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床鋪上躺臥著一位飄逸美麗、神情安適的女人,像是等著王子來親吻的睡美人般,金髮垂散在四周,圍成一圈不可冒犯的聖潔。
比起眼前高雅的女人,她覺得自己像個小土蛋,再平凡不過。
她就是本森大哥朝思暮想的人兒嗎?
「葛洛麗絲?」他低歎,才那麼一喚,那長長睫毛如扇子般的眨動,翩然的張開,露出藍色的眼瞳。
「弟弟。」美人一開口是喚著她眼前的德雷洛。
他神情複雜的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讓她看個仔細,「是我。」
葛洛麗絲淡淡的微笑,輕觸著他的臉,「你長大了,我記得你才十四歲不是嗎?現在你長得好高了,我到底睡了多久?世界變了嗎?」
「沒變,跟你睡前一樣,大家都等著你清醒。」他語氣中有著明顯的波動,肩膀繃得很緊。
「是嗎?我還記得我好像喝酒開車,前方閃過幾輛車,接下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好像作了一場夢,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反覆覆分不清現實或是夢境。」
連她苦笑皺眉都是那麼美,依柔呆若木雞的盯著她瞧。
「你出車禍,腦部受傷,昏睡近十五年,我等你等好久了。」德雷洛壓抑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語氣哽咽。
葛洛麗絲滿臉茫然,「原來我睡了那麼久,不知外表有沒有變老、變醜。」果然是女人,一醒來就追問著自己的容貌改變與否。
依柔不自覺的在一旁興奮的插話:「沒有、沒有,你還是很漂亮,跟以前一樣漂亮。」
葛洛麗絲很早就注意到跟在弟弟身邊的東方女孩,她長得很清秀,微鬈的黑髮披垂在胸前,骨碌碌的黑眼睛充滿好奇的盯著她打轉,一個人站在床鋪旁,想碰她又畏怯害羞的作罷,從頭到尾不停的對她熱情的傻笑。
她確定自己不認識她,而她也不是護士。
「這位是?」
「你未來的伴婦。」在場唯一的男人如此宣佈,惹得兩個女人面面相覷。
*****
當初遭逢劇變的葛洛麗絲,荒唐的過生活、喝酒飛車,結果出了場大車禍,陷入昏睡中。之所以遲遲未清醒,醫生解釋是不想面對現實的一種逃避病症。本來眾人一直等待奇跡出現,等到都死心了,沒想到十幾年後她竟然醒過來了。
大病初癒的她,身體十分虛弱,無法行走只能坐輪椅,依柔的工作就是推著輪椅陪她聊天,按時看她吃藥。雖然有專業護士及醫生跟著,但她仍然要盯著她。
「這藥不太好吃喔。」葛洛麗絲苦笑道。
昏睡許久,清醒過來的一切行為模式完全依照當時的年齡,雖然外表改變不大,但言談中仍有些許孩子氣。
「德雷洛有沒有告訴你,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她轉頭問依柔。
「你在跟我說話?」依柔有點傻氣的回問她。
「當然啦,我現在很少機會見到他,德雷洛天天來接你回家,你的身份一定很特殊,說不定他什麼話都聽你的,你不如要求他讓我回家。」住這少說也有十幾年,她不要再被綁在這裡,她想自由,偏偏這裡守衛森嚴。
她一聽,尷尬的微笑,「不行啦,醫生說你的病還沒好,要再觀察一陣子。」
葛洛麗絲詭異的盯著她好一會,讓她毛骨悚然後,才吃吃偷笑。「你好奇怪,每次跟我說話都那麼謹慎小心,你很怕我嗎?」
「沒有啊。」她很羞赧的看著自己的腳趾頭。
「你看、你看,又來了,為什麼不看著我的眼睛?」她執意追問她。
依柔無所適從?總不能對她道說,自己是因為想知道她的下落,所以才願意當德雷洛的情婦一年做為交換。如今她近在咫尺,她反倒無話可說,她說不出本森大哥找她找得心力憔悴,至死不渝的在等她。
她不想破壞德雷洛對她得來不易的信任,依柔無奈深歎。
再給她一點時間吧,她一定會告訴本森大哥,她會,她真的會,只要再等一會。
「你還好吧?」葛洛麗絲突然湊上面孔問她。
她被嚇到,結巴的回道:「還好、還好。」她懷疑葛洛麗絲為什麼精神如此好,一點也不為往事難過。對於本森大哥和家裡的事,問都不問,整個人無憂無慮的像個孩子。是她的個性本來如此,還是久病後遺症?
