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阿雅和美眉一起打包行李,準備離開北海道。
一早起床,阿雅就發覺美眉的體溫似乎比她自己熱,可又沒有勇氣叫她量體溫,只好趁她去買禮物時,趕緊打電話給醫生,請教醫生她該怎麼做。
剛掛上電話,就見美眉走了進來。「又在講電話,這次是跟誰?我哥?還是郭姐姐?」
「是你的醫生。」阿雅故作輕鬆接過她手中的袋子,放入行李箱內。
「醫生?為什麼?」她愣了一下。「我已經好啦。」
突然感到她的緊張,阿雅點一下她的鼻子。「知道,我只是請他再幫我開一些藥帶在身上,免得你這隻小肉雞又病了。」她盡量不著痕跡地說著。
不料,美眉臉色一變,一下子笑容全無。
「怎麼啦?一副那麼凝重的表情。說到吃藥這麼害怕呀?」阿雅摸著她的臉。
「其實……我都知道了。」她頭低下去,緊咬著下唇。
「什麼?」阿雅猛一愣。
「我知道我有白血病,我也知道我這一次再進醫院,也許就是一輩子了……昨天你支開我時,哥一定告訴你了吧?對不對?」美眉眼中含滿的淚水因載不住重量,一顆顆地滑落。
「你——你都知道?」阿雅再次大吃一驚。
「上大學後,我把一直在吃的藥,拿給藥學系的老師看,他們告訴我那是增強免疫力的藥,是抗癌藥物啊!我不笨,猜也知道自己是什麼病。」她任憑淚水流下也不擦拭。「我是看他們都不告訴我,所以才裝傻,假裝不知道……」
阿雅傻了、愣了、癡了!美眉……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病??
「那……你還故意讓自己生病?你——這是為什麼!」她猛然跳起來怒吼。
「失去你……我寧願死……除了你,我誰也不要。」美眉的眼淚像珍珠一般,不斷地落下。
阿雅皺著眉伸開雙臂,美眉撲進她的懷裡。
「雖然對不起所有疼惜我的人,我……我下輩子還他們,我會向他們道歉,可是現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阿雅將她的頭埋入自己的肩窩,很用力地抱著,因為她的心好痛。
美眉反手抱住她,悄悄地拭去淚水。「別告訴他們,我知道了好嗎?就讓我任性一次,好不好?」
「你會好的,只要找到人可以捐骨髓給你,就行了;所以,我們先回去好不好?」一下子間,她的腦筋打結,只想到要快回去。
「別傻了,如果真有這個人,憑我父母,會找不到嗎?」美眉意外地冷靜。
「我們先回去,好嗎?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是你要我說出愛你的,那麼,就要用你的一生來陪我。」阿雅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
「是啊,我願意,因為我的一生好短,等我死了,你就可以去找下一個女人了,不用內疚、也不用心痛,更不用把我抓起來鞭屍;因為我不是自殺,也不是被拋棄,是不是?」她的微笑好美、好安祥。
阿雅有一剎那間的錯覺,好像美眉即將從她懷中消失似的,她很快地抱緊她!
「不!」她怒吼著,心中一道冷汗流下。「我們現在就回去!等你病好了,我帶你環遊世界。」阿雅抓起她,讓她坐直。
「可是……根本沒有人……」美眉愕然地看著她,斷斷續續地說著。
「有,就是我!」
美眉再次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
回到台灣已經是晚上了。
進了家門,趁沈母摟住美眉時,阿雅悄悄告訴信泓,美眉已經知曉的事情;他一臉的錯愕,他們迅速地交換一眼,決定還是暫時不知會兩老。
除了沈家人之外,鍋子和容也都在。
信文走到阿雅的面前。「我應該說過,你欠我一拳的吧?」
阿雅苦笑,但也只能點頭。也許被揍一拳,她的心情會舒坦一些吧。
「信文!」美眉立即回頭嬌叱了一聲。
「無所謂。打不死我的,更何況我是真的該打。」阿雅低聲地說著。
信文看了阿雅一眼。「看在你誠心悔過的分上,我就暫時放過你!」他走到阿雅旁邊,低聲對她說:「如果你真的能救我姐姐,我就原諒你。」
「信文,不得無禮。」沈父這才開口。
