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雷洛將自關在房間裡,喝著悶酒,想著從前的種種。
不過才幾天,為什麼情況改變那麼大?自己一直堅定的信念,原來不過是父母的恩怨禍延至他。
「哈、哈、哈……」他瘋狂的大笑,笑到不能自己,連眼淚流出來都不自覺。
好傻,真的好傻,想到自己竟為上一代的恩怨,差點賠上一生,他就覺得悲哀。
要不是葛洛麗絲吐實,他可能永遠都被蒙在鼓裡。好可笑,他竟-直生活在謊言中。
為此,他放棄了許多東西,鋼琴、童年、快樂和自己原有的性格,甚至於他最愛的人……
依柔--唯一真心愛他的女人,他竟放棄她,逼她離開。在這場荒唐的錯誤裡,她是最真實、最真誠對待他的人。
「依柔……依柔。」他呢喃著她的名字。
他真的好想她,好想好想她。該死,他真的很想她。
不管了,他忍不住了,大不了就道個歉。
德雷洛從酒堆中起身,搖搖晃晃的去開門,大聲的叫嚷:「羅管家。」
羅管家急忙跑至他面前,「有什麼吩咐?」
「幫我訂機位,我要去台灣。」他含糊不清的交代。
「是,您什麼時候出發?」他馬上去辦妥。
「現在。」德雷洛臉上掛著恍惚的微笑回答他。
羅管家訝異的重複他的話:「現在?」
「沒錯,就是現在。」他大呼一聲,然後很瀟灑的倒下去呼呼大睡,留下手足無措的管家。
不過,他可以確定的是,以後為少爺收拾爛攤子的機會,應該沒有了吧。
*****
剛回到台灣的依柔,提著一隻黑皮箱,風塵僕僕的抵達本森的家中。禁不住身心疲憊的她,一見到本森,就當場暈厥。
醒來之後,她不發一語,成天黑著眼窩,似遊魂般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本森著急的打電話到維也納問朋友,才曉得依柔根本沒去維也納遊學。在他送她到達目的地後,她就馬上離開了。
往往他一問她去了哪裡,她就紅透眼眶,淚水也隨之滑落,嚇得他不敢再過問,免得又惹她傷心。
「本森大哥,我真的沒事。」她這樣回答為她擔憂的本森。
如果他沒猜錯,或許是她還忘不了德雷洛對她的暴行。
唉!這說來都是他的錯,他一輩子難辭其咎。
「對不起,辜負你的好意。」
「沒關係,這是你自己的意願,我相信你也深思熟慮過。以後不管你怎麼決定,我都百分百支持你,有困難時別忘了有我在身後支援。」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謝謝。」依柔道謝後,又陷入渾沌中。
他只能從旁安慰關懷。
一個星期後,當本森上完課回到家時,遠遠發現一位金髮女子站在他家門口,癡癡的張望,遲疑著是否要按下門鈴。
距離的誤差,加上她金髮的遮掩,使他看不清她的面容。
「請問我能幫忙嗎?」他溫和的詢問。
背對他的女子聽到他的聲音,身形微微一震,緩緩的回頭。
本森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
「你忘了我是誰?」她聲音有點泣然顫抖。
「你……你……」他像個啞巴,喉嚨發不出正確的聲響。
葛洛麗絲憂鬱的抓住他的手,貼上自己臉龐,詢問道:「是不是因為我變老了,所以你不認得我?」
「不是……當然不是。」肌膚熟悉的觸感,惹得他熱淚盈眶,哽咽的回答。
「我來見你了。」她望進他藍色的瞳孔,竄進他乾涸的心靈。
「喔,天啊!」本森擁抱住她,激動的哭了起來。
他們似要緊緊嵌陷入對方般牢抱著。
「本森……本森……」她失神的呢喃。
再次見面恍若隔世,他害怕這只是一場夢,「我再也不放開你了。」
