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傑接到袁媛車禍的消息時,心臟差點停止跳動。他撫著胸口,壓抑著要崩塌的理智,撐著趕到醫院。
醫院特殊的藥水味,令心情激動的他幾度欲嘔。
「媛媛……她怎麼樣?」他來到手術室外,看見了袁韜與袁媛的兩位好友,他們全紅著眼眶。
「裴大哥,媛媛她……」綠瑤沒說完就哇的哭出來。
「阿韜,你說啊,媛媛到底怎麼了?」
袁韜緩緩抬起埋在膝蓋間的頭,佈滿血絲的雙眼盛滿怒火。「誰通知他的?是誰告訴他的?」他憤怒的咆哮,驚動綠瑤,她羞愧的瑟縮著身子。「媛媛姓袁,不需要你這姓裴的關心,你給我滾開。」
「我知道全是我的錯,但是我也有權利知道她的狀況,我……我沒想過會造成……」他哽咽至鼻頭發酸。
「你還有臉說這些話!」袁韜憤怒的衝向前,勒緊他的領口,手勁大到恨不得掐死他。
衝突一觸即發,仙仙使盡力量拉開欲置人於死地的袁韜,「你們不要這樣,媛媛在裡面動手術,她在生死邊緣徘徊,假如她知道你們為她打架,她不會開心的。」
聞言,袁韜像洩了氣似的,挫敗的推開裴文傑,頹喪的呆坐在手術室門口,愁苦擔憂的緊盯著手術室。
「怎麼發生的?」他接到綠瑤的電話後,便馬不停蹄的趕來,途中無視於紅綠燈標誌,還發生了幾次擦撞。
綠瑤把裴文傑拉到一邊,說著說著眼淚鼻水止不住流下來,「袁大哥說,他本來要載媛媛回家,剛好接到袁媽媽的電話,結果不知怎麼搞的,她就開著你的車跑了。袁大哥在後頭拚命的追都追不到,最後……」她抽噎的說不出。
「最後怎麼了?」
「媛媛根本沒駕照,還猛踩油門,最後掉到河裡,被撈起後就送到醫院了。整個過程袁大哥都目睹了。」可憐的袁大哥,媛媛是他們家的寶貝,親眼看見寶貝妹妹瘋狂自殘的舉動,除了自責外,恐怕還有更多的心疼吧。
裴文傑頹喪的倚牆滑坐地面,頭垂得低低的,不再言語。
時間實在難熬,一分一秒都顯得特別長久,甚至令人覺得是停滯的,空氣冷凝,連呼吸都覺胸痛。
夜晚的醫院安靜空寂,彷彿永無止境的白長廊底,偶爾會閃過疾速推走的病床,無故惹人心慌,而一切的一切都讓人煎熬難耐。
最愛的人在手術室裡瀕臨生死掙扎,是無意識的,他們這些有意識的人則是傷透了心,恐懼一點一滴的啃蝕掉他們的信心。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門上的紅燈熄滅,醫生、護士們從裡頭走出,同樣是疲憊不堪。
所有的人全激動的衝上去。
袁韜以親人的身份率先發問,「醫生,我妹妹情況怎麼樣?」
醫生拿下口罩,疲累的臉孔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應該說是不幸中的大幸,我接過很多這種案例,令妹是少數存活下來的人。今晚是危險期,只要能平安度過今晚,沒有併發症狀,我想再來談也還不遲。還有她腦部也受到創傷,還是要住加護病房好好觀察。」
醫生的話令他們不敢掉以輕心。
袁媛移到加護病房後,他們僅能在玻璃窗外看著她。
「我要留下來陪她。」裴文傑盯著那張剛從手術室推出來的慘白面孔,痛心疾首。
分別不到一天,那張美麗精緻的面孔現在滿是傷痕,長頭髮也被剪短,頭部纏著層層紗布,簡直可用滿目瘡痍來形容。
他越看,心越痛。
「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媛媛會度過這一關的,而我不希望她再見到你。當初能早點預防的話,這種事就不會發生。」袁韜也同樣的自責,「我太小覷媛媛的執著了,假如我能多關心而非縱容她,她大概就不會做這種傻事了。」
「阿韜,你不能這樣殘忍的對我。」發生這樣的事,還要讓袁媛遠離他。
袁韜瞪著他,「我殘忍?到底是誰殘忍?你明知道她的愛戀有多深,你非要用難堪讓她知難而退嗎?當你跟洪彤雙雙離去時,你有沒有想過她是主角,她今天生日,她盼這天有多久了?」
「我……」誰說男人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一想到有可能與她天人永隔,他忍無可忍的掩面酸鼻。
「你現在怪我殘酷?」袁韜也不好受。「你怎麼不說說你自己!你知道她車子開得多猛嗎?警方說一路上沒有煞車的痕跡。」由此可知,她已經豁出去了。
怎麼會這樣?袁媛曾經說過要以性命來吸引他注意的戲言,此時卻鮮明地躍然於腦中。
「回去吧!不要再加深她的痛苦了。」
「我不能。」他驚恐的張大眼,「我不想離開她。」
「你不愛她,你只愛你自己,再多的同情都是枉然。我一直以為你能改變她,她也會長大而淡化你們之間的特殊情誼。不過事實證明,你依然愛自己,而我妹妹依舊沉浸在自己的謊言中。你慈悲點,放開她吧!」
放開她?慈悲?誰?誰放開誰?誰才是被囚禁的人?
