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毛沛珊兩手捧著一小鍋的雞湯,正走出大門時,就被悄悄地貼在自己腳踝邊、那毛絨絨的物體嚇了一跳,手中熱滾滾的雞湯險些潑倒。忙著穩住雞湯,她往腳下看去。
又是那個搗蛋的大牛。
「大牛,進去。」毛沛珊斥喝著。
但是大牛睬都不睬她的繼續探視著外頭的情形。反正對於毛沛珊的話,大牛一向都是不畏於她的命令,此時大牛更是不將她的低聲斥喝放在眼底,所以它還是自顧自地慢慢躍著有力的後腿,一蹬、一蹬地跳了幾步。
見這個小東西一點都不將自己的話當一回事,再瞧見那個半斤八兩的小牛也一副跟屁蟲的神態伸出頭來時,毛沛珊心頭就有點火了。想也不想地,往前走了幾步,將裝著雞湯的鍋子順手擱在階梯上,然後轉了個身,她決定今天真的要給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傢伙一些顏色瞧瞧。
只是這會兒,大牛似乎已經有察覺到她的怒火了。不待她將鍋子放好,就迅速地用力蹬著後腿,四肢合作地一躍、一躍地往樓下的階梯方向跳去,雖然毛沛珊很盡力地邁開大步去追它,但當大牛一想要亡命天涯時,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尤其碰到的對手是一向體力就很不夠看的毛沛珊。
整整追了兩個樓層,毛沛珊才將拼老命逃竄的大牛給擒住。只見她一個飛身撲了過去,生氣但不粗魯地揪住它的一對大耳朵,將它緊緊地抱在自己懷裡。然後她才歇了歇腳,大聲地喘著氣,狠狠地瞪著它,口裡對著懷中的大牛嘟噥著待會要給它的懲罰。待自己胸口的氣順了些,毛沛珊才又一步一步地緩慢往樓上走去,但當她不經意地看見大牛那雙凝視著自己的紅眼睛時,毛沛珊心又開始有些軟化了。
它是跟我求饒?還是委屈地想哭?怎麼紅眼睛水汪汪地看著我?
心裡正開始有些為自己的小題大做懊惱時,心頭倏地想到另一件事。
天哪!小牛……
顧不得胸口的那股氣還糾結成一團未完全吐出來,毛沛珊就三步做兩步地往上衝去,小牛不知道會溜到那裡去?
衝到門口看到微掩的大門,心裡還正詫異著這次小牛那小屁股怎麼沒有將門給合上,懷裡抱著大牛,不由分說地先將它關進籠子裡。
在家裡,她們一向都是讓兔子們放牛吃草般的自由活動,但是當它們不聽話時,它們最大的懲罰就是關禁閉。
不理會籠子裡的大牛哀求的叫聲及眼神,她堅定地站起身來開始在屋子裡搜尋著小牛的蹤跡……
沒有!毛沛珊定定地站在客廳中央,有些六神無主地呆立著。
天哪!小牛不在屋子裡!完蛋了,它會跑到哪兒去?
