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寶兒搬進雁嵐小築已有半個月之久,她對子揚也由婚前的厭惡、不信任,轉為依賴、相知,只是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愛。每當她一個人獨處於寂靜的夜色中,總有一股衝動想把子揚從睡夢中挖起來,兩人秉燭月下、促膝長談。
今晚她依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夜色籠罩著一層層黑霧,更使人坐立難安,即使是數羊也遏止不了這種無以名狀的痛楚。失眠,果真是那麼難以排解。
下定決心,她遭開腳步向隔壁的房門走去,然而那扇門就像銅牆鐵壁般擋在她前面,基於女性應有的矜持,她遲疑了。在不知該怎麼辦的情況下,她只好無奈的對那扇門吐吐舌頭。
門內的子揚,和她一樣的心浮氣躁、煩悶難耐,正想出去喝杯水,一開門就看見寶兒這滑稽的表情,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怎麼,窮極無聊的想半夜起來做鬼嚇人。」
寶兒沒想到子揚竟會開門出來,著實嚇了一大跳,「你怎麼走起路來無聲無息的,想要嚇死人呀!」
子揚賊賊的笑道:「我還頭一次聽說,想扮鬼嚇人的還被人給嚇著了,你的技術還不是普通的菜呢!」
「人家又不是要嚇你,只是想找你聊天罷了,不要算了。」寶兒被惹火了,掉頭就要走。
子揚敏捷的攔住她,「我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原諒我好嗎?」
她深情款款的看著他,「我沒有怪你呀!我只是發覺我好像愛上你了。」這是寶兒第一次坦誠愛上某人,害羞得不敢抬起頭。
寶兒的告白揪住他的心,他按捺不住即將崩潰的情愫,低下頭封住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鼻,進而來到了頸耳交接處,寶兒一陣悸動的低吟出聲。他騰出一隻手來解著她上衣鈕扣,無意間卻發現了她頸上的心型墜鏈,他微怔了一下,閉上眼又來到她的唇,沒想到她還留著那條鏈子,只是他不懂,她恨他為何又要留下它?
但現在他不想懂,更不用懂。
他抱起寶兒的身子,往他的房裹走去,關上門,也關上一屋子的旖旎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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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寶兒出嫁後第一次回娘家的日子,倪家上上下下列隊表示歡迎,迎接著他們心目中的調皮搗蛋精,倪震咧著嘴笑不停,可見他多麼高興見到寶兒有如此完美的歸宿。
子揚領著寶兒站在倪震面前,玩笑地說:「爺爺,我已安全無恙的將寶兒交到你面前,你大可放心了吧!」
孰不知在這短短的一個月內,倪震已打了近幾十通的電話,要求子揚帶寶兒回家,好讓他這孤寂的老人瞧瞧。然而一方面是子揚工作上無法分身,另一方面也是寶兒不願回去聽爺爺的嘮叨,所以遲遲未動身,害得倪震屢犯思親之苦。
「寶兒,二十幾天不見,越來越像個女人羅!」倪震一見寶兒便打趣的說道。
「爺爺,你最討厭了啦!人家本來就是女人嘛!」寶兒氣得直跺腳。
「那什麼時候給爺爺添個外孫啊!」倪震邊說還邊瞄著寶兒的肚子,害寶兒紅著臉直躲在子揚身後。
子揚這時卻冒出一句更令她汗顏的話:「爺爺,應該快了。」
這迫使她更無所適從。坦白說,這些日子她夜夜和子揚溫存,肚子裹有沒有小BABY她也不清楚。
「好,好,若能多添幾個人口,咱們倪家可熱鬧了。」倪震的腦子裹開始幻想著一大堆小蘿蔔頭,環繞著他的情景。
「爺爺,你別老在我肚子上大作文章,行不行?」寶兒抿著唇,似乎忍耐已到了極限。
「好啦!爺爺不逗你了,進去吃飯吧!」倪震倒還挺會察言觀色的。
「不了,爺爺,我得趕去公司參加個緊急會議,目前食品業競爭激烈,必須更賣力才能在逆境中求生存。明天我來接寶兒的時候,一定會和爺爺好好的敘上一敘。」子揚滿是歉意的說。
他謙卑進取的態度,極受倪老爺子的讚賞,「沒關係,公事比較重要,那明天我再等你來對弈幾局羅!」
「行,沒問題。」子揚欣然同意倪震的要求,並轉身在寶兒面頰上輕吻一下,語氣柔柔的說道:「明天來接你,等我。」
這一切看在倪震眼裹,感到無比的安慰,他的寶兒終究找到好歸宿。但卻又怕寶兒若恢復了記憶力,她將如何面對自己對子揚和喬皚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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輿爺爺一番閒聊後,才發覺已午夜時分了,寶兒回到舊時的閨房,窗明几淨,一如從前,使她覺得特別溫馨,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睡意漸漸來襲,正要人眠之際,恍惚聽見皮皮的喘息聲。
「皮皮,你在哪裹?快出來呀!我好久沒有看見你了,不知你是胖了還是瘦了。這次回去,我一定要把你帶在身邊,皮皮你到底在哪兒?」
就在寶兒決定大肆搜尋的當兒,皮皮一副灰頭上臉的狼狽相,從梳妝台底下爬了出來。
「你在搞什麼呀?皮皮。」
寶兒好奇的彎下腰往梳妝台下一看,老天!怎麼牆上被挖了一個洞,再仔細一看,原來是個暗櫃。
寶兒暗忖,她怎麼從不知道這裹有個暗櫃子?
