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蕭仲儒一夥兒人辭別了諶天方之後,便起程前往少林寺。
一路上一直都相安無事,唯一惹楊沖發笑的是這一男一女的表現。
玉紜像是把蕭仲儒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不是緊貼在身邊粘得緊緊的,就是把他的胳臂抱得牢牢的;反觀蕭仲儒就顯得尷尬多了,那副想躲又躲不掉、想甩又捨不得甩的模樣,簡直快笑掉楊沖的大牙了。
「你怎麼都不理我?」玉紜終於不開心了,她嘟起了小嘴質問起蕭仲儒對她不理不睬的態度。
「我哪有不理?我是在想事情。」蕭仲儒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
「在想什麼?」
「連四川唐堂主都上了少林,咱們去那兒一定可以湊個熱鬧。」蕭仲儒為分散玉紜的注意力,特地柔柔地對她一笑。「你不是喜歡熱鬧嗎?」
「是諶大哥說的那件事?」
「嗯。順便可以借此行弄清楚一些事情。」
「會開打嗎?」玉紜的眼中綻放了異樣的光彩。
「也許吧。」蕭仲儒聳聳肩。
「那你會保護我嘍?」玉紜把臉貼近蕭仲儒,不料,他卻用力往後一仰。
而這個動作則惹惱了玉紜。
「你這是什麼意思?」玉紜大聲地指責。
「我只是嚇了一跳,更何況你一個清白女孩子家和我這樣拉扯不清,會有損你的清譽。」蕭仲儒苦口婆心地勸她。就算是喜歡,這樣大膽的行為他仍是不習慣。
「你都已經是我的人了還怕什麼?」
玉紜如此大膽的言辭,讓走在後面的楊沖整個人跌了個四腳朝天。
「玉紜……」蕭仲儒的兩道濃眉已經糾結成一團了。
「難道我說錯了嗎?我喜歡你,而你也喜歡我,這還有什麼好避嫌的?」玉紜說得理直氣壯。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楊沖邊喊邊從地上爬起來。
蕭仲儒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老皮說喜歡你啦?」楊沖歡天喜地跑到玉紜身邊。
「他親口說的,還不止一次。」
「完了……」蕭仲儒暗自叫苦。
「是什麼情況讓他開口的?」
對於楊沖興致盎然的表情,玉紜不悅地瞪著他。
「你問這個幹嘛?」
「好奇嘛!」
玉紜冷哼一聲:「你根本不安好心,只想取笑我的蕭大哥對不對?」
「你的蕭大哥?」楊沖噗哧笑了出來。
「咱們別再扯這個話題了好嗎?」
一失足成千古恨,蕭仲儒現在、此刻非常能體會這句話的含義。
「為什麼不准楊沖說這個話題?」玉紜氣得雙手叉腰。
就是因為蕭仲儒老是有意無意逃避對她的心意,才讓玉紜非常沒有安全感,才總是強勢地坦言逼迫著蕭仲儒要不時地承認他喜歡她。
「感情是咱們倆的事,何必要對旁人坦白?」蕭仲儒放輕語調。「何況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什麼叫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玉紜氣紅了臉,「你的說法好像是我硬逼你喜歡上我似的,可是那天明明是你主動說……」
不待玉紜把話說完,蕭仲儒立刻上前想搶住她的小嘴,無奈……
「你說是老皮主動的?」好事的楊沖興致勃勃地靠近玉紜打探。
孰知,玉紜沉默不語,只是盯著蕭仲儒直看,目不轉睛地看著……漸漸地,她的鼻頭被染紅了、眼睛濕灑了、貝齒緊咬住下唇……
楊沖見狀立刻倒退五大步,離得遠遠地。
而蕭仲儒則是輕歎搖頭,走上前去輕擁住玉紜的雙肩,將她攬進自個兒懷裡。
「怎麼了?」蕭仲儒溫柔地問。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大方地承認?」玉紜僵著身子,微低著頭。
「我承認我小心眼好不好?別哭了。」蕭仲儒溫柔地伸手抬起玉紜的臉,輕輕柔柔地為她拭去臉頰上滑落的淚珠兒。
「承認喜歡我有那麼難嗎?」
「不難,不難。」
聞言,玉紜伸展雙臂環抱住蕭仲儒。
「你的態度太冷淡了,冷淡得好像陌生人一樣,我不喜歡這樣。」
「以後不會了。」
「以後你要對我熱絡一點。」玉紜仰起頭看著他。
「是!玉紜大人。」蕭仲儒含笑地點了一下玉紜的鼻頭,逗得她笑得好燦爛,而她的笑容也令他感到心情舒坦極了。
「唉!談戀愛還真的能使人變了性格呢。」不知何時楊沖又回到了他倆身邊。
蕭仲儒立刻放開了手,亦收起了笑容,但他的舉動又惹得玉紜嘟起了小嘴。
「哎,老皮這人兒就是愛正經八百的,你要他變得熱情,這一時半刻也很難啦。」楊沖連忙替老友說好話,「不過,他肯為你做到這地步,又摟又抱的,已經很不可思議了,想必是他喜歡你己經很深了,而且不止是一天兩天的事而已……」
「我就知道。」玉紜突然抓住了蕭仲儒的手臂。
「知道什麼?」楊沖明知故問地大嚷。
「知道他第一眼見著我時就喜歡上我了。」玉紜不知打哪兒來的自信,笑得耀眼燦爛。
「嘿!他沒否認耶!」楊沖在一旁起哄地大呼小叫。
「你可以閉上嘴了嗎?拜託!」蕭仲儒一字一句地邊瞪邊警告楊沖。
「為什麼要他閉嘴?難道你不是真心的?」玉紜凶巴巴地看著蕭仲儒。
「哎!你老爸忘了告誡你要小心別被男人騙。」楊沖事不關己地在一旁加油添醋。
「你別聽他胡扯!我哪有騙你?」蕭仲儒急得大叫。
「那你現在對我說你愛我!」
「現在?」蕭仲儒瞪大了雙眼。
「哇!現在的女娃兒都是那麼豪放的嗎?」楊沖幸災樂禍地偷笑。
沒看到老皮告白的那一幕,教他死也不甘心!
蕭仲儒先是瞪了楊沖一眼,再來便是看著態度十分堅決的玉紜,他不禁埋怨起自己,怎麼會喜歡上這個任性的小丫頭,然後白給了楊沖一場好戲看呢?
但是……喜歡就是喜歡啊,他又能怎麼辦?