慌張地走向門口,她正待要整棟大樓巡視一遍時,門才一打開,還裹著腳的左仲森站在門外。
小牛乖乖地正偎在他懷裡。
她的眼光落在一看見她就不安地開始扭動著小身體的小牛身上,而左仲森的視線就毫不遮掩地定定看著她的臉由擔憂轉為欣喜。
高興地伸手想將他懷裡的小牛抱出來,毛沛珊口裡由衷地說:「謝謝你,左……」當接觸到左仲森凝神望著自己的眼睛,她有些慌了。
不知為什麼,每回見到他這雙令人心慌意亂的眸子盯住自己,她就會整個的亂了心緒。
「它們又表演投奔自由那一招了?」見毛沛珊還是只點點頭不吭聲,左仲森又接著關心地問:「大牛呢?」
「被我捉回來了,正關禁閉。」想到了大牛所受的處罰,她本著一視同仁的態度,堅決地自他懷裡將小牛抱回來。
當自己的手背無心地輕貼在左仲森胸前那透過薄薄的休閒衫所傳來的體溫時,她的心中又掀起了一陣輕顫。
但是毛沛珊很快地將自己這份心悸的感覺摒棄於外,小心不再碰觸到他的身體,並將有些掙扎的小牛抓住,口裡數落地說:「你別想逃,乘乖地去陪大牛一個晚上。」
滿意地將兩隻兔子安置在籠子裡,毛沛珊一回過頭來,就看見左仲森正充滿興味地瞧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她的臉又開始塗上了紅彩。訕訕地微垂著頭,一看見他腳上裹著的紗布,她這才想到自己的那鍋雞湯。
剛剛那鍋還熱呼呼的雞湯這會兒一定又涼了。
「糟了。」驚呼一聲,她匆忙想越過他往外走去,經過左仲森身邊時被他一把握住。
「珊珊,怎麼啦?」
「我……」毛沛珊不好意思地展顏笑了笑,語氣怯生生說著:「我把要給你們喝的雞湯忘了。」
「雞湯?」想到門外放在階梯上的那個鍋子,左仲森瞭解地笑了。「是不是放在門外的那個鍋子?」
「嗯,說不定都已經涼了。」臉上掛著抱歉的神情,她又匆匆地跑了出去。
左仲森無奈地望著她的背影,這些天來還真虧她那麼有心,三天兩頭的燉些什麼湯湯水水的往樓上送,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得的是什麼婦女病,而不是小小的扭傷腳踝而已。
而且是幾乎可以說已經完全痊癒了。
但是奶奶和毛沛珊她們堅持著左仲森一定得要多敷幾天的藥,她們才可以「稍微」放下心來,他只好順從民意的再讓自己多當幾天的病人,乖乖地被她們伺候著。
為著一切的過失均出於自己的那一聲驚叫,所以毛沛珊特別盡心盡力地照顧他,想要彌補自己所犯的過錯。
偏她又健忘得緊,而且又迷糊。前些天端了鍋湯上來時,被頑皮地跟著上來的螃蟹絆了一腳,腳下一個踉蹌,湯就只剩下半鍋,她自個兒還被燙到了手。看在左仲森眼裡真有說不出的不捨。
小心地捧著一鍋真的已經變溫的雞湯進來,瞧見左仲森還站在客廳裡,毛沛珊關心地問:「左先生,你今天有沒有舒服一些?」
已經一、兩個月了,本來自個兒的腳傷不用醫生說,連左休森自己都可以宣佈痊癒了。就算是偶爾還有些不舒適的痛意,他也壓根就可以帶病上班,反正上班需要用到的是手又不是腳。
但兩個意志堅強的女人反對,所以左仲森只好認命的聽從她們的話,繼續在家裡「養傷」。
剛開始的確是順從著民意,但漸漸地,他開始習慣偶爾的會將工作拿回家裡來做,而且也不再反感著自己的腳踝總是包裹著那麼大一團的紗布、行動不便,那股中藥味更是常常令他動不動就作嘔,但這些不適全都被他克服了。無論如何,現在的他反而常得傷腦筋找盡了借口待在家裡。
只為了他喜歡那種被毛沛珊悉心照顧的感覺。
「好多了。珊珊,不是說叫我阿森就好了,左先生好像就很見外。」笑笑地,他糾正毛沛珊對自己的稱呼。
「可是……這樣好嗎?」毛沛珊有些緊張地看了看他,見左仲森堅決地點點頭,她也不再堅持。「好吧,婆婆是不是還在樓上?雞湯都冷了,我要再熱一下。你先上去,我待會兒再端上去。」