「我想,讓她們早點去休息吧,大家都累了。」容下了總結。
「我還可以住樓上嗎?」阿雅走到沈母的面前輕聲地說著。
沈母還沒回答,美眉就不斷地拉著母親的衣角。「媽」
「你的租約還沒有到期,我沒有理由不讓你上去。」沈母淡淡地說著。
「那……我們先上樓去了。這些日子造成大家的困擾,真是抱歉。」阿雅轉身就要離去。
「阿雅,我也要一起上去。」美眉追了上來。
「不要了,乖乖待在家,你的家人一定有很多話要和你說,而且你也需要早點休息。」阿雅摸摸她的臉頰,微微地笑著。「乖,別讓我為難。」
她走到門口,又回頭對所有的人深深一鞠躬。
「真的……很對不起。」
然後,阿雅、鍋子和容三人就一起回阿雅的住處。
走上五樓,阿雅便將東西放回原位,倒回床上去。
「阿雅,今天的你,真不像你。」鍋子坐在沙發上說著。
「怎麼樣的我才像我?」她側身,支著頭問著。
「阿雅是很驕傲的,雖然不會無禮,但卻從不低聲下氣。」鍋子偏著頭說。
「那是因為我差點害死美眉了。」阿雅將昨天美眉說的話重述一次。「你知道嗎?在那一剎那間我好像看到她正一點一點地消失在我的臂彎裡。」阿雅看著自己的雙手,顫抖著。
「不會的,既然上天會安排你和她相遇,就是要你來救她的,不然台灣那麼大,你哪不好去,偏偏搬到這?對不對?」鍋子連忙上前握住她的手。
「是啊!同樣是Rh陰性B型,又同是亞洲人,相容成功率高得很,你放心吧,阿雅。」容也走過來拍拍阿雅的肩。「你們今天住下來,好不好?」
「好是好,不過我們睡哪?地板啊?」容歪著頭說。
「好啦,不會留你一個人的。」鍋子拍拍阿雅的手。
「奇怪,你又看穿我了。」阿雅苦笑著。真不明白,明明喜歡獨自過日子的人,以前也不覺得想和誰在一起,現在才過了幾天有人陪的日子,就開始怕寂寞了?
「鈴……鈴……」此時電話聲響起,阿雅正好奇誰會知道她回來時,電話已經轉到答錄機上了。
「是我……小薇。阿雅,接電話……」說完就不再出聲音。
阿雅立即拿起電話。「喂!」
「我也上去好不好?」話筒的另一端傳來美眉可憐兮兮的聲音。
「可是鍋子她們要住下……」她很為難,雖說床很大,但難保睡了四個人,不會有人半夜滾到床下去。
「我不要一個人……你答應過會一直陪著我,不離開的,樓上就讓給他們嘛。」
「可是……」
「因為我帶你回來,而你也說你愛我,所以媽不反對了。」
她帶她回來?好像反過來了吧?是她拎她回來的才對吧!阿雅苦笑在心裡。
「……」阿雅沉默了一會。「等我。」
阿雅迅速地掛上電話,正想對鍋子和容解釋,沒想到鍋子已經笑著在對她揮手,容也學她;彷彿她們知道電話內容。
阿雅苦笑著,因為她一瞬間看到兩條智慧的蛇……對於這種生物……最好不要招惹!
她對她們點點頭走下樓去,到一樓就看到美眉穿著薄薄的睡衣站在大門外。
「我更怕你不下來。」美眉衝過來抱住她。
「你以前的自信哪去了?」阿雅摸摸她的頭。「快進去吧!你爸媽呢?」
「上樓去睡了。」她偎在阿雅的懷裡,讓她摟著她走。
到她的房間後,阿雅歪著頭仔細瞧。「這是我第一次進你的房間,感覺很像你。」她笑著。
「好了,去洗澡吧,該睡覺了。」
「要一起來嗎?」她扮個鬼臉說。
阿雅笑著推她進浴室。一陣嘻鬧過後,她才抱著濕淋淋的她回到床上。
躺上床幫她擦乾後,阿雅下意識地擁著她,她的身體還微微在發熱。
「阿雅,你在發抖,冷嗎?」美眉抬起頭來,訝異地看著阿雅。
阿雅伸出手撥開被自己弄亂的頭髮。「我在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怕什麼?」她似乎無法理解地問道。
「怕我救不了你,怕你從我身邊消失,怕你消失後我會從此墮落成惡魔……」
「不會的,自從我知道血型相同的人是你,我就有無比的信心,一定會有救的,我會當你的天使,拉著你,絕不放手。」她抱緊她,安慰著。
阿雅輕輕地吻她一下。太信任她了吧?阿雅微微地笑著:「是,現在我是你的天。睡吧!我守著你,不舒服就說。」「嗯。」她乖乖地閉上眼睛。
阿雅細數著她的睫毛,心想,或者美眉比她堅強,沒她想像中的脆弱。也許她的容易受傷是她自以為是;也許,將來不能過沒有她的日子的人是她……
漫長的夜,阿雅腦海中的思緒紛至沓來……
???
