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管家說今天宅邸裡來了許多股東和家族親戚,要商討財團今年最新的方針,他特別囑咐她,千萬別出來讓他們瞧見。因為他們全是看著德雷洛長大的長者,不想讓她的身分破壞他的聲譽。
好像她多見不得人似的,他也不想想,她會有今天還不是他的少爺害的。
有本事就交出葛洛麗絲的消息,叫德雷洛放她走啊!
依柔滿肚子氣的在房間裡晃動著小腿,越想越不值。
憑什麼羅管家也可以這樣貶低她啊,她又不是賣給他,這頑固的老頭,她窮盡力量的討好他,他對她還是一副防賊樣。對主子言聽計從,對她就小鼻子小眼睛。
耶,對了,多虧羅管家,她又有主意了。
既然他怕她擾亂今天的會議,又那麼重視那些長者,她何不將計就計,反過來要脅德雷洛給她一匹馬。
她就不相信,德雷洛敢在那麼多人面前,對她說那些臉紅心跳的失態話。
上回他還真的在晚上狠狠的懲罰她,害她第二天下不了床,讓他清靜了好幾天。
這回她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大不了再惹一頓罵,反正她早摸清他絕不會打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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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殿堂般寬闊的會議室內,七、八個頭發灰白、滿臉皺紋的老紳士,坐在圓桌前聚精會神的聆聽報告。
這些人都是康斯丁家族的朋友,或多或少都參與公司的運作,他們對待德雷洛就像是自己兒子般,而且他們全都有一定的社會地位。
冗長的談話告一段落時,傳來唐突的敲門聲,打破穆靜的氣氛。
依柔捧著托盤,用著笨拙的德文道:「大家好,我來為你們送點心。」
話一出口,全部的人都抬起頭來看她,智慧的眼神裡對她充滿興味。
她深吸口氣,盡量不去看德雷洛臉上咋疑的表情,盡責的分送茶水,當端送到最後一位也就是德雷洛桌上時,迅速的遞過一張小紙條,上面用中文寫著--
我要一匹馬。
德雷洛錯愕的瞪著她,再看看字條。心裡疑惑著,她是不是特意挑這時候出現,存心要看他出糗。
依柔一派從容、滿臉無辜,不時的對大家微笑,耐心的等候他回應。她就不相信在這麼多長者面前,他會做出像上回那般無禮的事。
瞬間,德雷洛決定接下她的挑釁,他慵懶的盯著她,手裡玩弄著字條,沉思了半秒後,魅惑人的綠眸閃出一絲光芒。
他推開椅子站起來,狂囂的對長輩宣布道:「請容許我退席一下。」便不由分說的摟住呆若木雞的依柔,往會議室旁的書房走進,徒留面面相覷的諸位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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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書房,依柔反而收斂起來。
「你不開會啊?」她有點忌憚他吞噬人的眼光,回避著他透露著冰寒的綠眸。
德雷洛靜默不語,徑自脫掉黑色西裝,拉開領帶,扯出白衣,露出健壯結實的上半身。
「外面的人好……好像在等你耶。」他該不會要大開殺戒吧,她緊張吞咽了口唾液,小手伸至背後,准備奪門而出。
德雷洛恍若未聞,不等她退縮的走至角落,抱起她輕盈的身軀,扛在肩上,毫不理會她的小手猛撲打他的背。
「我知錯了,我知錯了,你放下我。」她發出尖叫,以為終於要遭到毒手,惹他破戒打女人了。
「閉嘴,是你自己要求的還掙扎。」他臂膀沿著桌面掃落其上的文具、書件,把肩上的女人往大書桌上擱置。
她驚魂未定的坐在桌面上,怯弱的問:「你要干嘛?」
他露出猙獰的笑臉,恐嚇她道:「我要強占你。」
「這裡?現在?」外頭有那麼多人等他開會,而且這牆壁也不知隔音好不好,萬一……不小心發出聲音,她不就沒臉見人了。
「我說過只要我想,隨時隨地都要,況且是你逼我的。」他要讓她得到確切的教訓。
「我不過……不過是……」她忸怩的解釋。
「要馬兒不是嗎?來,取悅我,盡你做情婦的本分,我保證你能得到想要的東西。」他赤裸的坐在辦公椅上,朗聲說道。
最令她羞憤的是,他男性的昂揚,粗暴的挺立在她面前,引得她一陣顫栗。
「滿足我。」他眼神銳利無比,音調喑啞粗嘎。
依柔手足無措的羞紅臉,長睫毛不安的眨動,平常都是他主動,現在要她自己來,她實在又羞又怕。
好,就這一次吧!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誰教她挑釁他。她深吸口氣,起身,顫抖的脫掉衣服,光裸的展現在他面前。
充滿欲念的綠眸霎時射發出如鑽石般的晶光,瞬也不瞬的盯著眼前白晰的胴體,羞澀的她,胸前染成一片潮紅,那細致的鎖骨、豐挺的胸部、纖細的腰身,修長的雙腿……
