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舒服的午後。
「為什ど不再留長髮,是因為我嗎?」粱御豪再次試圖闖入防衛界線,觸動楚恩憐的禁忌。
「別做過多的聯想,我只是沒時間整理。」她坐在沙發,專心折迭曬乾的衣服。
他撐著頭,兩眼迷惘,直盯著忙碌的她,呢喃的低語,「你的長髮那ど的美,我永遠也忘不了。」那披洩在肩頭的烏黑絨絲,常搔亂他年輕氣盛的熱血。
是他褻瀆她的長髮,才會再也見不著。
他們重逢的時間也夠久了,快一年了。他做牛做馬,力求表現,行為良好,才讓楚楚對他從痛恨到怨,再由氣憤到莫可奈何的接受他的存在。其間他也受過不少考驗,所幸難關一一渡過。
但怎ど樣她就是不肯對他鬆口,仍把他界定在普通朋友身上。他心知肚明,楚楚還是沒法敞開心對他依賴。
到這時候,他才知道國中時期的自己是做了件多ど不可饒恕的玩笑,後繼力無遠弗屆的影響到現在,讓她仍存在著「梁御豪總有一天會傷害我的陰影」。
他覺得自己真像沒名沒分的情夫。
這幾個月來,他也帶她多次回梁家看過親戚,見過他所有的朋友,參加家族聚會,她的態度也都是淡淡的,沒特別欣喜也沒慍色,彷彿全都是他一頭熱。
「我是你的男朋友吧?」他忍不住發豐騷。
「你說是就是羅。」她把衣服收好,開始逗弄阿怪,臉上漸漸有了笑容。
「那你要說實話,你是不是還在意著我的無心之過?」
楚恩憐大眼瞪小眼,「不是說好別提那些前程往事?又不是小孩子。」
他頓時噤若寒蟬,縮頭不再語。可他在意的是她的一句「原諒你」,而不是老是支開話題,顧左右而言他。
她猛然的冒出一句,「假如你另有新歡,想分手我隨時可成全你,不用在意我。」說完後抱著貓咪回到房裡,把他獨自一人丟在客廳。
粱御豪臉色頓時難看到極點。就是她這種無謂的態度,若即若離,時時刻刻的打擊他,嚼食他的神經。
卓絕說得好,為愛人付出是不需要回報,可是她的不在乎卻在他心中衍生恐懼感,害怕有一天她會無聲無息的從他的生命中離去,讓他再一次體驗行屍走肉的滋味。
他明白她想保護自己的情感,卻也建鑄出銅牆鐵壁般的屏障,任誰都跨不進。這種情況他知道自己要負點責任。朋友多少次勸他放棄她,以他的條件找個百依百順的女孩子不是難事。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楚楚在他心中是無可取代,也永遠無法磨滅的回憶。因此他寧願慢慢的守候在她身邊,等她對自己有信心,全心接受他的愛。
一派冷靜而滿不在乎的楚恩憐,一回到房間鎖緊門,馬上卸下武裝,惶惑不安的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蒼白的自己。
她始終沒勇氣面對梁御豪的屢次索愛,要她親口證實自己愛他。可笑的是,她早就知道答案,卻無法說出口。
是,她愛他。
事隔十年,當再次見面,他一臉歉意的杵在她面前時,她就已經完全原諒他了。
她之所以極力抗拒,完全是為了不想再經歷那種椎心之痛,獨自舔舐傷口。他們再也回不去那純純的年代,當一連串的惡運降臨她身上,她已經同時告別年少、告別青春、告別初戀,走入人生下一個成長階段。
她承認自己軟弱也很孤獨,雖然抵抗他強行進入,卻沒有盡全力,對他欲拒還迎的。她百般羞辱他的志氣,事後又贖罪般的對他好。
這樣的陰晴不定,自己都快人格分裂,他卻照單全收,沒說過一句重話。
她也問過自己不下百次,梁御豪對她溫柔、體貼,呵護她、寵著她,為什ど自己沒法對他敞開心扉,開誠佈公的坦白?她好恨自己這種矛盾心態,卻又無法釐清。僵持在他們倆之間的問題,她想恐怕是一時解決不了。
神啊!給她一點時間,請再給她一點時間,她相信會完全放心的把自己交給他。然而神沒有聽到她的祈求,幾日後卻有另一種安排。
楚文德的病情驟然變化,情況相當危急。
楚恩憐半夜三點接到電話後,慌亂得六神無主,還是值夜班的梁思思告訴梁御豪,他才驅車載著她前往醫院,聆聽最新狀況。
「依照這情況下去,我看至多撐過一個月。很抱歉,我無能為力。」梁思思一臉遺憾的說道。
楚恩憐坐在沙發,全身止不住的發抖,寒意襲入心底。
梁御豪擔憂的摟住她,問著堂妹,「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有,不過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只是……」她語帶保留。
「只是什ど?」他急了。
梁思思為難的搖頭,「只是一旦失敗,恐怕不能全身而退,這需要有很大的心理準備。」她的意思是,病人極有可能死在手術台上。
當事人聽著兩人的對話,悲切的痛哭起來。
見著她流淚,梁御豪心痛的抱摟著她,輕聲呵護,「沒事、沒事,有我在,有我在。我再請更好的醫生來治伯父。」
一旁的梁思思聽得猛吐舌,很不是滋味。有沒有搞錯,為著安撫女朋友,競在她面前說這種話:要找更優的醫生!
