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長安城外。
蝶衣脫下繡花鞋,「唷荷!」一聲衝入桃花林內,快樂地舞動雙足盡情地跳舞。
今天是個春陽燦爛的好天氣,金色的陽光透過樹梢灑落下來,落英繽紛,鮮艷的桃花如雨般灑在蝶衣乳白色的衣裙土、髮際上,及清麗絕倫的俏臉上,更襯得人比花嬌、人面桃花相映紅!
蝶衣的舞姿曼妙靈巧,她的纖足及手腕上各掛著銀製的鈴當,每當她一舉手、一投足、一個嫵媚的轉身,身上的環珮鈴當就叮噹作響,十分悅耳,再加上她那清脆的笑聲,若此時有人闖入桃花林,必定會以為是誤入仙境,撞見九天仙女下凡人間!
跳著綵帶舞,蝶衣雪白粉嫩的小臉仰向春陽,滿足地歎了一大口氣……喔!她好快樂、好快樂,已經太久沒有跳舞了!
自從皇上重病後,滿朝文武百官均陷入一片哀傷中,氣氛凝重地令人窒息。蝶衣當然也憂心皇上的安危,期望他龍體早日痊癒……但坦白說,除了在皇上壽宴上,她因主跳祝壽舞而見著皇上一面外,入宮後,她再也沒有見過皇上第二次……
韓蝶衣今年十六歲,因舞藝超群而遴選入宮,為皇上跳舞祝壽。一場曼妙的舞蹈跳下來,蝶衣令聖上龍心大悅,當場賜千金、絲帛,並令蝶衣入宮,封為「御女」。
但那晚的匆匆一眼也是蝶衣唯一見過聖上的一次,壽宴不久後,皇上即生了大病,情勢十分危急……
身為大唐的子民,蝶衣當然希望皇上快點好起來,她也擔心他……但坦白說,對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老人(皇上當時已六十好幾了),蝶衣真的很難去產生什麼深厚的感情……這幾個月來因為皇上重病,宮中不准再跳舞、不准有任何娛樂……
蝶衣快悶死了,她自三歲習舞,已跳了十幾年了,一天不練舞都會瘋掉!更何況好幾個月下來……
所以,今兒個蝶衣趁守衛不注意時,騎著馬一溜煙偷跑出宮,直奔這片皇室所有的桃花林。
一曲既罷,蝶衣香汗淋漓、嫩頰湧起淡淡的緋紅,她走至溪邊掬水洗臉,溪水倒映出一眉目如畫、沉魚落雁的美人兒,蝶衣的美是有目共睹的,標準的瓜子臉,兩道彎彎的柳葉眉,挺秀的鼻樑和一張櫻桃般的小嘴。最迷人的是她那雙老是水汪汪的大眼睛,波光瀲灩,黑白分明,顧盼之間彷彿會勾人一般,輕輕一轉便教男人迷個神魂顛倒,忘了身在何處!
據說皇上看上的也是蝶衣那一雙勾魂攝魄的大眼睛,在她跳祝壽舞時,皇上便驚為天人,大為傾倒!
此舉令皇上的寵妃大為緊張,打算趁機除掉蝶衣,幸好蝶衣只是個天真單純的小姑娘,每天最感興趣的只有練舞,根本不懂賣弄風情去取悅皇上。
天真的她搞不好還不知道後宮佳麗是「做什麼」用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已是皇上的人了。
也因此,蝶衣幸運地逃過複雜險惡的後宮鬥爭,免得有被皇上寵妃迫害的厄運。
跳舞跳得有點餓了,蝶衣順手採了花朵便送入口中——這是她最特別的地方,最喜歡吃花裡腹,因此,蝶衣不但擁有吹彈即破的肌膚,身上更常帶著淡淡的幽香。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遠遠地,蝶衣的貼身丫頭小靜騎著馬,大呼小叫地奔過來。
小靜是蝶衣自家鄉帶來的丫頭,叫蝶衣叫小姐叫慣了,因此,私底下她們稱蝶衣小姐,而不喊她的封號「御女」。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慢慢說呀!」蝶衣優閒地以溪水洗滌她纖細的足踝,再套上繡花鞋。
「小姐……」小靜來到她面前,淚水已掉下來,「皇上……皇上……」
「皇上怎麼了?」蝶衣突然心下一揪。
「皇上駕崩了!」小靜放聲痛哭。
「什麼——」蝶衣失聲大叫,雙頰一片慘白……
皇上駕崩了!