她使勁挪開了化妝台,蹲下身打開那暗櫃,只見裹頭有一紅色錦盒,用力扳開後,一對高雅的古玉手鐲呈現在眼前,她想:這會是誰的呢?她從不會買這種高價值的東西。於是她又在暗櫃摸索了一陣後,才發現還有一包裝精美的小禮盒,她小心翼翼的拆開它,面裝著一隻極富個性的領帶夾,仔細觀察,背面還有刻字呢!
當寶兒看了那幾行刻字後,整個人呆立在那兒,彷彿一切記憶都狂飆回來,一時間,千頭萵緒,血脈翻湧,她無助的跪在地上,雙手抱著頭拚命掙扎。
喬皚!喬皚是誰?為什麼她會送生日禮物給他?而且還稱他為「吾愛」?
喬皚!她坐在地板上,將頭枕在兩腿之間,一直重複思考這令人震驚的名字。漸漸地,一幕幕心痛的回憶如排山倒海般傾洩在她的腦海中。她的淚水禁不住洪堤,原來在夢中徘徊不去的身影就是他!她終於想起喬皚在三年前已含恨而去,她連向他解釋的機會都沒有,那喬爺爺呢?他一個人怎麼辦?一大堆問題在她心中盤旋,她不知所措的好想打電話告訴子揚。可是一想起自己負了喬皚卻嫁給了子揚;她就好恨自己。
不行,她曾在心中發誓,今生今世只嫁喬皚一人,不論是生是死,而今既然他已死,她就得嫁他的魂。她撫著胸前那曾經千方百計都打不開的墜子,現在卻意外的自行彈開了。
她仔細看著那照片中的俊逸男子,他的好、他的真,一而再的侵蝕著她的心,她要去看他,一定要。
她下定決心,明天要去找喬爺爺,將出事真相弄個明白。對於子揚,她雖然深愛著他,但也只能說抱歉了,因為她只有一顆心,無法承載兩個人。
為什麼要在失憶之後,會遇上這樣的一個男人?寶兒開始害怕了,害怕她對子揚的愛戀已超出對喬皚的感情,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再面對他,如此才能強迫自己不想他。
對!她告訴自己,她必須這麼做。
翌日清晨,天甫亮,寶兒就不顧一切的趕往喬家,見到喬松宇,一時激動的無法言語。
「寶兒,怎麼有空來看喬爺爺呀!」喬松宇慈眉善目的表情,更讓寶兒難以面對。
「喬爺爺,寶兒對不起你。」她跪在喬松宇的面前,雙手拿那只紅色錦盒。
喬松宇心旌顫動的看著那只錦盒,趕忙伸手扶她站起來問:「寶兒,這是怎麼回事?」
「喬爺爺,你別裝了,我已經恢復記憶了,看到這一對鐲子後,你還能再掩飾什麼?」她忿然的打開錦盒,呈在喬松宇面前。
「別怪爺爺,爺爺是怕你難過,既然你已經遺失了那段殘酷的記憶,我又怎忍心把它再撿起來還給你。」喬松宇見寶兒哀痛至極的模樣,一顆心早已七零八落不知如何是好。
「我好後悔嫁給子揚。」寶兒遽然而出的言辭,令喬松宇頗為驚訝。
「子揚對你不好嗎?」他看得出來子揚對她一片真心,應該不會虧待寶兒才是。
「就是因為他對我太好了,我才後悔。」她神情凝重的說道。
「為什麼?」這可讓他老人家搞不懂了。
「就是因為他的好,差點讓我忘了喬皚,也讓我對他的這份情越來越難以割捨,所以我要趁早離開他、忘了他,我不想在我放下感情後卻又要面對失去他的痛苦。」寶兒意志堅定的表示,卻不知自己放下的感情早已深不可測。
「喬皚已經死了三年,你又何必因噎廢食呢?」他認為寶兒需要有人敲醒她。
「我已經決定,你就別再勸我了,喬爺爺。我現在只想去看喬皚,為他上炷香,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他。」說到這兒,寶兒的眼淚又撲簌簌的流下來。
「當時出事時,因為海水深火勢又大,有一半的人找不到屍首,喬皚亦是其中之一。當時的我情緒激動,在沒見到屍首的情況下,我不願承認他已離我而去,所以並未為他設立任何牌位。如今已過三年……」喬松宇感慨萬千的說著,並不停的以手帕擦拭著眼角的淚。
他想告訴寶兒,他懷疑子揚就是喬皚,但在一切尚無法得到證明之前,又怕造成她另一種傷害。
「你是說喬皚的屍首並未找到?」寶兒心中頓時感到莫名的酸楚。
「所以別再執意過去了,你該執著的應該是將來,我想如果喬皚在另一個世界能看見你,也不希望你這個樣子。你這麼做不是讓死去的人和活著的人都痛苦嗎?」他實在不忍讓寶兒再拚命的鑽牛角尖,想給她來個當頭棒喝。
寶兒跌坐在沙發上,一片茫然的說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但若要我假裝從未認識喬皚這個人,我辦不到。」