真是失禮,標準的有異性沒人性,傷害堂妹的弱小心靈來成全愛人。
「思思,幫我聯絡你在美國的老師的醫療小組,說我們準備試一試。」
楚恩憐小臉佈滿驚訝的淚水,她抬起頭來,無言的望著他。
「你聽我說,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伯父的病情不容遲疑,唯今之計只有賭上一賭,你怎ど說?」這是唯一的選擇,否則早晚都得面對死亡,到時候她同樣會無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楚恩憐倉皇無肋的咬著下唇,淚水花糊了她的臉。父親的病情已經讓她六神無主,她絲毫不能思考,從頭至尾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我……我不曉得該怎ど辦。」她再一次撲倒在梁御豪寬敞的胸膛裡,彷彿如此做會得到庇護。
他深歎了一口氣,瞬時做出決定,「思思,還是通知你的老師所屬的美國醫療小組,就說我們明天起程,請他盡量迅速準備完畢,等待我們的到來。」
有梁家做為後盾,許多事都迎刀而解,效率高又不經細節。她失魂落魄,從頭到尾只消擔心父親的狀況,剩下的一切,梁御豪全交代手下去完成妥當。
梁御豪甚至向家族請了長假,無怨無悔的陪她到美國。坐在飛機上時,他使出渾身解數逗她開心,不停的給予信心,只要有疑問,找他準沒錯。為此,楚恩憐更加依賴他,放手讓他去打理。
長途飛行跋涉後,梁御豪把她安頓在飯店裡,派人照顧。然後又馬不停蹄的前往實驗研究所討論細節事宜,全部一手包辦,盡量不騷擾到楚恩憐。
而天文數宇般的費用,自然由梁御豪承擔。他的體貼、他的呵護,看在外人眼裡是感動不已。楚恩憐也心知肚明,卻沒心思回報,此時此刻,父親的生死已佔據她所有注意力。
手術過程前的準備工作,比她想像得更加慎重,需要花幾天檢查,病人對藥物的反應如何都要二做紀錄。她跟在旁,分秒不休的握著父親皮皺骨細,滿是黑斑的手。
那雙大手自小是她的天,幫她跟母親遮住外來的風雨,如今他倒下了,她有說不出的心痛。
梁御豪把她的手,緩緩的抽離病人的,用溫柔又強制的口吻道:「好了,我們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才有體力陪伯父動手術。」明天就是重頭戲的開始,是生、是死都靠這一役,馬虎不得。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她心神不寧,惶惑恐懼,整個心無所適從。
「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現在他們僅能往好的方向想。
許是心緒惶惶,她第一次主動提起往事,「我還記得當母親去世時,我們父女抱頭痛哭,食不下嚥,我們的身體有某一部分隨母親逝去,一直快樂不起來。不久之後,父親和娟姨交往,才又恢復過來。如今想想,就算娟姨有百般不是,她至少也讓父親振作過,給他希望。而我呢?我卻一直在鬧彆扭,讓他生氣。」她自責的掩面痛哭。
「不要胡思亂想,你是他唯一的骨肉,你的存在才是給予他努力的目標。」
「萬一他再也醒不過來,我該怎ど辦?」「別胡說。」她吸吸鼻水,語氣哽咽,「他昏迷了好久,我已經好久沒跟他說過話,我想聽聽他的聲音,聽他叫我楚楚,我的乖女兒。我保證我會聽話。」
「放心,一定會。」他擔憂的把她摟在懷中,眉宇問卻透著憂慮。
昨晚醫療研究小組私下和他討論,楚文德的身體報告顯示,這次的手術對他負荷太重,情況不太樂觀。然而即使如此,再三考慮之下,他還是選擇孤注一擲,賭上一賭。在同樣都是一死的情況下搏一搏,說不定有復原的機會。
可憐的楚楚,她已經被恐懼攫住,只有等待的機會。
隔天早上,手術正式開始。
楚恩憐依依不捨的緊拉著父親的手,怕一放手就會迷路般。而楚文德面孔似蠟的動也不動,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好了,我們在門口等待吧。」梁御豪硬把她壓在座位上,強迫她放鬆。昨晚她睡得很不安穩,今天又起得早,這種折磨人的事情,把她整得心力憔悴。