狠下了心,蕭仲儒為了愛,不要了面子,管楊沖會笑到什麼時候,乾脆笑死他算了。
「我愛你。」蕭仲儒憋住氣,硬生生地說。
玉紜一聽,頓時眉開眼笑:「再說一次。」
「我愛你!」
這次似乎說得順口多了。
「啊,真好聽!以後你每天都要對我說一遍哦。」玉紜撒嬌地撲到蕭仲儒懷裡,仰起頭微笑地凝視他。
在一旁笑個不停的楊沖忍不住說道:「每天說一遍?你想笑死我啊!哈……哎喲!」楊衝突然裝模作樣地大叫。「痛就再給你一拳。」玉紜樂得又抬起拳頭。
楊沖馬上後縱四尺,身手敏捷地閃身躲過,並且嘲笑她:「你這麼凶,看我兄弟以後怎麼能受得了你喲!」
「看我不打掉你的牙,教你乖乖閉上嘴!」玉紜追了上去。
楊沖見她來勢洶洶,失聲大叫。
「老皮!快幫我抓住她,不然你的老朋友就再也不能陪你喝酒啦!」
「你這張嘴整天嘮嘮叨叨的,像個老太婆似,這會兒讓你歇歇、吃點兒苦頭也好,省得浪費了你的唾沫。」
「好啊!這麼快你就向著她那邊了!」楊沖大叫,「你把幾十年的老朋友往哪裡放?」
蕭仲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就是因為是老朋友,為了你好才讓你歇著的,換是別人的話,我連嘴巴都懶得張呢!」
眼睜睜看著楊沖左閃右躲地避過玉紜不斷飛來的拳頭,蕭仲儒升起了一股報復的快感,逕自往前走,跟在你追我跑的兩人身後,非常地悠然自得。
「這就叫老朋友啊?你簡直是見……忘友!」
「見什麼?」
楊沖看到玉紜威脅的臉色、威脅的眼神、威脅的粉拳,識相地將這個「色」字硬是吞進了肚子裡去,開始耍起迷糊來了。
「我沒見到什麼呀,噢!你看看!天是這麼地藍,風是這麼地清,草是這麼地綠,樹是這麼地密,石頭是這麼地硬……」蹲下躲過玉紜朝他拋射來的小石頭,楊沖笑嘻嘻地對她問:「你瞧見了沒有呀?」
「有!」玉紜掩嘴笑道,「還瞧見你是這麼地傻!」
「對!我是傻,簡直傻到姥姥家了,傻得無藥可救。」楊沖自暴自棄地說。
玉紜想不到楊沖竟然會爽快地承認,而且還自責得厲害,一時間大覺意外,停下了原本的攻勢。
「你真有這麼傻呀?」
「是呀!」楊沖做作地大歎一聲。「以前就有個人跟我說過,叫我什麼幫、什麼教都可以去惹,就是不要和一個女人槓上,不然……」
停了一會兒,見楊沖不再說下去,玉紜又有些急了。
「不然怎樣,你倒是說清楚呀?」
「不然會很……很……」
「很什麼?」
「很……唉!我也想不出適當的詞來形容,反正就是很……」楊沖一臉懊惱,想了片刻,「很什麼呢?」
「你倒是快說呀?」玉紜不耐煩地朝他翻了白眼。
「我從小就語言表達能力不好,明明知道該說什麼,可是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你說這要命不要命?」
玉紜被他弄急了,氣得直叫:「你真要了我的命了!」
「你的命我可不敢要,多謝盛情。」楊沖連忙搖頭擺手,眼睛也向蕭仲儒那兒瞟了好幾眼。
「誰要給你啊!」玉紜一板臉,「你究竟說不說清楚?」
「你很想聽是不是?」
「不然我問你幹嘛?」
「可是我這個人還有一個毛病,就是有時候記性不太好,剛剛說出的一句話我下一刻就會忘掉了,除非……」
「除非什麼?」玉紜氣得雙手叉腰,朝楊沖罵道:「我看你這個人還有一個更大的毛病,就是說話直喘大氣,說一半、留一半,到關鍵地方就打住!哼!你就不能順順當當地把一句話講完嗎?」
楊沖笑道:「如果這麼順當說完,怎麼能看見你著急的樣子呢?」
玉紜這時才猛然醒悟。
「原來你是存心——」
「逗你!」楊沖接口道。
玉紜作勢又要動手揍他,只聽得楊沖先叫了:
「不好啦!女魔頭就要動手打人啦……」
玉紜氣得猛跺腳,咬著下唇,俏面帶怒,一副小女娃兒的生氣模樣。
楊沖急喚著:「老皮,你快瞧瞧!她生氣的時候是不是比平時更要好看許多呢?」
蕭仲儒輕輕一笑。
「連你也笑我?」玉紜轉而瞪向他。
「我……」蕭仲儒連忙收起笑意。
「我……我沒有笑你,我只是看見你這麼好看,才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楊沖學著蕭仲儒的口吻,幫做兄弟的開口補充。
不過,正當楊沖還想再說,嘴剛又張開,蕭仲儒便先說出了威脅——
「你要是再說一個字,我就把你的醜事全部都抖出來。」
楊沖先是一怔,隨即笑道:「笑話,我會有什麼醜事?你可不要威脅我哦,我不怕的。」
「你真要我說?」蕭仲儒笑了一笑。
楊沖十分不屑地哼了一聲,神情甚是坦然。
玉紜這下子轉怒為喜了,她十分有興趣聽聽有關楊沖的「醜事」,所以催促著蕭仲儒說話:「你趕快說呀!」
蕭仲儒悠悠然地開口:「從前在我們村裡的西頭,住著一個……」
「你不要再說啦!不要再說!」楊衝突然大叫。」臉著急,而且臉色還有點兒泛紅。
「你也知道害怕了?剛才不是挺穩得住的嗎?」蕭仲儒嘲諷地咧開嘴。
「剛才是剛才……不過我可警告你,以後不許你再提這件事,不然我……」
「不然你怎麼樣?」
「不然我也將你的醜事說出來。」楊沖高聲恐嚇。
「我會有醜事?你不要嚇我了。」蕭仲儒十分有自信。
不料,楊沖的眼睛裡滿是笑意:「莫非你忘了那年夏天中午,你……」
蕭仲儒的笑容倏地僵住,急得打斷:「你還敢說?」
楊沖哈哈地大笑起來,笑得得意非凡。
但是,玉紜卻是聽得一頭霧水,好奇心更甚,她輕湊到楊沖身邊小聲問道:
「那年夏天中午他到底做了什麼啊?」
楊沖看了她一眼,突然驚叫:「啊!」
「你又怎麼啦?淨會大呼小叫的!」玉紜揉揉被震疼的耳朵,怪怨地瞪他一眼。
「不好了,不好了,我的腦袋又開始壞了,剛才說什麼來著?我怎麼一點也記不得了?」
「這種破腦袋留著有什麼用,我替你砍下來扔掉算了!」玉紜生氣地叱喝。
「對你沒用,對我可是大大有用哩。」楊沖嘻皮笑臉地裝傻。
「我不跟你說了!」玉紜轉身來到蕭仲儒面前問:「你說,他的醜事有多醜啊?」
蕭仲儒一驚,忙著直眨眼又皺眉:「哎呀!我的腦筋怎麼也變得這樣健忘?我剛才說了什麼嗎?沒有吧?」
玉紜氣得狠狠地跺了兩腳,大叫:「你們兩個怎麼全變成這種樣子了呀!」
「我們本來就是這副模樣的呀!」蕭仲儒和楊沖一起裝無辜。
「你們——我真要被你們氣死了!」
玉紜恨恨地瞪了他們一眼,隨即大步走開,走在他們前面,不想再理這兩個裝白癡的男人。
而蕭仲儒和楊沖相視一笑之後,又不禁感歎自個兒怎麼會有一個這麼瞭解自己童年、少時往事的損友呢?
