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暑假過後,任涼曦以十三歲的年紀,跳級就讀北部一所知名高中。她不俗的外貌加上驚人的才智,高中兩年一直是鄰近學校男同學心儀的對象。
自小到大,她身邊大小禍事不斷,除掉兩年前她差點命喪車站。每次,她幾乎都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化險為夷。
她也曾懷疑,隱隱感覺這些人不只是單純的挑釁。
正確說一他們是在一項任務——藉著層出不窮的意外的瞭解她,甚至不惜令她橫死街頭,也要達到目的。
「賤貨!」一根球棒狠狠擲向她腦袋。
她側身閃過,眼中隱約閃現一抹厭煩。
第在了,她被人圍堵在回家的路上,為了不明所以的原因。
她仔細察看對方……三個人,全都是高中生打扮,舉止間儘是流里流氣的放浪形骸。
「大姐頭,這騷貨躲得挺快!」
「呸!她恰恰,我比她更快!」
臉上塗了花花綠綠的女人操著台灣國語罵道。說完,棒子當頭砸下,任涼曦抬手格開,右腳一揚,將她踢到幾步遠。
等她站定,大姐頭還在原地哼哼哎哎地呻吟。
「小紅、小綠快上啊!杵在那幹嘛!」大姐頭喝道。
其他兩人一左一右的包圍任涼曦,拳頭如雨點般落在她身上。
她左閃右避的讓開,心不不禁納罕……她們是在同她玩嗎?怎麼出手的速度像烏龜一樣,拳腳間盡露出許多破綻。
「他媽的!有種你別動!」小紅氣喘吁吁的破口大罵,一個不小心摔了個狗吃屎,再也沒力氣爬起來。
叫她別動?難不成要乖乖的站著挨打?這人講話實在沒道理。
小綠鬼鬼祟祟的繞到她身後,腳才一抬起,任涼曦立即彎腰將她另一隻腳拉離地面,霎時就讓她跌了個倒栽蔥。
料理完兩個跟班,任涼曦大咧咧地站在大姐頭面前。
「給我個原因。」
「說什麼屁,我聽不懂!」大姐頭心裡雖然怕得要死,但礙於面子,仍舊一副趾高氣昂樣。
「三次猜擊我的理由。」
「問你啊!小賤貨。要不是你勾引我們老大,老娘我才不屑堵你!這附近誰不知道我是老大的老相好,憑你?也配跟我爭!」大姐頭冷哼。
「老大是誰?」
「裝什麼蒜!都被老大上過了,還在扮玉女——」她的話結束在任涼曦賞來的一腳下。
「我根本不認識你們老大,請別再三番兩次找我麻煩。」
「扶我起來!」大姐頭大聲喝道,愣住的小跟班連忙將她扶起。「賤女人!別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放過你!老大口口聲聲說你是他馬子,死到臨頭還翻臉不認——」
飛來一腳正中她胸懷,她一口氣不順,嗆咳起來。
「再來找麻煩,不會輕易放過你。」話語稍落,一柄美工刀直直奔向她眉心,她驚得側身閃避,冷汗瞬間流了滿地……再抬頭,任涼曦已不見踏影。
想起剛剛的情形,她冷顫驚得有如風中落葉……
???
任涼曦信步走進大學校園,邊走邊欣賞校園景致。
繞過小池塘,撥開樹叢,模糊熟悉的男聲隱約傳入她耳中,她暫停下腳步,立在原地。
「這閃的報告多虧有你幫忙,如果不是你鼎力相助,恐怕到死都無法完成。」
「誰叫我們是朋友呢。」
「少宇,你——你知道的!兩年來,我一直沒忘記你。」
「小芬,別——」
「聽我說完好麼。你一直沒告訴我,為什麼交往了半年,你卻突然提出分手。好歹我們也曾經相愛過;不管怎麼樣,你都該給我個理由,好讓我徹底互心。我不希望相戀一場,到最後落得不歡而散的下場。」
任涼曦悄悄探出身,只見四少一語不發的盯著草地,旁邊的女人直盯著他。
她從不知道四少有女朋友,他從沒對她提起。
她小心收回身子,安靜的等在一旁,靜候兩人結束談話。
「對不起!」席少宇說。
那女孩歎了口氣,聲音變得有些尖銳。
「你還是不肯向我說明原因?」
「抱歉。」
「算了!我走了。」
腳步聲響起,待她走遠,任涼曦才走出樹叢。
席少宇仍維持著方纔的姿勢,一徑出神地盯視著草地。
地上有什麼讓他看得這樣入迷?她輕悄的蹲在地上,來來回回地找尋教他目不轉睛的東西。
「涼曦,你怎麼來了?!」席少宇一驚,開心地拉起她身子。「掉了東西是嗎?我幫你找。」
「沒有,我以為這上面有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他怔了會,一時無法理解她這話的意思。
「你一直看著草地,我猜,一定是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在上面,才會讓你看得出神。」她解釋道。
他會意,隨即抱住她開懷大笑。
「我是在發呆啦!」
「發呆都是這樣的嗎?」她喃喃自問,一會,她抬起小臉。「看著草地發呆,有趣嗎?」
席少宇放開她,一言不發的拉住她的手坐下。
原以為坐下後他會放開自己的手,不料他卻握得更緊。
「你的朋友不太高興。」她望了望女孩離去的方向。
席少宇沉下臉,出神地凝視她半晌;然後猛地將她擁入懷中。
「我傷了她的心。」
任涼曦不解……他既沒拿刀的捅她心臟,怎能說是「傷了她的心」?
