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玲出了國,風波總算可以說平息。而那以後,鄭關昭雖然不再帶阮雪菁回家,但大半的週末都不會在家。春夏心裡不是滋味,索性與黑人頭約會起來。
黑人頭學名叫李志泫,某大學的英文系高材生,會吹一點薩克斯風,網球打得也不錯,還會蝶式游泳,算是文武兼修,人和才兼備。
不過,事情總沒那麼順利。關玲那個風波才算小小平息,更大的一波風暴就狂狂襲來。
鄭杜皖來往的那個富家太太集團,不知怎地,知道了夏容的存在,傳到鄭杜皖耳裡,事情就那麼鬧開。
〔你跟那女人來往多久了?〕鄭杜皖尖聲質問。
鄭旭陽默不作聲。當著鄭關昭和春夏的面前被這麼質問,立場實在十分難堪。〔你說話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哪裡對不起你了……〕
〔媽,別這樣。〕鄭關昭開口。
〔不然你要我怎麼樣?〕鄭杜皖冷靜不下來。〔自己的先生有外遇,你要我一
句話都不吭嗎?〕
〔有話可以好好說,冷靜的解決。〕鄭關昭十分理智。光是吵鬧解決不了問
題。
春夏卷在暴風邊緣,情形危殆,努力將自己拉出暴風圈,說:〔呃,鄭叔,阿
姨,我還有功課要做,先上樓了。〕
〔等等!〕鄭杜皖叫住她。〔你留下,春夏。我有話問你。〕
〔媽,你這是幹什麼?這件事跟春夏又沒關係。〕鄭關昭立刻皺眉。
鄭旭陽開口:〔這事跟春夏無關,何必將孩子捲進來。〕
鄭杜皖冷笑。〔你心虛了?怕我問她話洩了你的底?〕她想春夏跟鄭旭陽一向
親近,也許無意中聽著、見著什麼,能作為證明。
〔春夏,你老實說,你有沒有看過你鄭叔跟什麼女人見面過或者來往?〕
〔我……〕春夏囁嚅,看看鄭杜皖又看鄭旭陽。〔我什麼都不知道,阿姨〕
〔你仔細想想,你鄭叔不常帶你出去吃飯嗎?他有沒有在那時和什麼人碰面?
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夠了!〕鄭旭陽叫說:〔幹麼這樣逼孩子!春夏,你上樓去!〕
春夏快快上樓。鄭關昭望著她的背影,心裡閃過那日在飯店先後撞遇春夏和他
父親的情況。
〔哼!怕我問出你那些醜事,就急著趕春夏上樓!〕鄭杜皖咄咄逼人。
〔你夠了沒……一定非得把大家都捲進去嗎?〕鄭旭陽心裡有愧,但也受不了
鄭杜皖的態度。
〔哼!你還想要面子嗎?要面子就不要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
事情分明是鄭旭陽理虧,但鄭杜皖知悉被背叛的憤怒不甘心,使她一言一語都
變得尖酸刻薄,反倒吃虧得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讓人同情不起來。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鄭旭陽抓起西裝上衣,大步往外頭走出去。
〔怎麼?!你想逃?! 你以為這樣一走了之就沒事了嗎?! 沒那麼簡單!〕鄭杜皖索
性扯開喉嚨尖叫。
鄭旭陽越走越快,逃也似把鄭杜皖歇斯底里的吼叫丟在腦後。
和千千萬萬的男人一樣,東窗事發了,他選擇逃避,把事情攪成一團爛泥糊。
只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實在,他除了逃開,也根本無法與鄭杜皖冷靜的談事情。
〔媽,你冷靜一點。〕鄭關昭即使想站在他母親的立場,也知道她這種態度解
決不了問題。
〔你也跟你爸站在同一條線是不是?! 〕鄭杜皖冷靜不下來。這不只是感情婚姻
遭背叛的問題,還有更深層的,她自尊、驕傲被踐踏的羞辱。
在這節骨眼,鄭關昭明白越勸越糟,便說:〔你冷靜一下,我先上樓。〕把鄭
杜皖留在客廳裡,又吩咐傭人別去打擾她。???