唉!真是交友不慎。
* * *
西天已暗,大地已成一片蒼茫,遠方灰黑的夜色正悄然地覆蓋住天際,佔領了整個大地。
風,因入夜而吹拂得更加凜烈,連衣被、衣帶都隨著強風飄抖。
「這一路上平靜得奇怪。」蕭仲儒疑惑地把兩道濃眉緊緊地收攏在一起。
「都到少林寺山下了,也沒見著什麼武林豪傑上山。」楊沖朝前後左右張望。
「少林寺還有多遠啦?人家的腳走得好痛喔!」玉紜嘟著小嘴,輕蹙柳眉,立在蕭仲儒身旁,抬起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地看向他。
「就快到了。」蕭仲儒愛憐地輕撫她的臉頰。
「可是,人家的膝蓋也好酸耶。」玉紜把自己整個人順勢偎進蕭仲儒的懷裡,但仍是一臉楚楚可憐的模樣。
「那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蕭仲儒向四周張望。
「人家不要再睡在荒郊野嶺了,全身都好痛喔!人家要睡客棧。」
「這……」
「喂!丫頭,荒山野嶺之處哪有什麼客棧給你睡?」看著蕭仲儒這麼聽話、溫柔,楊沖還真有點兒不習慣。
豈料,玉紜根本理也不理楊沖,只顧著對蕭仲儒說話,把楊沖當成了個隱形人。
玉紜緊緊拉住蕭仲儒的臂膀,一臉甜蜜蜜地靠在心愛的人的肩膀,偎得密不透風。而蕭仲儒儘管對玉紜的舉動感到些許不自然,但卻捨不得出言阻止或間避,只是順勢就讓玉紜愛怎麼靠就怎麼靠。
「蕭大哥,咱們上少林寺辦完了事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呀?」玉紜邊說邊扯著蕭仲儒的袖口把玩。
「攝天魂的事,我想不是一時半刻解決得了的。」蕭仲儒忽然鎖緊了眉頭。
「我只是問你事情辦完了之後你有什麼打算而已嘛!」玉紜嘟起了小嘴。
「這倒沒深思過。」蕭仲儒略有所思地仰起頭,「身上的束縛太多,或許攝天魂的事情還沒了結,就又有麻煩的事找上門來了也說不定。」說到這兒,蕭仲儒不禁歎了一口氣,一抹滄桑無聲無息地迎上了他的臉。
「那攝天魂的事解決了之後咱們就成親好不好?」
玉紜的話一說完,就惹得身旁兩個大男人驚愕不已!楊沖是失聲大叫,當事人蕭仲儒則是一臉不可置信地立即低下頭瞪大了兩隻眼睛盯住玉紜。
「你答應啦?」玉紜一臉笑嘻嘻地,但抓住蕭仲儒臂膀的雙手卻愈來愈緊。
「你這丫頭到底知不知羞呀!」楊沖大呼小叫地吆喝。
反觀,蕭仲儒倒是沉得住氣,不急不徐地接下玉紜射向他的利刃。
「你怎麼會想到成親這件事?!」
「說實在話,如果你長得像那邊那個大笨蛋的話,我是可以不用擔心啦。」玉紜說著並伸出右食指直直地指向楊沖站的地方,「可是事實上你長得太俊俏了,從小到大我爹就諄諄訓誡我,對於一個人見人愛的寶物一定要先下手為強,先據為己有才不會被人奪走。」
玉紜笑得更是燦爛了。
「所以,我要先把你給定下來,本姑娘看上的東西從沒有不乖乖到手裡來的。」玉紜定定地看向蕭仲儒。
看樣子她不是說笑的。
蕭仲儒沒有感到一絲不悅,只揚了揚嘴角溫柔地回視玉紜。
「有時候真有些羨慕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一點兒猶豫也沒有。」蕭仲儒愛憐地輕撫著玉紜的粉頰。「希望你這份純真永遠不會消逝才好。」
「你別顧左右而言它!」玉紜狀似恐嚇地威脅:「其實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已經決定了,只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比較好做事一點。」
蕭仲儒笑而不答。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答應嘍!」玉紜開心地眉開眼笑。
「喂!老皮,你別忘……」
「你給我閉嘴!」猛地,玉紜突然兇惡無比地朝楊沖大吼,兩眼透出了一絲殺意。
「呃……你……我只是想提醒老皮別忘了要先去你家提親說媒而已。」把說不出口的話硬生生地給吞了回去。因為懾於玉紜顯露出來的兇惡,楊沖當下揀了些中聽的話來緩和玉紜對他的殺氣。
「算你識相。」玉紜變臉比翻書還快,這會兒她又換上了一臉甜甜的笑容。
適時,刮起了一陣寒風,沁涼的寒意吹襲向三人,似乎在提醒著他們天色已昏暗,夜幕即將降世。
「冷嗎?」蕭仲儒溫柔地輕聲問向玉紜。
玉紜搖了搖頭,整個人縮進了蕭仲儒的懷裡。
「你這兒溫暖得很。」玉紜輕輕戳了一下蕭仲儒的胸膛,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表情。
「別抱了啦!趁天色還沒全暗下來,咱們趕緊找間客棧住一宿吧,天氣變寒了。」楊沖自顧自地邁開步子。
這個老皮真是變了,自從被小丫頭吃住之後整個人就被定得死死的,定到連平日的沉穩、冷然全都變了樣,這樣下去他們的正事他到底還辦不辦?
