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烈毅托起她的臉。放肆地、蠻橫無理地上上下下打量她。眉如新月,瞳若繁星,腮凝新荔,鼻膩鵝脂,嬌喘微微,吐氣如蘭。扣住她顫抖的小手;雪白得如脂似玉,輕柔若無骨。而那一雙盛滿恐懼與茫然的剪水雙瞳,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有一瞬間,羽黛忘了如何呼吸,只是冷汗直冒,脊背泛涼……旭烈毅漂亮的唇角揚起罕見的笑意,黑眸更熾熱灼烈,乍見這張容顏的同時,他已下了一重大的決定。
忠心耿耿的納非微皺了眉,向來眼高於頂,唯我獨尊的少主竟紓尊降貴地去換扶一來歷不名的女奴;不但十分反常,也不合禮儀……
「少主。」他低喚一聲。
旭烈毅沒有理他,自己由地上站起來,也趁勢把羽黛拉起來──直接收入自己懷,以繡著豹紋的虎皮披風包裹住她,動作再自然不過。
他轉向哈老大,又恢復那一貫的淡漠神情,「她是你的奴隸?」
「不不不……」哈老大迭聲道:「小的……本來就是要將她獻給少主的……小的萬萬不敢占為己有……」
豬也看得出來旭烈毅對這友娃大惑興趣;如果「西域之鷹」看上一樣東西,就算你有九個腦袋也千萬不要和他搶!
旭烈毅濃眉微揚,「想得到什麼好處?」
「小的……不敢!」哈老大和一群手下早匐伏在地了,他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女真國的少主旭烈毅年僅二十六,即能稱霸西域,名揚大漠了──他就是有那股不怒而威的王者之風,任何人見著他,再猛的氣勢也自然挫了大半。
哈老大囁嚅道:「小的……只希望少主能給小的一張貴國的商旅通行證,小的來往西域諸國及絲路,只求混口飯吃……」
有了女真王國的商旅通行證,不但今後可自由進入西域最富庶之國──女真進行交易;那張證件更如免死金牌、護身符般,再凶猛的邊疆大盜也不敢動女真國的子民。
旭烈毅看了納非一眼,納非微笑道:「少主放心。這事交由屬下審查。」
「不!我不是商品,你們不能這樣做!」由恐懼中回過神的羽黛尖叫,拚命在旭烈毅懷掙扎,氣憤地對哈老大怒吼:「放我走!你沒有權利把我轉送給任何人!你卑鄙無恥!強把我擄來又把我當商品般交易,放我走……」
旭烈毅已抱著她,縱身一跳,跳到馬上,丟下一句話給納非:「我去渭南別館。」後便一揚馬鞭,絕塵而去。
「放開我!放我下去──」羽黛所有的尖叫聲,也全淹沒在急促的馬蹄聲及黃沙滾滾的塵土中。
※※※
女真王國位於玉門關以北;大唐時,西域諸國有高昌、吐蕃、吐谷渾、女真、東突厥、西突厥;更西還有天竺和怛羅斯。西域各國中,以女真實力最為強盛。女真自天祚皇帝開國以來,開疆拓土,整軍經武,歷經百餘年的經營。
勵精圖治,政清人和。境內一片升平氣象。且與中土大唐來往關系頗為密切,漢學傳人,女真人民的教育程度十分普及。
天祚皇帝駕崩後,帝位傳至天和皇帝,天和皇帝雖沒有其父的英明果決、雄才偉略。但大體上仍勤政愛民,留心政事,還能持續前朝留下的豐功偉業。
近幾年,天和皇帝年事已高;政事大多交由皇太子旭烈毅執掌;旭烈毅自小即聰慧過人,器宇非凡,處事冷靜沉穩且有精准銳利的判斷力。他不像父親那麼守成溫和;反而有祖父大刀闊斧的雄心壯志及恢宏氣度。
因此,這位未來的皇上十分受到女真人民的景仰愛戴,女真人民自認是虎與豹的後裔,體內流著澎沸沸騰,勇猛善戰的血液。他們一致期盼威儀凜然的皇太子能領導他們,再創天祚皇帝時代的盛世。