※※※
唐高祖李淵在隋楊帝末年舉兵入長安,為唐朝開闢大片疆土,建立大唐。
但他因長年在戰場上南征北討之故,邁入晚年後身體情況一直不佳,這次的大病拖了幾個月後,群醫已束手無策。
皇上駕崩,由太子李世民準備接任皇位。
高祖為人寬厚,深得百姓的敬愛,滿朝文武百官決定除了要厚葬先皇外,並打算選定皇上生前喜愛的一百名嬪妃陪葬。
在那個時代,女人根本沒有地位,更何況皇上是「天」!皇上一死,他以前的嬪妃最好是自殉以明志,以表達對皇上的忠貞;若被命陪葬,她們也會認為是命中注定,不敢有怨言,甚至異議。
「不!我不答應!蝶衣只有十八歲,你們不能這麼殘忍……」
蝶衣房中,頭髮灰白的奶娘正拉著一名太監的衣角,哭得肝腸寸斷。
前來傳旨的公公同情地說:「老奶娘,你就別再哭了,這全是韓御女的命呀……要怪也只是怪她命薄……」
一百名陪葬嬪妃中,赫見蝶衣的名字。
公公走後,忠心的奶娘和小靜拉著蝶衣的手,哭得更加愁雲慘霧,尤其是奶娘幾乎哭昏了過去……忠心耿耿的小靜更是視死如歸。
「小姐,讓奶娘替你吧!陪葬那天就由奴婢假扮成你,替小姐受難吧。」
「別再胡說了,這種事情怎麼可以假冒?萬一被識破,大伙全活不成了!奶娘、小靜,你們別再哭了。」
蝶衣木然地走至窗前,身為主角的她反而一滴眼淚也掉不下來……
真的要隨先皇陪葬嗎?身為後宮嬪妃,陪皇上而死似乎是種至高無上的「榮耀」!但老天……她活到這麼大,也只見過先皇一次……就是跳祝壽宴上的匆匆一眼……連皇上長得是圓是扁也不敢多看清楚……
真的要為只見過一次面的人,莫名其妙地「殉節」?
蝶衣雙拳不禁緊握……不!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她只有十六歲……真的好想多看看、多認識這個世界……更何況,她是那麼熱愛跳舞……她好想繼續在草原上快樂地跳舞……
只有一個人能救她……蝶衣靈光一閃……怪婆婆!她要去求她!
※※※
隔天一大清旱,蝶衣便偷溜出宮,騎馬直奔城外。
騎了兩個時辰後,蝶衣氣喘吁吁地停在一座蒼鬱青翠的山前,這座山看起來風景秀麗,但附近的居民都知道,它是一座魔山——入山後,山谷的環境是意想不到的陡峭險惡,亂闖入山的人很少有活著回來的,因此,沒人敢擅自入山。
蝶衣把馬繫在柳樹下,拾片柳葉吹了怪婆婆教她的暗號後,不一會兒,她只覺林間一片騷動,樹葉如雨點般灑落下來,蝶衣仰頭一看——
一名明媚亮麗的青衣女子俐落地自林梢翻身下來,站在她面前嫣然一笑,「小蝶兒!終於想到來看我們了。」
「菁楓姊姊!」蝶衣興奮地拉著她,「好姊姊,你快帶我去見怪婆婆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求她呀!」
樓菁楓微微一笑,倏地出指尖批出一束青絲,青絲筆直地向前飛行,成為一長長的直線,「跟我來!」樓菁楓捉著蝶衣,躍上青絲如凌波微步般向前疾衝。