一思及此,楊沖不免憂心仲仲,碩大的身軀加上垮下的雙肩,看起來就像一隻失意的熊。
「瞧!那個大笨個兒在羨慕我們呢。」玉紜嘲笑地指向楊沖的背影。
看著老友楊沖似是落寞的身影,蕭仲儒一時之間感到了些許歉意,連忙拉住玉紜指向楊沖的手。
「別這樣笑他。」
孰料,蕭仲儒的這一句話反而打擊到了楊沖,讓他心中滋生了一股酸味……
「喂!玉丫頭,你也知道以我的長相,此生是不可能有什麼人可以相伴的,誰教我長得比不上老皮好看,生得不像他這般俊俏呢?」
楊沖的一席話令蕭仲儒泛起了一股不祥……
「喂,你……」
「你知道就好。」玉紜先聲奪人,樂不可支,抱住蕭仲儒的手臂愈來愈用力。
「唉!老皮從小女人緣就特別地好。」楊沖的話才出口,他就瞄到了玉紜那張笑盈盈的俏臉這會兒全僵在小臉蛋上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點意思也沒有,你別聽他的。」蕭仲儒趕緊拉著玉紜往前走。「咱們找客棧歇息去,一直站在這兒也不是辦法。」
「我不要!」玉紜一把甩開蕭仲儒的手,逼向楊沖:「你說他女人緣特別好,他之前有幾個女人?」
「有幾個女人我是不清楚啦,不過咱們以前待在少林寺的時候,梅姑倒是陪了他不少年,整天一同嬉戲、玩鬧,那時的日子真是天真又快活哩。」
聞言,玉紜立即垮下了臉,那表情說有多陰沉就有多陰沉。
「梅姑是誰?」
「梅姑是我同他一塊兒養的黃母狗。」蕭仲儒受不了地斥責楊沖:「你也真是的,連梅姑的名字也可以拿出來嚼舌根。」
「我哪知道這丫頭連只母狗的醋也要吃。」楊沖故作無辜狀。
「聽你那種說法,諒誰也會誤會。」
「話也不能這麼說,梅姑臨終的時候你哭得像個瘋子一樣,它死了以後你自閉地也跟個瘋子沒兩樣,這能怪我把你和它之間的感情描述得這麼深刻嗎?」
「那你就少說兩句。」蕭仲儒怪怨著。
「唉!難怪古人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我說呀,這最後一句應該改為『教人笑怒無常』,用它來形容女人最適合不過了。」
「你說什麼?」玉紜凶巴巴地瞪著楊沖。
「沒。就當我在放屁行了。」
「你在影射我?」
「怎麼會呢?你想太多嘍!」
「你就是!」
「唉!我只是在感歎我連個笑怒無常的女人也沒有而已呀。你看嘛,老皮有你這個嬌滴滴的小佳人,而我呢?」楊沖故作號啕大哭狀,仰天大叫:「天啊!女人哪!你們都死到哪裡去啦?」
被楊沖誇張的表情和語氣逗弄著,玉紜忍不住漾開了笑容。
「嘿!丫頭,你這樣又氣又笑的,也不怕臉抽筋。」楊沖似乎是不逗逗玉紜會覺得對不起自己似的。
「好了,可以了。」未待玉紜開口反擊,蕭仲儒趕緊先出聲喊停,「你們倆一言一語的,沒完沒了了。」
「哇!老皮吃醋嘍!」
不理會楊沖,蕭仲儒逕自對玉紜道:「你也知道他天生嘴巴咬不住,喜歡嚼嚼舌根之外也沒別的興趣,你就原諒這個內涵沒幾兩重的可憐男子吧。」
「喂!老皮,你這話大傷人嘍!」
蕭仲儒不搭理老友,只顧牽著玉紜往前邁步,任楊沖追在後頭不平地抱怨。
孰知,走不了多久,三人又被擋在路中央的屍首給止住了腳步。
「怎麼又是一具死屍?」楊沖翻了翻白眼,一掌拍上自己的額頭。
「是個女人。」蕭仲儒謹慎地翻了翻原本趴伏在地面的僵硬身軀,並蹲跪了下來小心地察看。
玉紜亦步亦趨地跟在蕭仲儒身邊。
死者是一位頗具姿色的女人,不過此刻面部鐵青、雙眼圓睜的模樣,教人看了心底直發毛。
「呵!你剛才不是在問你的佳人身在何處嗎?」玉紜回頭壞壞地對楊沖笑,「你看!就在這兒呢,你說老天爺是不是很疼你呀?」
「嘿!丫頭,死人的玩笑可開不得啊!」楊沖渾身不自在地抖了抖。
「中毒死的。」蕭仲儒面色凝重,但是下一刻,他卻立即地站起身,順勢也拉起了玉紜,用力之猛,惹得後者忍不住出言抗議。
「蕭大哥,你幹嘛——」
「天色不早了,咱們趕緊離開吧,不然讓人撞見了,又要被誤會了。」蕭仲儒有意地看了楊沖一眼。
楊沖立刻會意地轉過身去。
「走嘍!走嘍!」
「蕭……」
話還沒說完,蕭仲儒突然伸手環住了玉紜,並不著痕跡地扣住了她的脈門,令她的胸口頓時沉重了起來,整個人被蕭仲儒控制住了,攤軟在他的懷裡。
「累了吧?」
蕭仲儒輕輕環抱住玉紜的肩頭,在夜色的羽翼之下,似是熱戀的情侶正互相依偎著對方。
「是該好好休息了。不過如果能先喝上兩盅酒狂飲一番的話,那真是最好的享受了。」
楊沖興致高昂地向前走,而蕭仲儒則是一臉愉悅地擁著懷中的人兒跟在楊沖身後。
* * *
走不了多久,前方果真出現了一間小酒館,蕭仲儒和楊沖互看了一眼便神色自若地走了進去。
「店小二,拿酒來。」
人還沒坐下,楊沖就大聲吆喝。而店小二更是絕,楊沖的話才出口他就已經拿了一大醴酒放在桌上了,好像早已經把酒提在手上等著他們來似的。
「沒想到小酒館的動作是這樣的快。」楊沖拿起酒壺,聞了一聞:「嗯……好香呢!」
「我也沒想到在這種無人跡的荒郊野嶺裡會有這麼一間小酒館。」蕭仲儒輕啜了一口酒,並環顧四周:「而且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有這麼多客人。」
楊沖一聽,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聲音之宏亮令木桌都輕顫了起來。
「喂!老兄,你不覺得你的聲音太吵了嗎?」坐在隔壁桌的四個灰衣男子中,留有兩撇鬍子的朝楊沖斥責道。
「哦,真是對不住,我這人天生嗓門大,吵到了你們真是不好意思啊!」
楊沖為了以示友好,邊說邊拿起酒杯起身走向那四個灰衣人。
「咦,四位仁兄是在喝茶嗎?」
「不是茶,難道是酒?」其中一位看起來最年輕的男子冷冷地瞪向楊沖。
「有道理。不過這山腰的夜晚這麼冷,四位為什麼不喝些酒暖暖身呢?」
「第一,因為我願意;第二,因為你管不著。」
楊沖呆了呆,隨即又哈哈大笑:
