡而愛他,所以他才會期望扣除了這些因素,讓你單純純的愛一個平凡的曲慕文。

    「你不能否認,當初若是他以文曲神扇的身份來面對你,你一定會先因為他外在的美名而心動。」

    商淨寒默默無語。

    她無法反駁曲慕文的顧慮,但是他可明白,縱然他一無是處,她仍會為他動心,就因他偶爾流露的溫柔與疼惜、就因他在她被噩夢驚醒時給了她暖暖的柔情,他帶給了她前所未有的感受,也因此她不在乎他是否軟弱無用,因為那股安心的依戀,並不是任何有不凡條件的人所能給予她的。任飛宇繼續說道:「也許你並不苟同,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人往往為盛名所累,我不相信,在尚未得知他便是文曲神扇之前,你心理對文曲神廟這人沒有任何的景仰之意,他便是拘束這個。他

    不要你對他存有任何夢幻式的情緒,害怕所以他把一切現實化。」

    「那他未免『現實化』過了頭!」商淨寒冷哼。

    任飛宇忍不住笑了,「那倒是。慕文裝傻。學白癡還真是逼真。」而且還詮釋得栩栩如生,頗有這方面的天分。

    「所以他還是有個乘機耍人的罪名。」她悶聲說,這口氣她就是嚥不下。

    「或許吧!但嫂嫂子——」

    「別叫我嫂子!我和曲慕文沒關係。」她不悅的喝阻。

    女人就愛口是心非。「好吧!商姑娘。有件事你或許不知道。慕文之所以裝瘋賣傻,有一部分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對手得知他真正的實力。若非他用心良昔,屢次暗中幫你化解危機,你早就死了不只∼百次了。」

    「你是說……」商淨寒猛然驚覺,自己竟曾多次在死亡邊緣徘徊,難怪前陣子他會語重心長的警告她,要她當心,更問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不用我說,你該比誰都明白,他待你有多麼情深義重,除了你,他還不曾為任何女孩如此用心過,你就原諒他吧!別再生他的氣了。」

    「可是,被他這麼耍著玩,我還是不甘心,」她悶悶的說著,看到眼前的小溪,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臉色一正,喃喃道:「那我和他初識時,他掉到水中豈不是故意的!還……還佔盡了我的便宜,他……」

    任飛宇一聽知道她誤會了,連忙澄清:「不不不,他是真的不譜水性,舉凡江川溪流,不論大小,他只要一碰著,那白癡的程度你絕對無法想像,以往,我師父每每不屈不撓的訓練他的水性後,都會捶胸頓足,認為這是平生最大的恥辱,要不是我們在一旁安慰著,搞不好師父會衝動的一頭撞死給他看。」

    名震江湖、一身絕藝的文曲神扇居然怕水?

    「你在說笑吧?」

    「是真的。在此,我也必須向你招認,將他打入水裡的人是我,除了我們這幾個同門師兄妹,沒有人知道他這個大弱點。」

    她瞪大了眼,「你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別這樣看著我啦!我沒這麼殘忍,之所以放心大膽的這麼做,是因為我知道你在那邊,他不會有生命危險,而慕文,他完全是被我設計的,根本不知情。上回和他碰面,他還不忘和我算帳,要不是看在我歪打正著的讓他尋得如花美眷,間接促成你們的良緣,他才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我,瞧你面子有多大,讓我逃過一劫。」

    這還差不多。商淨寒神色微緩。

    「原諒他了嗎?」他說得口都干了,她好給點面子吧?

    「先讓我一個人在這裡靜一靜。」

    「好吧!」看出她已軟化,他乾脆的應允,拍拍屁股走人。

    察言觀色他最在行,如今萬事已俱,就欠東風,也該換正主兒上場了。

    *****

    其實想一想,她也沒什麼好氣的,曲慕文雖然戲要她,但並非惡意,這∼路走來,他雖然是氣得半死,但也多了不少樂趣,不是嗎?

    扣除掉被嘔得差點吐血的前因不想,後果可是堂堂天下第一神醫對她鞠躬哈腰、逢迎討好,她其實也不吃虧嘛!

    想到這裡,她才心理平衡了些。

    其實曲慕文也滿委屈的,老是得忍受她的大呼小叫,乖乖聽她將他訓得慘不忍睹,不曉得是不是也很嘔?

    算了,以後再找機會報老鼠冤,把他給整回來不就好了。

    有了結論後,她拍拍身上的灰塵起身,才剛轉過身,迎面便對上不曉得何時立於她身後的曲慕文。

    「任飛宇告訴你的?」

    他隨意點了一下頭,神情好不自然,「你……還生氣?」

    「很氣。」她故意板起臉,語調平板的回道。

    「那……」他竟詞窮,不知所措的望著她。

    眼前的男人真是聲名震天,人人讚不絕口的江湖奇俠嗎?

