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就近保護小梳子,天游和芙蓉商量之後,以恩客包養方式住進芙蓉的香閨。
這件事一夕之間傳遞整個望春樓,姑娘們都羨慕芙蓉姑娘釣到一位金主,可以快活一段時日,不必整夜陪笑伺候人。
一大早,天游從芙蓉的屋裡出來,急匆匆地來找小梳子,只見姥姥一個人坐在門邊縫補衣服。
「姥姥,小梳子呢?」
「吃完早點之後,就說要到河邊走一走。」
「真亂來!姥姥,你怎麼可以放她一個人出去呢?」
「小姐的性情游少爺是最清楚不過了,她想要幹什麼,有誰能攔得住啊。」姥姥停下手中的針線,看天游一眼,說:「游少爺,小姐正在吃你和芙蓉姑娘的醋呢。」
「姥姥,我這樣做也是為了要就近保護她,她吃哪門子的醋啊,我去找她,把事情和她說清楚。」
「游少爺,別忘了小姐現在是小梳子。」姥姥提醒地說。
「姥姥,我會有分寸的。」
天遊走出望春樓,快步朝河邊走去。
遠遠地,就看見小梳子坐在河畔,胡亂地朝河水丟石子,他走過去,抬起石子打一個五跳的水漂兒。
小梳子頭也不回一下,不理會站在後面的人。
天游一臉訕然,關心說:「小梳子,身上的傷還沒有痊癒,應該乖乖地在床上躺著,怎麼可以到處亂跑,讓人擔心?」
「我不用你來關心!倒是你,春宵苦短日高起,你不在芙蓉帳裡待著,跑來這裡理我這個臭小子幹什麼?如果因此而冷落了佳人,小心芙蓉姐姐不高興,把你趕出她的香閨。」
「嗯,這河邊怎麼有一股濃濃的酸味?」天游坐到小梳子身邊,望著水中扁著小嘴的小梳子,逗著她說:「小梳子,是你發出來的嗎?」
「你說對了,我現在滿肚子裡都是醋。」
「你在吃我和芙蓉姑娘的醋?」
「沒錯!大家都知道芙蓉姐姐和我最要好了,如今被你這個滿臉鬍子的臭男生霸佔,我心裡當然不舒服。」小梳子注視著河中兩人的倒影隨著水波浮動,兩張臉不時地碰到一塊,於是抬起一粒小石子,朝河中天游的浮影扔去,打碎他的臉。
「何必這樣白費力氣呢?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心裡有什麼不痛快,想要打人,那麼就大方地朝我的臉打去,把氣發洩出來,否則會鬱積成癆的。」天游拿起小梳子的手,說:「來,用力地打,我絕不皺一下眉頭。」
「我幹嘛打你?打了你,我的手還不是被你的鬍子扎痛,自討苦吃,我才不上你的當!」
說著,小梳子將手抽回來,並將身體背過去。
「小梳子,我和芙蓉姑娘之間是清清白白、規規矩矩的,你不必想太多。」
「芙蓉姐姐嬌美熱情,每個男人都可以喜歡她,就你不可以。」
「為什麼我不可以?」天游饒有興味地問。
「因為你是屬於巧妹妹的。」小梳子又把身體轉過來面對他,帶著興師問罪的口吻詰問他說:「游哥哥,難道你忘記你心愛的巧妹妹了嗎?如果你的巧妹妹知道這件事,她不知道會有多麼傷心!」
「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巧妹妹的事,我這顆心無時不刻都在想她,可是她卻忘了我。」天遊說。
小梳子驚詫地問:「游哥哥,你找到巧妹妹了?」
「找到了,可是……」天游深深地凝睇小梳子,黯然神傷地說:「相愛的兩人對面不相識,這和陌生人沒有什麼兩樣,我也只能把相思的痛苦往自個兒的肚子裡吞。」
「對面不相識?這是怎麼一回事?」小梳子滿眼疑惑地看著他。
「這……」
小梳子見他吞吞吐吐、面帶難色的樣子,便瞭然於胸。
