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怎麼那麼倒霉呢?」垮著臉,鐵商秋的眼角往下垂。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傢伙能被她喚動?她寧願任何一隻阿貓、阿狗都比他來得強呀,哼!她的媽呀!
「怎麼可能呢?」康澤的嘴隨著眼睛愈張愈大,「我是不是在作夢?」
「哼!你還認得出我呀。」嘴一撇,鐵商秋悶悶的嘀咕,「還敢說呀,不是作夢,你有這種命見到我嗎?」對,你是在作夢。她真想率性的將話丟到他臉上,但,想想這幾天的孤孤單單……她不自覺的歎了一聲。
罷了,即使是他,唉!也認了,畢竟她窩在這種冷凍世界實在是與個性太不符合了,她也已經有好久、好久的時間都沒有與任何一種生物交談溝通,別說是舌苔蔓延過於迅速了些,連經過身邊的那些個總是面容陰冷的鬼兄、鬼妹,她都差點憋不住想開口去騷擾他們了。
「真的是你?!」驀地,康澤竟喜形於色。
「幹麼那麼高興?」柳眉一豎,瞧他連夢中都綻出了笑容,鐵窗秋心火驀揚,「拜託,你也稍微表現出一些些愧疚好嗎?」
「我很抱歉。」他從善如流的說。但儘管如此,他的口吻仍相當真誠,似乎真的打心底覺得歉疚。
狐疑的瞪了他一眼,她撇撇嘴,「算啦,你的抱歉我雖然不滿意,但勉強接受啦,喂,你醒透了沒?我有事找你幫忙。」
「你說。」雖說眼底有著歉疚,但他唇畔的笑始終浮現著。
「我好冷。」有了笑容,他的人看起來年輕了五歲不止。她暗自欣賞著他。
剛剛瞧他睡著的模樣,只覺得他的長相很誘人,已有幾分成熟的男人味,此時笑臉一顯,卻又隱現著大男生的開朗與灑脫,奇怪,她今天怎麼在觀察他身上花那麼多心思呀?真教人疑惑不解得很。
「你很冷?」康澤愣了幾秒,「為什麼?」
「因為這裡是陰間,陰間,顧名思義,就是會教你冷颼颼、寒顫顫、冰涼透心的鬼地方,這解釋你滿意了嗎?」鐵商秋咬著牙嘀咕。
他懂了,而且也聽得出來,她脾氣不太好。「對不起,我會燒些衣服給你,還有需要什麼嗎?」他相當配合的問。
「喲,真的假的呀,那麼大方?」本來向他人索討這些東西,她的心中滿是忐忑的惶然與愧疚,她這種行徑實在是有點像勒索,可是他竟二話不說的全答應了,想到他家還算有幾個錢,她就……呃,全盤接受了,「難不成你還想送我什麼?」
「房子?車子?錢?」衣服她已經開口說過了,康澤機敏的想到這點,「看你需要什麼。」
「燒錢給我那是當然的嘍。」想了想,鐵商秋不自覺伸出舌頭潤了潤略覺羞澀的唇瓣,「呃,可是,你真的隨我……」
這麼開口跟人要東西,在她來說還是第一回呢,儘管對他仍有著滿腔怒火,但自小所受的教養還是讓她打心底覺得不自在。
「我燒輛車子給你?」他試探性的問。
「車子?」愣了一秒,她不假思索的搖頭拒絕,「不要,我又不會開車。」或許是移情作用,方纔他提到車子的那一-那,她好想用自己的一雙手去掐死他。
嘖!她不會開車……忽地,他眼底掠過一抹黯然。
前些時候,該是個乖乖女的她才剛滿十八歲,若不是他……她該有機會學習駕馭方向盤的滋味的。
「嗯,沒關係,你不會開車,我可以燒個司機給你吧。」印象中,康澤彷彿曾見過某位長輩的喪禮上有這種紙類祀品。
「還可以燒司機給我?」
「沒問題。」他答應得很爽快。
反正就算是沒有這玩意兒,他可以自己畫一個,他會為她親手製造一個慈眉善目的好司機。
真的有嗎?鐵商秋狐疑的望著他,一隨便啦,不過真要燒的話就燒個女司機,我不要男司機。」
「為什麼?」
「笨!如果不小心燒到了一個心性屬江洋大盜的壞胚子,萬一他老不聽我的指令,又有個什麼歹念,我一個人孤苦伶丁的,這下子處境不就很危險?」
「嗯,也對。」小女生顧慮一大堆,就連這種事情也在考慮範圍。康澤在心裡笑著嘀咕,但沒反駁,「好,那就燒個女司機好了。」
「女司機嘛……」想想,鐵商秋歎了聲,「你還是別燒了。」
「為什麼?」
「因為省得麻煩嘛,在這裡飄來飄去的還挺方便,也不怎麼需要用到交通工具的地步,你就別浪費錢了。」要得太多,他也大方的給了太多,那自己就一定會心虛,一心虛,以後想再整他時,一定會忍不住手下留情,這算盤怎麼撥都不太划算,所以還是算了。
