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了相公 第二章
    她還真的打算把他當僕奴販賣。

    鐵烈一大早被春蘭挖起,發現穴道已解,卻多了手銬、腳鐐和……項圈。

    她居然在他脖子套上狗鏈!

    「早呀!」荊無情走到他面前。

    一襲白氅裘衣密不透風的裹著她,但他知道在那衣裳下的身子是多麼誘人,光想就令他的慾望狂烈升起。

    「昨晚睡得可好?」

    「沒有你暖床怎麼會好。」他故意露出淫邪的笑。

    「放肆,你怎麼可以對我家少爺說這種大不敬的話。」春蘭討厭這野蠻人,竟敢侮辱她心中神聖的小姐。

    「為什麼不可以?她明明就是女的,還叫什麼少爺。」

    「你這賤男人,看我不好好教訓你……」她的手才揚起,就被輕柔的扣住。

    「春蘭,不得無禮。」荊無情語氣平和,似透明琉璃的晶眸鎖著桀騖不馴的鐵烈,「你叫什麼名字?」

    「我可以選擇不說。」要是讓她知道他是江湖人人畏懼忌憚的夜城之王,她應該會立刻放了他吧,可這樣一來,就喪失遊戲的樂趣。

    「無所謂,那我可以問你是如何識破我的偽裝?」荊無情瞬也不瞬的注視他,想從他冷硬陽剛的輪廓中看出一絲端倪。

    「這對你很重要?」

    她點點頭,這樣她才知道該如何改進,連喉結的問題她都事先設想到了,為何他還能輕易看穿她?

    「沒什麼,你身上就是有股騷味擾亂我,勾引出我男性的慾望。」

    他邪肆狂佞的打量著荊無情,讓她覺得自已在他大刺剌的視線下彷彿赤裸裸的無所遁形。

    春蘭則因他不堪入耳的言辭而面紅耳赤,「少爺,我們別理這無恥惡徒,還是快點將他送去市集賣掉。」

    荊無情點了下頭,「去請掌櫃的備馬車。」

    「還給他坐馬車?讓他坐囚車就好了。」

    「春蘭!」荊無情沉下臉。

    「是!少爺。」春蘭一福身,萬般不願的退下。

    鐵烈面無表情的看她抓起狗鏈,「我勸你最好想清楚,羞辱我對你沒好處。」難堪和恥辱彙集成憤怒,他咬了咬牙,強壓下高張的慾火和怒火。

    「對我而言,你只是個有價商品,如果你的親人看到你自然會出面買你,而我只是約略收取一些應得的報酬。」

    「等你落到我手裡,我會讓你後悔今天你給我的恥辱。」他的一世英名全毀在她手裡,堂堂夜城之王竟被當成僕奴兜售,這等奇恥大辱他記下了。

    「那也得你有機會。」到那時她已經回南方了。

    鐵烈鼻哼一聲,閉上了眼。

    *****

    位在通往夜城要道上的小鎮非常熱鬧,而城西販售僕奴的市集上一大早更是聚集了大批的人潮。

    「少爺,這裡龍蛇混雜,我們還是改變主意,隨便把他扔到路邊丟棄就好了。」春蘭坐在雇來的車佚身旁,憂心忡忡的說。

    「我心意已決。」荊無情坐在馬背上,英姿颯爽,看得春蘭心頭如小鹿亂撞。好想跟小姐同騎一駒,不過那只能奢想。

    馬車內的鐵烈再次被點了穴,因為怕他亂吼亂叫,口出穢言,所以此刻的他是有口不能言,憤怒得目皆盡裂。

    「到了,讓他下車。」拉了下馬韁,荊無情環顧著圍觀的人,訝異小小告示竟吸引了人山人海的人潮,令她不禁猜想他的身份,還是他真的是魅力無遠弗屆?不管如何,賣了再說。

    當鐵烈被春蘭手上的狗鏈牽下馬車時,現場一片嘩然,紛紛交頭接耳。因為太嘈雜了,荊無情無法聽仔細他說些什麼。

    不想了。荊無情一躍下馬往拍賣會台走去,看著平日囂張跋扈的人口販子此刻像夾著尾巴的小狗般,將會台及一些僕奴全扔下,狼狽逃走。

    是她的長相太嚇人嗎?她頂多每次買僕奴時殺價狠了些,還是有其他原因?