這些抽像化的形容詞總教她一頭霧水。她想問個仔細,又明白不該在這時候煩他。
她只好以手緩緩拍拍他的背,就像他平時對待自己一樣。
「涼曦,永遠陪著我,好嗎?」
他聲音悶悶地,任涼曦疑惑地微皺眉頭。
「永遠是多久?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
人與人之間的離散聚全,豈是一句承諾就能決定。
席少宇用力抱緊她,心口因為她這話而緊緊揪疼……
???
回到家,屋內一片闃黑。任光遠獨自坐在沙發上,一手支著腮,一手捏著相框。
察覺到屋內有人,他驚慌的將相框胡亂塞在茶几底下。
「你媽剛出去,肚子餓的話桌上有熱的飯菜。」
任涼曦每走一步便拾起一件被扔在地上的東西——破碎的瓷盤、椅墊、茶杯……她抬起臉,無言地詢問著父親。
「你媽——K眼我吵了一架。」任光遠解釋道,彎身將每件東西歸回原位。
「媽去了哪裡?」
妻子的個性一向溫和,鮮少會與他有意見不合的時候。這次爭吵,她卻情緒化的大吼大叫、滿不講理的摔東西,一氣之下就衝出門開車出去。
「我去找她,你一個人待在家裡沒問題吧?」他頓了會說。
「嗯,小心開車。」
任涼曦攤開手掌,將老早握在手中的車鑰匙交到他手上。
任光遠會心一笑,輕揉她頭髮。
「爸爸的行動都在你掌握中。」
任光遠交代了幾句之後就開力離去。
任涼曦打開了客廳的落地窗,就著明亮的月光,端詳花園裡的一草一木。
月亮好圓好亮,兒時的忙一幕幕爬上心頭,回憶像無底洞一層層包圍住她……一大片原始叢林透出一抹強光。
突然一陣刺耳的鈴聲,喚回了她的心神。
她看看花園,再瞧瞧遠處的大門,終於邁開步伐走回客廳,接下了對講機。
「哪位?」
「是我!四少。」任涼曦按下大門開關,坐在沙發上等候。
席少宇飛奔進來,一臉神色慌亂。
「怎麼不開燈,我以為你出事了?」
她打開茶几上的小燈。
「回來時就這樣,我也沒特別注意。」
燈光一亮,他忍不住驚叫:「怎麼亂成這樣,你家遭小偷了?」
「爸爸媽媽吵架,就這樣。」她往左邊靠,讓出一個位置給席少宇。
「家裡只剩你一個?」
這附近闖空門的小偷不少,前幾天聽任伯父提起。
「不是一個人,你來了。」她理所當然地說。
他一怔,而後眉開眼笑的瞅著她。
電話鈴聲大作,她伸手接過。
席少宇聽她低低應了幾聲,掛斷電話後,她一語不發的靠在沙發上。
「誰打來的?」他好奇問道。
「爸爸。」她沒看向他,眼睛直視前方。
遇上不想回答的事情,她總是一兩句話簡單帶過,從認識她起,她就是這性子。知道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開口,他拉起她小手握在手上。
隔了十分鐘久,她微啟朱唇開口說:「媽媽開快車撞上會公路的護欄,衝下山披,死了。」席少宇駭極,強忍住說出口的訝異。注意到她雖然面不改然的說,那柔弱無用的小手卻不知不覺握緊了他的手。
尚未入秋,花園的樹葉已一片片枯黃,夏風一吹,乾枯的葉子零零落落四處飄落。
突如其來的,她感到胸口一陣鬱悶,呼吸吐納間不甚順暢。她深吸幾口氣,稍稍緩了緩胸鬱悶。
十五歲這年,她失去了至愛的母親。但在獲知這消息時,一時間充斥她腦海的,竟然是自然界的生死定律……
???