在陽間,她是個正直的大女生,可不能這會兒到了陰間,就成了一個需索無度的貪心小鬼。
康澤連忙道:「一點都不會浪費……」
「還是不要算了。」他堅持,她就愈要反對。
「可是如果有車的話你會比較……」
「你很囉唆耶,就說我不要了,沒見過你這種人,人家不要了還『強強』要塞給人家。」鐵商秋嘀嘀咕咕,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我家的人全都跟我通不上氣息,我才不會那麼倒霉找上你。」
「你說什麼?」她嘟噥上一大串,隱約中,康澤沒聽個詳細。
「我說賴得理你,我要走了。」
「喂……」
「喂什麼喂,你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她打鼻孔嗤了聲,「我真的是拜託你有點良心好不好?即使我死了,好歹也記一下我的名字,可以嗎?」就算已注定得再當鬼一陣子,在還沒投胎之前,她死命都會咬著自己的名字不放。
「小秋?」他試探性的喚著。
噁心!誰准他喚得這麼親密的?
鐵商秋嘴一撇,悶著氣想抗議,但調過眼瞧著他那雙隱約帶著欣喜的溫熱瞳眸……算了,就隨他叫吧,反正這名宇再用應該也沒能用多久了。
「小秋?」見她儘是橫眉豎目的朝他扮著鬼臉,卻沒聽到她出聲抗議,憋著氣,康澤又試了一次,「小秋。」
「聽到了啦。」真是的,又不是在玩賓果遊戲,叫那麼多聲可以兌換獎金嗎?她沒好氣的想。「叫我做什麼?」
「你還會再來嗎?」他的語氣裡有著掩不住的期盼。
「入你的夢?幹麼?你那麼巴望呀?」見他還真的點了點頭,鐵商秋反倒驚異的挑起了眉,「說真的,你不會怕嗎?」惡!變態男。
「怕什麼?你?」
「對呀,你忘啦,我已經是個鬼了耶。」
康澤沒有給她確切的回答,只是笑著。嘿嘿嘿,坦白說,他真的忘了她是個鬼。
瞪著他唇畔的那抹怪異笑容,鐵商秋也笑了,很沒好氣的咧開唇瓣笑露了白皙的牙齒。
「你會再來嗎?」這回,歡迎打擾的意味已明明白白顯露在他話中。
「再說吧。」她敷衍的應著。
的確,得看看她往後還會有什麼需要呀,若真只能入他的夢做索求物資的溝通,那迫於無奈,她或許得再試上個一、兩次。忍不住,她又往他臉上瞧,他仍是一副近乎呆滯的期待笑容。
啐!新上任的凱子爺一個。幸好這傢伙家裡還算有幾個錢,所以平心而論,如果她真的漸漸養成貪婪成性的作為,向他多索求一些物質上的供給,在良心上也還不至於會太過不安。
唉!這是自她死後,惟一浮現在心裡頭的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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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康澤的慷慨大方,第二天,一大堆的銀兩衣物等著鐵商秋去領,其數量之多,差點沒教她看傻了眼。哇塞!真不愧是新上任的凱子爺,一出手就教人目瞪口呆,而且歎為觀止哩。
錢多多,又穿得極暖,體內噁心自然重新蓬勃茂盛。該……整整他洩些心頭惱火了。
不能怪她忘恩負義,誰教他不長眼睛害死了她,所以,一、他既注定跟她有這筆不共戴天之仇,她不報仇就太對不起自己了;二、他活該欠修理;三、他倒霉被她整;四、呵呵,其實,除了第一點的原因構得上理直氣壯外,其它兩點的原因是因為……她在這裡實在是閒晃得太無聊了,得找些事情來做。
況且,勾到一個魂她就可以早日投胎耶。
這話鐵商秋忘了是從那個三姑六婆的鬼妹口中聽到的,但,自從將它收進耳朵消化後,她就開始整天找機會整死他。什麼良心?哼!做鬼是不能有良心的,所以她早早就將體內殘留且所剩無幾的良心給泯滅殆盡了。
這天,嘿嘿嘿,機會又來嘍。
先前幾次都是小CASE,牛刀小試罷了,不過也讓他逃過好幾劫,這次她可不能失手了,會很丟臉的。
腦子裡不斷想著激勵自己的話,她全神貫注在自己擬定的計劃裡……賓果!