    「春蘭,帶他上來。」

    「還不快走。」春蘭用力一扯,鐵烈腳下一個跟艙險些跌倒,台下的人見狀也因他的動作倒吸了口氣,不敢看下去。

    大部份的人都是被告示所吸引而來,因為那告示上的圖像太像他們的王子了,而他們的主子又失蹤多日,所以乍知主子可能被當成僕奴販售時,個個都嚇白了臉,不禁好奇地想,是哪個傢伙那麼不知死活敢惹喜怒無常、狂傲冷酷的夜城之王,還將他當貨物兜售?

    「各位鄉親父老,這位公子與家人失散多日,我們因不知他的來歷,故施此計,還望鄉親們不吝廣為宣傳。」荊無情不高不低的音量悠揚的傳入每個為她捏把冷汗的人耳裡。

    誰敢找死?台上的鐵烈惡狠狠的瞪視台下認識的子民。

    大夥見狀紛紛噤若寒蟬。

    「各位可以開始喊價了。」荊無情接過春蘭手中的狗鏈,壓低了聲音對鐵烈說:「我可以解開你的啞穴,但你得答應我不許搗蛋。」

    強抑下滿腔的怒氣和恥辱,他點了下頭。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只要她還在夜城內,他有得是機會。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然而卻無人舉牌,只因鐵烈視線灼燙的看著台下的人。

    「少爺,什麼時候才結束?」春蘭輕拭著微泛的香汗。

    「有人出價就賣吧。」荊無情安之若素,絲毫不受人群異常反應影響,反倒是身邊的鐵烈散發出猛鷥強悍的氣勢,不時干擾她冷靜的心神。

    「如果無人出價,就將他交給官府處理,我們已經因他耽擱了不少時間。」荊無情話剛落下,出價聲便揚起。

    「我出五十兩。」一個手搖羽扇的傢伙乘輿而來。

    「石公子,久違了。」

    荊無情有禮的問候。石定風,夜城第二號響叮噹的人物,也就是荊無情每次來這裡洽商時接觸的人,只因鐵烈根本不管事。

    「好說,荊公子。」石定風瞅著正用殺死人的目光凌遲他的鐵烈,笑意不禁在唇邊泛開。沒想到堂堂夜城之王也有這一天。

    五十兩?鐵烈差點吐血。這個石定風給他記住。

    「還有人要出此這更高的價碼嗎?」

    「五十萬兩黃金。」

    在眾人的抽氣聲中,鐵烈打破沉默開口。他出錢買自己可以吧。

    「你有錢嗎?」春蘭訕笑著,卻得到鐵烈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睨。

    「春蘭,不得無禮。」

    「應該沒有人限制我不能自己出價吧?」鐵烈挑釁的看著荊無情。

    「是沒有。」荊無情發現自已竟沒有勇氣迎視他銳利如鷹的眼瞳,只能將目光轉向台下,「還有沒有人出更高價?」

    「五十萬兩黃金加一兩。」好玩!石定風笑容可掬的開口。

    鐵烈忍不住咬牙切齒。這無賴分明是故意搗蛋。「八十萬兩黃金。」

    「八十萬兩黃金加一兩。」

    「石定風。」鐵烈咆哮道。

    「好了,還有沒有人出價比石公子高?我數到三,一……二……」荊無情環顧台下的人,心中約略猜出石定風與他認識,只是不曉得是什麼關係,不過這都和她無關。「那麼就由石公子得標。」