「那你確定割捨得下子揚?」喬松宇根本不相信。
「喬爺爺,你不要逼我,我真的願意為喬皚守一輩子,但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肯。不過我已經決定了,是好是壞我一個人承當。所幸我結婚才一個月,在兩人都尚未放下感情時,能及時回頭,應該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傷害。」寶兒狠心下了決定。
「隨你吧!但我不認為你和子揚的緣分僅此而已。」他確信子揚和寶兒的這段情肯定是剪不斷。
寶兒心想,子揚會是上蒼送給她的第二個喬皚嗎?為什麼無論想起任何一人,而另一個人的影像就會浮印在上?她真能拂逆上天的美意嗎?
此時的她,卻不知在倪家的子揚,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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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沒有人知道她上哪兒了?」子揚有預感,似乎有不好的事發生了。自從他和寶兒「和解」之後,她從不曾像今天一樣,了無音訊的就失蹤了。
「昨晚我們還閒聊得挺愉快的,沒有一點徵兆啊!怎麼才一夜工夫人就不見了?」倪震也正在納悶。
陡地,寶兒落寞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寶兒,一大早的你上哪去了?你可知道子揚都快急死了。」倪震關心道。
「我去找喬爺爺。」她冷冷的說。
「你要去找喬爺爺可以跟爺爺說呀!何必一個人偷偷溜出去,說不定我也正好想和你一道去呢!」倪震原本就打算今兒個去邀請老喬來家做客。
「我什麼事都必須和你報備,那你呢?又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可知你在一手遮天、瞞天過海之後,我所受的傷害何其大?」寶兒含著恨意,淚眼婆娑的看著倪震。
倪震可以肯定出事了,會不會是她想起了什麼?但為了顧及子揚的感受,他也不便多作反應。
然而子揚也不笨,他以犀利的眼光冷觀這一切,並深究寶兒的表情,由她言行舉止中,隱隱約約感受得到她心中的徬徨掙扎。
他伸出臂膀讓她依靠,卻被她拒絕了,他想知道究竟癥結在哪。
寶兒面對他說:「子揚,很抱歉我不能和你回去了,請你把我們這段日子的種種一切遣忘了吧!你是個好丈夫,但我卻不是個好妻子,況且這樁婚姻也是由爺爺一手策畫而成的,相信你定能找到比我好上千萬倍的妻子。」語罷,即踩著生硬的步伐,掩面而去。
愣在那的子揚,腦中一片空白,他不知自己是否又做錯了什麼。怎麼事情會演變得比他想像的還嚴重,難道他和寶兒的情緣真的那麼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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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漫無目的的走在路上,淚水隨風飄散,她的心真的好痛,最後她佇立在凱薔公寓門外,不知是否該進去,也不確定凱薔在家。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她敲了門。須臾,凱薔來開門了,寶兒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就直撲向她懷中。
「怎麼了,又發生什麼事情嗎?」凱薔似乎對寶兒的這種行為已司空見慣了。
寶兒泣不成聲的說:「我要和子揚離婚。」
「為什麼?難不成你是想和依麗莎白泰勒媲美?」
「我現在沒心情開玩笑。告訴我,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為什麼也要騙我?你和爺爺還有每個知道內情的人都一樣,我現在根本不知道該不該恨你們。」寶兒喋喋不休地護-著。
