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認為是她最先清醒過來。
可是事實上,喬風早在十分鐘前就轉醒了,他之所以會合眼假寐是因為他已經開始想入非非。但是感謝上帝,美麗的天使在五分鐘後清醒過來,在他抽開毯子把她嚇醒之前。
他別開臉,然後閉上眼睛。
盈盈以為喬風還在熟睡當中。她忘情地凝看他的睡容,他的側臉轉向了窗口,濃密的睫毛蓋住了那對深幽的黑眸,額前的幾綹髮絲讓他看起來更加性感、迷人。
她相信他一定是世界上最英俊的惡魔了!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為他拂開眉間的亂髮,害怕它們會扎傷他猛然睜開的眼。見他毫無反應後,她的膽子就大了起來。
她突然好想知道他的臉摸起來是什麼感覺。
盈盈沒有多想就開始沿著他的額際向下撫摸他的臉頰,他新生的胡碴扎得她好想笑。她知道自己應該停止,但她沒有,因為她太喜歡撫摸他的感覺了。他的肌膚摸起來是那麼的光滑、結實,而且溫暖。
然後,她的手逗留在昨晚吻得她心慌意亂的兩片薄唇上。
啊,她真的好喜歡他的吻喔!
盈盈輕笑了聲,衝動地傾身吻住他。她的唇瓣輕刷過他的唇,而後開始摩挲起他的臉頰、頸側……
喬風想不透他為什麼沒有發瘋。
當盈盈挨近他的身側時,他還覺得自己很安全,他甚至不擔心會禁不起誘惑。但當她開始親吻他時,情況就立刻改觀了,他真的不知道還能假裝若無其事多久。
他深吸口氣後開始數數,心想自己如果能夠數到十,就有資格成為坐懷不亂的聖人了。
一、二、三、四——
「你可以停止折磨我了嗎?」他睜開眼的第一個反應,是迅速抓住她往下探索的小手。
盈盈嚇了好大一跳。「你醒了?」
喬風認為沒有必要作答。
「你什麼時候醒的呢?」她佯裝不在乎地詢問,心裡可是亂成一團。
天啊!好丟臉,他一定知道她對他做過什麼了,因為他叫她停止折磨他。
都……都是他的錯!要不是他如此英俊,她也不可能會有那種瘋狂的舉動。
那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呢?盈盈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此厚顏無恥,喬風一定會藉機羞辱她的,他是一個相當惡劣的男人。
啊!她忍不住暗聲呻吟。
喬風極力忍住笑意。他知道要是他真的大笑出來,盈盈說不定會羞憤地宰了他。她現在一定非常尷尬,而為了某種他說不上來的原因,他也不希望傷害她。這對他來說是一種相當奇怪的反應,他告訴自己,他一向不是那種會在乎女人感受的人。
不!應該說他一向不是那種會在乎別人感受的人。
見她扭絞著雙手,一副好難為情的模樣,喬風情不自禁地湧上一股難言的憐疼情愫。
「我剛醒來,怎麼了?」他柔聲輕問,眸光深邃似海。
盈盈的臉驀地燒紅起來。
她錯了!他是一個相當體貼的男人。他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為了她。盈盈發現這個男人沒有一處不令她喜歡,他的外表和內在一樣的俊美。
「沒什麼。」轉頭避開他灼熱的凝視,她的心兒怦怦亂跳。「我餓了,喬風。」
他也餓了,不過不確定是哪一種。
「那就起床吧。」喬風利落地翻身坐起,淡淡地扯出一抹笑容。
她臉紅的樣子真好看。他發現自己其實並不討厭她,說不定還可以試著喜歡她。
喬風很快就領悟到那不是實情,他知道他已經喜歡上她了。
他被自己的告白嚇了一大跳。沒錯,他喜歡上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女人了,而且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像。他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如果不小心一點,他就會愛上她。
喬風懊惱地發出一聲沮喪的詛咒。
不過,事情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方,只要以後他保持自製就行了,他安慰自己。
「我……我喜歡你。」
「什麼?」她的聲音好小、好小,他根本沒聽清楚。
盈盈的小臉蛋更紅了,「這個送給你。」她解下手腕上的花帶送給他。
「你叫我戴那種女人的首飾?」喬風不可思議地瞪著她遞過來的東西,沒想到她竟敢叫他戴那種玩意兒。
「這不是首飾。」是她親手織成的苗族花帶,是定情信物,他不懂嗎?