而皇太子旭烈毅也的確沒令女真子民失望,七歲即能騎射,允文允武,卓絕出眾的他行事縝密周到,睿智果決;初掌政事即顯露不凡的君主風采,令輔佐他的一派老臣又是欣慰又是驕傲。
女真實力日益壯大,百姓在安居樂業之餘也分外團結,他隨時可揮軍南下,攻打大唐疆土。若不是大唐亦正逢盛世,唐太宗李子淮治國有方,早鎮不住女真的勢力了。
※※※
渭南別館是女真設在玉門關附近的一座行宮。
羽黛瑟縮在牆角,無助且恐懼地打量四周的一切……地上鋪著金黃色虎皮,四壁的牆全以名貴的椒料砌成。到達別館後,旭烈毅便將她扔入最華麗的房間內,並命兩名婢女來服侍她。
那兩名婢女才剛被羽黛轟出去,她們要服侍羽黛沐浴更衣,羽黛以死抵抗,雙方僵持好久後,婢女才頹喪地退出。
羽黛雙手發冷,她早已嚇得六神無主……她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自在林中遇謝金城的狙擊後,一連串的厄運似乎一直跟著她……被哈老大擄來;又被他當商品般獻給這個什麼女真少主……太惡劣了!竟把我當物品般送來送去!羽黛咬緊下唇,不讓自己的淚水又掉下來。至少她是一個人,是個有血有肉、有感覺的個體,這些蠻子到底把她當什麼?
緊握掛在頸上的玉如意,滾燙的淚水再度占據她的眼眶,她好想家、想爹、想大娘,大哥、想行蹤神秘,卻對她寵愛至極的二哥……大哥一個人留在樹林內對抗那些殺手,不知怎麼樣了……?
有人進來了!羽黛全身的寒毛全立起來,警戒地盯著來人──旭烈毅。
他優閒自若地走進來,身上的戎裝已換下,穿上一襲暗底金紋的玄色罩衫,頭上仍纏著女真人傳統的寶藍色頭巾,任黑發披洩而下,十分桀驁不馴。
他舒服地坐在一張鋪了虎皮的椅上,兩條筆直強健的長腿隨意伸展,他就坐在羽黛正對面,她的眼睛無法不看他──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個相當出色,英姿颯爽的男人!
兩道飛揚跋扈的劍眉下有深遂如刀刻般的五官,鼻如懸膽,代表他的自負自傲與權威;一雙犀利如鷹的眼眸,冷峻而銳利有神,令人不敢逼視。器宇軒昂,渾身充滿尊貴懾人的力量。
真是天生的帝王之相,王者之風!羽黛暗自吃驚……她曾入宮晉見宛倩皇後時亦得幸見到太宗皇上,她原本以為俊偉非凡的皇上已是人中之龍,世間難有足以抗衡者……但,她眼前的女真少主;心底所不屑的「蠻子」,竟有毫不遜大唐天子的卓然氣勢!且更多添一份狂猛霸氣。
當然,她絕不會讓這些心思表現在臉上,她小臉繃得又冰又冷又緊,傲然地回瞪旭烈毅。旭烈毅開口:「為什麼不讓婢女為你沐浴更衣?」
「我不穿你們的衣服,」羽黛冷冷道:「我是大唐子民。」
「大唐?那你為何身著樓蘭服飾?」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羽黛別過臉。
旭烈毅嘴角噙著一令人費解的笑意,猝不及防地,他的大手一拉,羽黛整個人便跌入他的懷,她的錯愕尖叫及拳打腳踢對他似乎全起不了半點反應,他的雙臂一縮,羽黛牢牢地困在他懷中;俊挺的臉上更加灑脫寫意,彷佛十分享受她的怒氣及掙扎般。
「你可知道?」他邪惡而無情地望著她,「在我揮鞭制止土兀奇的同時,你就已注定是我的女奴,終其一生均得聽命於我。」
「我不是!我只是被那土匪強擄來的!我不是一個商品,你們沒有任何人有權決定如何處置我!」羽黛拚命想脫離他的懷抱,奈何他的雙臂堅硬如鐵鑄一般。氣憤之餘,她又想重施故技──咬!
正當她張嘴欲朝他手臂咬下去時,他的大手扣住她的下巴,眼神變得冷冽駭人,「蠢女人!看來,你還不了解自己的命運!」
只聽到絲帛碎裂聲,她的衣衫瞬間被扯成兩半,露出面的兜衣!