「鬼差大哥、鬼差大哥,快點。」她情緒高昂,壓根就忘了湊上前去確定康澤那個倒霉蛋有沒有斷氣,急呼呼的就將身子猛地騰拔上升幾尺,將雙手圈成喇叭狀,大聲疾呼。
方纔,趁康澤走過時,她下意識的伸手意圖扳落一片大王椰子樹的枯葉,忘了手不能碰物,但又發覺,自己呼出的氣竟能拂動葉片,不禁大喜,當下便鼓足了氣,拚了命的吹呀吹,結果,她成功了。
哈,那麼重又那麼大的一片枯葉,這下子不砸死他才怪。
「喲呼,鬼差大哥,你們在哪裡呀?」鐵商秋真的好樂。
「誰在鬼叫鬼叫?」兩個鬼差大哥來得很快。
「鬼差大哥,這裡、這裡。」
「又怎麼了?」
「快點、快點,這裡有個死人。」她的手朝下指著被重重的枯枝砸到,仍躺在地上的康澤,臉上是滿意的神情。
她討厭見血,更討厭自己非得將他整得血肉模糊才能收了他的魂。幸好,他沒血流滿面,甚至似乎連一滴血都沒映入她的眼……嘻,這是不是代表她的技術愈來愈厲害了?
「死人?!」
「對、對、對,在這裡,快點把他的魂勾出來。」手指亂揮,鐵商秋興高采烈的做著行動指導。
兩個鬼差大哥微帶詫異的互覷了眼,很有默契的,一個飄下去檢視康澤,另一個則翻著手中的生死簿,然後,兩雙冰冷冷的眼不約而同的迎向對方,再一塊兒瞪向她。
「怎麼啦?」鐵商秋也發覺到異狀。
不會吧?難不成被這樣子重砸,他還沒有死?
「拜託你也稍微控制一下好嗎?」鬼差大哥甲的性子較急,瞪著她的眼神摻進了滿滿的不耐。
「稍微控制?」她是真的不懂了。
「唉!」另一個鬼差大哥乙沒有開口指責,合上手中的生死簿,投向她的沉寂眸中彷彿有著淺淺的促狹,還輕輕的晃了晃腦袋。
唉什唉?鐵商秋不解,卻仍不死心的催促著他們行動。
「鬼差大哥,為什麼不趕快鎖上他?」即使康澤還沒死透,但只要造成既定事實,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也沒法度了吧?所以只要一被鬼差大哥的鎖扣扣住了,他要逃也逃不掉了,「快點鎖住他的魂呀。」
「我們不能這麼做。」鬼差大哥乙的口氣和緩得教人感動。
她一愣,「為什麼?」
「因為他還沒死。」
「怎麼會……」
「閃開!」怒氣騰騰的逼退她,鬼差大哥甲氣勢剽悍冷凜的走了。
「可是……」失望還不足以形容胸口的感覺,鐵窗秋可憐兮兮的望著鬼差大哥乙,「那他要什麼時候才會死呀?」
同情的望著她,鬼差大哥乙捺著性子回答她的疑惑。
「別著急,該死的時候,任何人也留不住他的,你放心。」再瞥了她一眼,鬼差大哥乙也飄飄然的走了。
放心?!真好笑,她就是不放心,想整死他所以才會這麼處心積慮呀,而他們卻要她放心,放什麼狗屁心哪!