「有道理!你這位仁兄說話怎麼他媽的這麼有道理呀!」
「閣下說話最好注意一點。」兩撇鬍子的人目光一凜,冷冷地直射楊沖。
「怎麼了?我說錯話了嗎?」楊沖自個兒先飲盡了杯中物,非常豪氣地轉了身,高聲向眾人宣示:「明明就是朝咱們來的,又何必故作玄虛地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莫非是等咱們來這兒等到粘住屁股了不成!」
「放肆!」兩撇鬍子大喝一聲。
霎時,全場的人幾乎全都在同一時間霍然起身,感覺上像是想證明楊沖的錯誤似的,個個動作迅速。
「這才對嘛,你說是不是呀,老皮?」
這時,蕭仲儒才鬆開了扣住玉紜的手,也跟著站了起來。
而玉紜一脫離鉗制也立即坐挺身體,環看了四周人滿為患的敵人。
「哇!該不會全是唐門的人吧?」玉紜吃驚地瞪大眼睛。
「他們跟唐門一點關係都扯不上。」蕭仲儒神色自若地接口:「倒是跟諶天方說的『攝天魂』有點關係。」
「姓蕭的!我們來這兒並不是想與你們為敵,主要是想降你們歸依於我教名下。」
兩撇鬍子的人正經八百地對蕭仲儒說話,不料,卻惹得玉紜噗哧笑出了聲。
「丫頭!你笑什麼!」一臉不太高興。
「是呀!你笑什麼呢?」蕭仲儒回頭看看玉紜。「你瞧瞧咱們楊沖難得正經一次,你這一笑把這裡的緊張氣氛一笑跑,再想看到他嚴肅的一面可就難了。」
「什麼難了!我可是隨時隨地都很嚴謹的。」楊沖發出不滿。
「不是啦,我是瞧他那兩撇鬍子挺好玩的,一張嘴說話就上下動了起來,怪好笑的。」
「你呀!該看的不是他的嘴,該要盯著瞧的是咱們老皮的。」楊沖一臉無奈地搖搖頭,「現在的姑娘喲,還未迎進門心就跑偏方向嘍。」
「什麼迎進……」
「蕭仲儒!」兩撇鬍子不耐煩地大喝一聲。
「嘿!說話的是他們兩個,怎麼卻叫起我的名字來了?」蕭仲儒一臉不甘願。
「你比較有名嘛!」楊沖安慰地拍拍蕭仲儒的肩膀。
「廢話少說!加不加入?」
蕭仲儒狀似無辜地環視四周。
「你這是請求,還是威脅?」
「這得由你自己來決定。」兩撇鬍子似笑非笑地把手放在腰間的劍柄上。
「你看呢?」蕭仲儒看看楊沖。
「他剛才叫的是你的名字,你說吧!」楊沖無所謂地聳聳肩。
「那……」蕭仲儒看向玉紜,她只對他甜甜一笑。「那……就打吧!」
話尾未歇,蕭仲儒的劍已出鞘,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轉身向身後的人攻擊;也在同一時刻,楊沖已經衝上前去對付兩撇鬍子那一幫人。兩人之間的默契不用言語溝通也能配合得天衣無縫。
這時蕭仲儒的面前有四柄劍,縱橫交織成密集的劍網向他席捲而來。霎時破空聲大作,蕭仲儒使劍一抖,一抹劍光切入縱橫的劍網之中,劍光一陣錯亂,四虹激飛而出,劍光將蕭仲儒圍在中央,劍影纏繞飛舞,每個人身影倏忽,快速移動,不敢有絲毫大意。
玉紜站在一旁插不上手,每個人的動作都是非常地快,而她一直被蕭仲儒扣住的身體這會兒有些僵硬,所以她也不是很想動手,反正她看上的男人武功底子也不差,樂得她可以閒在一旁觀戰。
而楊沖這一邊卻比蕭仲儒好解決得多了,他赤手空拳地迎上四個灰衣人,兩三下就全部擺平,讓四個人安然地躺倒在地上。
「嘿!瞧我的身手不凡吧!」
楊沖臉不紅、氣不喘地立在躺在地上的四人之中,意氣風發地向玉紜炫耀。
「哼!那是你淨挑好解決的打,把難纏的全推給了蕭大哥。」玉紜用鼻子出氣,眼睛一刻也不離開蕭仲儒身上,看也不看楊沖一眼。
「那是他愛表現,明明一下子就可以解決的事,他還要故意拖這麼久,是想耍花招給你看呀。」楊沖不平地歪過頭,一臉不屑。
「那也是我愛看、我想看、我喜歡看,不像你是沒人要看,你嫉妒吧!」玉紜火上加油加落井下石地損了楊沖一番,最後還不忘大聲替自個兒的心上人加油打氣:「蕭大哥,你好厲害哦!」
「哼!」楊沖忿恨地瞪了玉紜一眼,而後者根本不理他。
「我說老皮呀,你要帥氣也該要夠了吧?這邊已經有人在對你流口水了,還不快點兒收手,真正的厲害角兒正在一旁喝著酒呢。」
楊沖說得沒錯!
在一片打殺的酒館裡仍有四個人逕自坐在一桌,無視四周的騷動而仍神情自若地喝著酒。
咻!咻!咻!劍光破空密集地響,一剎那間,圍住蕭仲儒的一群人全朝四面八方飛了出去。只剩蕭仲儒一個人佇立在原地,沒事人兒般優雅地把劍往身旁一擺,劍尖指地。
「唉!怪只怪當初我選錯了武器,不然這會兒要帥的就輪不到你了。」
楊沖怪怨地朝蕭仲儒翻了翻白眼,然後再很憾恨地拿起自個兒的刀,注視了一會兒,之後再重重地一歎,碎碎念著「年幼無知」之類的話。
「蕭大哥!」
玉紜輕叫了一聲,隨即跑向蕭仲儒身邊,忙著替他審視身上有無受傷什麼的,眼中的崇拜之意明顯可見。
不待蕭仲儒回答,楊沖的嗓門兒率先宏亮地響起——
「沒事啦,我叫他老皮可不是叫著好玩的,他的皮是真的厚得刺個十八洞也不見肉呢。」
蕭仲儒不答話,只朝楊沖撇撇嘴。他心知肚明他心裡在嫉妒。
「既然找上了門又不應聲,這是不是奇怪了點!」蕭仲儒朝一直不動聲色的四個人朗聲道,並細心地把身體擋在玉紜面前,似是怕對方突然的攻擊會傷了她。
果然,蕭仲儒的話一說完,四個各身穿黃、白、銀、紅的人立即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面向他們。
「這四個人的表情挺嚴謹的,跟他們說笑話大概也是浪費了口舌。」楊沖走到蕭仲儒身邊,和他並排站著。
「你們大費周章地設了這家酒館,又找了這麼多替死鬼來,應該不是只想要和咱們互相瞪看吧?」蕭仲儒輕鬆地笑了笑,但仍是絲毫不放鬆地護住身後的人兒。
「蕭大俠果真好眼力。」一聲嬌滴滴的細語由四周應起,而並非由眼前的四名壯漢的口中脫出。
下一秒,就見一個曼妙的身影由櫃後面竄了出來。
「原來蕭大俠早已經看出了端倪,讓玉娘子還被蒙在鼓裡,白演了一場戲。」
聲歇影現,一看清來者何人,玉紜不禁輕呼一聲!