「哇!好棒喔!」蝶衣開心地大笑,每次來找怪婆婆,菁楓姊姊總會以這青絲助她入山,享受宛如飛翔的感覺,低頭一看,那些險惡的山谷、會致命的溪澗、迷魂陣般的石林……全在腳下。
奔馳的一柱香的時間後,樓菁楓囑付蝶衣:「掩住耳朵,竹林就在腳下,你湘竹姊姊又在彈古琴了。」
楚湘竹是怪婆婆身邊另一絕世美女,江湖人士稱她和樓菁楓為「青衣、白綾」,湘竹生得雪膚花貌,美得不似人間物!多少風流雅士冒死入山也只為見湘竹的絕代姿容一面,但性喜安靜的湘竹自有退敵良方——
彈古琴,娉婷飄逸的楚湘竹從沒用過刀呀、劍呀這些武器,她的琴音有股魔力,可以殺人,可以令聞者四肢無力、元氣盡失……每當又有無聊的愛慕者想入山時,湘竹只要輕撥琴弦,入山者無不渾身不適、元氣盡失……知難而退。
所以,真正見過湘竹絕代嬌顏的人,少之又少。
蝶衣聽話地捂起耳朵,小嘴仍不得閒地問:
「菁楓姊姊,我也好想湘竹姊姊喔!我待會兒能不能見到她?」
湘竹的迷人笑容只有三個人看過——怪婆婆、樓菁楓和蝶衣,她對蝶衣十分溫柔。
「我也不知道,問她嘍!」菁楓聳聳肩,「你也知道湘竹的怪脾氣,興致一來關在屋裡彈了一整天的古琴,一步都不肯出來!」
竹林過後,就是怪婆婆的住處了,樓菁楓漂亮地一翻身,帶著蝶衣回到地面上,縣長的青絲也迅速收入袖裡。
「師父在那裡,」樓菁楓指著一棵老樹下,歎氣,「唉!叫她沒事不要掛在那裡,她就是不聽,你自己去叫她吧!」
蝶衣跑到老樹下,對著雙腳勾住梅枝,整個人倒掛著的老婆婆大叫,「怪婆婆!救我呀!小蝶兒快死了!」
怪婆婆仍文風不動掛在那裡,只是笑咪咪道:
「小蝶兒呀!慢慢說,別急嘛,你不會早死的啦,怪婆婆幫你看過,你不是短命相!而且人家說「禍害遺千年」呀,你一定會活很久很久的!比彭祖還長壽!」
蝶衣急了,「怪婆婆,我說真的!皇上死了,他們要捉我去陪葬呀!」
怪婆婆這時才翻身下樹,驚訝地問,「什麼?狗皇帝死了?」
一旁的菁楓早氣得大罵,「狗皇帝死就死,幹嘛又捉一些無辜的人去陪葬?」
遁居山谷長年隱居的人大都對醜陋的政治深惡痛絕,尤其現在還是大唐初年,李淵起兵滅隋,百姓飽受戰亂之苦。
「蝶衣,你不要回宮了,回宮去等死呀!你就留在這裡,我用我的輕功帶你玩遍千山百岳,他們想捉你回宮,來呀!陪他玩!」菁楓一臉慧黠道。
「這不行。」蝶衣愁著臉說:「我膽敢不回宮,不但奶娘和婢女馬上被處死,連家鄉的親人都會被波及,會滿門抄斬,誅九族的!」
「那我代替你去好了,」一個輕柔若夢的聲音傳過來,一身白衣的湘竹不知何時來到她們背後,她道:
「反正我閉氣裝死的功力一流!就算把我埋在地底下,那一關又一關的古墓根本困不住我!」
「這都不是萬全的方法,」怪婆婆搖手道,「來吧,小蝶兒,你再把你的生辰八字給我,我再為你卜個卦。」
還沒退出江湖前,怪婆婆是有名的「神算」,她精於占卜,而且結果奇準無比,每每令人事後叫奇!