喪禮中,人們來來去去,任涼曦靜跪在父親身旁,向來賓答禮致意。
任家的親戚不少,任光遠在商界又是數一數二的大老闆,前來弔唁的賓客不斷。
自殯儀館迎向李萱遺體之後,任光遠已有多日滴水未進,不分晝夜地守在靈堂前,任何人和他說話都沒用。
到了夜晚,任光遠總喃喃重覆著幾句話:「你不高興我說,我就不說,何必跟我鬧意氣出走……」
任涼曦端著杯子站在靈堂外,細聽父親的喃喃自語。
「別跟我賭氣了,快起來吧。我保證不再提那件事。你想把它當秘密守著,我也不反對。沒有你在身邊,我連襪子在哪都找不著……你不是常常因此笑我嗎?站起來笑我呀……」說到後來,只剩下低吼聲。
一聲聲鳴咽夾雜著徹夜不休的誦經聲,益發顯得淒楚而悲涼。
任涼曦低著頭走進靈堂。
「你好狠,用這種方式叫我住嘴……好狠……」任光遠伏在棺木上,悲慟的臉上滿是憔悴的淚痕。
任涼曦輕拍他的背,將杯子湊到他面前。
「爸爸,喝水。」
他大手一揮,差點把杯子掃到地面。
任涼曦眼明手快的抬高手臂,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任光遠錯愕的看著她,顫抖的手指陷入她手臂。
「小柔!你也在生爸爸的氣嗎?」
「爸爸,我是涼曦。」任涼曦微蹙眉頭。
「是呀,是涼曦啊!若不是我們去了那裡,又怎麼會帶回涼曦呢!媽媽是最愛涼曦的,如果不是我多事,我們哪會為涼曦吵架?都是爸爸不好!是爸爸不好……」他無意識的低喃,雙腿一軟坐倒在地。
任涼曦扶人了坐在椅子上,將杯子放在他面前。
「媽媽會希望你多少喝點水。」
「你說,我若依了她的意思,她會再活過來嗎?」任光遠興奮地拉過水杯一飲而盡。
「不會。」她老實回答,收回了杯子。
「是嗎?不會嗎?」他神情恍惚,又坐回棺木前喃喃自。
任涼曦看了他好一會,獨自走到花園幽暗的一角,找了塊平坦石頭坐下。
沙沙的腳步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循聲望去,席少宇正踩著枯葉走來。
「涼曦,你還好嗎?」他蹲在她身前,輕聲問道。
這幾天,她在一旁觀看一大群親戚朋友進靈堂。每個人臉上無不悲痛欲絕,口中「節哀順變」的客套話尚未說完,眼淚就不自主滑下臉頰。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一顆顆晶瑩的小水珠,內心揣想他們心中的感受……她試了又試,卻怎麼也無法體會他們內心的感覺。
為什麼呢?最疼愛她的母親死了,她該有些感覺的,譬如悲傷或是痛哭流涕,再不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也行……為什麼她的心卻有如澄靜的湖水,無波無瀾……
除非是死人,否則她該有些情緒的。
席少宇疼惜的將她擁入懷中,像哄嬰般輕搖她身子。
她頭偎向他肩窩,半晌,她反手圈了他的腰。
席少宇全身一震,血液迅速在體內流竄。
他抱過席少宇無數次,她總是被動的任她攬在懷中……現下,她懂得回應他了,教他怎麼能不開心。
任涼曦輕呼出一口氣,由交疊的身體汲取溫暖。
今晚,她明顯察知了許多曖昧不清的事實……她一直冷淡平靜的情緒和爸爸口中的「小柔」必定有莫大的干係。
她有預感,今後,她不再是原來的「任涼曦」,未來的生活也不復以往平靜無波了。
「我沒有感覺……」她喃喃低語,隱約摻雜著一絲說不出的遺憾,呢喃不清有如一聲輕歎。
???
兩人合力將任光遠帶到臥室,經過好一番折騰才讓任光遠安靜的躺在床上。
「伯父手裡握著什麼?」席少宇小聲地附在她耳際問,生怕吵醒了剛睡下的任光遠。
任涼曦湊近細看,她小心翼翼地扳開他手指拿出相片。
任光遠翻轉身子,發出一兩聲模糊的囈語——
「小柔就是涼曦……涼曦就是小柔……媽媽,你說她們兩個像不像……」
席少宇和任涼曦一前一後來到客廳。她將照片攤開放在花几上。
席少宇一看,笑道:「這就是你嘛!是在花鏈海邊拍的嗎?我上星期才跟童軍社去過一次!」
任涼曦睜眼看他,一字一字地說:「不是我。」
席少宇一愣,拿起照片看個仔細。
「啊!你不說我還認不出來。你沒留過短髮,她和你笑起來的模樣也不太一樣。是你們家的親戚嗎?」
應該是親戚吧!她叫小柔,是爸爸媽媽的女兒。
那……她算什麼?