他們不是相愛至深嗎?如果不是偶爾可以發覺她哀愁悲傷的面容,她會覺得葛洛麗絲是無情之人。
或許人家不想談,她這個外人為她擔什麼心,只是有點為本森大哥不值。
「你是怎麼跟我弟弟認識的?你是他的女朋友嗎?」既然被關在醫院,葛洛麗絲乾脆問問她的事。
不是,她的身份更低一層,是情婦。不過說出來怕她笑,人家情婦美艷大方,帶的出場。反觀她,平平凡凡的,喜怒都表現在臉上,清純的像個學生。
可是她的確是個學生啊,都是德雷洛害的……
「我是……我是……」她抓破頭都想不出來,「不如你問德雷洛他把我當什麼?」
葛洛麗婉約的嬌笑,「他說你是他的愛人。」
「真的?!他真的這麼說?」依柔好高興,德雷洛終於有所表示了,她喜上眉梢,嘴角漾笑。
想不到葛洛麗絲滿意的欣賞完她的表情後,才不留情的戳破謊言,「嘻,騙你的。」
「啊?」聞言,依柔像洩氣的皮球般無力。白歡喜一場,就知道德雷洛不會那麼快投降。
「瞧你這傻樣,一定很喜歡我弟弟吧,也對,德雷洛是很俊,又彈了一手好琴,家世也很顯赫,很少女人不動心,你也不例外。」她為自己的弟弟感到驕傲。
這點依柔倒是不同意,「不一定喔,當初我就很討厭他。」
「為什麼?」她不相信有人會不喜歡她那個開朗、陽光的弟弟。
「因為他的個性壞透了。」以前的德雷洛讓她恨得牙癢癢,根本談不上喜歡,再加上他對她做出不可饒恕的事……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好像太容易放過他了。
葛洛麗絲不可思議的道:「怎麼可能,他個性溫和、對人和藹,他可是我最驕傲的弟弟,是我見過最好的男人耶。」
「錯,本森大哥才是最好的男人。」她想也不想的反駁她,順口說出本森大哥的名字。
原本精神奕奕、笑靨如花的面孔,一下垮了下來。接下來她更是手足無措、神情木然,彷彿在掩飾什麼。
粗心的依柔這才瞭解,葛洛麗絲所有的活潑全是在硬撐。她也發覺她抓住床單的指尖微微顫抖,洩露出她的不安。
「是……德雷洛故意要你試探我的嗎?」她眼中的防衛終於顯露出來。
「當然不是。」她抗議。
「那你怎麼……怎麼認識……認識本森?」當她念出本森的名字時,眼裡淚光盈盈。
這下換依柔遲疑了,「你記起來了?」她還以為本森大哥的苦心白費了。
「我怎麼可能忘得了。」激動的神情,說明她所言不假。她怎能誤會她的真心?
「你都不問,我怕本森大哥被你拋棄了,因為你都沒反應。」依柔嘟囔解釋。
葛洛麗絲泫然欲泣的低垂著頭,話中有著濃濃的哀痛,「我如何反應?我必須顧及身份和德雷洛的心情。」
依柔最受不了這種場面,所以她決定透露一點給她曉得,「其實我是本森大哥在台灣收養的孩子,我認識他多久,他就想你多久。唉!說來話長,反正我知道本森大哥一直忘不了你。」
「你可以告訴我所有有關他的事情嗎?」女人為情所困的愁容,最為美麗動人。
她為難的垂下頭,內心掙扎萬分。德雷洛和本森這兩兄弟對她來說都很重要,她不想見到他們任何一個人難過。
「我求你、我求你,我知道你深愛我弟弟,你應該明瞭那種痛苦。」她聲淚俱下的哀求道。
「所以我才不想背叛他對我的信任。」依柔忍不住大吼,矛盾的心情也逼得她流淚。
本森對她有恩,德雷洛對她有情,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痛苦的是自己。
不行,她不能忘掉自己本來的目的,她不能自私,她應該犧牲自己的愛情成全本森大哥才是。
她悲壯的道:「好吧,我跟你說好了。」
相較她視死如歸的表情,葛洛麗絲卻宛如朝陽般欣喜。
*****
「今天還好吧?」德雷洛換上睡衣,掀開棉被,坐進屬於他們的大床裡。自從葛洛麗絲清醒後,這是他每天必問的事。
依柔有點心虛,卻強自鎮定的笑,「當然好,你期待什麼事情發生?」
男人深沉的看著她,「你不是說要瞭解我在想什麼嗎?不如你猜猜。」
「我猜不到。」她說謊,她明知道這是他變相在考驗她的忠誠,他想知道的是她有沒有透露任何有關本森的消息給他姊姊知曉。可惜答案是有,她已經全部一字不漏的告訴她了。
她沒有後悔,她只是做她該做的事。