蝶衣告訴她生辰八字後,怪婆婆拿出一張書滿奇怪符號的紙,在上面寫呀又寫、畫呀又畫,唸唸有詞的……
「師父,怎麼樣呀?」性急的樓菁楓忍不住問,她已經決定了,不管占卜結果如何,她都要拚命留下蝶衣,不讓她再回宮受害。
「別吵、別吵……咦?奇怪了?」怪婆婆用力瞇起眼睛,「我占卜了五十幾年,第一次看到這麼奇怪的……」
蝶衣聞言緊張死了!善解人意的湘竹笑吟吟地倒了一杯怪婆婆最愛喝的菊花茶過來。
「師父年紀大了!老眼昏花嘍!喝口茶,再看吧。」
怪婆婆喝了一大口菊花茶,果然精神好多了!她再定睛一看,慎重道:
「小蝶兒,將來……你會到一個很遠的地方。」
很遠的地方?蝶衣放聲大哭,「哇……那不就死了嗎?」
「不!沒死、沒死!」怪婆婆認真地盯著占卜結果看:「你命中注定會生育一男一女,還沒生孩子你怎麼能死?」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呢?」蝶衣可憐兮兮道。
「奇緣……真是奇緣!」怪婆婆嘖嘖稱奇,「小蝶兒,你放心,你命中有貴人……而且是與你這一生極有緣的人會來救你。你聽好——明晚午時,你一個人去那準備埋葬皇上的墳墓裡……」
「什麼?」蝶衣害怕地大叫,「不要!嚇死人了!我會怕!而且皇上的遺體已運過去了,你還要我去那裡……」
「不怕不怕,」湘竹笑咪味道:「古墓裡很安靜、很清涼的,裡面還有很多很多好玩的東西喲!你若害怕,明晚我陪你去。」
楚湘竹真是與眾不同,別的姑娘家閒暇喜歡遊山玩水,她大小姐卻有事沒事就喜歡往古墓鑽,去「尋寶」;在別人最怕的地方玩得不亦樂乎,八成是小龍女投胎的!
「死人有什麼好怕的?活的人才可怕!」怪婆婆道:「蝶兒,你記住,明晚午時,你一個人去皇上的墓裡,放一塊信物在那裡,自然就會被與你有緣的人拾到,他會救你脫離險境。」
「我一個人去?!」蝶衣哭喪了臉,「信物?我有什麼信物?」
「什麼都可以,最好是跟在你身邊很多年的東西。」怪婆婆眼睛一亮,掏出掛在蝶衣頸問的玉珮問:
「這是你從小就戴的玉珮吧?太好了,帶了這麼多年,玉一定也有你身上的靈氣,你就把這塊玉放在墓裡。」
那隻玉佩是蝶衣出生時,娘為她戴上去當護身符的,墜子雕了一對交頸的鴛鴦,雕刻得栩栩如生,玉質十分晶瑩剔透。
「這樣就會有人來救我嗎?」蝶衣仍十分懷疑地問,「至少你要告訴我,救我的是什麼呀?是不是九天仙女下凡?」
「這我怎麼知道?」怪婆婆又在占卜板上東瞧西瞧,「我只能算一個大概呀,哪能算得那麼清楚。」
「你不是巫婆嗎?」蝶衣跺腳大叫。
「巫婆也是人嘛!法力也有限呀!」怪婆婆打蝶衣的頭道:「小傢伙,你放心,本婆婆縱橫江湖數十年,哪一次失算過?乖乖照我的話去做吧,一定會有人來救你的!」
※※※
韓蝶衣會認識怪婆婆和行蹤飄忽的楚湘竹和樓菁楓,說起來也是一段奇遇。
蝶衣從小就貪玩,十歲那年,她一個人偷溜到明月山下玩,被山間特殊奇異的美所吸引,愈玩愈深入山麓……一個不小心竟摔下山谷。
醒來後,她的眼前出現兩張漂亮明媚的臉蛋,兩個小姊姊一穿青衣、一披白紗,就是樓菁楓和楚湘竹,她們救了蝶衣,把她帶回山裡療傷,蝶衣才見到她們的師父——怪婆婆。
說起這怪婆婆,可真不是簡單人物,她上自天文、下至地理,無所不知,而且更精於醫藥、易容、下毒、占卜……江湖人士對這隱居多年的老婦仍充滿好奇,很多人傳說她是三十年前突然失蹤的江湖第一美女——鄔蘭兒,鄔蘭兒年輕時貌若天仙、艷冠葦芳。當時江湖最大的兩大派系掌門人為了爭奪她而引發大火並。
鄔蘭兒為了平息這場紛爭,乾脆自毀容顏並隱居山林。
不過怪婆婆從來不承認她就是鄔蘭兒。
至於她到底是不是呢?蝶衣也無法確定,因為怪婆婆臉上總是罩著面紗,連她兩個徒弟也沒見過她的真面目。
一年前蝶衣被遴選入宮後,她仍時常偷溜出去找怪婆婆玩,當然,如何進入明月山的秘密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
隔晚,午夜十二點,一個人影悄悄地出現在皇上陵寢旁。
蝶衣不安地東張西望,她怕死了!一個人半夜來這陰森森的地方……皇上的遺體已安置在陵寢內部了……拜託呀!蝶衣不斷祈禱……皇上您安息吧!好好睡吧!千萬別爬起來對我說「嗨」呀!
