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乎曾經擁有 第九章
    為陳艾琳拭淚後,聶雲祥沒再多說什麼,懷著一份落寞的惆悵,黯然走回車內,靜  靜地等著陳艾琳上車。  

    陳艾琳並沒有馬上跟進車內,她將目光淒迷茫然地拋向海面,不敢將聶雲祥的情愛  收進心底;她告訴自己,未來必須面對的是馬家駱全心的愛,所以除了歉意與內疚外,  她不知道還能給聶雲祥什麼。  

    約有個把鐘頭的時間,海浪的拍岸聲及海風呼呼的低嘯聲,彷彿變成了兩人慼然無  奈及悲怨的心語傳遞。  

    回途中,車內的沉默也成了兩人最佳的對話,似有若無的,彼此總覺得自己的心靈  正在和對方做著挽救的對話;而到底是什麼內容的對話,兩人卻又迷惘得說不出個所以  然。  

    將陳艾琳送回家後,聶雲祥竟失態地忘了做禮貌的道別,旋即開車離去,將悵然無  奈的陳艾琳獨自留在門口。  

    揮不去的悲怨茫然及失落的惆悵,聶雲祥竟然忘記飛車奔馳的灑脫快感,他將車控  制在五十公里不到的時速,朝家的方向開去。  

    途中,他無意間瞧見路旁一家花店正準備打烊,腦海也就這麼不經意地浮現出陸蘋  的倩影;或許是想尋求彌補失落的慰藉,讓他不由自主地調了車頭,往陸蘋的住處開去  。  

    聶雲祥敲門之時,陸蘋剛和陳艾琳通完電話;他的突然出現,讓陸蘋相當驚訝。  

    「你……」  

    兩人就這麼愣在門口,一時間陸蘋竟不知該說什麼。  

    「剛和陳艾琳從海邊回來。」聶雲祥的神情極為落寞沮喪。  

    「我知道,剛才艾琳才打電話過來。」  

    聶雲祥微愕,但沒有明顯表現出來;不過黯然的神情,已足以說明一切。  

    「其實—我早該跟你說的,但是—又怕你不相信,怕你難過。」  

    聶雲祥沒有答話,沉默了半晌,突然問:「現在有沒有空?陪我去喝杯酒。」  

    陸蘋露出不敢相信的不自然笑容,說:「好啊!晚上我向來沒事的。」  

    這意外的喜從天降,不正是愛神的恩賜?!不管今晚她是否只是陳艾琳的替身,這  對她來說早已不重要了。  

    化妝台前,何詠涵像是若有所思,又似浸淫在回憶中,精神恍惚地把玩著化妝台上  的幾枚戒指。  

    馬家駱從浴室出來,好奇地瞄了何詠涵幾眼,便又無動於衷地逕自擦著還有水滴從  發間滑落的濕頭髮。  

    「家駱……」何詠涵柔聲輕喚。  

    「嗯!」馬家駱不在意地回應著。  

    「這個戒指,是我生日時你送給我的,還記不記得?這也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  。」  

    何詠涵將一隻白色的戒指拿高,擺在鏡前,好讓聶雲祥可以透過鏡子看個清楚。  

    「哦!—」馬家駱不得不虛應,因為他根本不想有任何的回憶。  

    後天就是兩人協議要離婚的日子。這幾天來,他們沒有絲毫尷尬的關係發生,只是  各盡各的婚姻義務,各過各的私人生活;這種氣氛,彷彿他們是一對已經找不到什麼新  鮮話題的老夫老妻了。  

    不管回憶給過何詠涵多少痛苦,但此刻的她卻是懷著甜蜜與浪漫的情懷在陶醉著。  

    當戀人及夫妻之間互贈禮物時,氣氛總是甜美浪漫的;而何詠涵之所以會拿出這些  戒指,無非也是要馬家駱明白,他們之間不全是由爭執、傷害、痛苦所堆砌起來的,這  當中還有濃濃的愛。  

    這份愛,縱使是那麼短暫得使人在不經意中淡忘,但那總也是她唯一值得留下來回  憶的。  

    何詠涵不在意馬家駱心不在焉的虛應,仍然一副孤芳自賞地一一訴說著每隻戒指所  隱藏的甜美回憶。  

    「家駱,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想把這些戒指留在身邊。」何詠涵臉龐乍現的甜美  ,猶如初嫁的新娘!  

    「你喜歡的話就留著吧!」馬家駱淡然回應。  

    這時,馬家駱已換上睡衣靠躺在床頭,手裡拿著經濟雜誌,心裡卻抱怨著,既然連  房子都可以給你了,還有什麼東西不能給的?!突然他納悶,為什麼這幾天來,何詠涵  竟都不曾關心他將在何處安身落腳。  

    「家駱……」何詠涵轉身看著馬家駱,頓了半晌,才說:「明天晚上是我們在這個  家裡最後一次共進晚餐;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想邀請陳艾琳一起參加。」  

    馬家駱驚訝地將雜誌丟在床上,整個人險些從床上彈跳起來,兩顆豆大的眼珠子像  要迸出來似地直盯著何詠涵。  

    這個女人是存何居心?骨子裡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馬家駱不覺打了個寒噤。  

    「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企圖。」何詠涵不難看出馬家駱的猜忌,急忙解釋:「  我知道你大概到她那兒住,所以我想利用這個機會,當面把話談開,免得造成你們以後  心裡有個疙瘩在,就算是為你盡最後一次義務。」  