「我明白了,你的巧妹妹琵琶別抱,辜負你的一片真心。」小梳子抱不平地說:「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你?游哥哥,你快告訴我她在哪裡,我去替你教訓她一頓,要她不可以讓你傷心難過。」
天游看著小梳子一副認真的嬌模樣,真想擁她人懷,告訴她,她就是他心愛的巧妹妹。
「你就別多管閒事,我的巧妹妹並沒有琵琶別抱,你這顆小腦袋瓜總愛想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而頂重要的事卻一個影兒也沒有。」天游無奈地說。
「什麼事我沒有想起來……」小梳子測頭思索一下,恍然大悟,說:「對了那個黑衣人……」
「你不要管黑衣人!」天游突然嚴肅起來,慎重地叮嚀,說:「小梳子,答應我,從今天開始,不可以一個人在外面四處閒晃,讓人成天為你擔心。」
「可是叫我一整天待在屋裡,我會受不了……」
「答應我。」天游嚴厲地說。
小梳子從未見他如此嚴肅的神情,只好點一下頭,吶吶地說:「好……吧,我答應你。」
天游捧起她的臉,憐撫著她的臉頰,說:「小梳子,你知道嗎?你只要一離開我的眼皮之外,我的心就沒有一刻是安寧的,深怕你又像上回一樣滿身是血地跑回來。」
說到這裡,他的身體不由地顫了一下,小梳子感覺到了。
「游哥哥,別擔心,以後我就成天在你的眼皮底下活動,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到時候你可別嫌我煩哦。」
「你只要一輩子都在我眼皮底下活潑蹦跳的,我永遠都不會嫌你煩。」天游忘情地將小梳子擁進懷裡。
「游哥哥……」小梳子在他的懷裡微微地蠕動著。
「別動,小梳子,就這樣讓我抱著你,一下下就好了。」天游沉溺著擁抱巧妹妹的感覺。
小梳子安靜地埋在游哥哥溫暖又安全的懷抱,不想離開。何況這裡又沒有別人。
兩人靜靜地擁抱,心裡想的都是同一件事,真希望風停下腳步,雲不再飄蕩,河水靜止不動,天地之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身後傳來盈盈笑聲,倏地,兩人慌忙地分開。
石磊尷尬地望向河面,而芙蓉朝他們走過來。
「早上醒來的時候,不見我的恩客,原來是跑到河邊和小梳子卿卿我我地親熱起來。」芙蓉調侃地說。
小梳子臉紅了,急急地解釋:「芙蓉姐姐,你在胡說些什麼?吃醋也要看對象,怎麼跟一個男人在爭風吃醋呢?」
「你可不是什麼臭男人而是……」
天游連忙地輕咳一聲。
芙蓉嬌笑一聲,有意捉弄地繼續說:「小梳子,你可是一個男女通吃的俊小子,女人愛死你,男人也對你動心;只要有你在場,鬍子大俠的眼光就離不開你,那麼私下無人的時候,也難怪他情不自禁地要抱你,剛才要不是我和石磊來得不是時候,我看你們就要親嘴了。」
「我們……哪有這樣!」小梳一急,臉更紅了。「剛才我們之所以會抱在一起,那是因為……因為……對了!背部的傷讓我痛得站不住腳,幸好有游哥哥扶我一把,不然我可要跌入河裡餵魚了。」
芙蓉還要說什麼時,天游連忙拱手打揖,頗有求饒的意味。「芙蓉姑娘,來這裡找我有事嗎?」
「不是我找你,是石磊。」芙蓉指著站在河邊像顆石頭似的石磊。
石磊聽到有人說出他的名字時,才朝他們走過來。
小梳子一見石磊不再像先前一樣害怕,反而有一份感念。她拱手說道:「大叔,小梳子謝謝你的救命大恩。」
大叔?石磊頓時一愣,不知該如何回應。
芙蓉看著石磊那張黝黑的臉,也顧不得掩嘴就捧腹大笑。
「小梳子,你也真是的,人家石磊大俠不過三十歲而已,你怎麼喊人家大叔?」
「騙人——」話一喊出,小梳子連忙地用手搗住嘴巴。