悵然的眸子在瞬間斂盡神采,呆呆的,她俯望著仍躺在地上的……咦,他……死人、死人動了?驚悚襲心,她猛地立起身,施施然的往下飄降,小心翼翼的湊近康澤身邊,然後恍然大悟。
這豬八戒,原來他剛剛只是昏過去罷了!
「阿澤,你還好吧?」衝過來的小顏緊張得要死。
事情發生時,他人還站在遠遠的對街,原本要朝阿澤揮動的手甫抬,就瞧見那片枯枝很突兀的松落,害他急得邊吼邊跑的想引起阿澤的注意。結果,他是引來阿澤的注視了,但也令阿澤應是前進的腳步停滯了一下下……該死!
「阿澤?」明明是睜開眼了,怎麼不出聲回他的話?「你聽到我的聲音嗎?該死,你回答我呀,阿澤!」
康澤張開的眼瞼眨了眨,半晌,原本毫無光彩的眼珠子開始閃爍著生命的原始跡象。
「阿澤……」
「小顏?」微擰著眉,他納悶的望著小顏臉上仍未斂去的心焦,「怎麼了?你看起來……該死。」他驀地吸了幾口氣,「好痛!」
「廢話,腦門被砸破了一個洞,當然痛了。」嘴裡數落著,他扶康澤起來的動作很輕、很緩、很小心,「再坐一下,你的腦袋在流血。」
「出了什麼事?」
「算你倒霉,沒風沒雨的,走在路上還會被樹枝砸到頭。」小顏自口袋掏出一小包面紙,將它們全都抽出來用力壓在他的傷口上。
「樹枝?」眼角瞥到腳旁的枯葉,他咧嘴苦笑,「大王椰子的葉子。」呵,真是流年不利呀,這幾天他已經零零落落的碰上幾起這種倒霉事件了。
「要不,還有什麼樹枝會比你的腦勺硬?」看來,阿澤沒啥大礙了。小顏輕吐了口氣,緊繃的情緒逐漸放緩。
「也對。」康澤歎氣。
對個屁呀,大王椰子樹的樹枝再怎麼硬,還是比不上這傢伙的命硬呀,這樣都還弄不死他,真是氣人!鐵商秋在一旁不滿的嘟噥。
「頭還會不會暈?」小顏看了看,傷口的血流已經稍止,「試試看,看可不可以站起來。」
「沒問題,死不了的。」他微搖著頭歎息。
對呀,你的命還真不是普通的硬哪。在一旁的鐵窗秋也陪著他一塊兒搖晃著腦袋。
「幹麼突然變得這麼多愁善感?」盯著他慢慢坐起,再慢慢站好,小額微拍了下他的手臂,「喂,今天晚上……」
「我實在是沒什麼心情。」不待他說完,康澤已開口拒絕了。
「你都還沒聽完我的話。」
「吃飯,不是嗎?」
一提到吃飯這兩個宇,明知道沒自己的份,鐵商秋還是忍不住將手按在肚子上,幾乎可以感受到肚子裡的飢餓蟲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好久沒嘗到固體食物的滋味,她覺得餓了。
「是吃飯沒錯,可是不是普通的飯局,是我的生日飯局哩。」
「對不起。」半是歉疚、半是因傷口的抽痛,康澤擰起了濃眉,「該死。」暈茫茫的感覺過了後,痛意就分外刺心,痛死人了。
「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
「我真的沒這種情緒。」
「但你總要吃飯吧?」小顏站在一旁,雙手盤胸,神情有些悶悶的,「你快像得自閉症的重症患音了。」
「是呀。」而且是病入膏肓了。他心知肚明。
騙人,這傢伙不是過得還挺悠然自在的嗎?擔什麼心哪,剛才沒聽他自個兒都說了,死不了的。想到康澤的耐撞、耐整,鐵商秋又嘟起了嘴。啐,標準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啦。
「阿澤,我拜託你好不好?」嘖了聲,小顏下意識的踢起腳邊的小石塊,「那件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你也該將它給忘了吧?」
「忘?」康澤苦笑。
教他怎麼忘呢?別說是兩個花樣年華的女孩的一生就這麼葬送在他手上,就以這些日子來,腦海中總不時會浮起小秋又氣又惱又無奈的嬌憨模樣……忘,他忘不了。
況且私心裡,不知為何,他也不想將她忘了。尤其她曾在他的夢中出現,無論是虛是實,他都忘不了。可是,她為何沒再來了呢?是衣服無虞了嗎?還是真恨他恨到連入夢跟他聊個幾句都極度不願?