原來現身的女子便是一個時辰前躺在樹下的死屍。
「你不是死了?」玉紜抓緊了蕭仲儒的衣袖。她什麼都不怕,就是怕鬼。
「死?」那名女子笑了起來,尖尖細細的聲音令人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寒毛直立。
「喂!我說你呀!」楊沖受不了地朝玉紜大叫:「你問問題也該考慮一下年齡歲數嘛!再怎麼樣她看起來也不比你年輕了,笑聲也不似你這般好聽,別有事沒事地就引徐娘半老的女人大笑好不好?很刺耳的耶!」
被楊沖說話的語氣逗笑出了聲,玉紜急忙掩住口,畢竟現在不是可以嬉笑的時候。不料……
「你聽!這差別很明顯嘛!又不是聾子,怎麼會不知道呢?」
「姓楊的!把嘴巴放乾淨點兒!」
女人終究是女人,不管她的武功多麼高強、內力多麼深厚,仍然是逃不過、忍受不了歲月帶來的嘲諷。玉娘子當然也不能例外。
「嘿!老皮!沒想到我跟你一樣有名耶。」楊沖得意地咧嘴一笑。
「你有名,他們可不怎麼高興哪!」蕭仲儒指指面無表情的四個人。「而且你剛才又惹毛了一個。」
「大不了就是打一架嘍!」
「是嗎?」玉娘子突然陰陰地輕笑了起來。
「幹嘛又笑了?」
楊沖受不了地看了玉紜一眼,玉紜馬上搖頭說道:
「不是我害的!」
「時辰也該到了。」
「什麼時——」蕭仲儒話還沒說完,臉上「涮」地一下慘白,眉頭登時糾結在一塊兒,額上也冒出一滴滴的冷汗流了下來。
「蕭大哥!」
「老皮!」
楊沖和玉紜異口同聲地叫道。
「哈……」玉娘子得意地狂笑,彷彿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她這樣笑下去似的。
「老妖婆!你下的是什麼毒!」楊沖怒火中燒地大吼質問。
「你怎麼知道是毒?」玉娘子笑意滿盈。
「哼!別以為咱們是笨蛋!你在自個兒身上塗了毒粉,引咱們上前查探你的死因的時候,趁機讓咱們沾上你身上的毒粉!」
「那我怎麼沒事?」玉紜慌得扶住了蕭仲儒搖搖欲墜的身子。
「要不是老皮扣住了你的穴道,只怕那毒早侵入了你的身體。」楊沖怒瞪著玉娘子。
「是呀!你說得沒錯,只要吸入那毒粉,而不及時運功封住穴道,讓那粉末自個兒煙消的話!它可是會慢慢蝕進你的身體,侵入你的五臟六腑的。」
「既然蕭大哥知道,那怎麼他會……」
「他早就自個兒封了穴道!」楊沖暴怒地大喝:「說!你下的是什麼毒!」
「呵呵!想是那毒粉還是有些殘留在他身上,哪怕只有一小粒細微的粉末,只要配上你們適才飲下的酒,還是會中了這毒,而且更甚於百倍的痛苦。」
說到這兒,蕭仲儒已經站立不住跌坐到地上,面朝下低垂著頭,儘管他的身形修長不似楊沖那般魁梧,但只憑玉紜一個人扶住他,仍是顯得吃力。
儘管玉紜咬緊牙關死命地撐著,最終仍然還是讓蕭仲儒倒躺了下來,玉紜也跪倒在一旁,手牢牢地抓住蕭仲儒不放。
「快把解藥交出來。」玉紜怒斥著。
「要解藥可以,只要歸依我教,我自會把解藥送給你們。」玉娘子好不得意。
「你他媽的放屁!」
楊沖大罵一聲,隨即衝上前去想抓住玉娘子。而後者翻身一轉閃了過去,避開楊沖的手。
而在同時,四名面無表情的人也一起對楊沖展開了攻勢。
「蕭大哥,你還好嗎?」玉紜擔心受怕地伏在蕭仲儒身邊,不斷地為他拭去臉上的冷汗,但卻好似流水似的怎麼擦都無法擦乾。
「蕭大哥……」
看著蕭仲儒萬般痛苦的模樣、緊閉著的雙眼,玉紜深深覺得自己的心也抽痛了起來,淚珠兒止不住地一直落了下來。
「小丫頭,是不是於心不忍哪?」玉娘子見玉紜哭得傷心,隨即轉而對她施壓:「我見你挺喜歡姓蕭的,見他受苦你於心何忍啊?」
玉紜不語,這時的她只有緊緊地抱住蕭仲儒,衷心地希望痛苦能借由接觸傳送給她,讓她替蕭仲儒分擔這份蝕骨的痛楚。
「只要你一句話,我就給你這毒的解藥,除去你心愛的人所受的折磨,如何?」玉娘子信心十足地盯著玉紜不放,認為她一定會答應。
玉紜茫然地抬起頭,先看向玉娘子,隨後在視著楊沖和四名身穿不同顏色的人正激戰著……
黃、白、銀、紅分別是風鷹執鞭、雲虎耍槍、雷豹用掌、火獅使劍。四人四種攻勢,全部圍攻楊沖一人。
風鷹的手中握著一條烏黑油亮的鐵鞭,只見烏光一閃,鐵鞭咻咻作響,劃破空氣直衝向楊衝門面;楊沖刀出如風,立刻擋開直衝而來的鐵鞭。
霎時火花四濺,風鷹向後縱出四尺,而火獅立即補上,劍走偏鋒直刺楊沖左眼。楊沖以快打快,回手向右削砍阻擋了雲虎刺來的長槍,再後仰躲開火獅直刺的劍,而身後的雷豹也立即收了掌,否則火獅的劍刺中的不是楊沖的左眼,而是雷豹的左掌。
然而在同一時刻,楊沖也迅速地抬起腿直踢向火獅握著劍的手。
不過,被踢飛的劍,火獅只輕輕一躍,換個手便又回到手中。而風鷹這時又上前甩鞭,鞭尖尖角挾著陣陣疾風逼攻楊沖的穴道。
楊沖以一敵四,憑的全是他快捷靈敏的身手和他力大、刀利的優點。但是,人多勢眾終究是佔了些優勢,因此,一時半刻中誰也沒有佔了便宜,兩方勢均力敵,楊沖算是被這四人困住,抽不開身了。
玉紜見楊沖戰得辛苦不禁為他擔憂,但又見蕭仲儒中毒甚深、痛苦萬分,她更是心疼。
用力拭去了淚水,玉紜明知已來不及,但仍是點住了蕭仲儒的穴道,企圖阻緩毒的侵入。然後,霍然站直身體,她朝著站在前方等待答案的玉娘子罵道:
「臭婆娘!要本姑娘加入,你還不夠格!」玉紜指著玉娘子,眼裡滿是怒火,「快將解藥交給我!」
「呵!好一個不知輕重的黃毛丫頭!」
「我年紀是比不上你大,但是手上功夫可不一定比你這老太婆差。」玉紜冷哼一聲,「年紀輕就是佔了上風。」
「臭丫頭,嘴巴挺利的,看我怎麼收拾你!」
玉娘子一躍向前,伸出手想抓住玉紜的胳臂。
豈料,人才騰到半空中,見玉紜朝她遞出手掌,玉娘子正覺奇怪之時,一陣刺痛竟自左肩傳來。玉娘子一驚,連忙在半空扭腰翻轉,遠離了玉紜那隻手掌。
「你使的是什麼妖法?」玉娘子撫著左肩,而肩上已染上了一小片血紅。
「妖法?哼!我可比不上你啊!」玉紜收掌回揚。
這時玉娘子才瞧見玉紜的手腕上繞著細微幾不可辨的白絲。
既已知道傷於何種暗器,但玉娘子仍是不敢輕舉妄動,她不明白這條細白絲是怎麼能變長縮短?難不成眼前這個小丫頭的內力如此深厚,能運氣將軟絲變硬成鋼?