「小梳子,要叫石大哥。」天游糾正地說。
「叫大叔還是大哥都無妨,反正我這張臉天生就長得比一般人老成。」石磊豁達地說,並對天遊說:「任兄弟,借一步說話,我有要事要和你商量。」
「什麼事這麼神秘?我也要聽。」小梳子好奇地說。
「小梳子,難得我早上能下得了床,你就陪我逛一趟市集,我想買一些首飾和胭脂。」芙蓉說。
「可是游哥哥和石大哥有事要談,我想留下來聽,人多也好商量。」小梳子說。
「小梳子,你真沒良心,如今你有了游哥哥,就不再聽芙蓉姐姐的話了,枉費我這麼疼你。」芙蓉嗲道。
「我沒有!」小梳子急忙否認之後,點頭同意;「好吧,芙蓉姐姐,我就陪你逛市集。」
「這樣才乖。」芙蓉不避諱地挽著小梳子手臂離去。
天游注視小梳子和芙蓉離去的背影,不放心地叫住她們。
「等一下,芙蓉姑娘,我看你們還是直接回望春樓好了。」
「沒事的,鬍子大俠,大白天的,而且又是在人多的市集,沒有人敢如此囂張。」
「游哥哥,你放心,我會保護芙蓉姐姐,絕不讓那些登徒子來騷擾芙蓉姐姐的。」小梳子以為天游擔心芙蓉,於是拍胸脯保證。
兩人走遠了,天游一顆心還懸著,絲毫沒有把石磊的話聽進去。
石磊拍一下天游的肩膀,說:「任兄弟,芙蓉姑娘很有膽識,人又機警,不會讓小梳子出事的。」
天游不好意思搔搔頭,便說:「石大哥,剛才你說要我……」
「什麼?游少爺,你要帶小姐回琴劍山莊住幾天?」容姥姥驚訝地說。
「是的,姥姥,我想小梳子回到自己的家,也許她很快就能想起以前的事,她不能一直這樣懵懵懂懂地過日子。」
「不行,我不答應,這樣做太危險了。」
「姥姥,我怎麼會拿巧妹妹的生命開玩笑呢?你想保護她的心情我瞭解,可是你不能讓她永遠躲在黑暗裡什麼都不知道吧?你說過,小梳子一直重複作著一個惡夢,可是你知道那個夢是什麼嗎?」
「我……」姥姥答不出來。
「那個惡夢就是那夜血濺琴劍山莊的情景。」
姥姥震驚不已:「她沒有告訴我……」
「我想小梳子怕你擔心,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她的夢境就在琴劍山莊。姥姥,小梳子並沒有忘記那天的事,只是把它埋在她的心底而已。不過最近她的記憶愈來愈清晰,溜進琴劍山莊的次數也愈來愈頻繁,才會發生那天被襲擊的事情。我想與其讓她盲目去摸索,把自己置身危險之境而不自知,倒不如帶著她找回屬於自己的記憶,否則難保不會再發生事情。」
天游這一番話著實讓姥姥忐忑不安,心裡沒有了主見,於是走進屋裡,拿出歐陽家的牌位。
天游跟著進屋,拈香而拜。
「姥姥,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會保護她的,而且暗地裡也還有石大哥,小梳子很安全,不會有事的。」
「游哥哥,你來了……」小梳子高興地跑進來,看見父母的牌位時,不禁詫異地問:「姥姥,今天是爹娘的忌日嗎?」
「小梳子,給老爺夫人上柱香,他們一定會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小梳子上完香之後,兩人走出屋子,對天遊說:「好奇怪,姥姥從來不會當著外人面前把爹娘的牌位拿出來,沒想到她對你竟毫無隱瞞,而且還讓你為我爹娘上香。」
「因為我不是外人。」
「游哥哥,我發現姥姥對你的態度和一般人不太一樣,最近我在想你和姥姥之間有什麼關係?」
「你就愛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我和姥姥沒有任何關係,她是相信我會保護你,才會把你的事情全告訴我。」