    「大家鼓掌。」石定風笑嘻嘻的東張西望,立刻掌聲雷動。

    「還不快解開我身上的束縛。」鐵烈對著荊無情及風光上台的石定風怒吼。

    「你看現在解開他的束縛妥當嗎?」石定風不以為件,笑問著荊無情。

    「若是我,我會帶回去再說。」她道出實話。她還想活著回南方。

    「我們真是有志一同。」石定風搭上她的肩,此舉惹得鐵烈怒火更熾。

    「石瘋子,把你的髒手拿開。」她是他的,誰都不許碰。

    荊無情不著痕跡的退後,與他們保持距離,「抱歉,我有事先走一步,麻煩石公子開個收據,好讓我去夜城的錢莊取錢。」

    「沒問題。」石定風輕搖羽扇,斜睇著臉色發黑的鐵烈。真不知道他在發什麼飆,反正臉都已經丟盡。

    「告辭了。」荊無情感受到鐵烈熾熱的視線如芒刺在背緊緊尾隨,她選擇頭也不回的逃開。

    *****

    「你知道她是誰?」剛自羈鎖中釋放出來的鐵烈橫了眼嘻皮笑臉的石定風。等人走遠了才給他鬆開有個屁用。

    「你不知道?」石定風吆喝身後的隨從趕緊遞上水、食物和衣服,回頭揚了揚眉。

    「我若知道幹麼還問你?」鐵烈囫圖灌下一大口水,大啖一番後,伸直雙臂任隨從替他更衣。

    石定風忍俊不已,「這也難怪,否則你也不會淪為僕奴被賣。」

    「夠了。」鐵烈想到就一肚子火。「她究竟是什麼人?」想到石定風和她可能熟識,一罈醋便在他胃裡打翻。

    「幹麼,你該不會想找他報復?算了吧!你又沒什麼損失,這幾十萬兩黃金對你而言不過是一點小錢,你也看不在眼裡,讓他賺有什麼關係,而且他還救了你一命不是嗎?」

    石定風想起鐵烈被當成僕奴販售時,脖子上還套著狗鏈及鏈條被人牽著,他就忍不住想笑,怎麼也沒料到堂堂夜城之王竟有這麼一天。

    鐵烈瞪著石定風,見他忘形的笑咧了嘴,一口閃亮的白牙在陽光下實在礙眼,他忍不住直接一拳揮過去,擊中反應不及的石定風腹部。

    石定風痛得齜牙咧嘴,跟跆的倒退好幾步,「老大,你好狠。」

    「既然知道我脾氣不好,你還故意吊我胃口。」這一拳稍稍紆解他自被賣後累積的怨氣,他吹了下久未用的拳頭。看來內力和功夫都未失去,這下他可以全力去找那可惡的小女人算帳。「快說,她是誰?」

    「荊無情。」痛呀!早知道應該離暴力的鐵烈遠一點。

    「她的家世背景等一切資料我全都要知道。」

    「你要做什麼?」

    「我要她。」鐵烈吐出的話讓他身後的僕奴和隨從皆震驚不已。

    眾人噤聲的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大聲抽氣,生怕脾氣暴躁的鐵烈下一個硬拳招呼的就是自己。

    同樣受到不小震撼的石定風久久才找回自己的舌頭,「可是他是男的耶!」

    「男的又怎樣?」原來知道她是女兒身的只有他。想到這,鐵烈的唇角不由得彎起一抹得意的笑。

    然而,看在石定風眼裡,他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全起立站崗。「鐵烈,我們好歹也可以算是穿同一條褲襠長大,你心裡或身體有什麼隱疾千萬不要瞞著我,大家都是哥兒們有什麼事說出來好商量。」

    「去你的,我像是心裡有病嗎?」鐵烈大掌一揮,只是石定風這次學聰明了,輕揚羽扇,頭一側的閃開。

    「外表是看不出來,不過身體方面……」石定風眼神怪異的睨著他—曖昧的壓低嗓音道:「這件私事還得問你身邊那些女人滿不滿意才知道。」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鐵烈身後一群正在竊笑的隨從聽見。

    鐵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石瘋子,閉上你的狗嘴。我身體正常得很,我的女人當然都很滿……」去!他幹麼跟這個無聊的傢伙解釋?「反正你把她的資料給我就對了。」