    馬家駱目光裡仍滯留著不信任的狐疑,難道她真是認為他會住到陳艾琳的家裡,所  以才沒關心過他日後落腳的計畫。  

    何詠涵略表感傷地收起戒指,黯然走進浴室。  

    「如果你懷疑什麼的話,那就算了。」  

    這話順著蓮蓬頭衝下來的水聲,從浴室裡傳出來,馬家駱看不見她說話的表情;但  是心底仍存疑著,因為他所認識的何詠涵絕不是個豁然大方的女人。  

    除非一個人在了無牽絆,得到完全解脫下,就會展現出如此的胸襟。  

    但是,結束了這段婚姻後,她就能得到真正的解脫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馬家駱  願意相信她這番意外的誠意。  

    ###啤酒屋內,聶雲祥的目光,像是被無形的力量鎖扣住,他茫然無神地直盯著  捧在雙手中足有半個小時之久的啤酒杯看,這是他今晚的第一杯,裡頭還有半滿末喝的  酒。  

    陸蘋擱在桌上的酒還有八分滿,她只陪聶雲祥喝了一口酒,心痛不忍的悲憐目光始  終濕潤凝眸,而且整晚不曾離開過聶雲祥那萬念俱灰的神情上。  

    剛開始她還憂心,今晚這個愛情受創的男子準會猛灌愁酒,酩酊爛醉,屆時自己不  知該如何應付;不過現在的聶雲祥更加令她憂慮,因為在她的想法裡,男人一旦失戀必  定藉酒消愁,要不就大肆縱情發洩,這樣才能平衡心中的無限怨影;而今晚聶雲祥卻如  此反常,怎不教她憂慮?  

    異常的平靜沉默,背後總潛藏著一種無法預測的駭人危險意識,它就像一顆不定時  的炸彈,陸蘋分分秒秒都在驚悸不安著。  

    「雲祥……」  

    陸蘋企圖引誘聶雲祥開口,這樣至少能減輕她心底志下心不安的情緒;但是他卻依  然故我,像雕像般沒有絲毫的反應。  

    「雲祥……」陸蘋喝了口酒,好讓由日已有勇氣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千里迢迢  回來就是為了陳艾琳,但是我們怎麼也沒料到,在這短短的兩個禮拜裡,你會投入那麼  瘋狂的愛情。」  

    坦白說,這句話陸蘋說得有些心虛,因為她對聶雲祥的愛,似乎也陷入難以想像的  瘋狂;只是她怎麼也料想不到,正富想放下矜持將那份瘋狂化成行動時,竟會有如此急  轉直下的演變,至少她認為,陳艾琳應該不會這麼早攤牌。  

    聶雲祥將杯緣擱在嘴邊,想喝但又沒喝,沉默了半晌,才像囈語般開口:「你不懂  ,我對她的愛早在一年前就開始了。」  

    陸蘋愕然!光憑陌生的書信往來,就能醞釀出如此濃烈的情愛?!  

    「我是不懂!」陸蘋強迫自己拒絕相信聶雲祥的剖白,她進一步解釋:「他們就要  結婚了,難道光憑你一廂情願,自持一年多的愛,就能去改變這個事實嗎?再怎麼說,  他們也是朝夕相處了半年多,這總要比你的愛強上幾倍吧!」  

    聶雲祥原已淌血的心,這時又被陸蘋撕得四分五裂,體無完膚,連一點反抗的力量  都沒有。  

    「我沒辦法反抗……」聶雲祥極端沉痛地說,卻又企圖做最後無力的抗議:「但是  我不甘心,不甘心努力經營起來的夢,就這麼被殘酷地摧毀。」  

    「不甘心又怎樣?夢,本來就不可能永遠存在,也不可能變成事實,現在這個時候  不正好是你走出夢境的時候嗎?你為什麼不試著放開心胸,去看看這個實際存在的世界  ?永遠死守著那殘破的夢又有什麼用!」  

    「我不知道!」聶雲祥深陷在痛苦、無助的茫然裡,至今還無法自拔。  

    「雖然我認識你不久,但是我絕不相信你會是我現在所見到的這般窩囊;  

    只要你願意,我相信你絕對可以走出這個困境的。」陸蘋心疼地鼓勵:「夢不是永  遠絕對美麗的,如果你肯留意的話,夢境以外的世界,還是有很多值得你去追求、去發  掘的……」  

    陸蘋釋放矜持的限度,只能以這些微薄的勇氣暗示。她忽然有種宿命的無奈,心想  如果聶雲祥能懂得話中之意,那就算是老天憐憫她而給的緣分;倘若他依然無動於衷,  那就索性將這份無法表白的愛意托付流水吧!  