「小丫頭,這功夫是從哪兒得來的?」
「哼!老妖婆,如果你怕的話就快叫其他人住手,並且把解藥交出來,本姑娘或許可以網開一面,饒你不死!」玉紜趾高氣昂地看著玉娘子。
「油嘴滑舌!」玉娘子目露寒光。「要解藥也得看你有沒有本事拿。」
說完,玉娘子又向前躍。
不過,這一次玉娘子不採正面攻擊,而是從旁側擊,並取出懷中暗器朝玉紜直射。
「給我撒手!」玉紜輕喝,兩手向前一揮,隨即蹲下順勢往回一指,繞在手腕上的白絲不僅擋掉了玉娘子射出的暗器,還趁勢攻擊玉娘子一招。
不料,薑還是老的比較辣。
玉娘子肩頭一鬆,整個人往旁一斜,讓玉紜失去了準頭,而玉娘子也趁隙朝玉紜發出一枚毒鏢。
完了!
玉紜大吃一驚,想收手回擋卻是晚了一步,當下她一咬牙,不理會射向自個兒的毒鏢,只將手勢一轉,把白絲射向主娘子。想是以死相搏,好替蕭仲儒換取解藥。
生死一瞬間!
突然有人適時出手替玉紜擋開了致命的毒鏢,並且以迅捷的身手攻向玉娘子。
玉紜定眼一看,不免詫異!
原本躺倒在地上,汗如雨下又痛苦萬分的蕭仲儒,這會兒居然又生龍活虎地騰空而起與玉娘子廝殺,令玉紜好不驚訝,但也驚喜萬分。
蕭仲儒劍幻七重,招招都露出明顯殺機,猶如閃電般利斬,速度驚人,令玉娘子幾乎招架不住。
這時一條烏黑的細影襲向蕭仲儒,阻止了他來勢洶洶的殺意,幫助玉娘子逃過一劫。
風鷹的鐵鞭又快又準,烏光之下,凜凜生威。
「老皮,你終於肯動啦?」
少了風鷹的攻勢,楊沖面對三個人更是綽綽有餘,還有心思朝蕭仲儒說話。
「看你戰得辛苦,做兄弟的我怎麼忍心見你如此拚命而不出手相救呢?」
「放你個烏拉屁,你還不是見你的小情人有危險才出手,幹我這個做兄弟的屁事!」儘管言辭上楊沖似是不滿,但語調上他可是充滿了曖昧極的嘲諷。
但是蕭仲儒沒空理他,眼中只盯著風鷹手中的那根鐵鞭。只見凌嘯一鞭快似一鞭,一鞭緊似一鞭,破空聲不絕於耳,而那鐵鞭也似是有生命似的,輕靈地扭動細長的身軀,卻狠狠地在地上留下拂過的痕跡。
猛然,風鷹右手一轉,鐵鞭出手,「嗡」地一聲怪響,直飛向蕭仲儒門面——
蕭仲儒拉起玉紜往上跳躍,而鐵鞭竟也在半空轉了方向尾隨而至。蕭仲儒連忙推開玉紜,將她向後送出四尺,而自己以利劍纏住鐵鞭,順勢更往上躍;一抖手,長劍擺脫了鐵鞭,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劈向風鷹門面。
風鷹為求自保勉強收回鐵鞭,只聽得「噹」地一聲起了小火花,而鐵鞭頓時也失去了主力,自個兒亂揮動了起來,沒傷著蕭仲儒不說,竟然甩到了自己的主人,讓風鷹的臉上多了一條血痕。
而楊沖這兒也在雷豹欺身搶入、雙掌翻飛猶如一對利爪般的想偷襲之餘,被楊衝出招如閃電般的大刀回砍,削掉了一根手指而告落敗。
玉娘子見狀,心知自己輕敵壞了大計,急忙喊著撤退,率先衝出了酒館,其餘四人也緊跟其後,霎時不見蹤影。
蕭仲儒和楊沖見玉娘子突然撤出,也緊跟其後縱出酒館。
蕭仲儒率先輕縱數尺追上了玉娘子,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也太無情了,就這麼拋下我們走了?」
「哼!蕭仲儒!這次老娘吃了敗仗並不代表我教無能,今日要殺要剮隨便你,不過我們教主絕對不會放過你!」玉娘子一直撫著被玉紜刺傷的左肩,而她身上也有多處被蕭仲儒劃傷的血痕,顯得好不狼狽。
楊沖這時也來到蕭仲儒身邊。
「咱們不需要殺你,只要你告訴咱們誰是『攝天魂』的教主?跟唐門是什麼關係?還有你們的企圖?只要說清楚,咱們就放你走。」
「哼!放屁!」玉娘子頗為不屑。
「喂!罵人之前先看清楚你現在的處境,你還有兩名手下受了傷。」蕭仲儒提醒她。
「生為我教之人,死為我教之鬼,沒啥好怨的,為教犧牲也是他們的榮幸。」
「無理無理!這太無理了!」楊沖直搖頭。
「姓蕭的!我只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你分明喝下了酒,為什麼沒中毒?亦或是你怎麼知道這酒裡有毒?」
「你怎知我真的喝下了酒?」蕭仲儒撇撇嘴角。
「還有啊!」楊沖不甘寂寞地接口。「你設的那間酒館真是有夠奇怪,人坐得滿滿,卻一點喧嘩聲也沒有,全場只有咱們在撐場面,你說這夠不夠惹人猜疑?」
「哼!算我——」
「還有呢!」楊沖又打斷了玉娘子的話,繼續他的見解:「之前你裝死的地方也夠古怪,明明離酒館不遠,怎麼酒館裡沒一個人兒談論你?另外,你的毒粉雖然無色無味,可是總和樹林間的味兒格格不入,在你四周真的連一點兒味都沒有,你說怪不怪?」楊沖一副挺替她惋惜地道:「唉!總之你是死錯了地方了。」
「蕭大哥,那你剛才……」
「他全是裝的,就為了攻其不備。」楊沖有些吃醋兒:「要不是你有了難,我這個做兄弟的被四個人砍來殺去的,他連頭也不會搖一下的。」
「裝痛苦也不容易哪!」
「我差點兒被人鞭死呀!」
「我可是憋著氣讓臉色發青,運足了功力才能有這汗如雨下的情景呢。」蕭仲儒一臉很了不起的模樣。
「是啊,我還以為你真的中,毒了哩!」玉紜似有不甘,「還為你流了好多眼淚!」
「一切真相大白了,你還有什麼不懂的?」適時轉移話題,蕭仲儒直盯著玉娘子那一夥兒人。
「哼!算我輕敵了!真沒料到你武功不弱,城府也不淺。」
「這不叫城府,只是江湖歷練夠了。」蕭仲儒有些無奈,「快說吧,你們教主是誰?」
「要我說一個字兒,等到閻王殿我再同你說清楚吧!」
「哼!嘴硬!」
楊沖怒斥一聲,隨即衝上前去,欲和玉娘子一搏生死。
身穿銀袍的雷豹倏地擋上前,一抖衣袖又是雙掌齊飛。雖然他被楊沖削下的一指至今仍不斷滲血,但是仍是雙掌朝楊沖豆撲,其速如風。
楊沖只聽得呼呼聲在耳際穿梭,完全沒料到雷豹的雙掌竟是毒掌,直到一時大意衣衫被掌風削到瞬時焦黑這才驚覺。
「這是什麼邪門掌法?」
話沒說完,其他三人也加入陣容,一下子楊沖又被四個人包圍,前景重現。
「不知好歹!」蕭仲儒罵了一句,立即加入戰況。