    「鐵烈,不是我愛說你,你這樣盯著人家的表情活像是要把人家吃了似的,就連我看了都覺得恐怖。」石定風拚命摩擦佈滿雞皮疙瘩的手臂。

    「你有完沒完?」鐵烈濃眉頓時緊緊皺起。

    「若是娘們,我無話可說隨你怎麼搞,床上做、床下做、馬上做或到客棧玩到精盡氣竭都沒關係,但荊無情可是男兒身,你要想清楚。」他將羽扇指向荊無情一行人消失的方向。

    鐵烈面覆寒霜,皮笑肉不笑的開口,「你是想要我幫你訂做棺材嗎?早說嘛,我很樂意免費提供風水好的地方替你安葬,你覺得你腳下這塊地如何?」再損嘛!他摩拳擦掌等著。

    「我年幼無知,童言無忌,夜皇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石定風機靈的轉口,然後挨近他耳語著,「你該不會看上他吧?」聲音故意很小,小到剛好他們身邊每個隨從拉長耳朵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那張狗嘴總算說對了一點,我是看上她。」而且她也只能屬於他一個人。

    鐵烈大方的承認,反倒是石定風一怔,「你玩真的?不會吧!你什麼時候開始對男人感興趣?」還好鐵烈沒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否則照鐵烈的粗暴,他小命焉在。想著,他不禁要為惹上夜城之王的荊無情哀悼。

    「從認識她開始。」鐵烈不打算讓其他人知道她是女紅妝。

    「鐵烈,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把主意打到一個弱不禁風的江南男子身上?他全身沒幾兩肉,可禁不起你的暴力摧殘。」可憐的荊無情,自己會在他英年早逝的墳上上香。

    「閉嘴,你少給我想些有的沒的。」

    「難道你真想把人家強擄回夜城?」看到他冷銳懾人的深瞳透露出堅定的光芒,石定風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你有疑問嗎?」鐵烈濃眉一挑。

    「鐵烈,他不過是個汲汲營營於蠅頭小利的市儈商人,而且身材乾癟癟的,一點曲線也沒有,抱起來就跟硬邦邦的木材沒兩樣,抱他不如抱女人。」除了有張漂亮的臉蛋外,他實在看不出荊無情有什麼好。

    「我就是要她,還有她有沒有身材也是我的事,你最好把你腦袋裡的嗯心畫面給我清除掉。」他掄起拳頭恫喝。

    「是!你夜皇大人愛怎樣就怎樣,我只是小小的軍師哪敢多話。」荊無情若想保長命百歲,千萬得聰明的不要和鐵烈再碰頭。石定風暗自替她捏把冷汗。

    「石老弟,這偉大的任務就交給你。」倏地,鐵烈的大掌拍上他的肩,嚇回他的失神。

    「鐵烈,你剛說什麼?」石定風膽戰心驚的問。希望不是他現在腦袋裡所想的——擄人。

    「七日內我要看到她的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你瘋了!」

    「是,我是瘋了,我為她瘋狂。」鐵烈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猛烈的獨佔欲。

    「鐵烈,老朋友勸你一句,三思而後行。」堂堂夜城之王竟要強擄個男人據為己有,若傳出去不成了笑話。

    「我心意已決。記住,七日。」鐵烈騎上隨從牽來的馬。

    石定風意興闌珊的開口,「不用七日。」

    他很不想送羊入虎口,可是看鐵烈一副誓在必得的樣子,就算自己不幫他擄人,依他我行我素、頑固強硬的性子還是會派其他人去做,就怕到時鬧得滿城風雨,一發不可收拾。

    鐵烈躍上馬背,旋身回睨著萬般不情願的石定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只需三天我就能完成任務。後天中午蘇州茶坊的人來夜城做買賣時,你自然會看到他。」

    「你的意思是……」鐵烈恍然大悟的放聲大笑,「這真叫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獄無門她闖進來。」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可別嚇壞荊公子,我們還要跟他做生意。」

    「我怎麼會?」鐵烈嘴角輕輕勾出一道譏諷的線條,眼底不見笑意,「我會好好招待這位遠道而來的嬌客。」前仇舊帳一併算。

    噙著詭魅的笑,他已經等不及她與他重逢的那一刻了。

    然而,看在石定風眼裡,背脊莫名竄過一陣冷颼颼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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