相片中的女孩子活生生是她的翻版,差別只在於相片中的女孩是個喜怒形於色的正常人,笑起來的樣子充滿朝氣,在在說明了她熱情開朗的個性。
照片中,一群人像是嬉笑的調侃她,惹得她又羞又氣,靦腆的笑容隱約浮現在嘴角。
看得出來。她是個惹人喜愛的女孩。
截然不同的個性,外貌上卻與她如此雷同。
如果這女孩是爸媽的親生女兒……那她算什麼?
替代品麼! 她站起身,腳步虛浮的來到花園。她不顧席少宇的呼喚,邁開雙向前飛奔……
隨著年齡增長,她腦中原本模糊不清的景象閃發清晰。她每向前大跨一步,心總會冷不防抽緊;但這讓知道,她的血液仍是流動,心仍是跳動,她仍是活著的。
突然,她撞上一具胸膛,她直覺彎身的從那人手臂間隙逃脫,只一兩步距離即被他撲倒在地。
將落地時,他迅速轉身將她攬入懷。
「四少,放開我!」
她側過臉,試著的掙開被鉗制的身體。
「放開你,好讓你像瘋子一樣往前跑;然後左一塊青紫、右一條血痕的回來?!」席少宇氣憤地說。
「我不會痛,受了傷又如何?頂多再添上幾道疤痕——」
「我的心會痛啊!你到底懂是不懂?!」他狠狠打斷她的話,寧可提早表白自己的心意,也不願她再傷害自己。
「涼曦,我擔心你啦!你把自己保護得很好,你心裡有事也絲毫不肯透露。而我只能在一旁乾著急,使不上一點力。對你而言,我——到底算什麼?!」
她心頭一顫,堅強的心防一角悄悄崩塌。
他問的,正是她想問自己的問題。但,她沒辦法回答啊任涼曦不管是她自己心中的疑問,或者是四少的。
她可以輕易的解答出最複雜的數理理論,獨獨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我答不出來。」
席少宇仰天長歎。
多久了,他數著日子等她長大,期盼她有一天會瞭解男女情愛,進而知曉他愛她的心意……日復一日的期待,到頭來終究換不來她一句肯定的答覆。
他安慰自己,她還太小,還不足以承受他排山倒海的愛戀,再多付出點耐心,總有一天,她會懂的……懂得他的心,回應他的熱情。
只是,他害怕旁人會早先一步搶走她;真有那麼一天,他情何以堪?
他眉頭揪得死緊,好像快哭出來一樣。
「對不起。」她直覺地開口。
「別道歉,不關你的事。」他避開她雙眸,目光定在她手臂上。
他倏地伸手攬過藕白的手臂,她手上明顯的五指印令他氣憤難當。下一刻,她安隱的坐在席少宇的臂彎。
「誰弄傷的?!」
循著他的視線,她輕道:「爸爸。」
席少宇愣住,稍作思量,他滿臉不快地說: 「就算作業心過度,伯父也不該出手傷你。」
不是的!爸爸以為站在他面前的是小柔,才會緊抓著她不放,深怕她一轉眼就消失。她清楚得很,爸爸需要的不是涼曦,而是小柔……
「媽媽去世,爸爸心裡不好過。」
其實,她想講的,不是這個。
任涼曦垂下眼睫,任由席少宇抱著。夜涼如水,她下的偎向他胸膛。
他抱得更緊,加緊腳步回到客廳,輕放下她,他翻出急救箱,緩緩推揉她手上的青紫。
她一言不發的看著他的手,修長而有力。她慢慢將眼光上移,這才發覺他也正瞧著她。
「很晚了。」她直視他的眼。
「我留下來陪你。」合上急救箱的蓋子,他靠著她坐下。
「不必。」她起身拿過他外套,擺在他眼前。
席少宇青筋浮現,狂暴的怒意盡現在眼眸。他死命盯著她的臉,就是不肯接過外套。
「四少,我的手臂會酸。」
他惡狠狠的扯開衣服,連帶的將她攬入懷中。
「你就迫不及待想趕我走然後一個人傷心?!你想得可真周到!」
「席媽媽會擔心——」
「別對我用這招!」他硬著聲音說。「千萬別把應付別人的那套用在我身上,我要的是你坦白,不是客套話!」
任涼曦不吭聲,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你老是這樣,天大的事都自己擔;就算我有心幫你,你不說,我又從何幫起?」席少宇歎氣道。
「我不需要幫忙。」她朗聲回答。
他全身僵直,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拒絕我就是你的最拿手好戲嗎?」
他撇開臉,不想讓她看見已然碎成片片的心,是多麼痛。
鬆開手,他彎身拾起地上的衣服。
「明天見,涼曦。」
席少宇走後,她一再回想兩人的對話。她足足花了半小時,還是找不出她到底是哪句話惹得四少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