裴文傑聽完袁韜的請求後,失魂落魄的離去,腦中一直盤旋著他的話──放開她。
失去她,能嗎?見不到她,聽不到她的笑語,辦得到嗎?
這些問題困擾著裴文傑,佔據整個腦海,他跌跌撞撞,像個喝醉酒的人,無法思考地陷入深層的絕望。
他走在街頭,沒有目標的走著,連自己都無法理解也停不下來,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他的衣服皺了髒了、領帶鬆了、頭髮亂了、鞋子不曉得掉在何處。
一不小心,撞上幾個醉倒的黑道兄弟,招來一陣踢打,肚子挨了好幾腳,臉上也掛了彩,倒臥在地上,如一塊破布。
幾位下班的酒女見到他倒在地上,其中一位上前詢問,笑容滿面。
恍惚間,他又看到袁媛的笑容,朝他而來。
一時悲從中來,朦朦朧朧的產生錯覺,他失常的抓住她的手不放,把她當袁媛,像個孩子般流淚的告解,「媛媛,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我是騙你的,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你不要拋棄我。」
「好像是醉漢。」被錯認的女人笑道。
他滔滔不絕的哭道:「你說什麼我都聽,我真的都聽,我不會躲你了。求求你,求求你睜開眼,再看我一眼。原諒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一旁看好戲的同伴鼓噪地說:「還不快原諒他,吃消夜快來不及了。」
「好好,我知道你愛死我了,我原諒你,我原諒你,成不成?」說完,一干女子咯咯笑成一團。
這句話對裴文傑來說,宛如得到救贖,於是他聽話的放開她,含笑的昏睡過去。
圓圓,快醒來援…猿猿,你快醒來……
圓圓?抑或是援援?還是媛媛?她叫元元嗎?她不停的聽到有人呼喊,不停不停的講話,吵都吵死人了,還不放棄的叫。她很想大喊閉嘴,要是她能夠。問題是她被困在黑暗迷宮中,聽得到聲音卻不能反抗。
這算什麼?太不公平了。
又有人在哭了,天啊!能不能不要再吵了?她想安靜的睡覺。
「住……呃……嗯……住……」她努力的發出聲音,卻又聽見更大聲的尖叫淹沒她的聲音。
「醒來了,媛媛她醒了,她說話了。醫生,快叫醫生。」
就是這個少根筋的大嘴巴,住口還來不及罵出嘴,某種濕潤的東西沾染她的嘴唇,嘴巴上的刺痛倏地傳到腦中,她疼得皺眉,發出呻吟。
又有一個緊張的女聲低斥,「綠瑤,你小聲點,別一直叫,快去叫醫生,原地打轉是沒有用的。」
嗯!這傢伙比較有腦袋,也冷靜些。
一會兒,她覺得有人翻開她的眼皮,用某種光照她的眼睛。不行,她又想睡了。
其中,有男聲交談,也有女聲,輕輕的。
不知又睡了多久,她認為這次她有力量張開眼了。
可惜她一動,全身的痛覺又恢復過來,她覺得四肢和五臟六腑彷彿都移了位。
事實上,她猜對了。
清醒過來的第一眼,她看到一個挺有型的男人緊張兮兮的瞪著她,還有兩個紅著眼眶的女孩子,兩名在她身上摸來摸去的醫生,和幾位穿白制服的護士。
唔……全身都好痛喔!她真想再躲回黑暗中。
她的表情惹得男人激動起來,「媛媛,你哪裡痛?醫生,她很痛。」
這有型的男人好像很在乎她,她感到無比安心。
她認為自己應該表達些友善,所以她忍著疼痛,張口發聲,「你是誰?」
「醫生,她說什麼?」大家不禁緊張起來。
聲音太小?好吧,那就再說一次好了。
「你是誰?」
這次聲音夠大了吧!