    氣氛驟然沉默了下來,不安與焦慮緊緊包裡著陸蘋,逼得她胸口直透不過氣來。  

    「陸蘋……」聶雲祥本欲脫口而出的話,卻突然有所猶豫地頓住了。  

    聶雲祥這聲的呼喚,就像在看恐怖片兇手出現前的驚駭氣氛,使得陸蘋的心,差點  跳出胸口。  

    「聽艾琳說……」聶雲祥大膽地將目光投向陸蘋,又頓了半晌,才問:「聽她說,  你很喜歡我?」  

    是驚喜、是激動、是心悸?陸蘋霎時跌入似存在卻又不踏實的夢境裡。莫名的不安  與惶恐,加速了她不規律的心跳,神經末梢呈現了彌留麻木的狀態,甚至連張口回話的  能力都消失了,她的整個靈魂竟就這麼給愛的魔力奪去了。  

    「坦白說,一開始我對你的印象並不好,但是自從去了你家之後,才發現你簡直是  個謎樣的女孩!」聶雲祥不徐不緩地喝了口酒,像全然忘記了陳艾琳似,平靜地說:「  論外貌、氣質,你一點都不輸給艾琳,只是,這些往往被你那活潑開朗的舉止給遮掩了  。那天從你家離開後,我甚至懷疑,如果在同一時間認識你們,我到底會喜歡誰?」  

    陸蘋握在手中的酒杯抖動得厲害,心湖及淚海更像杯內的啤酒般,翻騰得不能自己  。  

    此刻,她才心慌地發覺,她的心竟承受不了聶雲祥逐漸釋放出來的愛意表白。  

    聶雲祥再度陷入了凝重的沉思,許久他才開口說:「這對你大不公平了。」  

    如此一句沒來由的話,讓陸蘋困惑得摸不著邊際,她沒有貿然追問,只靜待聶雲祥  的下文。  

    「一個才剛被愛情拒絕的男人,馬上就反過來追求你,這樣對你大不公平了。」聶  雲祥歉意地說。  

    「我並不在乎啊!」陸蘋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隨即又感失態便急忙收話。  

    聶雲祥側臉凝視陸蘋,她承受不了那目光,只好心慌意亂地垂下頭。  

    「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的。」聶雲祥自慚地說。  

    陸蘋神情慼然咬著唇—無悔地說:「我不知道怎麼樣才算是值得,但是我只知道我  喜歡你。」  

    鼓足了莫大的勇氣,陸蘋好不容易才將心底的愛慕之意表達出來,儘管話後仍有些  驚惶與志怎不安,然而卻有一吐為快的舒暢感。  

    就在陸蘋神魂未定之際,聶雲祥突然緊緊握住陸蘋的手,一陣暖流流遍了全身,接  踵而來的是怦然的微顫,顫得陸蘋全身麻木。  

    「相信我,我一旦接受了你,在我心中,陸蘋就是完全的陸蘋,絕對不會只是陳艾  琳的代替品。」聶雲祥深情凝眸,款款柔意地傾訴。  

    陸蘋動容了,禁不住的情淚,與永恆不悔的情愛奪眶而出;此刻的她,已經分辨不  出是真?是夢?  

    ###早上,八點五十分不到,陸蘋便春風得意地堆滿笑容,像朝陽般來到公司。  

    她從一樓進電梯開始,一直到六樓進了辦公室,這一路上,引來所有詫異驚歎的注  目;個個目瞪口呆的表情上,都有一雙為之一亮、難以置信的狐疑眼瞳。  

    這個女人,真的是陸蘋嗎?  

    眾人的驚訝並不只是因為陸蘋的早到,更令他們難以置信的是,今天一襲尼泊爾味  道的她,再加上教人咋舌的淑女儀態,於端莊中有著使人坪然心動的浪漫嫵媚之美,今  日的陸蘋真可封號為「公司之花」了。  

    陸蘋這個小妮子,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美?公司的男職員們在驚艷的同時,更有一  份納悶的不解。  

    「喂!—」陳艾琳這聲驚歎拖得好長,她從來沒見過陸蘋這麼美、這麼有女人味。  

    「不認識我了?怎麼連你也用這種像要吃了我似的眼神看我。」陸蘋沒好氣地說。  

    「你現在這樣,大概沒有男人會捨得吃你。」陳艾琳不禁猛搖頭歎笑,並用幾乎要  驚叫出來的口氣說:「天啊!沒想到你也能美得讓女人看了也嫉妒。  

    我看你今天不能出門了,要不然街上的男人都要撞上電線桿了。」  

    「喂,你消遣我啊!」陸蘋嬌嗔叉著腰瞪眼。  

    「我對天發誓,這全是肺腑之言。」陳艾琳抿著嘴笑,認真地說,不過這表情看來  有些怪異。  

    「真的?!」陸蘋懷疑中帶有威脅的口吻,再次向陳艾琳求證。  

    今天這樣的打扮!可是陸蘋在鏡子前掙扎了近半個鐘頭,才下了豁出去的決心,硬  著頭皮穿出來的。其用意無非也是想證明,自己是否有足夠的淑女魅力。  

    「打從你進來,在男同事一張張目不轉睛、色瞇瞇的眼神中就知道答案嘍!」  

    「真的啊?」陸蘋雙頰飛起紅霞,平添幾分嬌羞之美。  

    「唉!我看你再美也不過是傻大姐一個。」陳艾琳語中帶有調侃,無奈地歎笑。  

    雖是調侃,但這句話卻給了陸蘋十足的信心;在這之前,她對自己的美麗可是什麼  把握也沒有。  

    「女人,你是不是戀愛了?」陳艾琳隨口探問。  

    戀愛了?不錯!今天陸蘋之所以更加美麗、嫵媚動人,完全是因為她戀愛了!沐浴  在愛情裡的女人,總是有種教人說不上來的嬌媚,像是暖陽下柔柔輕拂的春風。  

    「昨晚……」陸蘋嬌羞地支吾半晌,才說:「昨晚掛了你的電話後,雲祥就來找我  ,我們去喝了些酒,他說—唉呀,教我怎麼說,反正你知道的嘛!」  

    陳艾琳的錯愕只在臉上停留數秒.意外中似乎又感到這是可預期的理所當然;只是  在這猛然間,卻不經意地湧上一股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悵然與失落。  