如同以往,依柔仍舊是先投降,任由高潮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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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癢,有股輕柔的風碰觸著她的臉頰,熟悉又令她安心。
「唔。」她低吟一聲,翻動身體,尋找更舒適的睡姿。不一會兒,她又感覺濡濕的吻,輕點在她臉上。
依柔無力的睜開眼,不期然的對上德雷洛帶笑的眸子。原來剛剛的膚觸,是他穩定的呼吸。
「我……我又暈過去了?多久?」她慌亂的趕緊起身。
「你睡了近一小時了。」
她急忙穿起衣物,手忙腳亂的想扣上扣子,誰知那扣子像與她作對似的,老扣不上。
完了,不知外頭是否還坐著那些干部和股東,她忐忑不安的想。
德雷洛見她神情慌亂、手足無措,不禁羌爾,「有勇氣威脅我,就要承擔後果。怎麼不見方才的理直氣壯?」他主動幫她穿起衣服。
「我只是想要一匹馬,哪裡知道你會拖我進來……進來……」進來歡愛一番,她的腦海霎時又浮現他們歡愛的畫面,逼得她又是一陣臉紅,羞赧的垂下頭。
德雷洛搓揉著她細膩的臉龐,「再害羞下去,我會再來一次喔。」她偶爾露出的無辜最能蠱惑他。
「你還要出去開會嗎?」她不敢造次,安分得很,對他的恐嚇深感畏怯。
真要再來一次,她明天鐵定起不了身。
對於她的問題,他微微扯動嘴角,「當然,外面那批人可還沒走。」
「還在?」怎麼可能,從她打斷他們的會議開始,至少過了三小時。
他點點頭,存心看她出糗似的露出詭譎的笑容,「所以你要快點離開,免得我想再來一次,讓他們等得更久。」
嗄!她低抽口氣。
現在要她走出去,豈不尷尬,一對男女躲在書房三、四個小時,想也知道在干什麼。
簡直騎虎難下嘛,前有大眾,後有一匹惡狼。罷了,她只有硬著頭皮闖出去,說不定沒人看的出來。
她天真的幻想著,開始整理儀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
「我走了。」她不甘願的打開門,往前跨出。
「慢走。」德雷洛低頭嗤笑。
依柔拉開門的那一秒鍾,會議室的交談瞬時沉靜下來。
她可以感覺到那些男人的眼光緊盯著她。放自然、放自然,她對全場的人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可惡的是,她看見有幾個白胡須的老紳士對她眨動眼皮,一臉調侃。
還是快離開吧。她這樣命令自己。
當她手握住門把的那一刻,背後傳來德雷洛的戲謔聲,不疾不徐的用德文說道:「依柔,你剛剛的表現為你贏得了一匹馬,希望你以後的服務也那麼好。」
他、他……他在說什麼?
依柔不敢置信的回過頭瞪著德雷洛,他穿著西裝褲,衣領性感的敞開,露出古銅色的胸膛,一派優閒的靠在門邊。
誰要他說出這麼曖昧不明的話?他知不知道什麼叫羞恥啊?這樣一來,大家不都曉得他們在書房裡做什麼了嗎?那她以後還要不要做人啊?
他絕對是故意要看她出糗的,依柔氣憤的握緊拳頭,臉頰鼓脹脹的,像河豚一般逗趣。
「還是你要再增加一匹?」他若無其事的問道,神情輕佻。
「你太可惡了。」她頭也不回的往外沖,想逃離這羞死人的地方,她已經聽見幾聲忍俊不住的岔笑聲了。
德雷洛那壞胚子,真是可惡至極。
不過,她絕對想不到,在她狼狽的奪門而去後,笑得最大聲、最過分的,正是冷漠無情的德雷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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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依柔猶然板著一張臉,嘴巴下彎,不肯原諒德雷洛的捉弄。
「還生氣啊?」德雷洛若無其事的問卻沒發現自己的語氣,竟透著寵溺。
「我哪有資格。」她賭氣似的玩弄著瓷盤中的早餐。
對於她小女兒般嬌嗔的神態,他不以為意,徑自叉切著盤中的食物,遞到她嘴邊,半哄道:「不吃飽點,等會怎麼跟我去騎馬。」
一聽到騎馬,她眼睛登時發亮,「你肯教我?」
「你不要嗎?」他反問。
雖然心頭那股怨氣還沒全消,不過騎馬跟昨天的事是兩回事,她可以暫時不計較。
「那……那好吧。」她答得很勉強,其實心裡高興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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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自己騎嗎?」她嘟囔著問。
德雷洛身著全副皮革騎馬裝,優雅翻上雄偉的駿馬,高高的俯視著她,「你曾經騎過馬嗎?」