「不──」羽黛嚇壞了!雙手死命緊掩胸前,移動虛軟的雙腿往後退,他是野獸!
是禽獸!
但旭烈毅的動作比她快千倍!一手扣住她的腰;另一手托住她後腦,他火熱的唇已落下來,蠻橫霸道地攻占她的櫻唇。
沒有憐惜,沒有繾綣的柔情,這冰冷專制的吻只像是在宣告──他是她的主人!在這一刻,羽黛羞憤得恨不得立刻死去!
當旭烈毅的唇稍松開她時,羽黛即刻咬舌──她寧死也不願再受更多的羞辱!
旭烈毅機警地扣住她下巴,沉喝:「不許做傻事!你的命是我的!我真不知你們這些中原女人在想什麼?動不動便要自盡。」
淚水已撲籟籟而下,上天為什麼要讓她遇到這個魔鬼?她只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呀!令人意外地,他竟伸手拭淨羽黛的淚水,淚霧迷蒙中,羽黛彷佛在他眼前看到一絲憐惜,但她堅決否認,認為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別哭!」他柔聲命令:「我不喜歡看到女人的淚水。」
羽黛想抽身離開,但他卻將她的肩頭按得更緊,冷不防地,他撈起她掛在頸上的玉如意,黑眸一閃,「這是什麼?」
羽黛反射性地搶回來,緊緊包在掌心中,「不許碰它!」
「你與大唐皇帝或樓蘭族有何關系?」他看得出那玉如意玉質絕美,上面還有龍鳳紋,歷代以來,只有皇族才能擁有。羽黛低著頭,拒絕回答。
他將她的肩頭捏得更緊,毫不放松地逼問,「說話!眼睛看著我!」語調中滿是不容懷疑的權威。
羽黛肩頭一陣疼痛,她更恨他!他是野人!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沒錯──我是樓蘭皇族後裔!我體內有一半大唐,一半樓蘭的血液,我這次回西域,就是想回樓蘭!」
旭烈毅的目光沉晦難測,盯著她半晌後問:「十五年前,樓蘭國失蹤的蕙心公主,是你的……?」年幼時,旭烈毅曾聽宮人提過,樓蘭國曾有位明媚動人、婉約絕美的蕙心公主。
第一次在異域聽到亡母的名字,羽黛心中一動,嘴上乖乖回答:「她……是我的母親。」
「果然……蕙心公主一直在中原。」旭烈毅沉吟道:「她人呢?為何沒和你一起回來?」
「她死了。」羽黛深吸一口氣,把淚水逼回去後,定定地看著他,「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事了,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請你尊重我,我至少是樓蘭的公主,你不能這樣囚禁我、侮辱我。故我回樓蘭!」
旭烈毅站起來,在屋踱步,目光若有所思,他在考慮……要不要把這殘酷的事實告訴她?他向來是最討厭,也最厭惡女人淚水的;但生平第一次……他竟對女人湧起心疼?!他捨不得這老是淚汪汪的女孩再掉眼淚,她那過分瘦弱的肩頭還能承受多少悲痛?
羽黛也站起來,咄咄道:「放我走啊!你要我付出什麼代價?我身上最值錢的只有這塊玉如意,我可以給你。但你必須派一名士兵護送我回樓蘭。」
玉如意是母親的遺物,要把它送出令她萬分不捨,但……與其被這恐布的魔鬼囚禁,別無選擇的她只能出此下策了。
旭烈毅走至她面前,目光如炬地盯著她,緩緩地,一字一句道:「聽好,你已沒有地方可以去,因為──樓蘭早在十年前,便已亡國了!」
如五雷轟頂般,羽黛雙腿一軟,整個人便往下墜,旭烈毅及時扶住她。
「不、不……不……」面如死灰的羽黛整個人狂熱地顫抖,瞬間迸出嘶吼:「你騙我──騙人的!我不信!我不相信──」
旭烈毅以手支柱她的身體,冷靜地沉聲道:「我沒有必要騙你,十五年前,西域局勢陷入一片混亂、戰爭不斷,大唐曾趁機派兵招降;但後來的內戰一直不斷,國運已衰弛的樓蘭苟延殘喘了五年後,在十年前,被吐蕃吞滅了。」
羽黛身體又是一陣搖晃……不!母親朝思暮想,至死都念念不忘的樓蘭,竟在十年前即已亡國?!不──旭烈毅強將她按在一張椅上,繼續道:「吐蕃滅樓蘭不久,也被我女真所殲滅。這兩個國家曾有的領土,現已畫歸為我女真的版圖。」
「我不信……不相信!不──」如五髒六腑全被撕碎般,羽黛的嘶吼聲是那麼淒厲而絕望,她猛然推開旭烈毅,瘋了般地往外沖,她不信!這魔鬼的話全是謊言!