「沒關係,奶奶正在跟我媽通電話,看情形可能還要聊上一會兒,我在樓下陪你好了。」
陪我?毛沛珊驚慌地瞪著一雙不安的大眼睛望著左仲森,心裡很想坦白地對他說,我自己做事就已經夠漫不經心了,你還在一旁看著我做,我會更加手忙腳亂的。但是看到他一臉就這麼辦的表情,她認命地將雞湯捧著走向廚房。
「左……阿森,你怎麼會那麼碰巧抓到小牛?」
「我聽到你在樓下的叫喚聲,心裡想你或許會需要幫手。」他解釋著。
聽到我的聲音?毛沛珊更感到奇怪了。「你在屋子裡還聽得到我的聲音?」然後自語著說:「我是不是喊太大聲了?」
左仲森可不願那麼快就承認那時他剛好想要下樓找她……聊聊吧,其實他也不知道想找毛沛珊能做什麼。
他是整個早上心頭一直掛著她,坐在房裡對著一張建築圖呆怔了許久,腦子裡只是直想著毛沛珊今天怎麼還沒有上樓來。他最後放棄地站起身來,決定要下樓去找她了。才走到門邊,那麼剛好就又聽到她叫喚大牛的聲音,他走了幾步將身體探向樓梯間,只聽到她急促的腳步聲往樓下僻哩叭拉地傳了過來,然後沒幾秒鐘,小牛的小腦袋就出現在往樓上的階梯,一層一層的跳著上來。
他笑了。
毛沛珊一定是追趕往樓下逃的大牛去了,所以小牛就乘機逃到樓上來。於是左仲森就定定地站著不動.守株待兔地等著小牛自投羅網,然後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將毫無抵抗的小牛逮到了。聽到她回到自己屋裡的聲音,從未合起的門縫還傳來奶奶的聲音,所以他就慢慢地扶著樓梯扶手走了下來,將小牛親自送到她門口。
在這個凡事得當心的時刻,左仲森不敢將自己早已經可以健步如飛的腳步展現出來。如果那麼不巧地給毛沛珊瞧見了,只怕毛沛珊會將對自己悉心的照顧都給撤消了,那他就會沒什麼機會可以像現在這樣天天見到她了。
「你沒有太大聲,是因為我剛好打開了門所以才聽得到你的聲音。」他只輕描淡寫地將她的疑問帶過去。
將鍋子放在瓦斯爐上小火加熱後,毛沛珊邊轉過身來邊好奇地問:「你剛好要出去?」
一轉過身毛沛珊才發覺自己面對著左仲森。而且,還靠得頗近的。他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的?
對於她的問題,左仲森只是搖了搖頭。他知道毛沛珊對於被自己的身體局限在爐子前很不安,因為他可以看到她微低著頭在猛吞著口水。
他應該將身體移開,免得讓她那麼不安。但他就是不願意挪動身體讓她逃開。
兩個人各懷著一顆忐忑的心凝視著對方。
隔了一會兒,左仲森忽然開口問:「你的手上回燙傷好了沒?」還伸出手將她垂在身側的小手拉起來審視著。「珊珊,其實你不需要煮這些有的沒的給我們吃,太麻煩了。」
想要將自己的手縮回來,但她一使力才發覺左仲森的手也在暗自用力,不讓她的手離開,她微顰著眉頭強迫自己將手在他的手中放鬆。
人家或許只是因為關心而已,毛沛珊,你不要太多心了。
「不單是煮給你喝的,婆婆也該偶爾吃些有營養的東西。」她的嗓音因為緊張而低啞著。「反正我也是閒著沒事做。而且,那些熬湯的雞骨頭再加點醬油悶炒一下,螃蟹也很愛啃。」
將她的手擱在自己的手掌上,左仲森憐愛地握了握這不及自己手的一半大的小手,手心隱約還能感覺到由她手中傳來的顫意。
她真的很緊張呢。
笑笑地將她的手鬆開,左仲森決定不要逼她太緊,因為這些天來,雖然她都會上樓來探望著他,但是隨著他的逼進,她探望的時間卻越來越短了。
或許自己真的該退一些,別讓快速的步調將她給嚇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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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全神貫注地留意左仲森的動向,但口裡忙著講電話的張鳳儀,還是看到他的身影隱失在門外。她笑了起來、不用問也知道他上哪兒去了。