她看起來似乎很沮喪。「它很漂亮,盈盈,可惜花樣我不喜歡。」這麼說她應該會好過一點吧。
聞言,她差點哭出來。
「你用不著這麼侮辱我,喬風。」他不接受她的心意,已經害她好難過了,幹嘛還要諷刺她的花帶?
盈盈閉緊眼睛隱忍淚水。如果讓他看見她的淚,他一定會認為她是個軟弱的女人。
不!她不軟弱,她很堅強。沒錯,她是被拒絕了,但那並不表示她就得哭泣。
「我沒有侮辱你。」喬風眉宇深鎖,神情迷惑而惱怒。
她聽不出來他是在安慰她嗎?見鬼的!他這還是第一次哄女人,她居然給他擺那種臉。
「你知不知道你就像變色龍一樣?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肯停止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惱火極了。
「你又在侮辱我了。」
「我沒有!」
「噢,喬風,你以為我會聽不懂變色龍是罵人的話嗎?」
「你存心要把我逼瘋,對不對?」他兇惡地僵著臉,冷不防被她含淚的藍眸揪痛了心。
她哭了出來。「你真殘忍,喬風。」
盈盈迅速別過臉,她不想讓他看見她的淚,不想讓他看出她被他的侮辱傷得有多重。親愛的大神,她是一個軟弱的女人!
他還是看見了。
喬風方寸大亂,真該死!他再也不知道自己該拿她怎麼辦了。這都是她害的,她使他無法冷靜地思考任何事。喬風知道在解開心中的疑惑前,他必須跟她保持距離。但是一決定要避開盈盈,他的心情就陰鬱起來。
他詛咒一聲,轉身走出艙房。
「她有沒有好一點?」
「誰?」靈貓圓潤的小臉略帶困惑。
明知故問。「那個女人。」
「噢,盈盈啊。」靈貓擺擺手。「沒事了,她只是哭得睜不開眼而已。」會這樣問,表示大哥還有一丁點良心。
這叫沒事?
「她真的很莫名其妙,好端端地哭什麼哭!」想到就氣,害他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
他這是什麼態度?踐踏別人的感情很值得驕傲嗎?靈貓決定仗義執言,幫盈盈討回公道。
「大哥,你真的很惡劣耶!你傷害了一個純情少女的芳心。你怎麼能在她向你表明愛意的同時羞辱她?這種行為不是一個勇士所為,你實在應該好好檢討。」她振振有詞地嚷道。
喬風錯愕地瞅看靈貓好半晌。
天啊!莫名其妙是會傳染的。跟盈盈才相處一個下午,他的妹妹就變得跟她一樣了。
他無奈地搖搖頭,「我才沒有在她……等等,表明愛意?該死的!給我解釋清楚,靈貓。」
居然裝傻?「盈盈送你她親手織成的定情花帶,你當場拒收還記得嗎?大哥,你傷害了她。」她語帶責備。「你還侮辱了她的編織技巧。」真是太惡劣了!
「這是哪個地方的鬼習俗?」媽的!她為什麼不說清楚?喬風低聲詛咒,心不在焉地瞄了瞄盈盈的艙房,掙扎著要不要去看她。
靈貓一臉茫然地聳聳肩,「她沒有說。」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說,不過大哥現在的臉色還真是奇怪,紅白相間。「對了,你相不相信命運?我覺得——」
「天啊!」
他突然大叫一聲,嚇了她好大一跳。
「你做什麼突然大叫?」靈貓拍拍胸口,心有餘悸。大哥真的不大正常,他從來不吼叫的。
天哪!不得了了,發生大事了!大哥現在的樣子活像個戀愛中的小男孩,陰晴不定、神經兮兮的,這麼說來……笑意憋得靈貓胸口直髮疼。
「我不相信命運。」喬風不自在地別開臉,企圖掩飾剛才的失態。小妹那種要笑不笑的樣子,看得他心中有氣。
「噢。」不信才怪!靈貓抿嘴竊笑。「我就十分相信喔,大哥。父親幫你卜算過,你今年會紅鸞星動、喜上眉梢,你猜盈盈——」
他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你到底有完沒完啊?」她在那邊自以為是什麼?有夠莫名其妙!「我要你查的資料備妥了沒?她是不是真的跟唐奕訂了婚?」他要知道盈盈是不是連這個都在騙他?如果是,她就該死了。
「全世界那麼多叫盈盈的女孩子,你要我從何查起啊?」要是被大哥知道她在作戲,他鐵定會剝了她的皮。靈貓吐吐舌頭。「更何況,父親已經開始懷疑我和火狼了,他不相信我們不知道你的行蹤。大哥,其實父親也是為你著想,如果卜算真的應驗——」
「停!我現在沒時間聽你嘮叨。」查不出來,那麼接下來只好這麼辦了。「我出去一下,靈貓,明天早上回來。」
「你現在要出去?」烈焰就在附近,大哥會有危險的。「不行!」她急急地脫口而出。
喬風眉心一攏,「為什麼?」他半瞇起眼,回頭注視著神情慌亂的小妹。「你瞄著我什麼事嗎?」
「沒……沒有。」
「沒有嗎?」他犀利地緊盯著她,神情開始變得冷漠。
靈貓心虛地低下頭,飛快想著搪塞的借口。大哥的凝視常常令她有種無所遁形的壓迫感,她真的好怕他喔!