凱薔一頭霧水的望著寶兒,「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我不懂。」
寶兒帶著幾許惆悵,「我想起來了,有關喬皚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
「什麼時候的事?」凱薔比一般人鎮定多了,因為她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的,只是沒料到竟會那麼快。
「昨天夜我發現一樣要送給喬皚,卻尚未送出去的東西,從上面刻的字義,讓我想起了這埋在記憶深處已好多年的人。」她皺著眉頭,傷感的說。
「那又關子揚什麼事,為什麼要離婚呢?」凱薔一臉迷惘。
「你應該知道,在我遣失喬皚的這段日子裹,我可以嫁給子揚做個好妻子,但現在我不能,我絕不能對不起喬皚。」寶兒似乎有些激動的說。
「可是他已經死了,你們早巳天人永隔了。」凱薔不懂為何寶兒那麼死腦筋。
「就是因為死了,我才更不能對不起他,他是怎麼對我的你應該最清楚。」這句話倒是堵得凱薔無言以對。
寶兒考慮了良久後才說:「所以,我決定出國走走。」
「你認為逃避能解決問題嗎?」凱薔比較理智點。
「我不是逃避,只是去散心,或許一、兩個月後,等我想通了,我會回來找子揚的。」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那什麼時候啟程?」
「當然越快越好。」
「好吧!那我只能誠摯的祝福你,早日擺脫這感情的束縛。至於何時動身一定得通知我,我好去送你。」凱薔輕摟寶兒的雙肩,給予她最大的支持。
「我會的,等一切安頓好後,我會通知你我的住處,但你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爺爺和子揚。你應該不會不要我這個朋友吧!」寶兒非常認真的說道。
「照這個情形看來,我想,我也得隱居一陣子羅!」凱薔斜睨了寶兒一眼,為了這位唯一的好朋友,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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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短短三天的時間,寶兒已飛往日本的名古屋,湊巧她一位旅居日本的大學同學,於前些日子移民加拿大,留下的住所尚未脫手,所以她有了居住的地方。
在出國前夕,她留下了一份已簽字的離婚協議書,及一張字條托凱薔寄給子揚,上面寫著:
予揚:
直到目前為止,我還是只能說三個宇——對不起。去日本是我不得已的決定,
只為了能有一個全新的自己,再回來面對你,時間我無法保證多久,也沒辨法給你
承諾,為了怕耽誤你的未來,所以附上了一份離婚協議書,若在這段日子裹,你遇
上更好的女孩,我會祝福你的。
寶兒筆
收到這字條及協議書後,子揚像是頭暴怒的獅子,焦慮、恐懼緊揪著他的心,任誰惹了他必會受到波及。
倪家上下也都詫異萬分,寶兒竟不說一聲就去了日本,然而詳細地址誰也不清楚,就連凱薔也失蹤得莫名其妙。
子揚不死心的打電話回美國,調動父親旗下的人手,在日本全力搜索,他再也不會像三年前一樣,在那坐以待斃,等待上天的安排。這次他要以行動來證明,他絕不放棄,必要時,他不惜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或許寶兒在日本隱姓埋名,所以得到的回報全令他失望。
「該死!全是群飯桶。」他低啐了一聲。
更讓他懊惱的是,沒有一個人肯告訴他寶兒這次行徑怪異的原因,只見每個人都在那竊竊私語,他反倒像個局外人。
其實大家這麼做,自有他們的苦衷,畢竟在喬皚的那個時光並無霍子揚這個人,如今寶兒已是他的妻子,她卻被一個已不在世的人搶走,這對他來說,實在是最嚴重的打擊。