「那姥姥有沒有告訴你我是……」小梳子想問他,姥姥是否告訴他自己是女孩一事,可是話到嘴邊,又羞於啟齒。
「你是什麼?」
「就是……我忘記以前所有的事情?游哥哥,最近好多事情讓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我想認真去記的時候,卻又想不起來,這讓我的心裡很不踏實。」
「這種事急不得的。」天游憐惜地注視小梳子,並牽起她的手,說:「天色不早了,我們走吧。」
「去哪裡?」
「琴劍山莊。
「琴劍山莊?」小梳子詫異地說:「可是天還沒有黑,現在去琴劍山莊,我們不會被轟出來嗎?」
「放心,有我在。」
「說得也是,游哥哥的武功高強,琴劍山莊裡面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
小梳子興奮不已,每次她都是利用晚上溜進山莊,來去匆匆,無法窺見琴劍山莊的全貌,今天她一定要仔細地逛一逛琴劍山莊。
還有,當她發現自己重複作的惡夢竟然在琴劍山莊時,驚愕之餘,還有一個強烈的預感,也許被她遺忘的記憶可能就埋在那裡——
她要去找出來!
兩人來到琴劍山莊門口,小梳子就要展開懶得理的輕功翻牆進入山莊時,天游雙手及時抱住她的腰,將她攔下來。
「我們不翻牆,就光明正大地從大門走進去。」天遊說。
「真的?」小梳子懷疑地望著天游。
天游一曬,上前敲門,很快地就有人前來應門,管家李大一見是天游,連忙打躬哈腰,恭敬地說:「任少爺,你回來了。」
這一幕看得小梳子目瞪口呆。
「游哥哥,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梳子,我是……」
「等等。你別說,先讓我猜一猜!」小梳子偏頭想了一下,雙掌一擊,喊道: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花銀子整修琴劍山莊的人。」
「你說對了,那個人就是我。小梳子,今後你隨時都可以來琴劍山莊,不需要再翻牆而入。我們進去吧。」
小梳子並沒有移動腳步,仍站在原地,怔怔地注視眼前的這座山莊,恍然在夢中。
「怎麼了?你不想進去?」
「不是的,我只是……心裡突然湧上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是……是近鄉情怯;可是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在作夢,等夢醒來了,才發現自己原來還躺在望春樓的小床上。」小梳子淡然一笑。「我說這些話,你又要笑我只會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我不笑你。也許被你認為作夢的感覺才是最真實的。」
「游哥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老覺得你有事情在瞞我?」
「小梳子,你說對了,我是有事瞞你,不過這全是為你好,等有一天你告訴我你的事情,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了。」
小梳子怔了一下,心想,他是指自己是女孩一事嗎?不可能的,連最親的芙蓉姐姐都沒有察覺出來,游哥哥怎麼可能知道呢?而且他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他的好兄弟呢!