唐高祖乃開國皇帝,所以陵寢建得十分氣派雄偉,但因大批陪葬寶物尚未安置在墓內的關係,所以四周的守衛並不森嚴……總沒有人無聊到去偷屍體吧?!故蝶衣很輕易地便進入陵寢內。
墓內的沉悶潮濕與陰氣令蝶衣毛骨悚然,十分害怕,她不敢再往內部走,把玉珮解下來放在一間密室內……這裡就可以吧,「有緣人」就會撿到吧?
放下玉珮後,蝶衣逃也似地跳出陵寢。
※※※
二十一世紀,中國大陸。
燭火照映下,歐浩文繪聲繪影地講鬼故事。
……
「女鬼慢慢地轉過身來……一張大白臉沒有五官……可是她居然能發出聲音,「相公……你找我嗎?」」
「啊——」
「啊——」
易家倩和葉可熏同時尖叫,紛紛躲入自己的老公——聶子揚和關恆毅懷裡。
「不怕、不怕噢!有我在這裡!」聶子揚和關恆毅眉開眼笑地摟著嬌妻,催促浩文道:「再說啊!再來呢?」
聽這小子講鬼故事真是太好了!老婆三不五時就會投懷送抱!可把聶子揚和關恆毅這兩個大男人樂壞了!
「再來,那女鬼又……」
「不准再說了!」可熏尖叫抗議,「歐浩文,你三更半夜還講鬼故事嚇死人呀?你不知道你已經長得很嚇人了嗎?換點別的說說吧!」
「換了別的他不會說呀!」閉恆毅笑著調侃他,「這小子除了講鬼故事之外,就只會講黃色笑話!」
「不准講黃色笑話。」易家倩馬上紅著臉道:「在座還有淑女在!而且我妹妹宛倩也才十八歲!」
易宛倩大口嚼著牛肉乾,冷冷地說:「老姊、可熏姊,你們真無聊耶!那鬼故事連三歲小孩聽了都會打哈欠,有什麼可怕的?就算你們想讓姊夫表現大男人氣概,也不是這種方法!」
「咦?易宛倩,你的意思是說我講得有夠爛了?」歐浩文不服氣道:「那換你來講講看,我看你講的鬼故事才好笑幼稚到連鬼都會笑醒!」
「歐浩文,你——」
「我怎樣?」
宛倩氣紅了臉,眼看兩人又要鬥上了,可熏及時道:「好啦!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兩個還吵?我們搞不好會凍死在這裡……歐浩文,都是你啦!說什麼要帶我們到中國大陸來,結果給我們安排什麼爛行程?」
「這也不能怪我呀!」歐浩文無辜地一攤手,「今天之前我們不是一直玩得很開心嗎?我怎麼知道今天會發生這種事……」
自易家倩和聶子揚結婚後,對家倩情有獨鍾的歐浩文仍不死心,三不五時總要在他們夫妻身邊出現一下,晃一晃。
像這次易家倩和好友葉可熏計畫要和老公去大陸玩時,歐浩文知道後立即熱心地表示自己因常去大陸做生意的關係,所以對大陸熟得不得了!他可以充當嚮導。
聶子揚和易家倩也不反對,好呀!反正有人熟門路地帶他們玩,何樂不為?而且他們小倆口感情如膠似漆,十個歐浩文也拆散不了!