「我的依柔,那你猜得出背叛我的後果嗎?」他溫柔的笑容中藏著殘酷。
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沒那麼瞭解他,至少還能享受他假意的柔情,而不用受傷。
「即使我愛你,答案也不會改變嗎?」她幽淒的吐出話,深切盼望的問。
德雷洛聽了有短暫的怔仲,內心狠狠被撞震了下,隨即清醒,像是為了懲罰自己動搖的意志般,他斷然回道:「不會。」
的確,她太癡心妄想了,德雷洛向來說一不二。如果他不無情就不像他了。
她關掉燈,背對著他默默流淚,為自己沒有未來的愛情心傷。
總有一天,他會察覺到她已讓葛洛麗絲知道全部實情,然後他會勃然大怒,永遠的放棄她,而她有預感那一天真的不遠了。
她抹掉淚,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的轉過身對德雷洛說: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做了你不喜歡或不可饒恕的事,那時候你一定聽不進我說的任何解釋。」她咽嚥口水,努力的想表達。
「所以?」德雷洛也很用心的聽她說。必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她不會反常的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還背著他偷哭。
「所以我要你知道,我很愛你。」
「依柔……」他著實說不出話來。
「不管你怎麼看輕我,我只要你知道,我真的很愛你。」
也不等他反應,她主動獻上自己的吻,熱情的宛如是最後一次般的激狂猛烈。
德雷洛彷彿明白她的意思,配合她的一切,擁抱她直至天明。
*****
「怎麼一整天都看你愁眉苦臉的?」葛洛麗絲關心的問著呆坐在她面前沉思的依柔。
依柔淡漠的笑道:「有嗎?」
「當然,從你跟我坦白起,你都是這個樣子。是因為我求你說出來,你怕德雷洛怪罪於你,是不是?」
「大概,不過我也不能太自私,德雷洛本來就不太喜歡我。」說起來真教人洩氣,她恐怕一輩子都沒法讓他愛上她了。
「為什麼?」依柔是那麼特別的女孩,第一天看見她那靦腆的笑容,她已經喜歡上她了,「喔,我明白,是因為本森吧。」
不願意承認都不行,「嗯,不過也因為本森大哥帶我來,我跟德雷洛才有機會交集。」不然以他的身份地位,她根本不可能遇上他。
葛洛麗絲凝視著意識飄遠的她道:「你一定很愛德雷洛吧?」
她莫可奈何的挖苦自己,「那也沒用,我願意放棄音樂永遠陪在他身邊,甚至付出生命,但他最重視的永遠不是我。一扯到報復,他會六親下認,更何況是小小的我,在他眼中根本什麼都不是。」
「他仍舊怪罪本森和我父親,認為他們是罪魁禍首,非要他們嘗到相同的後果才行。」
她們兩人相視後,不禁露出苦笑,「是啊,不遺餘力。」
依柔抖膽的問:「那你呢?你一點怨恨都沒有嗎?」
有所保留的葛洛麗絲逃避的低笑不語。
依柔只好自顧自的調侃,「愛情真是奇妙的東西,我飛越萬里就為認識德雷洛,被他百般凌虐還不以為意,最後還對他由同情變成愛戀,套句中國話說,我想我上輩子一定欠他很多,才會落得如此下場。」她越想越覺可憐,忍不住啜泣起來。
葛洛麗絲一臉疼惜的摟住她,細細的安慰,「別擔心,總有一天情況會回轉,換成他不能沒有你。」
她仰起可憐的小臉問,「什麼時候?」都快來不及了,德雷洛已經開始懷疑她了。
葛洛麗絲彷彿胸有成竹,篤定的對她道:「快了。」她也有自己的心魔要克服。
等到時機成熟,她一定會幫依柔討回公道。
*****
這一天遲早要到來,只不過比德雷洛預估的時間還要早。
「你不惜以病情惡化召我來,就想跟我大眼瞪小眼?」德雷洛扯松領帶,放寬心的坐在沙發上。
會議開到一半,臨時接到醫護人員通知他葛洛麗絲的病情有點不穩定,他拽置會議,旋即趕來,卻見她完好無缺,面色紅潤的立在他面前。
「不用這種方法,不知道你會躲我躲到什麼時候。」
他似笑非笑的搖頭,「誰說我躲你?」