子揚一拳重擊在牆上,面色凝重的說:「倪寶兒,你終究是我的,你逃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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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古屋的黃昏,微風吹過,令人感到涼爽。寶兒走在街道上,撫著自己的肚子,臉上映滿著笑意,想起剛才她以一種驚惶的心情走進了婦產科,當時唯一的念頭就是若不幸有了,她一定要拿掉他,可是當她從醫師的口中得知了結果,又在超音波中看見那閃動的白光,醫師指著那說:「這是小BA8Y的心臟,看起來好有活力,充滿了生氣。咦!慢點,似乎有兩個……還太小了,等下個月再來,我就可以確定是不是雙胞胎了。」天啊,兩個!她無法狠心的拿掉孩子,甚至還發現她好愛他們,或許這是上天賜給她最好的禮物。為了小 BABY她要堅強下去,無論將來和他們的爸爸是否有緣分,她也要扶養他們長大。如今的她,心中充滿一片陽光。
進入屋內,她著實嚇了一跳,大叫:「凱薔!」
「嗨!這就是你歡迎好友的方式呀!」凱薔笑著看她。
「你怎麼突然就來了,也沒事先通知我。」寶兒太高興了,因為這段期間她連個講話的對象都沒有,簡直無聊透了。
「還不都是你!我都差點成了炮灰了,尤其是那霍子揚,他的炮口還真大呢!我要是再不來躲一陣子,我看哪!我遲早會屍骨無存羅!」凱薔替自己倒了杯水。
「看你說得跟真的一樣。對了,你是怎麼進來的?我記得門有上鎖呀!」寶兒還煞有其事的跑過去檢查她的門鎖。
「拜託!你當我是樑上君子,專門破壞別人的門鎖嗎?」凱薔將她拉回椅子上坐下。
「那你是……」
「你真是貴人多忘事耶!難道你忘了,我們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你的鑰匙都放哪兒?」她提醒寶兒。
「嗯……我想起來了,我因為常健忘,所以都把它放在門外的盆栽底下。你一定猜到我惡習難改,所以在盆栽底下拿到鑰匙,就這樣開門而人羅!」寶兒恍然大悟。
「完全正確。」凱薔贊同的拍了下寶兒的肩。
「不要打我肩膀!」寶兒敏銳的閃開。
「怎麼了?」
「我曾經聽我媽說,有身孕的人不可以被亂敲肩膀的。」寶兒的頭垂得好低。
「什麼!難道……」凱薔無法想像,像寶兒這麼一個大孩子,怎麼去養小孩呢?
寶兒點頭默認。
「那是誰的?」凱薔問了一句會氣死寶兒的話。
「於凱薔!虧你是我的好朋友,這種問題怎麼問得出口?」寶兒擦腰瞪眼的活像個母夜叉。
凱薔笑了笑說:「逗你的啦!瞧你這副樣子,霍子揚要是見了,恐怕連小孩也不敢要了。」
「你是說,他不會承認這個孩子?」寶兒顯然有點失望。
「哎呀!我只是信口瞎掰的,你別那麼敏感好不好?」凱薔可急了,她知道現在的寶兒脆弱得可以一手捏碎,只怪自己口不擇言。
「反正也無所謂,孩子是我的就行了。」寶兒自我解嘲道。
「先別說這些,告訴我有幾個月了?」凱薔想轉移寶兒的注意力。
「才兩個多月而已。」寶兒臉上泛起紅潮。
「走,去挑些禮物送給我的乾兒子。」凱薔提議。
「你怎麼知道是兒子?沒想到你也這麼重男輕女。」寶兒一臉訕笑的表情。
「才不是呢!我是為你著想耶!倪、霍兩家都是一脈單傳,你難道沒有責任嗎?」凱薔澄清道。
「說得也是。」寶兒聳聳肩。
「好了,走吧!別再想這些無濟於事的事情了。」凱薔等不及押著她去大採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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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月來一直沒有寶兒消息的子揚,像關在牢籠裹的困獸,脾氣暴躁得嚇人,每個人都避而遠之。
今天,他意興闌珊的走進了「戀戀紅塵」外,瀏覽這東區的一景一物,三年多來竟變得有些陌生了。原先的PUB只是間精緻的原木小屋,如今已擴充為兩個店面,加上了典雅氣派的裝潢擺設,看起來果真是不太一樣。可見思遠這傢伙,真是選對了合他興趣的行業。
他走進PUB,裹頭的一切倒沒什麼改變,挑了個以前常坐的老位子,看著眼前這位帥氣的調酒師說道:「來杯伏特加。」