「站住!」旭烈毅大喝,身形如豹地疾追上去。
但才追至門口,他就猛然收住腳步──羽黛已昏倒在廊下,連日來的旅途奔波及乍聞的巨大噩耗,終於將她徹底擊垮了。
※※※
一個時辰後,羽黛幽幽地醒過來。
屋子內似乎滿是龍涎香,她睜開雙眼,茫然地注視前方……繪滿虎與豹的圓形屋頂……她無言地歎了口氣,又閉上眼睛。
多麼希望……這全只是一場噩夢,她不曾被這魔鬼擄來,亦不曾聽過那殘酷的惡耗;一覺醒來後,她人仍安穩地在長安家中,仍可對未曾謀面的另一祖國──樓蘭,充滿期待……但殘酷的事實總是要面對的,羽黛又睜開雙眸,望著站在窗前,背對她的旭烈毅,他似乎尚未發現她已醒來。
千百個念頭在她腦海掠過,毅然地,她緩緩舉起隨身攜帶的小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但旭烈毅的反應比她更快!長年習武的他,再細微的聲音也逃不過他的耳朵!在他轉過身的同時,手上的鞭子也一起揮來,精准地打掉她手上的匕首。
他憤怒地捉住她,「該死的!你為什麼這麼輕視自己生命?」
「放開我!」雙手被他擒住的羽黛,還拚命地想撿地上的匕首,「我的命是我的,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管不著!」
樓蘭已亡,支撐她獨自回西域的力量也消失了;她寧可一死也不願讓這野蠻人污辱了她!
「你的命已是我的!」旭烈毅咬著牙低吼,熊熊的怒火幾乎要噴出眼眶:「你是我的女奴,除非我賜你自盡,否則你連尋死的資格也沒有,懂不懂?」
「你──卑鄙無恥的野蠻人!」羽黛悲痛地捶打他,「放我回中原!我不會在你的囚禁下忍辱偷生的!你不放我走,我還會不斷地尋死、尋死,直到成功為止!」
旭烈毅微掐住她的頸子,黑眸迸出懾人的寒光,狂熱的怒氣隱逸在冷峻無波的表面下,語調很輕,卻充滿威脅性,「這麼想死是不是?好!我成全你!」
什麼意思?羽黛茫然而戒備地望著他,只見他的眸中閃著奇異而灼熱的火焰,在她尚未來得及反應之前,他已又「啪」一聲,撕碎她的衣衫。
「不──」她嚇得面無人色,倉卒提起絲被遮住自己春光乍現的胸前,驚惶怒斥:「你……做什麼?」
她多希望自己能勇敢一點!堅強有魄力一點!在這危急的當頭可以最嚴厲傲然的氣勢斥退這蠻子,可惜……她做不到!當他那雄偉壯碩的上半身壓向她時,她緊張恐懼地幾乎忘了呼吸!