這對分離達十五年之久的愛情鳥進到家中,仍捨不得放開雙手,粘貼的像對連體嬰。
對於葛洛麗絲的到來,依柔總算有點反應。
這下換本森納悶了,「你認識葛洛麗絲?」他不記得有給依柔看過她的照片。
「說來話長,我們現在之所以能見面,全靠依柔的幫助,否則我可能永遠沒辦法見到你。」
「怎麼說是依柔?」他不解的問。
「還不是因為她--」
依柔飛快的阻止葛洛麗絲的話題,神情尷尬的表示,「不要提了,請你別提了。」
「為什麼?這應該是好事。」他不明白的看著心懷秘密的兩人。
葛洛麗絲以同情的口吻道:「你還是對德雷洛念念不忘,對不對?即使他放棄你,惡言相向,你還是宛如飛蛾撲火般的癡等著他,是不是?」
他越聽越糊塗了,「關德雷洛什麼事?依柔你到底跟他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想,依柔都不可能跟他搭上線。
不管她的理由,葛洛麗絲還是堅決吐實,「依柔為了幫你找我,跟我弟弟簽約,當他一年的情婦,以交換我的消息。」
「什麼?」他大為震驚。
「當時我昏迷初醒,還以為她真是小弟幫我請來的伴婦,後來她冒險說出實話,而我跟德雷洛當面對質,他遷怒於依柔,氣憤的終止這場合約。」
本森得知事情真相後,懊惱的猛打著自己,「都是我的錯,才會讓德雷洛把目標轉到你身上,依柔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真是……真是個傻女孩。」
後來從葛洛麗絲口中又聽到依柔愛上了德雷洛,更是讓他驚訝不已,頻頻自責讓涉世未深的依柔陷入絕境。
「你別擔心,我相信德雷洛對依柔也有相同的心情。」她樂觀的安慰他。
「不可能,德雷洛不可能那麼好心,這或許是另一項詭計。」他已對小時候善良、快樂的德雷洛完全改觀,在他殘忍的對待他身邊的每一人後。如今他又誘騙自己親如妹妹的依柔,他對他只有氣憤。
「其實趕走依柔後,他已經動搖,再加上我離去前說的話,我相信他會有改變才是。」她吐口氣,希望弟弟能看清真相,從黑暗魔障中掙脫。
本森愁眉不展的道:「事情演變至此,我還能說什麼?」
「別擔心,最要緊的是,我們現在在一起,有困難可以互相扶持。」
分開了十多年,他仍心有餘悸。他深情款款的握緊她的手,不容她反抗的問:「你真的願意放棄大小姐的身份,違背倫常、至死不渝的跟我在一起?」
「當然,不然我何必來找你。」她給予同等的回應。
過些時候,她會慢慢解開他心中的不安,告訴他,其實他們並不是兄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
整天見著如膠似漆的情侶耳語,她心中隱隱的刺痛,一點一滴的累積成龐大的思念。
人家都不要你了,你何必老想著他!她在心中罵著自己。
一個月過去了,他沒半點消息,原有的期盼,變成無止盡的等待。
太傻了,她責怪自己,人笨也就算,竟還千里迢迢的跑到德國被騙,還百般為他找借口,怎麼也沒辦法停止想他。
吃飯時想到他的吃相是那麼優雅;洗澡時想到他們曾有的快樂;睡覺時想到他身體灼熱的溫度貼著她直到天亮。即使想到他的壞,她也會輕易的原諒他。
德雷洛你聽到沒?我又原諒你了。我這個你眼中的小白癡又再次對你的絕情,感到無所謂。
她胸襟大得可以包容他任何過錯,只求能陪在他身邊,為什麼他連這個小願望都要剝奪……
為了不讓本森他們為自己擔心,她強顏歡笑,盡量讓自己看似已經恢復過來,也重拾學業,重新練琴。
*****
本森大哥跟葛洛麗絲宣佈要結婚的那一刻,她有點驚訝。但是雙方表示,他們的愛情得之不易,想盡速定個名分,見證他們的愛情。尤其在得知雙方沒有血緣關係後,本森大哥更是積極。