只見眾人瞪大了眼,原本擔憂的臉更添加另一種表情,那便是訝異。
裴文傑自從袁媛發生意外的那夜離去後,多次想要再見她一面,都被拒絕。
他申訴無門,又沒臉見袁韜,只得找上袁媛的好友。
耳根軟的綠瑤三兩下就把袁韜不准別人見袁媛的事情說出來,只除了她們兩個人。
而得知袁媛復原情況良好,裴文傑著實放心不少,卻依然無法消弭心中的思念之情,低聲哀求綠瑤能幫他一把。
綠瑤一臉為難的搖頭,吞吞吐吐。
「為什麼?我相信媛媛同樣也想見我,不是嗎?」
「這個啊,我……我不知道耶。」這該從何說起。
事前袁大哥就特別警告她,別私下與裴大哥見面。但是他沒有看見裴大哥的憔悴樣子,否則就會解禁。
因為她就被嚇一跳,永遠神采奕奕的裴大哥現在竟憔悴落寞到不修邊幅,臉上的鬍子還刮不乾淨,眼睛周圍都有一圈圈的黑影。
有點藝術家傲氣的他,竟然低聲下氣的哀求她,拜託她。
「以媛媛的脾氣,她正在氣頭上我知道,不過你放心,只要能見上她一面,我就有把握讓她原諒我。我辜負她太多了,我願意以一生來補償,不管她變成什麼樣,我都要陪在她身邊。」他已經有被她纏綁住的打算。事實上,與失去她的夢魘一比,這樣的條件好太多了。
「不是的,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難道是袁韜從中作梗?還是綠瑤擔心他不能給媛媛幸福?
「你不相信我嗎?發生這次的事,我終於明白我不能沒有媛媛,她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他坦承也挖苦自己,「你瞧我,那麼大一個人了,沒有她,還真不知如何過活。以前回台灣是為了她,否則早丟掉這個家了。現在回到家裡空蕩蕩得可怕,少了她渾身都不對勁,如果……」
綠瑤突然低頭嗚咽起來。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裴文傑錯愕。
「你為什麼不早點說?你為什麼不早點想通?如果你以前肯對媛媛說這些話,她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一扯到袁媛,他臉色大變,失態的捉住她,聲音陡然加大,「怎麼?媛媛發生什麼事?你說,你說!你別光哭啊!」
被搖晃得厲害,綠瑤嗚嗚的說出謎底,「媛媛……她喪失記憶了!」
「裴先生、裴先生,你別這樣,袁先生真的沒時間見你,別讓我們小秘書難做人。」
吵嚷的聲音使得袁韜蹙眉抬頭。
「對不起,但是我必須見他一面,他不能躲我一輩子。」說著,裴文傑已闖進袁韜的辦公室。
小秘書尷尬的面對上司,「對不起,袁先生,我……」
該來的總是要來,早點解決才能安枕,快刀斬亂麻吧。
「沒關係,不怪你,你出去吧。」
袁韜對著一臉羞愧的小秘書說話,眼睛卻緊盯著一臉憤慨的裴文傑。
他們曾經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如今關係搞得如此複雜,卻是為著一個兩人都視為寶貝的袁媛。
「坐吧。」袁韜一臉精明生意人的模樣。
裴文傑也不廢話,開門見山,「讓我見她一面。」
袁韜頓了頓,「有這個必要嗎?」
「當然,你以為能鎖住她一輩子嗎?她愛的是我,你雖然是她哥哥,但是你憑什麼阻撓?」
「正因為我是她哥哥,我更不能讓她重蹈覆轍。我有保護她的義務。」老天爺賞賜他另一個機會,這次他會滴水不漏的保護袁媛,絕對不讓那種恐怖的事件再次發生,他只有一個心臟。
裴文傑明白袁韜的顧慮,他也是最清楚他跟袁媛之間的牽扯。「你不明白,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我已認清她在我生命中的重要性,我要她。」
袁韜像是聽見世紀大笑話般的仰頭大笑,「哈哈哈……一次車禍就能讓你看清事實,這麼迅速?你說要就要,不要就丟?你要搞清楚,她可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們袁家的掌上明珠,可不是瑕疵品,一不高興就退貨。」