    「你可以確定他是真心愛你的嗎?」陳艾琳不免有這層憂慮。  

    「我知道你的意思。」陸蘋愉悅的神情中仍免不了些許的落寞,不過她仍堅定地說  :「但我相信他是真心的,這是一種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感覺,它讓我很堅決地去相信  他,而且不會去懷疑這種感覺。」  

    「恭喜你。」陳艾琳釋懷道賀。  

    「其實我也該謝謝你。」陸蘋由衷感激。「若是沒有你的提前表態,我和他之間也  不會有這麼大的轉變。」  

    陳艾琳欣慰地笑了笑,也就沒再說什麼。  

    也許是受了陸蘋喜氣的感染,今天整個公司的氣氛顯得相當的活潑、愉悅,而且充  滿豐沛的朝氣。  

    ###下班後,馬家駱在離公司不遠處接陳艾琳上車。  

    「我沒有買菜o也!今天我們到外面吃好不好?」陳艾琳徵求馬家駱的意見。  

    「沒關係,今天到我家裡吃。」馬家駱顯然有些不安,今天一整天,他一直無法提  起勇氣告訴陳艾琳有關何詠涵邀宴之事。  

    「你太太不在嗎?」陳艾琳問,雖然他們已決定離婚,但是在還沒簽下離婚協議書  之前,到底還有法律的名義存在,所以她不得有這層顧慮。  

    「她在。」馬家駱頓了半晌,未等陳艾琳有所反應,繼續說:「是她要我請你到家  裡吃飯的,她想在事情結束前見個面,免得日後大家尷尬。」  

    陳艾琳訝然中有著極大的存疑,她不相信何詠涵能有如此宏大的度量;同樣身為女  人,她絕對相信自己的直覺。  

    「事情絕不可能那麼簡單,她一定有什麼企圖?」陳艾琳憂慮地說。  

    「原先我也這麼認為,但是她想要的東西我都已經給她了,我實在想不出來她還會  有什麼企圖?」馬家駱也有同樣的困惑與不解,但是他寧願相信這是何詠涵由衷的誠意  。  

    「你讓我下車。」陳艾琳突然提出要求。  

    馬家駱愣了愣,不解地問:「為什麼?你怕見到她?」  

    「不是,我只是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蹺,且不單純。」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但是事情或許並沒有你所擔心的那麼嚴重;再說,你要  是不去,反倒變成我們心裡有鬼,而造成日後彼此猜忌的心結。」  

    馬家駱以為陳艾琳是擔心何詠涵會藉此機會做最後的反擊,並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  ,因此,他認為這層顧慮應該是多餘的。  

    幾番沉思之後,陳艾琳也不再堅持拒絕,但心中仍不免感到惴惴不安。  

    到了家門口,陳艾琳遲疑的腳步直想打退堂鼓,最後在家駱給予信心的鼓勵下,才  提起勇氣去面對這無可預知的尷尬場面。  

    餐桌上,何詠涵早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佳餚。  

    「你們聊聊,我去換件衣服。」馬家駱自認應付不了這舊愛新歡共處一室的尷尬場  面,丟了話後隨即進入臥室。  

    這是她們第一次的照面,陳艾琳顯得侷促難安,幾乎恨不得即刻奪門而去;倒是何  詠涵,由於心理已有充分準備,反表現出落落大方的泰然神情。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我想我們也不用介紹了。」何詠涵泰然自若地微笑說。  

    陳艾琳也尷尬地回笑,但心裡卻開始後悔答應來吃這頓飯,不管何詠涵是否存有不  良企圖,但這種手足無措的尷尬場面,是她極不願面對的。  

    「陳小姐,哦,我叫你艾琳好嗎?這樣比較親切。」何詠涵不理陳艾琳是否接受,  馬上改口說:「艾琳,你大概很納悶,為什麼我會突然邀請你到家裡來吃飯?」  

    這自然是陳艾琳始終憂心及困惑不解的問題,不過何詠涵會主動提出說明,倒令她  感到意外。  

    「我們都是女人,坦白說!我也沒有什麼偉大寬宏的度量,要我將自己所愛的丈夫  與人分享,甚至讓出去,這對每個女人來說是辦不到的,當然我也不例外……」  

    「方太……」此時陳艾琳說不上來是愧疚,還是不安。  

    「聽我把話說完。」何詠涵始終保持怡然神情,繼續說:「我並不怪你把家駱搶走  ,雖然至今我仍堅信,我們彼此都還深愛著對方;但是這一年來的婚姻生活,讓我們不  得不承認,光憑愛是不可能維繫一個美滿的婚姻的。」  

    這是何詠涵的肺腑之言,然而話中,她卻不忘有意無意地暗示她與馬家駱依然有著  藕斷絲連的情愛,而這正是她所暗藏的企圖。  

    陳艾琳不知該如何接話,而她也明白,一個婚姻的結合除了一份堅貞不悔的情愛外  ,更必需依靠著彼此的信任、關懷及容忍來維繫。  

    「說實在的,我很不甘心,但是能把家駱交給你,我很放心。」何詠涵露出幾許戚  然的無奈,隨後又揚起至誠的笑意,說:「所以,今天請你來吃飯,我並不是想破壞什  麼,只是希望三個人能見過面,讓事情有個真正結束的踩實感,或許—我們還能成為朋  友。」  