思遠循聲望去,愕然的看著子揚說:「先生,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子揚挑高雙眉,不以為然的說道:「哦!是嗎?」
「哎呀!我想起來了,你是寶兒的新郎嘛!難怪覺得面熟。」思遠終於想起了這位在當時極吸引他注意力的男子。
子揚搖著頭,淺笑著說道:「思遠,你的老毛病還是沒改,挺聒噪的嘛!」隨即從口袋中拿出一疊鈔票,放在吧檯上,又說:「這是三年前欠你的兩杯伏特加外加一瓶XO,現在連本帶利還給你。」
思遠瞪大了眼,從頭至尾死盯著他瞧,像是深怕遺漏了某個部分,然後才怔怔的說道:「大白天的,你應該不是鬼吧!」突然又指著他,結結巴巴的說:「該……該不會是你……你借屍還魂了?」
子揚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你想像力還真豐富啊!你怎麼不說,我被外星人救了呢?」
「你真的是喬皚?」思遠欣喜若狂的說。
子揚沉默的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到現在才來找我?」他緊握著子揚的手,激動不已。
「老兄,你滿奇怪的!」子揚好笑的看他。
「怎麼了?」思遠打量著自己全身上下,不覺有什麼不對勁。
「我不是說你的外表,我是指你的心。」子揚的一根手指戳著他的胸。
「怎麼說?」思遠有些被他搞迷糊了。
「因為,一般來說,我要是告訴別人我是喬皚,他們一定會嗤之以鼻,認為我腦子可能有問題,但你卻因為我的一句話,就相信了我,真讓我好生感動。」子揚動容的說。
「其實在你們的婚禮上,我就認定你是喬皚了,只是你的那張臉及聲音讓我動搖。」思遠倒了杯伏特加給他,繼續說:「你還沒告訴我,你這張臉還有聲音是怎麼回事?」
「這段故事說來話長,那時候……」子揚將三年前的遭遇敘述給思遠聽。
「這可真是奇遇呢!那你為什麼不乾脆直接告訴寶兒你就是喬皚?還兜了那麼大的圈子。」思遠審視著他的面孔,還真佩服那個叫柳逸凡的,竟有如此巧奪天工的技術,能將一張殘缺的臉,修飾得一點破綻都沒。
「她恨我,就連我死了,她還是恨我,我哪敢以喬皚的身份去面對她。」子揚的臉痛苦而扭曲著。
「她恨你?你憑什麼那麼肯定?」難道寶兒已恢復了記憶,並告訴子揚她恨他。
「我非常肯定,她甚至於不肯承認有喬皚這個人存在。」他憤恨的一拳擊在吧檯上。
「哈……原來如此!」思遠笑得不可開交,差點將桌上的酒杯撞了下來。
「你……」子揚看他笑成這副嘴臉,氣得險些將酒杯塞進他的大嘴中。
「喬皚,不!子揚,我必須很慎重的告訴你,寶兒非但不恨你,而且很愛你。」思遠輕咳了幾聲,力圖鎮定。
「怎麼說?」子揚暗覺事有蹊蹺。
「因為寶兒在你出事的同時也出事了,所以事後她已不記得你了。」思遠一古腦兒說了一堆子揚聽不懂的話。
「什麼出事不出事的,你在繞口令呀!」子揚簡直快急瘋了。
思遠正經的說道:「好,我說清楚點,其實在三年前,當寶兒一聽說你出事後,就心急如焚的趕往機場,想打探你的消息,卻不幸在中途出了車禍。」
「出車禍!」子揚插了嘴。
「沒錯,就是因為這場車禍,使她患了『片段失憶症』,也就是說,她忘了所有令她痛苦及不願去面對的事實。」思遠緩緩道來。
「我懂了,因為我的死讓她難以承受,所以在下意識裹,她將有關我的一切摒棄於腦後,故意將它遺忘,也就是說,她並不恨我,只是怕面對我的死亡。」子揚的腦子,一刻也沒休息的分析著事情。
「賓果!完全答對,你可真不是普通的聰明。」思遠豎起大拇指稱讚他。
「既是如此,但為何現在她又故意逃避我呢?」子揚百思不解。
「你是說寶兒又跑掉啦!」思遠到現在才知道問題的核心。
「莫非……」子揚自顧自的在想,絲毫沒把思遠的問題聽進耳裹。
「莫非她……恢復了記憶。」子揚一想到這個答案,立刻睜大眼看著思遠,想尋求他的意見。
「有這個可能,要不然她不會莫名其妙的就離開你。」思遠附和著。
「話是這麼說,可是我上哪找她呢?」子揚懊惱極了。
「你難道忘了凱薔!」
「我早就想到了,只是她老是避不見面,要不就顧左右而言他,可真是好朋友。」子揚帶著挫敗的語氣說著。
「你怎麼搞的,三年不見,倒會說起髒話來了。」思遠皺著眉看他。