裴文傑窘迫的解釋,「我沒這個意思。」
「你的行為說明你就是這意思。怎麼?你內疚啊?當初我警告你離她遠一點,偏偏你要造成這麼多的誤會。她的命是撿回來的,我不能讓她再走一回鬼門關。」袁韜態度堅決,毫不退讓。
「你不能剝奪她的權利,她已經十八歲了,應該由她決定願不願意給我一次機會。」
袁韜凝視好友,久久不說話,最後他歎了一口氣,「不管是站在好友的立場,或是身為媛媛的大哥,我都會勸你放棄她。」
「我不願意。」
頑固!「我相信綠瑤有透露媛媛失憶的訊息給你知道才是。」
「的確,綠瑤有知會我。不過我不相信,我認為媛媛在賭氣,在怨我。」
「因此你認為有把握讓媛媛回心轉意?」袁韜眼露精光,一閃而逝,心中正算計著。
裴文傑把籌碼孤注一擲,「是,沒錯。」
「你要考慮清楚,醫生說這種症狀有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恢復。」
一輩子!多可怕,這意謂著他們之間曾有的回憶統統煙消雲散。
「她一定記得我。」他說得篤定。
一旦成為敵人,袁韜絕對趕盡殺絕,不留活口。只要不要扯到媛媛,他們還是永遠的朋友。但是,裴文傑偏不。
「我可以讓你見她,如何?」他笑得像隻狐狸。
太熟悉這種詭譎的笑容,裴文傑試探的問:「還有條件不是嗎?」
「只要媛媛認不出你,你就不要回頭。」如果不狠心一點,砍不斷根深柢固的情誼。
「好!」
「哥,腳上的石膏何時能拆?我好癢喔。又不能洗澡,討厭死了。」恢復力驚人的袁媛,紅光滿面的坐在床上發牢騷。
「這就要怪你自己囉!」袁韜耐心的響應她。
她嘟嘍著:「怎麼怪我?你明明說是我走在路上被酒醉的駕駛撞到,對方還逃逸無蹤,要怪也要怪那殺千刀呀!」
一時不察,差點就要戳破自己編的謊言。他故作自然的道歉,「是、是,我已經在各處發稿,高額懸賞肇事者,只要被我抓到,就任你處置行不行?」
「好啊!把我害得這麼慘,我非得天天處以極刑不可。」
「成、成,你大小姐把我手上的藥吞下去再說吧。」他遞過一杯水與藥包。
她動動小巧的鼻子,朝藥包嗅了下,誇張地抱怨,「嘔,好噁心喔!我不要吃藥,我寧願打針。」
「你不按照醫生指示吃藥,你的腦袋瓜就會出問題。」
「才沒有什麼問題呢!我可是智商一八0。」
他低笑,「那為什麼你會記不起從前的事情呢?」
「我記得,醫生說只要你慢慢的提醒我,我就會全恢復了。我不是恢復七、八成了嗎?別以為我好欺負,我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是嗎?唯獨冤家裴文傑的事情全給忘光光,全然不記得有這個人的存在。這絕對是天外飛來的幸運,一次重生的幸運。
既然她忘記車禍前的事,封閉那段痛苦的回憶,醫生認為是她潛意識要保護自己。
她需要一個哄她疼她的男人,文傑是好友、是玩作、是大哥,卻不是一個好愛人。
他有自己要克服的心理問題,他會忽略媛媛的需要,造成她的不安,這樣的男人並不適合她。
媛媛,不要怪大哥多事,大哥是為你好。
他突然提議,「要不要到花園逛逛?」
「要,當然要,之前我怎麼求你都不肯讓我到外面,把我當犯人看管,怎麼現在主動問我?」她懷疑其中有文章。
「你再拖啊!等會兒醫生來,你就休想去了。」
袁媛堅持要自己拄著枴杖走,儘管額頭滿是汗珠,她還是樂此不疲,在花園裡踱來踱去。
玩了一會兒,她渴了,耍賴的吆喝著袁韜,「哥,去幫人家拿水,我好渴喔!」
「那我們回去好了。」隨著約定的時間越近,他越不安,四處張望。
「不要,你回去拿水,我在這乖乖等你,好不好?拜託啦!」有求於人時,這妮子就像個安琪拉般可愛。
他沒轍的笑笑,「好啦,我馬上回來,別亂跑。」
她佯裝懊惱的大聲歎氣,「唉!就算我想跑,也時不我予啊!」
逗得袁韜好氣又好笑,心甘情願的去拿水。
等待大哥的時候,她乾脆就坐在草地上,找尋幸運的四葉草。正找得入神時,突然有人出聲。
「嗨!」
她仰起頭來,禮貌性的回答,「嗨!」哇!好帥的男人啊!