「你們居然一面倒向那個江雨傑!我真不知道你的腦子裡想什麼!你有沒有想過,這麼一胡搞,將來你要怎麼做人?我又怎麼跟人家在社交圈上立足啊?」
沈母在房間裡發飆,沈父看她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喝他的茶。
「我真難以相信……」沈母仍然喋喋不休地說著。
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房內的人尚未開門,門外的人就自行把門推開,來的人是信泓、信文兩兄弟。
「連你們也想來當說客?」沈母眉毛一揚,尖聲地說著。
兩兄弟無言地點頭默認了。
「你……你們真的想氣死我是嗎?」沈母為之氣結。
「媽,認清事實吧!有哪個人會因嚮往自由生活而奮不顧身地追到國外去的?我們家還不夠自由嗎?需要故意讓自己生病來引起對方在意?」信泓歎氣說著。
「媽,現在時代不同了,你就當姐是因為體弱不能結婚,又多收了個女兒不就得了?與其把姐交到別的男人手裡,還不如在視線所及要好多了。」信文繼續說著。
沈母一陣沉靜。如果真的把女兒嫁出去,自己這樣就能安心了嗎?
信泓看著已經有點動搖的母親,還是決定將事實說了出來。「其實,小薇這次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出去的。」
「什麼!」三人同時看著他。
「小薇早就知道自己的病了,她是為了不讓我們更難過,才一直裝傻而已。是雨傑告訴她自己可以救她,硬把她給拎回來的。」信泓輕聲地說著。
沈母一陣無力,跌坐了下去。她無言地坐在床緣,深深地陷入沉思之中……
「我想她是真心在愛姐的吧!不然會有哪個白癡在聽到對方家人說等著要揍她,竟然還敢上門說自己是真的該揍的?」
「女兒的幸福應該是重於一切的吧,我只要她快樂就好。」沈父輕聲地說著。
沈母看著輪番勸說自己的三個人,認真地考慮起來……
「晴娟,你回想一下,剛剛她看小薇的眼神,你感覺不到她的誠懇嗎?」
沈母回想著……
是啊!她的確是既憐又愛,而且還很顧全大局地留下小薇,不然,以小薇迷戀她的程度,不用說是一聲,只要她點一個頭,芳薇就會不顧一切地跟上去了。
「我想一切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吧!現在說這些都還太早,而且,我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想一想。」她的語氣不似剛才那麼強烈,只聽得出一絲的挫敗。
???
「還不睡嗎?」容從浴室走出來,看著還坐在椅子上抽煙的鍋子,也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睡不著。」她微笑著熄滅手中的香煙。
「我知道你緊張,如果明天的檢驗結果不合,小丫頭是注定要在醫院中過完她的人生了,化療、打針、吃藥一樣也跑不掉。」
「你告訴我,剛才你不是在哄阿雅的對吧?」鍋子的神情是少見的慌亂。
容摟著她,像保證似的,吻著她的額頭、頭髮。「我不是在哄她,我說的都是實話,可以捐髓的機率相當高。」
鍋子緊抓著她的衣服。「然後呢?不是那麼容易就成功的?是不是?」
「鍋子……」容苦笑著。
「我不是有意要去猜你的心思,而是我的直覺!我直覺沒那麼容易,如果真這麼簡單,沈家的人脈這麼廣,全世界想找一個給美眉捐髓的人還會找不到嗎?捐髓對捐髓者一點也沒影響呀!」她坐了起來,話題一轉:「心心過世時,阿雅也剛好在現場。那時我幾乎是崩潰了,一個遍體鱗傷的我,要怎樣去照顧一個破碎的阿雅?我們是相互扶持才走過失去她的第一年。」
「不要再說了。」容用雙手緊緊地圈住她,阻止她再說下去。
「我不是在回憶,心心比我更像她的親姐妹,我很怕……怕阿雅如果第三次失去最愛的人怎麼辦?第一次,有我和心心;第二次,我們還能相互扶持,而這次……我怕再也沒有人可以安慰她了,怕她從此墮落……」
「不會的,神不會這麼殘忍接二連三帶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阿雅的命沒硬到這種地步。」容加重手的力道。「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嗯。」鍋子柔順地躺下,一滴淚水掛在眼角。
容輕輕地吻去她的淚。
???