唉!她也想告訴游哥哥自己是女孩子,不過這件事一定得先和姥姥商量才行。
小梳子走進琴劍山莊,便直接來到那幅畫像前。第一次在白天觀賞這幅畫,覺得畫裡的女子更加栩栩如生,嘴角的笑意彷彿真的在對她微笑。
「小梳子,你好像很喜歡這幅畫?」天游站在一旁問道。
「雖然我到現在還想不起我娘的樣子,可是我相信我娘一定像畫裡的女子一樣美麗又溫柔。」
「她是的。」
小梳子側過臉,滿眼疑惑地問道:「游哥哥,你說得這麼肯定,莫非你見過我娘?」
「看你就知道了。你想想看,你娘如果不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哪裡會生出你這個俊小子?」
「芙蓉姐姐也是這麼說的。」小梳子想了一下,一臉認真地問:「游哥哥,我問你,你覺不覺得我長得很像畫中女子?」
「我看看……」天游托起小梳子的下巴,細細地端詳,正經地說:「你眼睛圓又大,可佔你這張巴掌大的小臉卻顯得大而不當;而鼻子又太塌了;至於你的嘴唇小巧如櫻桃,可是……」
小梳子跺一下腳,微嗲:「我不要聽你的『可是』,反正我在你眼中就是不美!」
說著,小梳子轉身跑出去。
「小梳子,心眼就這麼小,我跟你逗著玩的,你還當真生氣了。」天游追過去。
小梳子很自然就跑到閣樓來,感覺如入自己閨房似的,心情輕鬆又自在。
「游哥哥,我想這裡一定是女孩住的房間。」小梳子拿起櫃上的一對男女布娃娃,重新擺成男生親女生的姿態。
天游望著她的身影如一隻美麗的蝴蝶在屋裡飛來飛去,熱門熟路的在那兒東摸摸、這兒西碰碰的,一點也不覺得生份。
突然地,小梳子走到左側的牆角,彎下身子,拿下一塊活動的方塊木板,露出一個小洞,便將手伸進去,摸出幾張習作紙。
小梳子怔怔地瞅著角落的秘密小洞,喃喃地說:「好奇怪哦!」
「什麼事奇怪?」天遊走到小梳子身邊問道。
「就是那個洞口,它應該是這個屋子主人的秘密,我怎麼會知道呢?」
「也許你和這間屋子的主人心有靈犀一點通。好了,先別管你怎麼會知道的,看看紙上都寫些什麼?」天游也很好奇巧妹妹究竟寫些什麼東西要藏起來,不讓人看見。
「嗯!」
小梳子低頭看著手上的字,並將它讀出來——
「游哥哥疼巧妹妹,巧妹妹愛游哥哥;巧妹妹是游哥哥的新娘,新郎、新娘拜堂成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念到這裡,小梳子心顫了一下,抬眼看著天游,驚詫地說:「這……這裡是……」
「這裡是巧妹妹的房間。」
「怎麼會這樣……」這時小梳子想起琴劍山莊淒慘的故事時,臉色不禁刷白,身體顫抖不已。
天游扶小梳子坐下來。
一會兒,小梳子心情平靜下來。
「游哥哥,這麼說來,你的巧妹妹就是那個唯一從兇手魔掌逃出來的女孩?」
天游沉重地點點頭。
「現在她人呢?」
天游深深地望小梳子 眼,低低地說:「我在等你告訴我。」
「我怎麼會知道?」小梳子覺得莫名其妙地喊一聲,然後抬手摸他額頭,微嗤道:「有點發燒。我看你是相思病急亂投醫,找錯對象了。這樣好了,我們是好兄弟,改天我上廟裡幫你求一支籤,請神明指點迷津,也許可以知道你的巧妹妹正確的行蹤。」
「何必捨近求遠呢?」天游拿下小梳子的手,看桌上的棋盤一眼,問道:「小梳子,你會下棋吧?」
「我沒有下過,但是你可以教我。」天游簡單說明下棋規則,小梳子頻頻點頭,得意地說:「太簡單了,我一定很快就會將你的軍。」
天游一曬:「那就放馬過來。」
「放就放,誰怕了。我先下——」小梳子馬棋走日步之後,而天游一車飛越楚河之界,直搗敵營。