瞧,她是擺明了不願與他再有牽絆,可教人跌破眼鏡的是,儘管如此,他倒是打心坎裡巴望能夜夜見她入自個兒的夢裡來,就算是閒著無聊想找人開罵,他也願意當那個出氣筒,可她偏偏似乎不怎麼領情。
一想到鐵商秋,康澤胸口又開始抽著抑不住的酸澀。不知道那些錢跟衣服她收到了沒?也不知道她在那兒過得好不好?如不如意?想到她一個人孤零年的在另一個世界裡遊蕩飄泊,他對自己的怨恨就又多增幾分。
杵在一旁靜默著,見他的臉上浮起傷感又悵然的神色,鐵商秋也不禁沉下了臉。
他在想什麼?想得這麼人神,神情這麼教人想軟下心腸去同情、憐憫他。
「別這樣折騰自己的情緒了行不行?就算不為你自己,多少你也想想你爸媽他們哪。」小顏實在是快看不下去了,「難不成你想讓這種愧疚拖著作一輩子?」
「或許吧!」
「什麼或許吧?你別再庸人自擾了行嗎?」
「她曾入我的夢。」康澤幽聲輕喃。
「什麼?!」他愣了下,「什麼入夢?」
「小秋,那個女生,她曾經到我的夢中來,不過只有一次。」他的話中有著濃濃的遺憾。
「見鬼了你,什麼入不入夢的?阿澤,你不會是對鬼鬼怪怪這種事著了魔吧?」小顏有些惱了。
他的確是見鬼了,也或許真是著了魔,可是你管得著嗎?哼!雞婆。鐵商秋對著小顏吹鬍子瞪眼睛的想。
「著魔?呵。」康澤長歎一聲,「或許真是這樣,但如果著了魔就可以天天見到她,我倒不排斥呢。」
「你……」怎麼也沒想到他的回答竟是如此,小顏也跟著歎起氣來,「你不是存心闖出這種禍來的,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於愧疚的心態呢?阿澤,丟開它,別一直揪著這事不放,你會害死自己的。」
「這種事,你真覺得說丟開就能丟開?」歎聲連連,他甩甩頭,感覺到抽痛漸歇,康澤朝小顏綻出一抹歉然的苦笑,「對不起,小顏,今天晚上就讓我缺席一次好嗎?要不然依我現在這種情緒,鐵定會讓你們掃興的。」
「阿澤,你又是何苦呢?」
「其實願與不願,又豈是我的心境所能左右的呢?」沒再回頭,康澤就這麼撫著腦勺的傷口慢慢走了,「該死,真的很痛哩。」
「阿澤!」怔忡著,小顏傻著眼盯著他的背影,「為了一個已經過世的小女生,你真要這麼折損自己的流金歲月?」小顏不禁輕歎。
哼哼,折損他的流金歲月?那她的呢?她又該怪誰、怨誰?她才十八歲耶,這一點,康澤那短命鬼就比這叫什麼小顏的男人還要有良心,也較識實務一些。
杵在一旁當FBI聽他們的Man'stalk,她聽得猛點頭,坦白說也……有點感動,但只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感動,一點點。若他以為這樣子自虐個一年半載就能得到她的既往不咎,哼,那他慢慢等吧!