隔天一早,一群人來到醫院,當然因為沈父的關係,院長親自出來相迎。
一陣寒暄過後,高院長並未漏看被阿雅摟著的芳薇臉上有一絲的不適。「好了,不多廢話了,我看令千金好像有些不舒服的樣子,我們還是快點進去吧!」
「那快走吧!」阿雅也顧不得這場合是不是有她開口的餘地,話就衝出了口。
「我只是有點累。」芳薇嘟著嘴說著。
「反正遲早是要檢查的,肚子餓的時候脾氣是比較不好。」高院長幫她找台階下。
果然美眉也很配合地展開笑顏呼道:「還是高伯伯比較瞭解我,我真的好餓啊!從起床到現在肚子就一直咕嚕咕嚕叫。」
「那還等什麼?快走吧!」高院長笑著帶路,而沈母則是不住地向她白眼。
「真的沒有不舒服?」跟在一行人的身後,阿雅附在她的耳邊輕聲地問著。
美眉對阿雅眨眨眼,湊到她耳邊小聲地說:「一半一半啦,這幾天都是隨時有東西吃,所以餓了一早上,情緒不佳是一定有的。當然也有一點點頭昏。」
聞言,阿雅又皺起眉頭,她伸手撫平阿雅的眉間。「噓,別皺,別讓爸媽看到了。」
話才說完,她的身後就響起一陣低沉的男音:「就不怕我看到?」
「哥……」瞬間美眉的表情一僵,平時能言善道的她此時一張嘴張得大大的。
「別嚇她。」阿雅白了信泓一眼,又對芳薇說:「美眉,大哥都知道了,我告訴他了。」
阿雅摸摸她的頭。
「是……是嗎?」她的表情才好像慢慢從冰塊中解凍出來。「那爸、媽他們……」
「也都知道了。傻丫頭,知道了就說出來呀,大家一起想辦法治好你的病啊!你這樣一個人強顏歡笑,不累嗎?」信泓捏一下她的鼻子。
芳薇聽完一席話,眼淚就忍不住衝上來,怕走在前面的父母發覺,急忙用兩手摀住嘴,不讓眼淚流下來。
「我不苦……一點也不,有大家這樣疼著、寵著,我很幸福的……」她小小聲地說著,雖然眼中還迷漫著滿滿的淚水,臉上卻漾著笑顏。
阿雅看了信泓一眼,她想他的心疼更甚於她吧!他的眉頭緊鎖,金邊眼鏡下的雙眼佈滿血絲。
???
在一連串的抽血檢查過後,檢驗師要她們回家等消息,而容在他們的盛情挽留中,留下來協助他們做這次的測試工作。
阿雅和美眉、鍋子三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美眉靠著阿雅,鍋子則坐在她的身後;阿雅一手勾著美眉的肩,一手越過她緊握住鍋子的手。
所有的人在回到家後就消失得乾乾淨淨了。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她們三個,她們安靜地維持了近兩個小時,心中紛亂的思緒才平靜下來,阿雅慢慢地鬆開鍋子的手。
鍋子訝異地看著她,隨即換上溫柔的微笑。「有進步了,這次只抓了兩小時。」
她伸出被阿雅握到泛白的手,在她面前甩來甩去。
「對不起,一下子改不過來,真是壞習慣。」阿雅淺淺一笑。
懷中的美眉抬起頭來看著她,她撫一下她的劉海。
「有些壞習慣是好的,這樣才不會讓人家認為你沒神經……那麼,你想通了嗎?」鍋子端起桌上已經冷掉的咖啡啜了一口。
「我什麼也沒想,只是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已,一切都還沒開始,想什麼也是多餘的。」阿雅低下頭去,吻一下美眉的唇。「天塌下來有我頂著,我會一路陪著你。」
美眉伸長了手勾住她的脖子,吃吃地笑了起來。「這才是我認識的阿雅。」
鍋子躺在沙發的椅臂上,雙手抱胸,靜謐地微笑著。
阿雅抱著美眉,笑著對鍋子說:「你知道我剛才想到什麼嗎?」
鍋子搖頭。她會直接搖頭,表示不是猜不到,而是不想猜。
「在想昨天信文說想揍我,我連想還手的念頭都沒有,所以如果他真打,我的下場或許是趴下。」阿雅玩著美眉的長髮。
「他真敢揍你,我就先揍他。」美眉立刻就坐直起來回答她。
「我只是打個比方。」阿雅笑著,頂一下她的鼻尖。「不過我現在想通了,不會再乖乖挨揍了。」
「你會打回去嗎?那要輕一點,信文是文弱書生,一定閃不過的。」姐弟就是姐弟,剛剛還說要打他的,現在就反過來幫他說話了。
「我沒說要打他,我是說我不會乖乖被打。」阿雅不禁失笑。「我會告訴他,之前是我不對,但今後,我會讓你幸福。」說完也不顧有鍋子在場,便給美眉一個又深又長的吻。
「我看我還是去醫院好了,你們要親熱回房間去。」鍋子笑著站起來,拿起丟在椅子上的皮包,轉身揚手要離去。「我會打電話回來。」說完關上門就走了。
鍋子站在門外,仰頭看著蔚藍的天空,眼角泛起一絲的淚光,微微笑了起來。
伯父、伯母、心心,對於阿雅……我可以放手了吧!鍋子在心裡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