「你是我的女奴,就算你想死;我也要占有你的身體,」他簡短地給她最無情的答案,並且毫不遲疑地把上半身的衫袍一脫,丟得老遠。昂藏傲人氣魄的古銅色軀體全顯露出來,他迅速壓向她。
「不──不要!不要!」在他的身體下,羽黛心魂俱碎地瘋狂掙扎,使出全身力氣咬他踢他捶他──天!這魔鬼為什麼這麼殘忍?至死也不肯放過她?但她的激烈掙扎卻只更助長他想制伏她、征服她的決心和占有欲!他用力抽開她緊捉的絲被,並撕碎她上身僅存的兜衣,讓她玲瓏雪白的身軀無可躲藏,密密實實地緊貼在他身下。
熾熱燎人的吻瘋狂地落下來,毫無忌憚、放肆地在她粉頸、香肩、飽滿的酥胸上……,烙下一個又一個的深紅印記……他不理會她的尖叫哭喊,僅用一只手,便輕易地將她憤怒揮動的雙手擒住,牢牢地固定在枕邊;而那一雙拚命踢打他的小腿,也早被他那雄壯結實的雙腿壓住,毫無反抗的餘地……
飽嘗過她柔嫩高聳的酥胸後,他霸道的唇又強悍地封住她尖叫咒罵的小嘴,以舌撬開她的雙唇,長驅直入,恣意掠奪她唇內的甜蜜芬芳……
這一刻,羽黛羞憤地恨不得立即死去!手腳被擒的她,唯一剩下的只有咬舌自盡!但像看透她心思般,他的唇緊緊封住她的嘴,羽黛用盡全身力氣,毫不留情地咬他,把他的唇咬出血來,他還是不肯松開她的唇!
不……羽黛驚恐地發現,他竟已在拉扯自己的褲頭,並強迫她分開雙腿……
「不要──」用盡最後的力氣推開他,羽黛絕望地閉上雙眼哭喊:「不要碰我!我聽你的,全聽你的!我甘心永遠留在你身邊當女奴!」
旭烈毅狂野的動作倏地停下來。
趁他身體稍微移開,羽黛立刻卷住絲被,匆匆滾至床角,羞憤欲死地以被蒙住頭,任悲痛的淚水決堤般,滾滾而下,她好恨……她對自己發誓──她一定要伺機殺了這個魔鬼!這個喪盡天良、無惡不作的魔鬼!
不知盡情哭泣了多久,羽黛才感覺到,有一雙大手把她連絲被一起抱起來,羽黛不敢回頭,也沒有力氣再回頭抵抗,只是絕望地想:他還是不肯放過她嗎?在她心甘臣服之後,他還是要以粗暴的方式來占有她嗎?
意外地,一件乾淨的罩衣包住她赤裸的肩頭,羽黛怔怔地,不敢置信地捉住罩衣角後,愕然地回過頭,竟發現他手上多了數件乾淨的女裝;而他原本裸露的上身也套上杉袍了;此刻,他正溫柔地、小心且細膩地,為她穿上罩衣。
原先那狂野蟄猛的眼神不見了;取而代之地,是混合了憐惜與寵溺的復雜神情。羽黛呆住了,突來的轉變令她不知所措。只能怔怔地,任他為自己穿上衣服,再套上女真族的蝶紋小裘袍(她原本的衣服已被旭烈毅撕得殘破不堪)。
為她穿好衣服後,他又輕柔地掠過她烏黑如緞的秀發,掬起一縷青絲輕嗅它沁人的幽香,他低吟:「發如流泉,衣似蝴蝶;肩若削成,腰如約束。立若海棠著雨;行同弱柳臨風。」
羽黛肩頭微微一顫,不!不!一定是自己聽錯了!他只是一個蠻子,一個粗鄙不文的蠻子,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
微微移轉雙瞳,她的視線與他撞個正著──一雙冷然精銳,睿智湛然的眼眸,自負自信中,充滿灑脫氣度。
羽黛命令自己收回視線,不敢再看他,冷若冰霜道:「我已是你的女奴了,請你吩咐我該做的事吧。」
她已做好心理准備了,只要他不強占她的身子。再苦再累的活兒她都撐得下去。
旭烈毅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虎皮交椅上,眼睛落在她未著鞋的雪白雙足,欣賞夠了那小巧似玉的蓮足後。才閒閒地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蘭羽黛。」她很不情願地回答。
「至於你該做的事嘛……」他撫著下巴新生的胡碴,似乎對這個問題十分感興趣,
考慮半晌後,他突然道:「過來。」
羽黛警戎地,卻又不得不服從他,慢慢走向他。
他不耐煩道:「靠過來一點!我會吃人嗎?」
毫無預警地,他伸出大手,便直接拉她入懷,安置在自己膝頭上。
「你做什麼……?」羽黛以手抵住他的胸膛,努力不讓他觸及自己的身子,她好怕……怕他身上那股危險而充滿侵略性的陽剛氣息。