「你……你記得我嗎?」他小心翼翼的探問。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獨處,自然要把握機會。
她怪異的假笑,「不記得。」不僅帥,神情還充滿憂鬱,不過泡馬子的招式很蹩腳,哪有人一見面就問對方記不記得他。
這個回答嚇壞裴文傑,瞧她神情又不似假裝,「你……你以前有養過一隻狗叫巧克力?」
「是啊!你怎麼知道?」她的眼神從充滿好感轉為防範,一個勁的朝他上下打量,心裡急得直嘀咕,大哥怎麼還不來?這兒有個很帥的神經病騷擾她。
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神情已不若之前冷靜,急得箝住她的手,「你再想想,我是裴文傑,裴文傑,我們以前常玩在一起,你不記得了嗎?是我,是我耶。你再仔細想想。」
「你想幹什麼?你認錯人了吧。我根本不認識你。」他好可怕喔!大哥到底去哪兒了?
「媛媛,是我。是我啊!」
還知道她的名字!她更害怕,臉上寫滿了不信任,「你有話慢慢說,先放手好不好?」她掙扎著要離開,一刻也不想留下。
袁媛的態度再度刺激他,無邊的恐懼席捲全身。
不行,他不准這種事情發生,媛媛,他的媛媛眼中一向只有他,如今卻──
「你放手好不好?你不放手我要叫救命了。我哥他……他馬上就來了。」她虛張聲勢的威嚇他。
除了一臉驚慌,他讀不出任何情感。他眼前的袁媛,對他全然陌生,甚至可以從她的表情讀出嫌惡。
承受不了打擊,他抱住頭,繼而憤怒的捶牆,力道大得嚇人。
她乘機拄著枴杖遠離他,背後卻傳來一陣「媛媛」的呼喊聲。
她嚇得飛快的往病房走,直到撞上一堵肉牆。
「怎麼啦?怎麼啦?瞧你走得這麼急。」袁韜手上的水杯潑灑一地。
只見她緊張的頻頻回頭,「有個瘋子追我。」
「什麼瘋子?」
「他說他叫裴文傑,還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呢!嚇死我了。」袁媛一回神,又臭罵大哥一頓,「都是你太慢,你老妹我差點遇害。」
原來照過面了,袁韜幫袁媛擦汗,順便扶她上床休息。
她驚魂未定,「虧他長得挺帥,腦子卻有問題。」
「喝水吧。」
袁媛一仰而盡後,躺在病床上休憩。
妹妹的反應,把當時的狀況說得一清二楚,文傑應該受到很大的刺激吧。
袁韜又突然同情起他來,幽幽的開口,「他很可憐的。」
「大哥,你認識他啊?」
「嗯,他以前有個青梅竹馬,可惜他自己不爭氣,沒能留住女朋友。」
原來如此,挺可憐的。
她突然神秘兮兮地說:「哥,我告訴你喔,他剛剛哭了,眼淚一直一直流耶!我從沒看過男人哭,原來男人也是有眼淚的。」
「你休息吧!」
袁韜藉故離去,卻直往花園走去。
他在那裡果然看見頹喪的裴文傑,兩眼通紅,抖著手正在抽煙。
懺悔和贖罪都無法彌補他的錯,脫軌的現實已經無法挽回。
他要了一根煙,兩個男人並肩而坐。
許久,袁韜才開口,「請你原諒一個哥哥的自私,我只有一個妹妹,我認為你並不適合她。」
裴文傑沒開口,靜靜聆聽。
「我下個月要送她到美國,讓她回到我爸媽身邊。」
聽到這句話,他僵直的身子微微一震。
「永遠不回來嗎?」
「是!不回來了。」說完,袁韜站起身踩熄香煙。
裴文傑說道:「幫我聯絡美國那個案子。我願意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