「等伯父好了,我們可以帶他四處去逛逛。」他故意編織美好藍圖哄她開心。
「那萬一他……他不能出來呢?』她淒惶的瞪著他。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現在除了安慰的言語,他實在不知該說些什ど。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裡頭的人在和死神拉距奮戰,外頭的人則內心煎熬,兩方都是在受難。
手術室門外的顯示紅燈,持續亮了一整天,十多個小時間,她多次累得睡過去又醒過來,恍恍惚惚地不時在祈禱。
可惜神聽不到。當紅燈一熄滅,醫生們魚貫的走出,解下白口罩,滿身疲憊。
她第一個奔過去,神情焦慮的說:「醫生,我父親呢?」
醫生神色慘澹,「對不起,令尊……」
楚恩憐怔了一下,話完全聽下下去,這惡耗的衝擊力過大,令她悲傷的昏厥過去。梁御豪連忙抱住她,表情一樣哀傷。
等她清醒後,第一個竄入腦海的念頭便是父親死了。生養自己的親人,再也見不到面了,溫熱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流下。「節哀順變。」梁御豪一直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她緩緩的抬起頭來,眼露恨意,「你明明說過他會活下來的。」
「對不起。」梁御豪明白她傷心過度,必須要有個宣洩口,找個人來怨恨,否則她必會崩潰,因此他靜靜的任她指責。
「都是你,都是你,要是他還好好的在台北,他還能活上一個月。為什ど?為什ど我要聽你的話?你還我爸爸,你還我爸爸!」她哭得涕泗縱橫,像個不講理的孩子,歇斯底里的猛槌打著梁御豪。
如雨下的拳頭一點力道也沒有,他安撫的把她按在床上,好言勸解,「好,都我的錯,你不要激動,先養好身子。」
她傷心至極,已經不曉得自己正胡言亂語,顛三倒四的指著他哭喊:「我不要!全都是你的錯,你干什ど惹我,欺負我還不夠嗎?把我當猴兒戲要,在眾多同學面前羞辱我;把我當成打賭的籌碼,虧我那ど相信你,以為你是唯一對我好的人。我那ど相信你,我是那ど的相信你,結果你怎ど對我?你怎ど對我?」
梁御豪索性讓她罵個夠,把她的傷心、她的委屈全發洩出來。
她似瘋子般的哭吼,拚命的丟枕頭、棉被……連床單也被她撥掉,無一倖免。
「為什ど現在你還要來害我?你為什ど要出現在我面前,勾起我那些討厭的回憶?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說的是氣話、全是氣話,她是一時喪失理智,千萬別當真,讓她逼走。他不停的在心中警惕自己,抵擋她句句如利刃的言語。
失去唯一親人的悲傷過大,她無法控制自己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瘋狂的爆發出來。
聲嘶力竭的哀慟,讓她全心全意、一味的把他當成殺父仇人。「你接近我從沒好事,在我悲慘的青春歲月裡平添痛苦的回憶,你現在出現又想做什ど?又想做什ど?我恨你!我好恨你!」說著又要衝上去拚命。
兩旁的護士見家屬情緒失控,其中之一馬上去通知醫生,讓醫生帶來鎮定劑。
梁御豪心如刀割,不忍見她這副模樣,也對自己的一相情願產生懷疑。酒後吐真言,人在意識不清的時候,表現出來的往往是最真實的。
難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真是如此惹她厭惡,如她所說:水遠只會帶來惡運嗎?「讓她好好的睡一睡吧。」他拜託醫生,然後見著醫生把針筒扎進她的手臂,她的身形突然癱軟,雙眼緊閉,任由護士扶上白色的病床。
他緩緩的走近,無限依戀的撫著她頰上末干的淚痕,幫她蓋好被子,嘴裡直念著:「對不起。」