她當然祝福他們,還應邀當伴娘,為的是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但她的故作堅強,還是逃不過他們的眼。
葛洛麗絲趁著新郎在應酬客人時,把她拉至一旁細喁,「我有給德雷洛邀請函,說不定他會到。」
她表現的不以為意,但是內心竊喜,還是希望他能來,儘管機會渺茫。她左顧右盼,不放過任何一個出入口,只盼他的身影出現。
小型的婚禮,賓客只有二十幾位,全是好友、同事和鄰居,極為溫馨典雅,處處都有花兒陪襯,新人十分幸福,依柔開心的笑得闔不攏嘴,滿場交遊。
只是一轉身,在無人的角落,那笑容當場換上悲慼。
兩個小時下來,果然不見德雷洛蹤影。他根本不可能會來,這全是她在癡心妄想。假如他真那麼好說話,她就不必被趕回台灣了。
她壓抑著即將崩潰的情緒,跟他們告別要先行回家。
等回到家時,才讓淚水潰堤。
「嗚……」她哭得很專心。
自從離開德雷洛,回到台灣後,她就沒好好哭過,趁著今天沒人,她可以縱情的大哭。
「嗚……嗚……」她肆無忌憚的嚎啕大哭。
自己越想越不值,忍不住臭罵起那罪魁禍首,「德雷洛,臭男人,可惡至極,沒有良心。」語氣雖哽咽,但字字說得咬牙切齒。
「嗚……臭德雷洛,酒鬼、色狼。」她一邊吸著鼻子,一邊數落他,「驕傲、自大、魔鬼。」音量還越來越大聲。
在她洩憤的偷罵他時,紗門被推了開來。
來者一身名貴裝束,腳步似隻貓,無聲無息的走進客廳,聽著依柔咒罵。
「奸商、撒旦……虐待狂,還有……嗯……」她罵到後來,想不到更貼切的評語。
身後的人忍不住發牢騷,「如果罵夠了,請通知我一聲。」
熟悉的低沉語調,讓罵得正興頭上的依柔楞住了,猛然回頭,對著神情訕然的男人瞪大眼。
德雷洛一下飛機就往本森的婚禮會場走,途中就看見一位穿著白色小禮服的女人,邊哭邊跑,驚險萬分的穿過馬路。仔細一瞧,竟是他的依柔。
他尾隨而去,拚命追趕,有些不明所以的人,還對他喊:「加油、加油。」為他指路。
好不容易追上,站在門口就聽見她在罵人,其中還夾雜著他的名字。一進門,她無視於他,好像只有哭才是最重要,完全冷落了他。
足足二十鐘,她足足罵了二十分鐘,他倒是不瞭解她還有這方面的才能。
依柔不動聲色的瞪了他一分鐘後,遲疑的揉揉眼,壓根不相信眼前真的是德雷洛本人。
他好氣又好笑,嘴角露出一抹邪惡的笑,「你要不要摸摸看?」
對啦,這的確是德雷洛本人,只有他才會用這麼曖昧的話語逗她。
「你……你來做什麼?」明明想人家想的要死,現在他真的來了,她反而彆扭起來。
「你說呢?」他大刺刺的往沙發一坐。
「該……該不會是來阻礙本森大哥跟葛洛麗絲的婚禮吧?」她緊張的防衛著他。
他已發誓不再讓任何人影響他的心情,除了依柔外。
德雷洛滿臉不悅的用手指勾勾她,「過來。」
她嘟囔的細語,「幹嘛?叫我過去就過去啊?」她也是有尊嚴的,不是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心裡是這麼想,但腳步還是不甘願的朝他移動。
「我……我是來找你的。」他用公式化的口吻道,聽起來有點命令的意味。真要命,他明明有滿腹的甜言蜜語想對她說,怎慶現在看起來卻像在談生意。
「哼。是你自己中止契約的,我現在可不是你的情婦。」依柔也在懊惱,明明想跟人家走,還擺什麼高姿態。
德雷洛放棄,既然自己專長是談生意的手腕,不如就此拐騙她回家,反正這傻妞很好騙。
「要怎樣你才肯跟我回家?」他等她開出條件。