擁著佳人,他笑得很邪惡,「這便是你的工作!」
「你下流!」羽黛氣紅麗臉,「我只當你的奴隸,絕不供你取樂……甚至……為你暖被!」話一出口,她把臉更掙得燙紅。
「暖被?」他挑起濃眉,笑得十分狂妄暢快。「哈!說得好,你這小美人真懂得我的需要……」大手還放肆地輕捏她的粉頰。
「無恥!」怒火攻心的羽黛想也不想地便揚起手,想摑他一巴掌。
她的手被他迅速攔住,微皺的雙眉間鎖著懾人的怒氣,「別再激怒我,我對女人向來沒有耐心!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奴隸,你的身體也屬於我!」
「不!我不是!」羽黛傲然地咬著牙道:「我絕不會交出自己的身體,我還有羞恥之心,與你們這些粗鄙的化外之民不同。如果你夠仁慈,乾脆一刀殺了我,讓我早點解脫!」
「這麼想死?」旭烈毅挑起她下巴,犀利的鷹眸直洞悉她的靈魂深處,「這世間再也沒有值得你留戀的嗎?如果我告訴你──十五年前,樓蘭大亂時,失蹤的不僅是蕙心公主,還有九歲的皇太子呢?」
羽黛頓時雙眸一亮,如捉住最後一線生機般,「皇太子,你是說……?」
「當時樓蘭王所立之儲君;也是未出嫁的蕙心公主之皇;你的表哥!十五年前樓蘭大亂時,皇後將皇太子托給一老臣,讓他帶他逃出去。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但許多樓蘭遺民相信:皇太子還活著!」
洶湧的浪潮襲向羽黛,她激動得幾乎落淚……皇太子……大自己九歲的表哥……也是這世上,樓蘭皇族中她唯一的親人……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
「你說呢?」旭烈毅注視她的眼睛,莫測高深地微笑道:「想不想見到他?」「你願意幫我找他?」羽黛緊張而期待地問。
「你認為我肯嗎?」他舒適地倚著椅背,眼神更邪惡、更狂野,不安分的大手放肆地摩挲衣服下的曲線──他料准她不敢在這時反抗他!
羽黛身體一僵,「你要我付出什麼代價?」
旭烈毅更放肆地咬吻她柔嫩的耳垂,滿意地看她身體的輕顫及面孔湧起的潮紅。
「好吧──」羽黛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晴道:「只要你能幫我找到他;你……你……可以……得到我……」
最後那三個字,她語調發抖得幾乎讓人聽不出來,而且,一講完,她便臉色慘白、死命地絞著雙手,一副從容就義狀。活像旭烈毅馬上會饑渴如狼地撲上來將她生吞活剝似地。
等了許久,以為會馬上被人壓倒在床的事情沒有發生;耳邊卻突然傳來旭烈毅暢快豪放的爆笑聲!
羽黛驚訝地睜開眼睛,看到那人笑得眉飛色舞、神采飛揚,活像八百年沒笑過似地!「你……你笑什麼?」羽黛氣紅了臉,有被作弄的感覺。
「我的小女奴,」旭烈毅大笑地捧起她的臉,眼底全是燦爛盎然的笑意,「我想幫你找到你表哥,只是因為我高興、心情好。和你的「犧牲」一點關系也沒有。別忘了──你已是我的女奴,我隨時隨地都可以得到你;相反地,如果我心情不好,就算你「獻身」一百次,我也不會幫你找你的表哥!」
羽黛茫然地望著他,腦子亂烘烘的,只覺雙頰一直發燙……發燙!
他抱起她,放在一臥榻上。「現在,你先小睡一下,我出去辦點事就回來,乖乖等我,嗯?」
他在羽黛額上親一下後,便轉身走出去,並馬上吩咐婢女進來服侍她。
他是瘋子,是狂妄自大的神經病……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羽黛一面暗自慶幸自己免於他的「蹂躪」;另一面又由混亂思緒中,勉強歸納出一結論──他是瘋子!她一點都不了解他,更不想了解!會委屈自己留在他身邊,只是為了他可以幫他拾回失蹤的皇表哥。
羽黛對自己發誓──只要皇表哥,樓蘭皇族唯一的血脈被尋獲,她便會想辦法逃離,寧死也不再受他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