    「哦!—」陳艾琳尷尬地回個僵硬的笑容。  

    她,就是馬家駱急欲離婚的妻子何詠涵嗎?陳艾琳對她有說不出的驚詫,她甚至不  相信,一個女人在面對另一個奪走她所愛的女人面前,竟然能表現出如此泰然自若,甚  至有些過分熱情的態度;除非她已不再愛這個男人,但是何詠涵卻仍表露出她對馬家駱  深深的愛意。  

    難道她只是對婚姻的徹底失望?如果只為此的話,不禁要教陳艾琳憂心,馬家駱和  何詠涵的愛,若沒有隨這段婚姻的結束而結束的話,說穿了也不過是兩個女人的地位互  換罷了,這場三角苦戀依然會繼續互相折磨下去。  

    「好了,可以開飯了。」馬家駱換上了休閒服,適時地走了出來,故作輕鬆地問:  「剛才你們聊些什麼?」  

    其實,她們的對話,他在裡頭早聽得一清二楚,而這似乎也是他所樂於見到的結局  。  

    「沒什麼。」何詠涵淡然地回了一句,逕自走進餐廳,催促說:「你們怎麼不過來  ,再不吃,飯菜都涼了。」  

    陳艾琳不安地看了馬家駱一眼,兩人才隨後跟進。  

    何詠涵刻意褪去「馬太太」的身份,她安排陳艾琳與馬家駱並肩而坐。用餐時,她  更一副若無其事般地侃侃談起馬家駱的生活細節與習慣,且一再提醒陳艾琳日後該注意  這,注意那的。雖然何詠涵這份熱切的表現,似已超出正常合理的解釋,卻也因而讓陳  艾琳於不知不覺中對她除去猜疑的心防。  

    這頓晚飯由原先預期的尷尬,甚至會有所衝突的場面,逐漸顯得融洽起來;只是馬  家駱與陳艾琳不知,由何詠涵自編自導的一場戲才正要登場。  

    「嘔—」  

    原有說有笑的何詠涵,突然一陣乾嘔,隨後搗住嘴衝進浴室。  

    「她—怎麼了?」陳艾琳憂心詢問。  

    「不知道,該不會是吃壞了肚子。」馬家駱心底焦慮,卻是為難得不知該不該進去  。  

    「那你還不趕快進去看看。」陳艾琳催促。  

    「哦!」馬家駱應了一聲,追了進去。  

    浴室內,何詠涵故作痛苦的猛乾嘔,手裡抓了一包早先準備好的婦產科開出的藥包  袋。  

    馬家駱慌張地衝進浴室後,趕忙為何詠涵撫背順氣。  

    「你怎麼了?有沒有事?」馬家駱關心詢問。  

    「沒事,大概鬧肚子。」何詠涵再次乾嘔。  

    「我送你去醫院。」馬家駱說。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何詠涵說話同時,故意將藥包偷偷放進衣袋,其實是想在有意無意間讓馬家駱發現  。  

    「你手上是什麼東西?」馬家駱當然很容易就發現了。  

    「沒什麼。」  

    何詠涵故作慌張想掩飾什麼,在馬家駱探手想去搶過藥包時,藥包已從何詠涵指間  滑落。  

    何詠涵模擬好的結局,自然是馬家駱搶先一步撿起藥包,並在發現藥包袋上印有某  某婦產醫院名稱之時,嚇得他不覺跌後一步。  

    何詠涵的嘔吐現象,及手中的藥,讓馬家駱相信了一件他所無法相信的事實。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馬家駱緊張地急問。  

    「我……」何詠涵話才脫口,淚水便被逼了出來,而且哽咽得無法說下去。  

    「你懷孕了對不對?」馬家駱激動地追問。  

    同時,餐廳內傳來碗盤掉落在地上的清脆響聲,這聲震得令人屏息,那是陳艾琳在  收拾餐盤時,因浴室內的談話令她過度震驚所造成的。  

    何詠涵哀戚地損嘴,淚水狂奔如驟雨急下,遲遲不願給馬家駱答案。  

    「說啊!你是不是懷孕了?」馬家駱已經陷入歇斯底里中。  

    「沒錯,我是懷孕了。」何詠涵毅然地揚起淚眼給了馬家駱答案,隨後又以無比堅  強的口吻,說:「但,已經跟你沒有關係了。」  

    「難道他不是我的孩子?」馬家駱詫異追問。  

    「是你的,但是我們離婚後,我和這個孩子就跟你完全脫離關係了。」  

    「只要是我的孩子,不管以後事情怎麼演變,他永遠是我的孩子。」  

    「我不會把孩子給你,就算要我放棄這間房子也無所謂。」何詠涵表現出母性的毅  然。  

    「以後就你一個人,怎麼可能……」  

    「就算再苦再累,我也要把孩子扶養長大。」何詠涵態度執著地接話。  

    馬家駱明白,此時並不是爭執的時候,於是他小心地將何詠涵扶至房間,並侍候她  上床休息。  

    「你先休息吧!事情以後再說。」  

    「我已經沒事了,你出去陪她吧!」  

    何詠涵話方落,客廳內即傳來一陣關門的聲音;馬家駱急急追出去時,陳艾琳早已  不見人影。  

    「她走了。」馬家駱回到臥房後,頹然坐在床沿。  

    何詠涵沒有表示任何歉意,她那平靜的外表下,有著勝利者的得意喜悅。  

    「你好好休息吧!我人在客廳,有事就叫我。」  

    馬家駱落寞地正想起身,卻突然被何詠涵拉住。  

    「家駱……」何詠酒飲一言又止。  

    「還有事嗎?」  

    「家駱,今天我想了一整天,我……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以後開口去叫別的女人媽媽  ……」  