「我……唉!算了。」子揚話尚未說完,即往外走。
「喂!你上哪兒去?」思遠叫住他。
「除了去找凱薔,你說我還能去找誰?兄弟,為我祈禱吧!」隨即給自己一個鼓勵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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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薔一開門,瞬間感到有一絲驚惶掠過心頭,不知道子揚今天又要耍哪一種招數了。不管它了,反正見招拆招吧!
「嗨!凱薔,拜託別每次一看見我,就一副大禍臨頭、如臨深淵的痛苦表情,好嗎?」子揚一手抵著門,熠熠生輝的雙眼死盯著她瞧。
「我看,你今天要用些什麼絕招,全都放馬過來吧!我照單全收。」凱薔咬著唇,用一種豁出去的口氣說著。
「哈!我想我真得閉門思過,暗自檢討羅!現在你看我像是看到凶神惡煞一般。」子揚無奈的拍了下額頭。
「不用說,我也知道你是來打聽寶兒的下落,但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說的,你可以走了。」凱薔轉過身,手指著門外。天知道,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對別人下逐客令,所以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你對寶兒可真是仁至義盡,我很敬佩你。」子揚悠哉的說著。
「你少灌迷湯了,我不會領情的,你再留下來也沒用的。」她背向他,不敢再面對他那咄咄逼人的氣勢。
他乾笑了兩聲說道:「我是否能問你別的問題?」
「只要別問寶兒的去處,其他的問題我會知無不言。」她轉身面對他,神情已不再緊繃。
「那我想請你告訴我,她是不是恢復了記憶力?」子揚出其不意的冒出一句令凱薔怔仲不已的話。
「你知道了!你千萬別怪寶兒,那是她的初戀,對她來說更是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一時間,是無法忽略它的存在,她需要的是時間呀!」
凱薔不知子揚是如何神通廣大能得知一切,但她確信寶兒和他是真心相愛的,可千萬別為了一個已不存在的人,讓彼此的一片真情,抹殺得蕩然無存。
「你知道嗎?我非但不怪她,還會更愛她。」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
凱薔斜著頭,以一種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他。
子揚霎時眼神變得深邃迷濛,有一絲哀愁不經意的閃遇,他幽幽的說:「如果我說,我就是喬皚,你信嗎?」
「你!」凱薔往後退了一大步,不相信的看著他,眼眸中充滿了問號。
「我知道要你相信很難,況且我又沒有證據。」子揚苦哼了兩聲,爬了爬頭髮,表情中載滿了淒涼輿蕭索。
此刻的凱薔竟出入意料的脫口說出:「我相信。」
「哦?!」子揚看著她,眼中儘是喜悅的光芒。
「我相信,從你剛才的動作和言行舉止。難怪,我總感覺你好像是喬皚的化身。」凱薔對他評頭論足著,且仔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想不到,你是第二個思遠。」想起思遠,他不禁一笑。
「怎麼說?」
「因為他和你一樣,那麼肯定的相信我,絲毫不懷疑我所說的話。」他衷心感激他們對他的這份信任。
「是你值得我們相信。」她從抽屜裹拿出紙、筆,寫了幾個字,遞給他,「去找寶兒吧!上面有她的地址,現在的她叫做高橋美代。至於你的奇遇我很好奇,但我想心急的你已沒心思說給我這個『線人』聽了,我會去問思遠的,你快去找她吧!她現在需要你。我衷心的祝福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他飽含自信的語氣,充斥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