「那你為什麼派依柔來照顧我,把我留在醫院,卻不讓我回家,你在隱瞞什麼?我不想聽到你擔心我的病情,我已經好很多了。」她甚至每天努力不懈的練習走路,就盼能早點出院。
面對葛洛麗絲的反常,他轉而質問站在窗台邊的依柔,大聲喝道:「你對她說了些什麼?」
「她什麼都沒說。」葛洛麗絲為她辯護。
依柔彷彿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臉色沒有多大改變,只有掩不住的疲累和深切的悲哀。
遲早要發生的事擋也擋不住,她不怨誰,因為她的愛情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是的,我全說了。」她抬起頭來,晶瑩的眼珠蒙上一層薄霧,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他,似要把他的身影刻印在心頭上。
德雷洛沉默不語,深重的吐了口氣,臉上陰晴不定,看不出他真實的情緒。
白色病房應該是舒適的,如今卻有股壓力籠罩,悶重得讓人幾乎透不過氣。
依柔看著他,等待審判的降臨。
「你毀壞我們的契約,合約終止,你馬上離開我的視線。」德雷洛背過身,殘酷冰冷、不帶一絲情感的判她死刑。
「等等,是我逼她講的,根本不關她的事,要怪就怪我。」葛洛麗絲不明白他們在演什麼戲,為何表情那麼沉重。
依柔很乾脆,沒有流淚,因為淚已流盡,但她仍啞著嗓音,哽咽的問:「真的不要我了?」
他雙手用力地抓握住窗台,狠心的背對深愛他的女人,硬聲命令,「離開我的視線。」
那一刻,她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身心都疼得無法呼吸,幾乎要死去。
她忍住身心劇痛,回過頭對葛洛麗絲道:「本森大哥從來不在乎你們兄妹的身份,他一直癡癡的等著你,如果你可憐他,就到台灣找他吧。」
「依柔--」
依柔不願看德雷洛,深怕多看一眼就會越捨不得走,她緊握住門把,逞強的道:「我要你記得,不管你怎麼對我,我仍然有想保護你的心,我走了。」
門緩緩闔上後,葛洛麗絲氣極敗壞的指責自己的弟弟。
「依柔的評語還仁慈了點,你簡直變得不像我認識的你,你……」她還想評論下去。
德雷洛猛然回頭,對她嘶吼:「你昏迷了那麼久,怎能冀望我還是原來的我,在你跟媽媽相繼離開我之後,你知道我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嗎?」
「德雷洛。」她慚愧的輕喚。自己的確沒資格說。
「我絕對不會讓你去見本森的。」他霸道堅決的說完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
那日依柔不帶任何衣物,拿著護照後就離開,羅管家勸都勸不住。
德雷洛如往常般生活,工作、開會、休閒時騎馬,他一向情緒不形於色,也因為眾人誤解依柔對他不具任何意義。
除了從小服侍他到大的羅管家,才可以看出他的反常。
他注意到德雷洛少爺常陷入莫名的呆滯中,外人也許以為他在沉思,但他眼神所呈現的那種光芒是不同的。
算計中的他綠瞳中耀眼如鑽,狠毒陰厲,而今卻晦暗不明。早餐時,也常抬起頭來,望著依柔常坐的位置發楞。
像現在,德雷洛已經整整坐在餐桌前一個小時了,羅管家莫可奈何的喚著他:「少爺。」
「嗯?」德雷洛的眼神從渙散中迅速回復。
「咖啡冷了,需不需要換杯熱的?」
他不耐的揮手,「隨你。」意味著別吵我。他也從羅管家的眼中看到了擔憂。
他不想承認自從他斥走依柔後,他的就如浮萍飄搖在水面,無所依恃,失落感緊緊包圍著他,任他極力掙脫,她的笑容仍是如影隨形的跟隨著他。吃飯、睡覺,甚至作夢,她都能神通廣大的侵入他的夢境。
這已經嚴重影響到他的作息,卻怎麼也想不起她是何時融入他規律的生活。
當初,他只是單純的想利用她打擊本森,到最後為什麼反是他深受其害。
停止、停止,停止再想下去。她背叛你了,她不遵守約定,事先告知葛洛麗絲關於本森那傢伙的事情時,就選擇了他那一邊。
他不是沒給她機會,當她信誓旦旦的說永遠不離開他,深愛著他時,他不是沒感動,內心也受到震撼,他也給她所有的關愛和注意力。