    「詠涵,我們現在暫時不要談這個問題好不好?」馬家駱心亂如麻,根本理不出個  頭緒來。  

    「家駱,為了這個孩子,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馬家駱大感訝然!他怎麼也沒想到,何詠涵竟然會為了孩子,而願意繼續忍受這已  近破滅的痛苦婚姻。  

    是母愛的包容,令馬家駱感動了嗎?他不敢確定,不過執意要離婚的決心,卻開始  有所動搖;但是,他不會那麼輕易給何詠涵答案,他必須再經過一番思考,這個意外來  得大突然了,突然得教他措手不及。  

    也許,這個即將誕生的小生命,真的就這麼挽救了這場婚姻的危機。  

    何詠涵肚裡的孩子,果真挽救了一次婚姻危機。  

    陳艾琳不想聽馬家駱的解釋,默默地承受著預期中的打擊。她將自己鎖在被遺棄的  孤獨的世界裡,任憑痛苦的殘酷煎熬;原先還以為會這麼就含著無盡的悲怨與哀痛而死  去,但是她還是依存著最後一口氣活了下來,雖然是心灰意冷、身心俱疲,但到底還是  咬著牙活了下來。  

    離開馬家駱的家之後,她便懷著欲絕的悲痛,向公司告了一個月的長假,躲回南部  家裡。  

    她不是逃避,是執意自殺,只是不願客死他鄉;但是幾次的決心、幾次的斷絕,總  是提不起勇氣了斷自己。  

    是命運不可抗拒的乖張嗎?為什麼連尋死都這麼困難。  

    連日來的思索,她學會了不再逃避,既然還要活下去,就勇敢面對吧!所以一個月  後,她又回到了台北,同時也遞出一份辭呈。  

    陳艾琳無法面對同事們那雙雙揣測、議論的異樣眼光,因此選擇在公司附近的一家  咖啡廳內,將辭呈交給馬家駱。  

    「你這是幹什麼?」馬家駱懊惱地說:「悶聲不響地請了一個月的假,回來就丟給  我這個東西,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在想些什麼,你心裡應該很清楚。」陳艾琳冷漠地回話。  

    「艾琳,我也料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你知不知道這一個月來……」  

    「過去的事我不想再談了。」陳艾琳斷然截話,說:「今天,我只是來向你交代工  作上的事。」  

    「我知道你很恨我-」  

    「我並沒有恨你。」陳艾琳再度截話,無非也是想表現出自己的堅強。  

    陳艾琳一再打斷馬家駱的話,讓他感到相當的苦惱與無奈,他不願放棄陳艾琳,但  是他更不希望失去自己的孩子;再說,這些日子以來,何詠涵意外的溫柔體貼,也使得  他重新燃起對何詠涵的愛。  

    「我知道,現在沒有資格要求你什麼,但我實在不希望你辭職。」  

    「那我還能怎麼樣?」陳艾琳有些忍不住激動,怨懟地說:「難道要我每天去面對  同事們異樣的眼光,還有諷刺嘲笑嗎?」  

    馬家駱愧然無言以對,他無意讓陳艾琳再度受到任何傷害。  

    「艾琳,我……」馬家駱支吾了半晌,才又問:「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  

    陳艾琳不覺愣住,她突感馬家駱的可笑,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或是方法可  以彌補受創已殘的那顆破碎的心嗎?  

    「你放心,我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脆弱。」陳艾琳吞下滿腹悲怨,堅強地說:「  你並不需要為我做些什麼,我只希望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  

    「艾琳……」馬家駱不捨地喚住準備離去的陳艾琳,以著愛憐的眼神凝視,問:「  你還愛我嗎?」  

    陳艾琳詫異的同時,心頭更燃起一把怒火,她恨不得甩給馬家駱一記耳光;縱使心  中有愛,在這霎時也被這熊熊的怒火給燒成灰燼。  

    「如果你真的有心要維繫你的家庭,就不要貪婪地妄想再得到別的女人的愛,這個  世界是公平的。」陳艾琳咬牙憤恨地轉身就走。  

    陳艾琳離去後,馬家駱頹然地坐在咖啡廳內,木然地讓腦筋空蕩了好一會兒才回到  公司。  

    這段刻骨銘心的戀情,難道就這麼結束了嗎?這究竟是誰造成的錯?是何詠涵?陳  艾琳?自己?還是那個來得不是時候的孩子?馬家駱茫然地跌坐在辦公椅上,心中糾纏  著極度的惱恨、矛盾與無奈。  

    ###何詠涵滿懷著無盡的期待與愉快的心情從醫院做完例行檢查出來,她看一看  手錶,發現離馬家駱下班的時間還早,於是便心血來潮順道逛進超級市場,想為馬家駱  做幾道拿手好菜。  