等她今天將感動的情緒收妥,明天開始,咱們再來開戰。鐵有秋如此暗忖。
康澤,你等著好了。
喲呼!機會又來了。
喜孜孜的,鐵商秋老忘了自己是無形無色的魂魄,見康澤遠遠走來,還小心翼翼的飛撲到牆角躲著,一臉緊張期盼的樣子。
「短命鬼,看這次還害不害得死你。」
她試了幾次就失敗幾次,心情郁卒的程度自是不在話下,她的臉都丟得一塌糊塗了,連洞都鑽破了好幾個。幸好她跟這裡的鬼哥、鬼妹交情都不深,要不,糗都給他們糗死了。
呵,鐵商秋,一個沒用的菜鳥鬼魂!
這次,她要好好的扳回一城,為所剩無幾的面子爭光。
「最好這次你能乖乖的死了,否則我累你也累呀。」搖頭晃腦的嘀咕著,她熠亮的眸光閃著興奮。
她都已經計畫好了,待會兒趁他要跨下樓梯時,逮個空檔,她只要趴在地上,然後鼓足了氣,將那只被棄置在地上的寶特瓶吹滾到他的腳下……嘿嘿,幾十層階梯哩,看他死不死……喝,來了、來了,就是現在!
見他已經逼近她相中的凶器,她迅速猛衝過去,一個滑壘動作,鼓漲了雙頰,狠狠的吹一口氣襲向那只寶特瓶。
計量完美無缺,如同前幾次,瞬間,連應變都來不及,康澤像只人輪,骨碌碌的滾下一階一階又一階的階梯,而且只聽到他在踉蹌之餘倒抽了一口氣,然後就再無生息的順著筆直的階梯往下滾去。
萬歲!
鐵商秋只差沒跳起來歡呼幾聲,這回她記取了前天的教訓,又多等了幾秒才龜速移飄過去。沒辦法,縱使她這會兒已經是鬼族一員,但要她親眼瞧一個死人,她還是會心驚膽寒、怕怕的。
瞪大了眼,見康澤動也不動的仰臥在地,他眼白微露……
「鬼差大哥、鬼差大哥,快點、快點。」半是緊張、半是興奮,她的嗓了都變了調,「他翻白眼了,他已經翻白眼了。」
「是誰在鬼叫鬼……啐,怎麼又是你?」
鬼差大哥的效率實在不是普通的快,她的話甫離嘴,「咻!」一聲,兩道虛影就晃現在她眼前。笑瞇了眼,鐵商秋朝他們躍進一大步。
「沒錯,又是我啦,等等、等等,你們先別罵我。」見鬼差大哥甲的嘴巴一咧,她忙不迭搖晃著手,「這次一定不會晃點你們啦,他真的死了,我保證,你們看,他在翻白眼了耶。」
「是嗎?」
「你們自己看嘛。」
不甘不願的走近幾步,只一眼,鬼差大哥又不約而同的盡現白眼。
是呀,的確是有人翻白眼,不過不是三番兩次慘遭這瘋女人荼毒的那個倒霉鬼,而是他們。
「你……」嘴巴動了動,算了,鬼差大哥甲也懶得數落,乾脆掉頭就走。鬼差大哥乙瞧她的眼神更是同情了。
「鬼差大哥,你們就這麼走了?」咦?不勾他的魂,也不罵她幾句?鬼差大哥是怎麼了?她一臉疑惑的樣子。
「哼!」只冷冷嗤一聲,鬼差大哥甲連瞪她都懶了。
「他死了……吧?」瞧他們的表情,鐵商秋驀地凜住氣息。他們的神情告訴她,似乎是歷史重演。「不會吧?我剛剛明明就親眼瞧見他已經在翻白眼了呀。」
「去你的,這種小把戲你少再要弄,別污蔑我們的智能。」鬼影杳然,聲音是悠悠然的飄進她耳朵裡的,「先警告你,下回你再搞這種幼稚的把戲,我們就會處罰你,你聽進耳朵裡沒?」
呃,這叫什麼?偷雞不著蝕把米?她自嘲的想。
「聽見沒?」
不見鬼影,但鬼差大哥甲的聲音又催促著她的答案,凶巴巴的。
「聽見了啦。」她沒好氣的揚聲應著。
好啦,這下子沒皮條了,也沒啥好玩的了。往後,她再也提不起勁兒來整康澤嘍,別一個不小心沒達到目的,反而整垮了自己。唉!弄巧成拙,竟替康澤那短命鬼招了兩個看不見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