春夏在房裡坐立不安,心頭志下心地,不時側耳細聽樓下的動靜。先是聽到鄭杜
皖歇斯底里的吼叫,然後傳來一陣汽車的引擎聲,再然後就一片寂靜。
她就知道紙一定包不住火,都怪她鄭叔太會拖了,說要跟夏容分手,一直拖到
現在還沒搞定,結果東窗事發,搞到現在這情況,差點都把她拖進去!
〔幸虧!〕她拍拍胸口。
正暗自慶幸,房門碰地被撞開。想當然是鄭關昭很不友善的臉。春夏急著問情
況,也沒留心他臉色的不對勁,只是著急說:
〔怎麼了?阿姨跟鄭叔有好好談嗎?我聽到汽車聲音,鄭叔是不是跑出去了?〕
〔嗯。〕鄭關昭盯著她,目光利,讓人聳然。〔你也會擔心?〕
什麼話!春夏皺眉說:〔我當然會擔心!發生這種事,我,呃,我也替阿姨難
過。〕
〔哦?〕鄭關昭仍緊盯著她。
春夏被盯得發毛,覺得不對勁了。
〔你幹麼?這樣盯著我看?又想冤枉我什麼了是不是?〕硬著頭皮發狠地昂著
下巴回瞪鄭關昭。
鄭關昭還是用那令她發毛的目光盯著她。春夏硬著頭皮和他對峙起碼三分鐘之
後,終於受不了,心虛地把目光掉開。
〔心虛了?〕鄭關昭語氣冷冷。
〔誰……誰心虛了?〕春夏反駁,口氣卻軟弱的,完全沒有力量。
〔還會有誰?〕鄭關昭逼問她:〔我問你,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春夏心頭猛不防狂跳一下。鄭關昭知道什麼了嗎?他在懷疑什麼?〔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她使勁揮手,掩飾心中的悸跳。
〔你別想騙我,老實給我說清楚!〕鄭關昭整個人威脅向春夏,脅迫的意味很
難。
〔我什麼都不知道!〕春夏否認。
〔還想騙我!〕鄭關昭聲音硬又冷,〔我早該想到的,那回你無緣無故和我爸
在同一家飯店出現,我就覺得不對勁。可惡!我居然還相信你,呆呆被你騙了!〕
〔我沒有騙你!〕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嗎?我早該想到,你不但早就知道了,還幫我爸作掩飾——
〕
〔你說什麼?! 〕碰一聲門被撞開,鄭杜皖滿臉憤怒,表情幾乎扭曲,尖銳的嗓
子比平時拔高了八度:〔春夏,你早就知道了!一直都知道……〕
她一個人在客廳冷靜了一些,心裡卻實在覺得不甘,想找春夏或許可問出一些
什麼,沒想到一上來就聽到這令她怒不可抑的事情。
〔不,阿姨,我不……〕春夏反射搖頭否認,鄭杜皖的表情簡直要吃人。
〔原來你一直都知道!〕鄭杜皖撲過去,手指跟爪子一樣,勾抓住春夏,〔我
待你不薄,你居然連著那女人對付我! 你這吃裡扒外的東西! 〕
〔阿姨!〕春夏嚇到,像小雞一樣被鄭杜皖攫得死緊。
〔媽,你冷靜點!〕鄭關昭急忙上前,拉開鄭杜皖,〔這不關春夏的事!〕
〔我明明聽到了!原來她早就知道了!〕
〔沒那回事。春夏什麼都不知道!〕
〔你還要護著她!〕鄭杜皖大叫,〔她連著那女人,同你爸欺騙我,現在連你
也站在他那一邊了嗎…〕
〔媽,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
〔別想再騙我!春夏,這麼多年,我哪點對你不好?你居然這樣回報我——〕
〔我沒有,阿姨。〕春夏一臉委屈,否認到底:〔我真的沒有! 〕
鄭關昭看她那委屈的模樣,心頭複雜透了。他懷疑,甚至認定春夏早就知情且
知情不報,但一鬧開,他母親牽扯進來,他忍不住護著春夏。
〔媽,你冷靜點。這種事春夏怎麼可能會知道。我們先出去,出去再說。〕
〔不,我一定要問個清楚!〕鄭杜皖咄咄逼著春夏:〔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供你吃供你住,供你一切花用,你心裡還有什麼不滿?要用這樣狠毒的手法對付我?〕
〔我沒有,阿姨。〕春夏一逕否認,而且否認到底。
打死她都不能承認。怎麼能承認呢…
〔你還不說!〕鄭杜皖又撲過去。
〔媽!〕鄭關昭及時阻止,硬是將鄭杜皖拉了出去。
激動的情緒下,什麼事都不好解決。他匆匆瞥了春夏一眼,見她眼裡凝著淚
光,心裡不由得一軟。但飯店巧遇那畫面又襲上來,太多的疑竇,糾得他心頭亂糟
糟。???