    這個月來,在馬家駱悉心的體貼呵護下,她感受到了結婚以來所從未有過的幸福感  覺,而這一切自然得歸功於肚裡這個即將誕生的小生命。  

    離開了超級市場,她一路在腦海裡編織著末來的許多美夢;哪知,這些剛出爐的美  夢,就在她步出公寓電梯的剎那,全然幻滅了。  

    早在她記憶裡抹去印象的王沛霖,竟在此時,帶著一臉他慣有的邪惡獰笑,像魔鬼  似地出現在她家門口,嚇得她拎在手上的菜險些滑落。  

    「你……」何詠涵的臉龐上泛起驚駭過度的慘白。  

    「怎麼?該不會連我這個老情人都忘了吧?」王沛霖冷笑地直逼到何詠涵面前,他  挑逗地說:「我幾乎都快忘了你身上的香味是什麼味道了。」  

    何詠涵頓覺心亂意怯,本能地閃過王沛霖,顫抖地在皮包內找出鑰匙,然後想開門  進去,卻讓王沛霖那寬厚的手掌,將鑰匙孔給貼蓋住。  

    「你到底想怎麼樣?」何詠涵問得心驚膽顫。  

    「我想怎麼樣?」王沛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說:「我們那麼久沒見面了,當然  是想你嘍!我是來看看你,經過這些日子以來是否依然美麗動人,皮膚是否還是那麼細  膩光滑,難道你都不想我嗎?」  

    在以前,王沛霖的這些話會讓何詠涵感動萬分,但是此刻,這些話卻是那般刺耳、  噁心及下流。  

    「我們已經結束了,是你殘忍得不要孩子的。」何詠涵埋怨地說。  

    「對,是我不要孩子,但是我可沒說不要你。」  

    「你……」何詠涵痛恨地說:「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和孩子是不會分開的。」  

    「好,好個母愛的光輝。」王沛霖笑得極為詭異。「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好像過得  蠻幸福的嘛!」  

    「你到底想怎麼樣?」何詠涵幾近瘋狂地叫嚷。  

    王沛霖不徐不緩地燃了根煙,狡詐邪氣的目光裡閃著令人不寒而慄的詭異,像暴風  雨的低氣壓,逼得何詠涵喘不過氣來。  

    「我這個人心腸很軟,不喜歡破壞別人美滿幸福的家庭。」王沛霖將只抽了一口的  煙捻熄,說:「很簡單,我們繼續快活地在一起;要不然,我希望能有五百萬的分手費  。」  

    「卑鄙、無恥。」何詠涵厲聲唾罵,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是,我是卑鄙、無恥,難道你以前不知道嗎?」王沛霖冷笑地拿過何詠涵的鑰匙  ,將門打開,說:「你不進來嗎?你知不知道一個多月沒見你,我是多麼地想你。」  

    「你走!」何詠涵狂亂地將王沛霖推了出來。  

    「要我走可以,五百萬!」王沛霖豎起五根手指頭說。  

    「給我幾天的時間,我回你消息。」何詠涵憤恨咬牙切齒地說。  

    「行,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王沛霖露出得意的獰笑,走了幾步,又回頭  警告說:「最好不要跟我玩拖延的把戲,要是讓我失去了耐心,我就直接找你老公談…  …」  

    王沛霖嘴角泛起威脅的獰笑,瞟了何詠涵一眼,隨即就揚起刺耳的狂笑離去。  

    「碰」一聲,何詠涵極度悔恨地將房門關上,無助而且痛苦地倚在房門痛哭失聲。  

    五百萬?!天啊!這對她來說簡直是個天文數字,除非賣掉房子,但這又該如何向  馬家駱開口?除非……一個恐怖的念頭,在瞬間撞進她紊亂的思維裡。  

    她沒有瘋,也沒有失去理智.—但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未來,她知道她必須去  做,而且不惜一切代價。  

    ###陸蘋這整天全待在客戶那兒,回公司後一聽說陳艾琳遞了辭呈,急得她等不  及下班便匆匆忙忙離開了公司。  

    陸蘋迫不及待地趕到陳艾琳家中時,陳艾琳的眼角還掛著濕潤的淚水。  

    「喂!你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吭也不吭一聲的就像在這個地球上消失了似的,連個  電話也沒有。」陸蘋一進門便喋喋不休地數落。  

    「我回南部家裡。」陳艾琳慼然地回說,神情落寞地坐回沙發上。  

    陸蘋再笨,多少也從陳艾琳的神情上看出一些端倪,因此,她也憂心地在她身邊坐  了下來。  

    「你和馬家駱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見陳艾琳損唇不語,陸蘋忍不住罵說:「喂  ,你別和那個死馬一樣行不行?盡裝啞吧,什麼話都不說。」  