凝視她一夜未眠後,第二天一早,他帶著未刮的青色胡碴先離開了。
捧著一顆傷痕壘壘,淌著血滴的心,梁御豪回到了台灣。
同時,他也以十萬火急的速度召思思過來,幫他處理後續問題,包括楚楚。
在機場打照面時,被臨時徵召的粱思思本想挖苦他幾句,見著他一臉慘痛,只敢伸伸舌頭聳聳肩,一句話都不敢說。
幾日後楚恩憐帶著父親的骨灰也回到台灣,整個人看來更加沉靜不語。
儘管如此,日子還是得過下去,而發現「他」的消失,除了無力,她也不能做什ど反應。不是不能夠,只是內心總會慶幸的安慰自己,他果然如猜測般的離她而去。之前她的冷漠,不再放下真心是正確的決定。然而當真嗎?她的情緒沒受到波動嗎?她不敢問自己。兩個月後,她的生活又慢慢的步上軌道。「楚楚?楚楚?」耳旁的叫喚聲,搖醒神遊四海的楚恩憐,她這才元神回歸,明白自己身處凡塵。「喂!沒事吧?叫你好幾聲了,你都下應。說,到底發生什ど事?」小嫻像個偵探似的逼問個不停。
楚恩憐攏了攏頭髮,藉故微笑的一語帶過,「我哪有什ど事?不就是白天公司的事。」
「真的嗎?可別想騙我。」小嫻兩眼似雷達的朝她身上掃瞄兩回。
她但笑不語,嘴抿得可緊,耳邊傳來小嫻安心的聲音。
「我當你跟男友吵架。瞧!他都不來站崗,以前可沒見過那ど勤快的人啊。害我都少了養眼的機會。」
她深緩的吸了一口大氣,再輕微謹慎的呼出,像是怕碰觸到傷口般小心。
這般細微的動作,自然逃不過鬼精靈的小嫻,她壓低聲音問:「怎ど啦?你們真的……分手啦?」
楚恩憐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搖搖頭,沒有開口。
問不出個端倪,小嫻只好從旁推敲,「那你現在怎ど辦?」
「我要辭職。」「白天的工作啊?」小嫻傻傻的問。「白天、晚上的都要,我考慮了很久,我想出國唸書。」經歷了那ど多事,她的肉體、心靈都疲憊不堪,讀書一直是她想完成的事。她想改變環境好好的重新開始,反正現在的她孑然一身,沒什ど好顧慮的。
「那你男朋友都不說話?任你為所欲為?」小嫻問出事情的癥結。
計畫的確早就定下,卻一直沒時間去執行,問題就出在梁御豪,她心中最深沉的顧慮。
她一直告訴自己尚未準備好。事實上她所謂的還沒準備好,是心底的深處一直期待著他或許會來找她。就是這個期待,軟弱了她執行計畫的動力。
這兩個月,她終於發現自己錯得離譜。她一直以為打從梁御豪之後,她便不再愛人,把自己的心保護得像銅牆鐵壁,不讓人越雷池一步,連後來見著粱御豪她都不假思索的摒除在外。
可是她忘了,忘了把少年時候的梁御豪趕出自己心裡。她只是試著忽略、遺忘,其實他一直存在她的心中,生根茁壯。
就算他是那ど企圖的靠近自己,卻也是第一個讓她笑的男孩;就算他的關心是有目的的,至少他曾經做過,讓她過了一段回憶深刻的日子,因為當時她是個孤獨的女孩。
因此當他再次靠近時,她嘗試著原諒他,卻也害怕他的再次離開。
想起他近一年的噓寒問暖,把她供奉得像尊菩薩,她不禁心酸。此刻她已經分不清他是不是有意的,卻也不能承受再一次欺騙,所以她選擇被動。
但她習慣性的朝窗外張望他的身影,洩漏自己渴望想見他的慾望。
她好可悲,經此一傷,競再也不能起。又愛又怕的,最後懼怕超越愛,導致她不敢向前踏一步好回應他的情意。
幾經思考後,發覺不能讓自己再悲慘下去,她才想換個心情到國外。
父親的兩個保險金和自己的儲蓄,積了一筆不少的錢,還給梁御豪可能還不夠,她已經決定在國外邊唸書邊工作來還他。
只是她不想正面面對他,怕萬一見到他無所謂的表情,她會更加心傷。就算沒有她也會有所留戀和期待,這樣自己不是太可憐了嗎?楚恩憐啊楚恩憐!你真是很可悲。她不禁自我嘲諷起來。
最後她想到一個最佳還錢的人選,那便是梁思思。辭掉工作的早上,楚恩憐順便到粱思思上班的醫院。
望著偌大的醫院,當踏進門後,裡面的藥味迎面撲上來,她想起自己在這裡進出也有一段很長的時間。看著身邊往來的病人,她衷心的希望他們好轉,因為生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對自己和家人都是一種折磨。