    瞧他那果愣的傻樣!

    她忍住笑,「那什麼?如果你無話可說,能讓我走了嗎?」

    「不!」他情急的大喊,「我愛你,別離開我,寒寒!」

    商淨寒傻住了!

    他始終不曾對她說過這句話,雖然她一直都明白他的心意,但經由他說出口,仍有著滿滿的感動與震撼。

    她的沉默,曲慕文卻誤以為她已氣得不想理他,於是抓著她的手急道:「對不起,我知道我的欺瞞很惡劣,你可以憤怒,也可以以牙還牙,但是別離開我。」

    商淨寒抽出手,緩緩抬頭望向他心急如焚的俊容——哈,真真,終於讓她整上他一回了!

    「是的,我是預備報復,」她頓了頓,「所以我打算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整體、纏你,讓你叫苦蓮天,悔恨莫及,你敢不敢接受挑戰?」

    曲慕文張口結舌,待回過神,他又驚又愕地低叫:「寒寒,你——」

    她但笑不語。

    曲慕文展臂堅定的擁她人懷,「這戰帖我接下「現在,你可以老實告訴我,你沒別的事瞞著我了吧?」她自他胸懷中仰起頭來問道。

    曲慕文思考了一下,很中肯回道:「目前為止是沒有了,但是很快的,就會有了。」

    她倏地繃直身子,「什麼意思?」

    「別這麼緊張。」他拍拍她僵直的身軀,「這事與我無關,不至於把你氣瘋。」

    「哦?」他在打什麼啞謎?怎麼她半點頭緒也抓不著?

    「好奇心別太重,有時知道大多對你未必是件好事,你只要記得,天大的事有我替你扛著就成了。」

    「我不想凡事依賴人家。」商淨寒不滿的提出抗議。

    「我不是『人家』,小寒寒。」他笑得好溫柔,「我不反對你獨立堅強,但應付不了的事,就由為夫的替你代勞不好嗎?」

    「我還沒嫁你呢!」

    「你在向我求婚嗎?」深邃的黑眸隱隱閃著戲。

    「你想得美」她輕嚀,見他那不正不經的死相又擺出術,她沒好氣的說:「我真懷疑傳言的真實性,說什麼文曲神扇風度翩翩,有超凡絕塵的風骨,怎麼我橫看豎看,只看出一副痞子樣?」

    「我該同情你嗎?將有個痞子丈夫。」曲慕文一副悲天憫人的說著。

    「哦,不用了,這是我個人的悲哀。你只要告訴我,你的醫術是否真如傳言般的絕頂神妙,」

    「馬馬虎虎,騙得過幾個白癡,目前為止,不曾有過把人給醫死的丟臉紀錄——你要問的是這個嗎?」

    「可喜可賀,是不是?」商淨寒很虛偽的假笑著。

    「對呀,我也這麼覺得。」他嘻皮笑臉的回道。

    深吸氣,忍耐再忍耐,她辦得到的!商淨寒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她可以忍受他的愚蠢!

    「怎麼會有人說你智冠群倫,器字非凡?」她懷疑,她現在真的萬分懷疑!

    「有這樣的丈夫,唉!寒寒,你要看開點。」

    「閉嘴。」她受不了了,「你到底還有哪一點值得我安慰,自己說吧!」

    曲慕文好努力又好為難的想著,好一會兒才皺著眉頭很困擾的說:「這是一個很高難度的問題,你多給我一點時向,讓我慢慢思索,」

    她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乾脆自己提出:「那麼,你只要告訴我,那些傳言的真實性有幾分?」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寒寒,你是知道的嘛!

    正所謂三入成虎,眾口鑠金,一句話傳過三個人,母豬都可以說成貂蟬。你要是有點智慧,就該明白,傳言是不可靠的,尤其」

    「曲慕文,你再給我裝蒜試試看!」去他的死混蛋,到現在還在玩她!她瞇起了眼,「信不信我劈了你?」

    信!怎麼不信!光看她那表情就夠他作三天惡夢了。

    「好——好啦!」他稍微收斂,不敢玩得太過火,怕他的小母老虎當真發起威來,「我想,你娘的事我能盡點力,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還差不多。

    世事還真是沒有絕對,想當初,她早做好了放下身段、竭力請求文曲神扇答允巧施妙手,豈料事情發生,竟是他被她凶得不敢不答應,想了想,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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