「媽,你在笑什麼?」電話另一端左仲森的母親莊婉如好奇地問。
「還有什麼,還不是我那寶貝孫子。」說到這一點,張鳳儀就起勁了。「他又到樓下去了。」
「阿森出去了?他不是扭到腳嗎?怎麼還到處亂跑?」莊婉如有些不悅地說:「這孩子真是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張鳳儀心頭可樂著呢。遠在台北的左昌達夫婦,當然還不知道家裡的兒子已經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了。
「婉如,你這就可以放心了。已經有個人開始幫他愛護自己的身體了。」張鳳儀點了個頭,得意地透露著消息。
如果咱們家阿森能聰明些,多為自己製造些機會,只要珊珊能多聚些心神給阿森,不要人閒閒地沒上班,整顆心還盡顧著那幾隻動物,讓她轉移心神到阿森身上,這件事會更加快速地圓滿完成。張鳳儀心裡想著。
莊婉如可是聽得有些不敢置信,先是怔了一會兒,才有些結舌地說:「媽,你是說阿森……他有女朋友了?」微提高嗓門,「媽,你可不能開我玩笑呀,真的還是假的?咱們家那個愣小子交女朋友了?」
「這種事還會假得了嗎?我看阿森哪,每回見到那女娃兒眼都直了,魂兒都飛了。逮著機會還要逗弄、逗弄人家,這不是有意思是什麼?」張鳳儀開始詳細地報告著自己這些天來的觀察。
末了,莊婉如急切地決定他們夫婦倆,必須近日內親自到台中來看看未來的媳婦。
「慢點、慢點。你們也不用急著下來,畢竟八字都只畫了一撇而已。」對於自己兒媳婦的急切,張鳳儀覺得好笑。
她忘了自已也是因為急著想抱曾孫,所以才會回台灣來的。身在前線的她聽到了處在後方的莊婉如焦急的詢問,不禁開始感覺到自己的重要性。
「我看,你跟昌達再過些日子來比較恰當,這事兒也是急不得的,況且,到現在我都還沒跟阿森好好談過呢。」她這般計劃著。
「這……好吧,就依你的。」然後莊婉如又忍不住好奇地探問著,「媽,那女孩子,人……怎麼樣?」
「說到珊珊那女娃兒,還真虧我牽的線呢,要不然人家就只住在咱們樓下,阿森連面都沒跟她見到一回,這個珊珊哪……」張鳳儀開始詳細地跟莊婉如將毛家的大大小小事情都說了一遍。
當然都是讚賞有加的正面評語。
滿意的感覺從莊婉如口裡可聽得明顯。
「聽起來似乎還不錯,可是人家對阿森的意思怎麼樣呢?不要阿森這個傻小子什麼都不懂,白白錯失了這麼一個好女孩。」想到自己家的兒子,莊婉如著實擔心他會如以往般的呆愣,都不懂得如何去追求女人。
聽媳婦一說到這項擔憂,張鳳儀不覺又笑開了嘴。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看不出來阿森這個愣小子平時呆模呆樣的,這會兒相中了人家珊珊,腦筋動得可起勁呢。瞧!他這會兒不就又坐不住,腳都還包著那麼大一團哪,都還要下樓去找珊珊呢。」
「真的!」莊婉如喜出望外的直嚷著,「咱們左家可有希望了。媽,你知道嗎?我跟昌達本來還直歎著左家會無後呢。」急切地叮嚀著張鳳儀。「媽,你在那兒可得幫著阿森點,別讓他平白又錯過了這麼一段好姻緣,有什麼事情就撥通電話過來,我跟昌達會馬上支援你的。」
聽媳婦說話的口氣,敢情真是將這件事當成打仗了。
張鳳儀好笑地猛點著頭。「這還用你吩咐嗎,你跟昌達就好好等著聽我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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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找了個石頭坐了下來,左仲森氣也不喘一下,而平時就常勞動著體力,更不把這普通的健行當一回事的姜柏熙也氣定神閒地走了過來坐到自己身邊。