「靈貓。」喬風持平的語氣中多了一絲警告。
「我……」該怎麼跟他說呢?父親還要她想辦法在今天把船駛離碼頭,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突地,靈貓的腦中靈光一閃。
「因為二哥今天抵達舊金山了,他很有可能會登船來查看的。大哥,我看我們最好今天就把船駛離碼頭,你說好不好?」這個解釋很合理,他應該會相信的。
喬風雙眉微蹙,「獵豹?他為什麼到舊金山來?」詭異。
「呃……」糟糕!她怎麼沒想到這一點,這下子弄巧成拙了。「我……不知道耶。」她嚅囁著。
「靈貓。」喬風似笑非笑地睇看她。
慘了,大哥這種表情最可怕了!「為了……你。」
喬風好笑地揚揚眉,「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重要了?靈貓,說實話。」他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
他的微笑令她心驚膽戰。
唉,瞞不住了。靈貓支吾了老半天,終於在喬風搭上她的肩時,吐出一句話來。
「為了盈盈。」對不起了!
喬風像旋風般捲進了盈盈的艙房。
「盈盈!」他狂聲怒吼,看見她正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你敢給我睡著試試看!我有話要問你!」
「我沒有睡著,喬風,但也不想張開眼睛看你的嘴臉。」淚水流乾後,她再也不想見到他了。「要問就問,不問請便。」
喬風努力控制住脾氣。「你跟獵豹相約今晚見面?」
「你怎麼知道?」盈盈愕然地睜開眼睛,為他的消息靈通感到驚訝,這件事靈貓才剛跟她提過而已。
這麼說就是有了。
「你跟他是怎麼認識的?」喬風的俊臉重重拉下,但在看見她紅腫的雙眼時,他的怒氣立刻上升。「你做什麼把眼睛哭成那副鬼德行!」
「我不准你再侮辱我了,喬風!」她會變成這樣還不是他害的,他居然有臉說她的眼睛醜得像鬼?
太過分了!
氣氛僵凝了好半晌。
「拿來。」
「什麼?」
「你要送我的花帶。」
盈盈當場傻住,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有這種要求。
見她愣愣地望著他看,一動也不動,喬風索性拉起她的手,一把扯下她手腕上的花帶,反手納入褲袋中。
「好啦。」他不自在地輕咳兩聲。「你現在可以開始解釋了。」
「你才需要解釋!」她皺著小臉,氣呼呼地質問:「你幹嘛拿走我的東西?」
「我的東西。」他糾正她的用詞。「你說過要送給我的,記得嗎?」
「你說過你不要的,記得嗎?」
喬風的俊臉沒來由的紅了。「我沒有說不要,盈盈,我只是說我不喜歡。」他轉頭避開她的目光,若無其事地說。這其中有很大的差別,你不知道嗎?」
強詞奪理!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都被他的態度搞糊塗了。
他懶懶一笑,出其不意地將她拉進懷裡。「我不勒死你就得吻你,選擇權在你,盈盈。」
她得到了一個吻。
「OK,現在我們一件一件來,盈盈。」喬風板著臉,努力漠視熱吻帶來的強烈震撼。「先告訴我你是哪裡人?」
「啊?」怎麼突然問她這麼奇怪的問題?盈盈愣住了。
「你不是一般的中國人,對不對?」他敢肯定她來自中國的少數民族,花帶上的圖案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只是他究竟在哪裡見過呢?