她搖頭。是沒有,但那又如何。
「你要先感覺馬兒的律動,今天我先帶你騎一回,再慢慢教你。」他不容反駁,語氣強勢的道。
不就跟兒童樂園的旋轉木馬一樣,她還曾經連坐三次呢,厲害吧!不過她不敢說,怕他斥她幼稚。
「上來。」他輕易的拉上她,端坐在自己身前。
「哇!」她驚訝的抱住他低呼。原來看跟坐上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她甚至感到害怕,這麼高,還不停晃動,一點安全感也沒有。
「我可不可以改變主意。」她小手緊緊地摟抱住他,身體貼得可緊了,攀粘住他強壯的身體,絲毫不放開。
德雷洛淺笑了下,「來不及了。」隨即策馬馳向屬於他的原野領地。
園地裡的工人,全訝異的盯著他們離去,覺得少爺對那位東方女子的態度過於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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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目所及淨是一片茵綠草地,耳朵所聽到的除了蟲鳴鳥叫外,就是身後男人穩定的呼吸聲,仿佛世上只剩下他們兩人再無他人。
「累了嗎?」德雷洛放慢速度,讓馬兒在原地跺步。
依柔回過頭望著他,「還好。」她承認剛開始很可怕,但熟悉一定的頻率後,她反而放松了。
只是屁股很痛,好像麻痺了。
「我們休息一下吧。」他宣布道,而後自行下馬,再攙扶她,把馬兒拴在附近吃草。
「怎麼了?」看著她怪異的走路姿勢後,他問。
她苦笑,「臀部有點痛。」
德雷洛原本正經的眼神一聽到她的話,馬上變得沉暗,嘴角充滿邪氣的笑道:「要不要我幫你按摩一下?」
她羞窘的嗔罵:「哼!還來啊。昨天已經害我出糗,光天化日之下,又想吃我豆腐。」
依柔嬌怒的表情,惹得德雷洛露齒而笑,他徑自坐到樹蔭下,一把拉下她僵硬的身體,「今天饒過你,讓你休息一下吧。」
算他有良心!她坐在軟軟的草皮上,恣意的欣賞風景。
這裡真的好美喔,宛如人間仙境。
她好奇的問著在一旁瞇眼,嘴角咬著草,躺靠在樹干上的德雷洛。
「聽說德國人不砍樹,是不是?」
「當然,樹林是大地之母,植樹是我們的傳統,有教養的德國人是不會砍任何一株樹的。」他一派閒適的回道。
「難怪這麼美麗,本森大哥家也種了好多樹,只要一走進他家,心情就會放松許多。」或許是日子過於悠閒,讓她一時忘了忌口,本森的事情,就這麼溜出了嘴巴,來不及阻止。
德雷洛的表情倏地轉變,陰栗布滿俊臉,他張開眼坐起身,遙望遠方的眼神淨是冰冷。
「你生氣啦?」她怯生生的問。
他沒回話,沉默的讓她不敢呼吸。
偷睨他一會後,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忍不住道:「老是生氣對身體有影響,而且不好的過去早點忘懷,自己也會比較快樂。」
他側過頭,眼光灼利,冷諷出口:「所以妳忘掉自己的身分了?」
許久沒聽到他如此傷人的話,依柔錯愕的傻楞住,而後垂下頭,一臉受傷。
德雷洛吐歎一口氣,自覺過分。
不可一世,獨斷妄為的他,曾幾何時,竟會為這情婦心生愧意。當初強迫她留下,純粹是想凌辱她,想不到反被她開朗的個性給迷惑住,逗弄她,惹她嬌嗔、皺眉都能讓他開懷。
對她越來越重視,似乎不太理智,他的仇恨怨憤都被他棄之腦後,不行。他的心裡不斷響起警報。
即便如此,他還是端起她回避的臉,溫和的警告她:「不要在我面前談起關於他的事,那麼,我或許可以忘掉你跟他之間的過去。」這已是對她最大的寬容了。
如果她夠聰明,就該停止這話題,但她不,她仰望他的眼,試圖進到他更深沉的靈魂裡,解讀他的逃避,「你在害怕,對不對?怕我說出本森大哥的好,進而勾起你小時候的回憶,因為你們曾經是那麼友愛過。」
這句話無疑是地雷,一下子炸毀德雷洛的界限。他飛快的摑了她一耳光,打破他從不打女人的習慣。
力道雖不大,但牙齒唇壁間的碰撞,仍讓她在口腔裡嘗到了血腥味。她不覺得難過,只是臉龐陣陣的火辣,刺痛了她的心。
「妳太多嘴了。」他撂下狠話,雙眼如飛箭似的射穿她。
依柔想開口,但扯動臉部的肌膚後,卻發覺痛得說不出話來。她積蓄淚水的堤防終於崩潰。
「我可以原諒你所有的錯,就是不想聽到你為他辯解,你該明白誰是你現在的主人。」德雷洛惱怒自己的行為,又氣憤她的挑釁。頭一次,他感覺到自己無所適從。
最後,他跨上馬匹揚長而去。
依柔沒阻止,她只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又丟下她。
事後,他當然派人來接她,但是她的心,卻仿佛被掏空般的空洞。
原來,他們之間並不像她所想象的美好。她又再次遭受到夢想破裂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