瞄了瞄後頭,沒見到幾個女人的蹤影,左仲森不覺有些擔心的問著姜柏熙:「她們呢?是不是走丟了?」
姜柏熙指了指後頭,左仲森這時也看到了三個女人的身影房邊還跟著一個瘦高個兒的毛沛軍。
「阿森,你別那麼緊張,這又不是什麼迷宮,就只有這麼一條路還會跟丟?」他椰榆著快要變成緊張大師的左仲森。
見到轉個彎跟了過來的幾個人,左仲森不再吭聲了,只是定定地盯著看。雖然遠遠地看奶奶跟毛家妹妹走路的神態也是悠哉游哉的,但左仲森就是覺得怎麼毛沛珊看起來就是一副快吃不消的模樣?好似體力比已經七十好幾的奶奶差的樣子。
「柏熙,你有沒有覺得珊珊好像體力不太行?」微皺著眉,他緊盯著走近來的毛沛珊問著姜柏熙。
「大概是珊珊的體質比較弱吧。」姜拍照突然淺笑著搖搖頭。「你看她跟小琳站在一起,小琳簡直就像個健康寶寶似的。」
見姜柏熙提到小琳時,臉上的表情及聲音裡都有著不太平常的笑,左仲森有些意外地挑著眉頭。「小琳不錯哦!年紀輕輕地竟然是個貽拳道教練,以後可不能隨便惹到她啊,否則有吃不完的苦頭哦!她只要隨便一出手,那個男人可就倒楣了。」左仲森意有所指的說。
「才不會,小琳她雖然性子直率了些,但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一側過臉發覺到左仲森一副瞭然的神情,姜柏熙反常地多話著想劃清界線。「阿森,你那是什麼眼色,難道你不覺得她是個好女孩?」
「我又沒否認,雖然她剛開始給我的感覺不是像一般女孩子那樣……正常。」見自己的話引起姜柏熙張口想反駁,左仲森心中在暗自偷笑。這小子還有事沒事的笑我追珊珊追得那麼勤快,原來他自己也是個悶葫蘆。
「現在我知道她也是個條件很好的女孩子。」忍不住地又加了一句,「雖然還是沒有我的珊珊好。」
「你的珊珊!」怪叫一聲。「阿森,瞧你臉皮厚的,說不定珊珊對你一點意思都沒有呢,還你的珊珊。」姜柏熙取笑著他。
沒為姜柏熙的話所動,左仲森還是篤定的說:「珊珊很快就是我的啦。」
只是懷疑地學著左仲森挑著眉看他,姜柏熙卻沒開口再說什麼揶揄他的話,只是又將眼光看向朝著他們走近的幾個人。
發覺到他的眼光定點是投向活潑地邊走邊不知道向身旁的人說些什麼的毛沛琳,左仲森不動聲色的說:「聽說最近有個男人追小琳追得挺勤快的。」
這句話引得姜柏熙一臉詫異的反應。「真的?我怎麼不知道?」然後他再將眼光投向毛沛琳。「她怎麼沒跟我說?」
「誰?」左仲森故作不解地問:「珊珊,她怎麼會跟你提起這些?」
就幾句話,左仲森已經攪亂了姜柏熙的心了。只是他還來不及再追問左仲森關於毛沛琳追求者的事,她們就已經走到眼前不遠的地方了。
人還沒到呢,毛沛琳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們走那麼快幹什麼?害我們都追不上。」
賊賊地給了姜柏熙一眼,左仲森一語雙關地說:「怎麼會呢,只要你用心些,我們就逃不掉了。瞧,這不就給你們追上了!」雖然嘴裡是說著俏皮話,但他的眼神卻關心地朝毛沛珊看了看。「珊珊,還好吧?」
他真的有些擔心她。
因為就只有這麼一小段的上坡路,像奶奶最多就只有微喘著氣而已。但毛沛珊不但喘氣的間歇稍快了一些,而且臉色是蒼白居多,連那一絲絲的潮紅都好像不太正常的樣子。
一下子大伙的眼光全都投向毛沛珊,毛沛珊的臉上的潮紅反而消失了,繼而取代的是更多的白。她盡量調適著自己的呼吸,邊還給了眾人一個微笑。「我很好。」
怎麼回事?珊珊的身體真如她的體態所表現出來的弱?彷彿還更嬌弱!