下棋的過程,天遊玩著欲擒故縱的伎倆,總讓小梳子能在千鈞一髮之際解救主帥,一直廝殺到小梳子只剩主師一顆棋子的時候,一顆過河的卒子往前一步,喊道:「將軍。」
「這……這盤棋不算。」小梳子耍賴地說。
「都分出輸贏了,怎麼可以說不算呢?」
「那你不要將我的軍,不就得了。」
「你已經沒有別的棋子讓我吃,我不將你的軍,而你又不認輸,那還要我怎麼下啊?」
「你還有那麼多的棋子,你愛怎麼下就怎麼下,就是不許將我的軍!」
「我這馬拐了日步,也是將軍;象走田,還是將軍;炮越車……」
這時小梳子拿起主帥,笑道:「游哥哥,我的主帥懶得理你那些車馬炮,走也。」說完,飛身出去。
「我追也!」天游縱身隨之從窗戶飛出去。
他們的身影如兩隻快樂的飛鳥在空中追逐,飛入時光隧道,回到從前那甜蜜的一幕。
突然地,天空打了一個響雷,落日還未西沉,天空即完全沒入一片陰霾裡,天色瞬即暗下來。
小梳子的雙腳落在屋頂的紅瓦上,目光眺著前方的雷電,在黑壓壓的天空中閃出一道光。
「小梳子,要下雨了,我們快回屋裡去。」天遊說。
小梳子好像沒有聽見天游的話,眼睛仍怔怔地望著遠方,幽幽地說:「我究竟是誰?剛才好快樂,我以前好像也曾那樣的快樂,可是當我的腦海閃過一道光就快要想起來的時候,瞬間它又熄滅了,就像剛才的閃電,稍縱即逝……」
「小梳子,這種事是急不來的,可是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想起所有的事情。」
「什麼時候?我生活在黑暗之中已經有十年了,我忘了我的爹娘的樣子、我忘了我以前過著怎樣的生活,有一次我鼓起勇氣問姥姥,可是姥姥只是哭,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不敢再問了。我曾想過,也許我以前一直過著慘不忍睹的生活,所以姥姥不忍心告訴我,但是即使是這樣,我也要知道……」說到這裡,眼淚無聲無息地自小梳子臉頰滑下來。
天游心疼地將小梳子擁進懷裡,脫而口出:「你是我的巧妹妹。」
轟隆雷聲淹沒天游的話,隨即而來的是滂沱大雨,淋濕兩人。
天游微微推開小梳子,抹去她臉上的雨和淚。
「小梳子,我們進屋去。」
天游欲帶小梳子飛回閣樓,可是她身體並沒有動,反而抬手撫摸並擰著天游濕漉漉的胡於。
「游哥哥,你的鬍子好像泡在水裡的髮菜,如果再加一顆蛋,就是我最喜歡的髮菜蛋花湯了。如果你生病了,我會煮一碗熱騰騰的髮菜蛋花湯餵你……」
天游吻住她。在雨中,兩人吻得天昏地暗,身外的風雨都不能澆熄他們心中的熱火。
小梳子陶醉在他的熱吻之中,腦海裡浮出一個稚齡少女寫著:
游哥哥疼巧妹妹,巧妹妹愛游哥哥……
突地,天游一把抱起小梳子,身體迅速地旋轉半圈,背部正好承受從後面打過來的掌風。
小梳子見天游吐一口鮮血,驚嚇一跳,臉色發白,哭著急問:「游哥哥!你怎麼樣了……」
小梳子看見那個黑衣人手提著刀走過來。
「小梳子,別……管我,你快跑!」天游催趕地說。
「不!我不會拋下你一個人逃走!」小梳子惡狠狠地怒瞪黑衣人,憤憤地說:
「你究竟是誰?我和你到底有什麼仇,為什麼你三番兩次要取我的性命?」
「你到陰曹地府找你的爹娘,他們自然會告訴你!」黑衣人一刀砍過來,天游急忙把小梳子拉開,然後用身體護住小梳子。
倏地,一條黑影飛快地竄過來。
「小梳子,快帶任兄弟離開!」
「好的,石大哥!」小梳子見到石磊時,如見救星般安心了。她轉身攙扶天游,關心地問:「游哥哥,你還有力氣逍遙游嗎?」
「沒……問題……」
兩人提氣飛離琴劍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