易家情並把自己十八歲的妹妹宛倩帶出來,還是舞蹈科學生的宛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清秀可人。家倩當然有她的如意算盤——希望歐浩文轉移目標,改追宛倩!
因為,坦白說,家倩並不討厭歐浩文,除了他對自己死纏爛打的攻勢令她受不了外,歐浩文的確是個不錯的人,他肯負責、有主見、又幽默風趣,有一點大男人主義,但也不至於令人討厭。尤其是他的癡情,更令家倩放心把妹妹交給他。
只不過,家倩似乎牽錯紅線了,歐浩文和宛倩,唉……兩人自從機場上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吵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只差沒拿刀互砍!
反正,他們倆瞧對方就是從裡到外,沒有一根骨頭順眼,不對盤就是不對盤!
他們一行六人由廣州、桂林、杭州、北京、上海……一路玩過來,暢遊了桂林蘆笛巖、杭州西湖、北京的故宮、天壇、去走萬里長城、一訪十里洋場上海……玩得十分盡興!
但今天……唉!今天真是衰到底了!
他們一進入西安後,便找來當地的地陪,地陪神秘兮兮地說可以帶他們去參觀唐朝皇帝的陵寢,現在中國大陸最出名的古墓除了秦始皇兵馬俑外,尚有明十三陵、湖南長沙馬王堆漢墓、安陽殷墟婦好墓……等等。
西安的唐朝皇帝陵寢(其中還有武則天的喲!)因為內部寶物還沒整理好,所以尚未對外開放。
但貪財的地陪表示,只要「加點錢」,他有門路帶他們進去參觀。
加錢就加錢吧!唐朝可是中國歷史上相當強盛的朝代,唐十八陵(共十八座陵寢)的威嚴氣派自不在話下,留給後代無故的文化遺產,在考古學上更是重要的一頁。所以他們六個人便沒有異議地拿錢給地陪。
誰知道這地陪真是黑心到極點!把他們用車載到梁山下的唐十八陵參觀後,日暮時分要返回市區時,竟又用路途遙遠的關係向他們趁機要價,獅子大開口,三個男人馬上火冒三丈,他們哪肯乖乖當冤大頭,不但一口回絕貪心的地陪,還把他臭罵一頓。
老羞成怒的地陪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車子一開,一個人駕車回市區——把他們六人丟在原地!
這下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梁山地處偏僻,離市區有十萬八千里遠!更何況十八座古墳立在這裡,附近的老百姓誰沒事晚上敢來?
走路回市區?開玩笑!走到腿斷也到不了!更何況天黑之後,烏漆抹黑一片,你怎麼知道要往哪一邊走?
他們在無計可施之下,只好今晚先在古墓裡「住」一夜,天亮後再想辦法。雖然「住」在帝王陵寢內是件很可怕的事,但也沒別的方法了……反正有六個人嘛!可以互相壯膽。
此時他們六個人正躲在唐高祖的陵寢內,手持燭火圍坐在一起。
「鬼故事沒意思,咱們來玩點別的吧。」宛情由背包中取出一副撲克牌,「撲克牌算命!」
「你會算命?」歐浩文又故意激她,「那你還是先算算自己這輩子有沒有機會嫁出去吧?算出來之後別忘了去謝天謝地,感謝眾神保枯「善良又忠勇愛國」的你!」
「謝謝!我的終身大事不勞你操心。」宛倩冷冷地看歐浩文一眼,「我才十八歲,青春才剛開始,不像有些人都快三十了!婚姻大事還沒半撇,不知者之將至。」
歐浩文正是三十歲。
「喂!你……」歐浩文正要開口,馬上被易家倩制止,「好了!你們兩個不准再吵了!喂,這裡可是皇帝「睡覺」的地方耶!你們尊重一下「他」好不好?玩算命就玩算命,小宛,發牌吧!」
宛倩嘟著嘴白了歐浩文一眼,才熟練地發撲克牌——她可是玩牌高手,平時閒來沒事,最喜歡和同學用撲克牌互相算彼此的戀愛運、考試運、偏財運……等等。
「奇怪了……」宛倩浪翻牌邊疑惑道:「好奇怪……這種結果我從沒看過。」
「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歐浩文嘻皮笑臉道:「撲克牌預測我會娶一個唐朝公主?」
「你少不正經!」宛倩白了他一眼,難怪唐朝公主全死光了——誰肯嫁給歐浩文呀?!