心中擱著這件事,左仲森決定待會兒自己別走太快,跟在珊珊身旁走一段路。想到昨晚臨上樓頭在她掌心裡畫著圈圈,逗得她心頭癢癢的。
「別這樣。」毛沛珊小聲地說。
左仲森忍不住地想逗弄著她,身體往她更傾了過去,他輕聲地問:「怎樣?」羞紅著一張臉,毛沛珊一雙水汪汪的眼掃了他一下,然後再瞪了眼他死握著自己的那隻手,不再吭聲。
將她的嬌羞模樣全都看在眼裡,左仲森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人家所說的那種心湖起了波動的異樣感覺。如果不是還有奶奶及小軍在場的話,他一定會將她緊摟進自己懷裡,好好地將她吻個夠。
眼睛雪亮的張鳳儀瞧著自己的寶貝孫子死命地扯住人家的手,見珊珊的臉紅艷欲滴地低垂著,手微微地掙扎著卻掙脫不開阿森的掌握。心裡實在忍不住對這個孫子刮目相看。
原先只想著這個愣小子是只呆頭鵝似的不會追求女人,直擔著心呢。現在才知道他才不是只呆頭鵝,只是沒碰上個來電的。
看見走在珊珊另一邊的毛沛軍也識相的避開了些,左仲森拋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色。
「小軍,今天怎麼不將那個丘小姐約來一起走走?」見毛沛珊仍是一臉的不自在,張鳳儀轉移目標,打破沉默問著毛沛軍。
微聳了聳肩,毛沛軍有些心不在焉地說:「她今天另外有約會了。」
「丘小姐?」左仲森笑著問,「小軍,你女朋友?」
毛沛軍也沒有閃避,只是淡淡地說:「說女朋友還太早。」自從第一次同時跟珊珊他們三姐弟碰面那天開始,他漸漸地瞭解到他們家三個人的個性,其實是順序都相反了。
身為老大的毛沛珊個性溫和,人又善良,而且做事迷糊得很。說她是大姐應該是要照顧弟妹才是,事實上反而是弟妹常常得叮嚀著她。
老二毛沛琳跟姐姐又是個不同類型的女孩子,她的性子急又容易衝動,常常人家的話只聽到前頭,她就已經自己開始在想著尾巴了。
而老三毛沛軍,又是跟兩個姐姐完全不同的性子。年紀尚輕的他處理起事情來有條有理的,而且較沉默不善言語。
或許是因為父母早逝的原因,三個姐弟從小相依為命的生活,感情也特別的好。身為老么的毛沛軍卻相當的早熟,常常像個大哥似的照顧著兩個姐姐。
本來想再說些什麼的左仲森,才微張口就見毛沛珊額頭在冒著汗。雖然爬爬山,流汗也是正常的,但是毛沛珊除了額頭冒著汗,身體竟然也微微地抖了起來。眉頭緊緊地糾結成一團,左仲森拉著她的手再一次地停住了步子,握住她的雙臂,「珊珊,怎麼啦?人不舒服是不是?」
她抬起臉來望著他,沒說話地搖搖頭,一張冒著冷汗的小臉上儘是嚇人的蒼白,哪尋得著紅意呢?左仲森心頭擔憂地將她微擁進懷裡,又怕奶奶煩心,他望著朝自己望來的毛沛軍,馬上拿了主張,不容毛沛珊反對地說:「小軍,珊珊似乎不太舒服,我先陪她慢慢地走回停車場,你還是繼續走,我們會在停車場那兒等你們。」然後望著張鳳儀。「奶奶,你要跟我走回去還是想跟小軍他們再走一段路?」
為難地看了眼毛沛珊,張鳳儀也有看出珊珊的不對勁。雖然心裡也擔心想跟著去,但又想要給他們一個難得的獨處機會。
「我再跟小軍他們走一小段好了。阿森,我看你先送珊珊回車裡休息好了。」
不想讓自己成為注目的焦點,但毛沛珊實在也覺得頭暈得身體開始打晃了,所以她也不再堅持著要繼續走,「好吧,那我先回車裡休息好了。」但她一想到回去的路上只有自己跟左仲森,心中就不覺得慌張起來了。「婆婆,你真的要再走嗎?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回去好了。」
「難得的假日,我再走走好了,你們先回去吧。」她說著就拉著擔心地望著毛沛珊的毛沛軍,「走吧,小軍,看看能不能加快腳步趕上柏熙他們。」
而左仲森也輕擁著毛沛珊的肩,微催促著她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