依柔一聽,有點高興,卻又有點悲哀,吸吸鼻頭,兩道委屈止不住的淚水開始流下,「為什麼要我回家?我家又在哪裡?當初……當初可是你先不要我的。」
他的小情婦在抱怨了,德雷洛溫柔的扯下她,讓她跌坐在他腿上,「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德國?」
要是要,但她就是很不甘心,「為什麼要我回去,你說說看啊,只會限制我這個,限制我那個,哪一天要是又惹你不高興了,我不是又要被你趕回家!」她嬌嗔的道。
他拍額頭,翻白眼,後悔自己曾那麼做過。
「不然你想怎樣?」他都放低身段了。
「你看、你看,又用這種口氣,你懂不懂我真的很怕?」整天提心吊膽的。她是很普通的女人,說到底,就是想逼他說出那三個字,他還裝傻。
德雷洛何等聰敏狡猾,這三字是將來犯大錯的保命符,他可不想彈盡援絕,不留後路。
他故意吊她胃口,「不然,我們另訂一條契約。我保證你享有所有的優勢。」
「不要。」哼!滿腦子只知道交易。
唉!她腦袋變精明,不好騙了。不過讓她渾渾沌沌還有另一種方法。
說著說著,德雷洛的手腳開始不老實的往她身上攀襲,牙舌靈活的解開她背上的拉煉,讓她白晰粉嫩的美背,洩露滿室春光。
「啊,你做什麼?」驚覺他的舉動,她連忙遮掩。
他露齒而笑,那模樣像個大男孩,燦爛的令她炫目,不過說出的話卻十分無賴。
「老規矩,要我說什麼、做什麼,先滿足我再說。」
她鼓動嫣紅的兩頰,氣呼呼的道:「你要不要臉,這是我家客廳耶。」又想在光天化日下讓她丟臉。
他舔咬她透紅的耳管,呢喃低語:「這種地方才刺激啊!而你的反應往往是最真實的。」
依柔不滿的推開他,滿臉羞紅,「你才是色情狂呢。」竟然這麼說她。
德雷洛不管她的推拒,雙手齊下,身體硬擠進她兩腿之間,強制的壓著她涎笑,表現正是十足十的色情狂。
「放開我啦。」她大叫。
「封住你老愛亂叫的嘴。」德雷洛吻住她的唇瓣,態意妄為的品嚐久違的甜美。
嗯!好甜,既然讓他嘗到了甜頭,他非佔有她不可。他卸下她的禮服,順著她身體姣美的曲線,往下搓揉。
「等等。」她氣喘連連的擋下他的衝動。
「我不能等了。」他濃重混濁的氣息,不時噴向她,宣示他的存在。
「先說我對你有何意義?你把我放在哪裡?」
德雷洛痛苦的抓住她道:「女人,你對我的意義非常重大,我把你放在心裡,可以了吧?」接著就埋頭親吻她的胸部。
「不行。」這個答案過於敷衍,聽起來一點也不感動。「我不接受、我不接受。」她翻過身,壓坐在德雷洛身上,揮舞著拳頭。
慾望暫時無法紓解,他只得忍耐的說實話,這種拋棄尊嚴的話,最好就說這麼一次,而她最好記清楚,「我不能沒有你。」
「真的?為什麼?」她感動的反問。
「因為我惡名昭彰,怕再也找不到像你一樣肯保護我、陪我到永遠的人。」
難得他肯承認,她嘴角含笑,糗他道:「你也知道自己壞?」
「那你願不願意原諒我,跟我回德國?」他盯牢她。任何人被他那兩潭宛如綠湖的眼眸所凝視,怕是連魂都跟著飛散,而她也不例外。
她總算佔上風了吧。
得到他的承諾,她開懷微笑。
「哼!看我心情好壞。」她故意拿喬。嘴邊溢出的笑容看得他都癡了。
德雷洛知道雨過天青了,準備重新再來,摟抱住她的嬌軀開始恩愛。
不料--
「你們?!」今天的新人剛好帶著賓客回家,當場看到自家的客廳被當成愛的溫床,吃驚的大叫。
而依柔再次在眾人面前丟臉,恨不得別人敲暈她,大叫,「德雷洛,你太可惡了。」
看來他有一陣子,不能擁抱這溫香軟玉了。
認命吧!
看來他真的必須用上那三個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