不料,蕭仲儒的身影初起,一陣渾厚的掌風翩然迎向蕭仲儒身後,蕭仲儒不得己只好變換方向,半空扭腰離開原本要幫助楊沖的地方。
而楊沖也感覺到殺意,便無心戀戰,一側身,身形如行雲流水般一灑而出,回到蕭仲儒身邊。
「教主!」玉娘子欣喜地叫喚。
而其他四人的臉上也從平淡無波轉變為欽慕景仰。
蕭仲儒護住玉紜,楊沖則手握利刀,更緊、更緊。
可是,不到片刻,只見一陣黑霧將玉娘子等五人團團包圍住,須臾之後黑霧散去,玉娘子等人已不見蹤影;而他們自始至終也沒見到有人現身。
「此人並非等閒之輩。」蕭仲儒略有感歎。
「是他媽的人就出來,別鬼鬼祟祟地搞把戲!」楊沖朝夜黑星明的半空大喊。
「你別他媽的、他媽的叫好不好?」
「這叫激將法!」楊沖不以為意。
「人都走遠了,你罵也沒用。」玉紜斥責道。
「這個教主挺邪門的,用一團黑霧就把人給全都帶走了。」楊沖依然瞪著黑霧散去的地方,久久不離。
「看來咱們遇到了來頭不小的人物了。」蕭仲儒輕皺起眉頭。
「不是遇上,是卯上、槓上了。」
聽了楊沖的話,蕭仲儒突然轉頭對玉紜說道:「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你要不要先……」
玉紜一聽就知道蕭仲儒要對她說什麼,她急忙搖頭否決。
「我不要離開!」像是印證似的,她緊抱住蕭仲儒。
「咱們這次惹上的教派,似乎不能輕忽……」
「我不要!」玉紜死抱住蕭仲儒,還猛搖頭。
「我們惹上了不得了的人物,也許會面臨非常大的危險。」蕭仲儒滿是憂心。
「既然是『我們』惹上的,你怎麼能不算我一份?」玉紜倔強地嘟起小嘴。
「現在還來得及……」
「來不及,來不及了!」玉紜不依地撒過頭去。
「老皮,丫頭的心意,你就體諒體諒吧。」楊衝出面勸著。
蕭仲儒無可奈何地輕歎:「那我的心意又誰來體諒?」
「我不管!」玉紜突然一把推開蕭仲儒,離開了他的懷抱,堅決的口吻不肯退讓,「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我是擔心你啊!」蕭仲儒輕柔地說,並且伸出手想輕撫玉紜配紅的臉頰。
不料,玉紜卻一把揮開伸向自己的手。
「擔心的方法有很多種,為什麼一定要趕我走?」她難過地瞪著她深愛著的男人。
「我沒有趕你走,只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犯不著因為眼著我們無故惹上麻煩,這很有可能會惹來殺身之禍的。」蕭仲儒試著說服她。
「你以為我是隨隨便便找人跟著的嗎?」玉紜氣得大吼,心裡彷彿被利刃狠狠地刺了一下,「原來你當我是那麼隨便的女人!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地相信我是愛你的這件事,所以你認為可以就這樣地打發我走!」
眼眶紅了、鼻頭也酸了,但是玉紜卻倔強地不讓眼淚就這麼和著傷心流下去;她不需要同情的施捨,她不要讓蕭仲儒因為看見了她的軟弱才出言挽留。
「你說得離譜了。」凝視著玉紜盈滿淚水的眼睛,像似在克制般的緊咬下唇,蕭仲儒既感心疼卻難掩落寞。他又怎麼捨得讓玉紜離開自己身邊呢?「我怎麼會不懂你對我的心?」
「既然你懂,就不要那麼輕易地說出要我走的話!」玉紜吶喊出聲,「想想看我為你做的事,再看看你是怎麼對我的!誰都看得出來真正懂得愛的人是誰!」玉紜用刀地揮舞著雙手。
「我也是因為擔心你啊。」蕭仲儒再一次重申。
「離開你,我就不會有危險了嗎?你就這麼放心?」玉紜感到難過的是,自己的一片真心,他似乎並未真正地放在心上;她好像只是他旅途中的過客,毫無輕重。「你以為我能去哪裡?還是你要我去哪裡?」忍不住的傷心,終究是讓淚兒滑落了下來。
「你真的以為我對你沒感覺嗎?你以為我對你說的愛只是個謊言嗎?如果不是真的擔心你的安危,我怎麼可能讓你離開我身邊?我怎麼捨得放了你?」
蕭仲儒一把拉回玉紜重回到自己的懷裡,牢牢緊緊地抱住她,將萬分的不捨全部都收攏進了自己的雙臂之中。
他不想放,更不願放。
「我又怎麼放得掉……」蕭仲儒喃喃地訴說自己的真心。他從來不曾這樣放不下一個女人,不曾如此深深愛著一個女人;這份感情,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他不會、也不知該如何表現出來,但是卻不能因此而指責他的真心,誤認了他對她的愛意不深呀。
「不要趕我走……我不想走……」玉紜哭著乞求。
「我也不放你走了。」蕭仲儒輕輕地吻上了玉紜的秀髮,「一輩子都不放。」
「唉,不放就早說嘛,幹嘛特地演上一出肉麻戲給我看呢?瞧我孤家寡人一個就欺侮我!」楊沖藉著機會找理由走人,「我還是去撿樹枝生個火暖暖自己好了。」
不一會兒,楊沖便消失了蹤影。
「你從來都不對我說明白。」儘管被蕭仲儒抱得喘不過氣,甚至有些疼了,但玉紜卻甘之如飴,心頭甜蜜蜜的。
「以後我每天都說給你聽。」蕭仲儒愛憐地捧著玉紜的臉,深情款款地凝視著。
「只要在你身邊,我什麼都不怕。」玉紜露出了笑臉,甜甜地膩在他身上。
「千萬要小心。」蕭仲儒不安地再次叮嚀。「這一次要應付的人物都不簡單。」
玉紜允諾地直點頭,一點兒也不願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直到楊沖抱了一大堆枯木柴回來,他倆才微微分開了一段小距離。
「唉!變了,變了嘍……」楊沖自怨自艾地獨自生火。「老皮的皮還真給它變厚嘍!有了個小情人卻沒了那張被人欠錢的臭臉!」楊沖瞄向卿卿我我的兩人的方向。「瞧他沒幾兩肉的臉笑得跟什麼似……」
楊沖愈說愈小聲,心情不太愉悅,表情也是不甚爽快;仰頭看向星空,一臉哀衷地抿著嘴,那副托著腮的模樣還真的有股淒涼的感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