而今,她的背叛再次證明沒有人可以相信,沒有人。
既然如此,他為什度還眷戀著他們曾有的快樂回憶。這種陌生的煎熬很痛苦,無時無刻在-蝕著他的心,遠遠超過他能承受的範圍。他無往不利的魅力,第一次敗在依柔手裡。
但那驕傲的自尊心卻教他拉不下臉來,只能孤獨的品嚐沒有她的寂寞。
她愛他。
這句話像魔咒般束縛著他。
*****
在他如行屍走肉般生活了一個月後,葛洛麗絲翩然到來。她突破他重重的警衛,離開醫院,自行回家。
不過她一點也不留戀這個家,優雅的提著一個皮箱,直闖他的辦公室。
「嗨!」
「葛洛麗絲,你的病?」他很驚訝。
「全好了,就算還有點小毛病,也無損我想見本森的決心。」她已經把依柔留下來的地址背得滾瓜爛熟。
「你真的要去見本森?」對自己的姊姊,手段自然不能過於強悍。不過他不敢相信唯一的同盟竟然要背棄他,投向本森。
葛洛麗滿臉幸福的說道:「我管不了那麼多了,這麼久我還是很愛他,而他依然等著我,我如果放棄他,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德雷洛激動的站起來,近乎咆哮,「你忘了他是……他是父親的私生子,你們是兄妹。」
「就算我跟本森是兄妹,他仍舊愛我,不顧倫常,獨自在東方的一個小島上等我,你說我難道不該回報嗎?」她深深的吸口氣,而後說出更具爆炸性的事實,「更何況,我們不是兄妹。」
「你說什麼?」他不解的瞪大眼。
直到現在,她才有勇氣坦白,「其實我並不是父親的孩子。」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簡直要瘋了。
「你一直為父親的出軌、母親的自殺所苦,你總認為父親委屈了母親。」她點明弟弟的心結,尤其母親在他面前自殺那一幕,是永難抹滅的痛苦。
「不要說了。」他憤恨的握緊拳頭。
她站定在德雷洛面前,穩穩的道出:「其實出軌的何止是父親,我是母親和情夫所生的孩子,父親一直隱忍,直到死前,他獲知母親與情夫欲等他死後,變賣家產離去,才不得已先供出本森的名字,好改變繼承人。」
「不,你說謊、你說謊。」他拒絕相信這麼荒謬的謊話。
「因為你年紀小,不足以擔負家族重擔,本森才會暫代,等你有實力後,他不也馬上奉還。」
「不、不,他是因為對不起母親,害她自殺所以……」
葛洛麗絲看著冥頑不靈的弟弟,更說出另一個秘密,「母親是因為被情夫拋棄,所以才想不開的。當對方得知母親沒實權時,就拋棄了她,她一時想不開才自殺。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驗我的DNA,我甚至知道我親生父親在哪裡,或許羅管家也略知一二。」
德雷洛整個人頹然倒坐在辦公椅上,被她所帶來的事實,震撼的無法思考。
「當初我怕失去現有的身份而猶豫,但我發現失去本森後,我根本什麼都不是,所以我決定說出真相,不要讓你再錯怪任何人。」
她走近他,蹲在他膝前細語:「我早該說出來的,老天卻讓我昏迷了那麼久,錯失了機會。這或許是我的懲罰,懲罰我的貪心,你要怨就怨我好了。」
「姊姊你別再說了。」他痛苦的用手覆蓋住額頭。
「我一定要說,你是我們家族的受害者,本來是上一代的事,你卻無辜被捲入,把你的生活搞得只有報復,難道你不覺得累嗎?你何不放開自己的心,為自己而活。」
德雷洛在椅上喘息,慢慢消化這些讓他震驚的事實。
「我來是要告訴你,依柔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你曾那麼對她,她還能不計前嫌的愛你,為你付出真心。當一個人願意放棄所有,為你而留下,你應該好好珍惜才是,不要為過去所捆綁。」言盡於此,她也不管德雷洛有沒有聽進去,反正他再蹉跎下去,損失的絕對是他自己。
「我要去尋找我的幸福了,希望你能同我一樣,再見。」葛洛麗絲真誠的說完後,提著皮包,對祖屋做最後一次巡禮,便正式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