「這組牌預測……」宛倩沉吟道:「我們之中會有人發生很特別的事……」
「「特別的事」!唉!這不就發生了嗎?」可熏歎氣道,「咱們六人莫名其妙地被困在一千多年前的古墓內!」
宛倩搖頭,「不,是更奇特的事……而且是發生在兩個人身上……一個是……」
宛倩迅速地翻著牌,突然,她手的動作停下來,瞠目結舌,極慢極慢地抬起頭盯著——歐浩文!
「你?!」
歐浩文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我就我嘛!我都不怕了,你幹嘛一副見鬼狀?」
「可是……」宛倩拿牌的手第一次顫抖,「另一個……是……我呀!」
其餘的人聞言全愣住了,現場一片死寂。
「嗤……」倒是聶子揚悠不住笑意,愈忍愈想笑,這兩個八字相剋的人會一起發生什麼奇特的事?
發生兇殺案比較快!
「你笑什麼?」家倩狠狠白了老公一眼,清清喉嚨道:「沒事、沒事的……只是玩牌嘛!何必當真?大家聊點別的吧?」
「我才不信這幼稚的玩意,」歐浩文不耐地扔下撲克牌,「三歲小孩都會的把戲!」
不相信我?宛倩嘟著嘴瞪歐浩文,我算得向來可是奇準!如果真有什麼奇特的事情發生,那就請求天神賜給我神奇的力量,把你這混帳劈成兩半!
他們又圍著燭火聊了一會兒,漸漸地,可熏的眼皮開始沉重,靠在老公關恆毅身上;家倩也一連打了幾個哈欠,像只傭懶的小貓縮進聶子揚懷裡,子場脫下外套擁住家倩。兩對相擁的小夫妻靠著牆慢慢睡著。
宛倩卻了無睡意,又不好意思一直盯著人家夫妻恩愛的相擁而眠狀,她乾脆站起來,走出外面呼吸新鮮空氣。
宛倩伸伸腰、活動活動四肢,她可是舞蹈科的高材生呢!主攻古典芭蕾和爵士舞,還是學校公演時的第一女主角,好幾天沒跳舞,悶死她了!
宛倩正在做柔軟體操時,歐浩文也出來了,他是出來透氣、抽煙的。
「咦?你幹嘛把自己弄成那副樣子?」歐浩文看猴戲般地看著蹲在地上的宛倩。
一對衛生眼朝他飛來,「「歐吉桑」!人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我是練瑜珈,你懂不懂?」
「瑜珈?」歐浩文笑得更感興趣,「練瑜珈為什麼要把腳掛在脖子上,你當圍巾啊?」
白癡!宛倩懶得再理他,沒好氣地站起來,算了!空氣突然之間變混濁了!她還是進屋裡去吧!
宛倩欲進屋時,聽到歐浩文又「咦?」一聲,「那邊亮亮的是什麼東西?」
宛倩也轉頭一看,果然,陵寢內有一間密室發生奇異的光芒。
「是月光吧?」宛情問。
「月光有那麼亮的嗎?我去看看!」歐浩文朝光線的來源走去。
嚇!他真大膽,宛倩目瞪口呆地看著歐浩文的背影,三更半夜,又是在這麼恐怖的古墓裡……他一個人竟敢四處亂走?!
歐浩文走了兩步突然回頭,盯著站在原地的宛倩,戲謔地笑道:「嘿!黃毛丫頭怕了吧?我就說嘛,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跟人家逞什麼英雄來古墓玩呢?」
宛倩杏眼圓睜,個性倔強的她最禁不起激將法!
「誰說我怕了?我看心虛的是你吧!進去就進去!誰怕誰?」
頭一揚,宛倩搶先在歐浩文之前踏入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