事情越發不可收拾。鄭杜皖鬧到要離婚的地步;鄭旭陽原沒有這個打算,但也
被逼到無可奈何的地步。
〔媽,你這又是何必?〕鄭關昭勸說:〔你並不是真心想要離婚,何必跟爸鬧
到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何苦呢?〕
〔不然,你想我怎麼樣?跟那女人共事一夫嗎?〕鄭杜皖仍然忿怒不甘。
〔據我所知,爸已經跟那位夏小姐分手了。〕
〔哼!〕鄭杜皖重哼一聲,〔誰曉得私底下他又在搞什麼偷雞摸狗的把戲!〕
〔何必呢?媽。你還是好好跟爸爸談一談。〕
〔為什麼我要跟他談?!他嫌我,我就成全他。他想跟哪個女人就去好了,我不
在乎,〕鄭杜皖仍不甘心地說著氣話。
事情便這樣紛紛擾擾。
鄭關昭耐著性子,好說歹說,總算勸得鄭杜皖打消離婚的念頭。但鄭杜皖心中
還是不甘,發了狠,竟丟下一切出國去,說是陪關玲,完全是不甘心的姿態。
走前,鄭杜皖把傭人辭了一句話也不跟春夏說,心頭對她的惱怒不消。春夏
知道她在氣頭上,自然也不會自己去找晦氣,識相地把自己關在房裡,低調又委
屈。
鄭旭陽有些洩氣。情況超乎他想像。這陣子簡直煩得他不勝其擾。他到底跟夏
容分手了,結果鄭杜皖居然一走了之,究竟還要他怎麼樣?!
他知道自己理虧,所以一直忍氣吞聲,容忍鄭杜皖的歇斯底里。他心中到底覺
得內疚。可是,他該做的都做了,她到底還要怎麼樣?!
〔你媽她到底想怎麼樣?!〕他有些懊惱,對著兒子發洩。
〔我看你還是跑一趟吧,爸。〕鄭關昭說:〔發生這種事,媽心裡當然不好
受,你過去陪她一陣子,好好跟她解釋,我想媽還是會諒解的。〕
鄭旭陽不禁苦笑。〔我去了就有用嗎?要是你媽她不肯理我呢?〕
〔不會的。她現在還在氣頭上,行事衝動,沒考慮太多。過了這些時間,多少
冷靜下來,你去了剛好跟媽一個台階下。〕
〔關昭,你是不是也覺得爸做得太過分了?〕
鄭關昭十分冷靜。〔你總不能要我說舉雙手贊成你做的這一切吧?爸。〕
鄭旭陽又苦笑一下。〔你幫我訂機票吧。〕
〔我馬上就去。公司裡有我,你不用擔心,爸。〕
〔我知道。〕有這能幹的兒子,他一點都不用擔心。〔我大概會待上一陣子,
公司的事就偏勞你。還有,我不在,家裡就只剩你和春夏,你要好好照顧她。〕
提起春夏,鄭關昭臉上閃過一抹詭異的表情。
〔我曉得。〕口氣很平。
〔她這陣子還好吧?你媽那脾氣,唉!〕
鄭關昭心裡一直有懷疑,那疑竇始終不消。他看看他父親,若無其事,不動聲
色說:
〔難怪媽會生氣。春夏早就曉得了,卻一直幫著你瞞著她,媽心裡當然有氣。〕
說完,不經意似看著他父親。
鄭旭陽沒察覺有什麼不對,說:〔這都要怪我,春夏她勸過我的,我一直猶豫
不決才把事情搞成這種情況。〕
呵!果然!
鄭關昭眼瞳冷起來。那傢伙居然敢當他的面一臉無辜的撒著天大的謊言!
證實了他心中的懷疑,鄭關昭仍不動聲色,說:〔還好現在事情都算解決了,
只要別再節外生枝就好了。〕
鄭旭陽當然明白兒子的意思;沒答案,只是露出一個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