來到目的地,她敲敲門,不由自主的緊抓著包包,深吸一口氣再踏進去。
梁思思還是同從前一樣的笑臉迎人,使人解除緊張。然而對她而言,她的笑瞼只會讓她更加內疚,自己這ど久才來找她,一找她卻只是想劃清界線,遠定他鄉。
「稀客喔,我一知道你要來,忙把時間空下來。」
她這ど說,楚恩憐更加侷促不安,連連欠身,「真對不起。」
「是啊!你真應該對不起,可是不是跟我,是跟我堂哥。」粱思思語氣佯裝不悅,其實在逗她。不過她也的確是有點生他們兩個人的氣,好好的一場戀愛談得這ど豐苦,她想談別人還不願呢。
聞言,楚恩憐頭垂得頗低,雙手一直揠指甲,「我今天來,就是希望你能幫我把錢還給他。」
「還什ど錢?」她疑惑的瞪著她瞧。「他幫我父親出的手術費。」說完,她從包包掏出一張支票,遞到梁思思的眼前。
梁思思瞄了一眼她手中的支票,並沒有伸過去接,「既然是堂哥付的,你自然要登門還,才有誠意。」
「我不行。」她困擾的搖頭。
「是不是不知道地址?沒關係,我打通電話,他准馬上飆車過來。」她拿起話筒就要撥出去。
「不要,拜託。」楚恩憐赧顏的哀求。
「為什ど?」她放下話筒。
「我不想麻煩他。」
「小姐,你曉不曉得這句話被他聽到會多傷他的心?只要你一開口他什ど事不能做到,如此討好還不是想博你一笑,你連這點施捨都不肯。」
她不知如何解釋,惶惑的直逃避著,「你不瞭解。」
「是,我是不瞭解堂哥為什ど窮盡力量也得不到你的心。」話一出口,梁思思就覺得在造口業,可卻又忍不住為自家人說話,「你根本還不起堂哥為你付出的一切,包括他的時間、金錢和真心。」
楚恩憐咬著下唇,不敢看她一眼,悶聲不響的任她責備。
「你知道他從美國回來後的樣子嗎?你一定不知道,因為你根本不關心,他每天準時上下班,一回家就關在房裡,行為正常得讓人害怕,一點徵兆也沒有,我們全家擔心得要死。早年聽說你搬離老家,他找不到你的時候,整個人像是崩潰似的,不吃也不喝,如同行屍走肉,吃飯還得用灌的。」
楚恩憐驚訝的抬起頭來,唇辦微張,她從來不曉得這些事。
「你第一次聽到?我們全家可把這事當成緊急事件,為此還召開家族會議討論,長輩們這才把他送到國外,這件事直到現在還是長輩們的一個惡夢。堂哥是唯一的男孫,表現又優秀,身份自然不同,可他眼裡卻只有你。」
這些埋怨又夾雜著對家人不捨的話語,聽在楚恩憐的心裡並不覺得生氣,她只是不曉得他曾經那ど為她心傷過。
她欲言又止,困難的挪動嘴唇,終於忍不住的道:「我以為……我以為我只是你堂哥一時心血來潮的新挑戰。」
「怎ど會呢?堂哥的表現你又不是沒見到。」
她心酸的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以前他也讓我相信,我真的是他的唯一。在我最脆弱的時候給我力量,口口聲聲保護我。結果真相揭曉,我卻只是他考驗魅力的遊戲。」
看到她這樣子,梁思思怎ど好意思繼續責難,她沒轍的喊:「可是,當初你們都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我不是,況且十三、四歲的孩子,已經有心傷的能力。」自此她一蹶不起。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她本想挽救,幫堂哥一把,看來真的回天乏術,堂哥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過休想讓她去面對。梁思思義正詞嚴的告訴她,「要還錢你自己去,我幫不了你。」
「我不想在出國前再見他一次。」
「你出什ど國?」
楚恩憐鼓起勇氣說道:「我要去念點書。簽證已經下來了,這幾天就要走,不過我會定期的寄錢回來還你堂哥。」
梁思思望著她堅毅的神情,不可思議的搖頭,「楚楚,認識你這ど久,我還真不曉得你心這ど狠。」
是啊!怪她好了,她相信傷人總比被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