盈盈目瞪口呆。「你……你說什麼?」
「靈貓已經全都告訴我了。」他溫柔地揉撫她滑如凝脂的粉頰,誘哄著。「可是我想聽你親口承認,盈盈。」這當然是騙她的,靈貓什麼都沒說,只說盈盈知道一切,就一溜煙跑掉了。
「她告訴你什麼了?」怎麼可能嘛!一定是在騙她。
她無辜的表情令他想咬牙切齒。
「全部。」喬風閒散一笑,他遲早會被盈盈氣昏。「不然我怎麼會知道獵豹今晚約你見面呢?他要把最新的資料帶來給你,不是嗎?」
盈盈呆愕地瞠大眼眸,不敢置信。
一語命中!喬風小心隱藏殺人的慾望。
「是我父親派你來的,對不對?」精明練達的父親怎麼可能無法掌握他的行蹤,他早就懷疑和靈貓在街上相遇的巧事了。怪只怪他將所有的心思全放在烈焰身上,才會誤以為盈盈是烈焰派來的臥底人物。
看來,她鐵定是父親派來誘他回島的人。
「你真的知道了?」靈貓為什麼要告訴他?盈盈好納悶。
果然,他真的被耍得團團轉!
「好了,我現在『的確』是知道了。」喬風俊逸的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憤怒。「你的任務結束了,盈盈,我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回密林島的。不過我並不介意讓你繼續留在海藍號上,只是你千萬別想妨礙我追緝烈焰。」沒想到父親居然會這麼對他,他又不是三歲小奶娃,處處要人照顧。
最可惡的是,他們居然聯合起來欺騙他!
「血光之災?去他的血光之災!去他的命理之談!」喬風迭聲詛咒不已。
盈盈這才恍然大悟,「你騙我?你居然騙我!」
原來他什麼都不知道!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如此工於心計!可惡,狂獅提醒過她的,她怎麼忘了?
「騙你?」喬風陰陰冷哼了一聲。「我只不過是發掘真相罷了。盈盈,是你騙了我才對吧?你敢說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對我扯上半句謊?」天殺的女人,把他耍得暈頭轉向,居然還有臉來質問他?
越想越火大!
「還有火狼那死小子,居然也跟著靈貓一起來耍我,待會我就一掌劈死他,一了百了。」喬風恨聲咆哮,伸手觸及褲袋果的花帶,他的怒氣更是直衝雲霄。「命運?鬼扯!這麼爛的借口你也掰得出來,我真是服了你,或者連這條花帶也是詭計之一,目的就是要誘我中計,對吧?」害他還信以為真,高興不得了,真是見鬼了!
「你住口!」盈盈氣怒得全身發抖。「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大混蛋!我不准你再出言侮辱我,我已經受夠你的目中無人了。喬風,你不要以為自己真的無所不能,你總有一天會為你的無知付出慘痛的代價!」
「喔?」
「喔你的頭啦!」見他擺出一副「有人惱羞成怒了」的表情,她就真的好想踹他一腳。「這件事火狼根本毫不知情,你不要隨便冤枉好人行不行?更何況,我的任務也不是要誘你回密林島,你少在那裡自作聰明了!」她氣憤地申明。「要不是念在狂獅救過我外公的情分上,我才懶得管你的死活!」
「什麼?」喬風立時沉下臉來,眼中寒光迸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盈盈被他森冷的眸光駭著了。
他眼中的冷峻說明了他在威脅別人的時候,絕對不會良心不安。她知道她現在面對的是檔案上的魔龍——冷酷、強悍,而且不留餘地!
「我已經許下承諾,答應狂獅保守一切秘密了,我不可以失信的。」她覺得他看起來好像要揍她似的,於是本能地後退一步。
「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挑起濃眉,冷冷睥睨她徬徨失措的臉。「說!」
她怯怯地搖搖頭,「我只能告訴你,我到這裡來是為了你,喬風。」
「說實話!」
「事情很複雜,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那就從頭開始說起。」森冷的黑眸燃起了熊熊怒焰。「一件一件給我說清楚!」
「不要對我大吼大叫,喬風,我的耳朵快聾了。」
「給我說清楚!」他越吼越上火。
盈盈顯得很猶豫不決。「你要完全的坦白?」她好為難。
「當然。」
她仰頭注視他好半晌,「好吧,那我就完全坦白。你的父親建議我別告訴你,但既然你堅持要知道,那麼……」
「嗯?」
「我是來保護你的,喬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