    陳艾琳失去音訊的這段時間裡,陸蘋幾次想從馬家駱身上探知事情的原委,但總是  得到默然的回應,氣得她是既焦躁又憂慮。  

    「我們已經分手了。」陳艾琳茫然的眼眶中,再度滑下兩行清淚。  

    「為什麼?」陸蘋相當震驚,急問:「他和他老婆不是已經離婚了嗎?那你們還有  什麼沒辦法解決的問題?」  

    「他們沒有離婚。」陳艾琳說得心頭陣陣絞痛。  

    「他們沒有離婚?怎麼會這樣!」陸蘋吃驚地叫了出來,若非親眼看見陳艾琳這般  神情,她還當這只是一場玩笑話。  

    「他太太懷孕了,家駱想要這個孩子。」陳艾琳哽咽中夾帶微弱的飲泣。  

    陸蘋心中的疑惑,此時全部明朗化,禁不住氣惱地為陳艾琳打抱不平。  

    「就為了個孩子?」陸蘋氣得跳腳,直罵:「為了一個孩子,那只死馬竟然就這麼  狠心拋棄你們苦心經營起來的感情;他想要孩子,難道以後你沒辦法生一堆給他啊!」  

    「孩子是無辜的。」這是陳艾琳會主動退出的原因。  

    「孩子是無辜的,那你該怎麼說?瞎了眼還是活該?」陸蘋也不管是否會刺傷陳艾  琳,只是盡情發洩心中惱恨不平的情緒。  

    陳艾琳再也承受不了內心積壓的悲怨,禁不住掩面放聲痛哭,任憑翻騰的淚海決堤  ,任憑愁鬱怨恨的情緒宣洩。  

    陸蘋沒打算勸阻陳艾琳的哭泣,只是靜靜地陪在一旁無奈感歎,她大瞭解陳艾琳的  個性,除非自己願意,不然誰也阻擋不了這場淚雨的-濫。  

    約有十來分鐘的時間吧!陸蘋才鬆了口氣發現陳艾琳的淚水已經枯竭。  

    「把淚水擦乾吧!」陸蘋一臉不耐地抽張紙巾遞給陳艾琳,嘀咕說:「為那種男人  掉眼淚,一點都不值得。」  

    哎!她哪裡懂得愛情這玩藝兒根本就一點道理也沒有。  

    「你就為了這個原因辭職的?」陸蘋這才想到這件事。  

    陳艾琳拭淚點頭,說:「現在我哪還有臉待在公司。」  

    「說得也是。」陸蘋頗為贊同,只是忍不住又罵了起來:「這個世界一點也不公平  ,為什麼這種事總是我們女人吃虧。」  

    為什麼?陳艾琳只能無奈地歸於女人的宿命,女人永遠擺脫不了道德的束縛……  

    「以後有什麼打算?」陸蘋關心詢問。  

    「這趟回去和家裡談過了,打算開一家茶藝館試試。」  

    「你家裡知道這件事?」  

    「不知道,他們只知道我辭職。」  

    陸蘋放了心,至於陳艾琳想做什麼事,她也沒權利過問,只希望她早些度過這段受  創、痛苦的日子。  

    「啊!糟了。」陸蘋突然驚叫了起來。  

    「什麼事?」  

    「和雲祥約好要碰面的,都忘了。」  

    陸蘋手忙腳亂地抓起皮包,急忙衝到門口、套上鞋子。  

    「你們的感情最近進展得不錯?」陳艾琳羨慕地說。  

    「還不是要謝謝你這個大煤人。」陸蘋急躁地拉開大門,說:「對不起嘍!你自己  要保重哦!」  

    也沒等陳艾琳回話,陸蘋便像風似地匆忙離去,望著她那般幸福甜蜜的模樣,陳艾  琳有著說不出的羨慕與惆悵。  

    是海風的呼喚,她獨自來到三芝的海邊。她不知道,今夜的海風是否能吹散心中的  愁思;她更不知道,波濤洶湧的海水是否能洗去心中的悲怨。  

    ###陸蘋以為這只是個如平常般的約會,沒想到上了聶雲祥的車後,才知道他要  帶她去見父母,嚇得她花容失色,也忘了告訴他,陳艾琳已經回台北的事。  

    「你存心要讓我難看的是不是?人家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陸蘋嬌嗔地罵著。  

    「我老爸、老媽,你都見過了,還需要什麼心理準備。」聶雲祥輕鬆地說。  

    「那不一樣嘛!」  

    「有什麼不一樣的,你變得更漂亮了?還是變醜了?」聶雲祥嘻笑地說。  

    陸蘋不勝嬌羞,卻又為聶雲祥笨拙得不解其意,氣得火冒三丈。  

    「喂!你存心找我抬槓的是不是?」陸蘋撅著嘴,沒好氣地咕噥:「楞頭楞腦的,  一點都不懂得女孩子的心;人家都緊張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情嘻皮笑臉的。」  

    聶雲祥當作沒聽見,心底卻暗暗竊笑,他哪裡不知道陸蘋指的是心態上的不一樣;  今天她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去見他父母,這緊張的心情,他自然明白,只不過他認為,陸  蘋的緊張是多餘的。  

    陸蘋緊張地對著後照鏡撥弄頭髮,一副越看越不放心的模樣,說:「不行,我得去  洗個頭,然後回家化個妝,換件衣服。」  

    聶雲祥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那我看,我老爸、老媽得等到天亮嘍!」  

    「那不如改天。」  

    「好啊!」  

    「真的?」陸蘋像解脫般地叫著。  

    「不過我可不敢做決定,你當面去跟他們說。」  

    「你……」陸蘋鼓起腮幫子,氣得兩眼冒火,恨不得雙手掐死聶雲祥。  

    「放心啦!他們人都很好,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哪敢這麼大膽帶你去見他們呢  ?別忘了,我的面子可是擺在你身上的。」聶雲祥安撫著說。  

    或許已知沒辦法改變這個事實,陸蘋也不再堅持,只得默默禱告,能順利通過今晚  這一關。  

    聶雲祥帶著惶惶不安的陸蘋進入客廳時,聶母正巧拭去為電視連續劇所流下的同情  淚水。  

    「陸蘋啊!還以為你不來了。」  

    一番禮貌的招呼後,聶母便熱情地將陸蘋拉坐在沙發上,並急忙囑咐傭人準備水果  茶點。這一舉動,頗令陸蘋受寵若驚,不過卻也因而讓她原來不安的心逐漸有了踏實的  感覺。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