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瑞衣,我要喝果汁。"六歲的幸花衍趴在客廳的窗台上,大聲叫著趴在花園地上和同學玩彈珠的尹瑞衣。
玩得正高興的尹瑞衣根本不理她。
他是幸家管家尹秀晴十一歲的兒子。
聽見小姐生氣的大叫,人在廚房的尹秀睛趕忙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出來看看怎麼回事。
"尹瑞衣,我也要玩。" 花衍從客廳跑到花園,任性地把他們擺放在地上的彈珠亂踢。
"走開,三八阿花。"瑞衣生氣地把她推倒。
其他男孩跟著趕她。"三八阿花、三八阿花,又醜又臭的喇叭花。"
"你們……"花衍生氣地和他們打了起來。
兩個小鬼又吵架了!
"住手!"尹秀晴走到花園,用力拉開扭打成一團的小鬼頭們。"你們這些大男生,怎麼可以欺負小女生呢?"
"尹媽媽。她好壞,她弄壞了我們的彈珠,你打她嘛!"一個小男孩說。
"尹媽媽,我沒有。我叫尹瑞衣幫我拿果汁,他不肯,我又叫他給我一起,他都不理我。" 說完,花衍大哭起來。
"瑞衣,我不是叫你幫媽媽照顧花衍嗎?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尹秀睛生氣地罵著兒子。
"不准你們在我家花園玩。"花衍霸道地把其他小孩趕走。
"誰希罕!"那些小男孩異口同聲的說,忿忿地走了。
"尹瑞衣,你跟我們去公園打棒球吧!"其中一個小孩提議。
"好呀!"瑞衣露出他迷人的酒窩。
"不准去!尹瑞衣是我家的僕人,我不准他去。"花衍張開手臂,擋在瑞衣面前。
一個小男孩推開花衍。"走吧!不要理這個三八阿花。你是我們的王牌投手,沒有你,我們一定會輸給別隊。"
"尹媽媽,不要讓尹瑞衣去。"花衍命令道。
她又在發小姐脾氣了。尹秀睛歎口氣,用哀求的眼神喚住正想和同學出去玩的瑞衣。
尹秀睛和倔強的瑞衣對視了很久,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對不起,我不能去。"
"走啦!你怎麼這麼怕女生。"幾個小男孩拉著瑞衣。
瑞衣實在痛恨幸花衍每次都在他面前擺出大小姐的架子,害他在同伴面前沒面子。
尹秀睛歎了一口氣,十一歲的瑞衣自尊心很強,而花衍每次都害他被同學嘲笑。儘管他的功課是全年級第一名,但他的自卑感也很重。他這個年紀應該是無憂無慮的,但他卻必須跟在花衍後面,做她的小跟班。尹秀睛想到這裡,心口一陣抽痛。
"你們滾吧!討厭鬼。"花衍得意地把那些小男孩趕跑。
"哼,尹瑞衣是怕女生的膽小鬼,我們不理他。"幾個小孩要走時,還忿忿地轉過頭來嘲笑瑞衣。
"瑞衣,我的乖兒子。"尹秀睛心疼地撫著早熟的兒子。
"算了。"瑞衣瞪了花衍一眼。"遲早有一天,我要讓您過著舒服的日子,不必再看別人的臉色。"他眼裡出現成人般堅定的神色,在母親面前發誓。
花衍彷彿是被他生氣的樣子嚇著了,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瑞衣走到她面前,大聲的說:"別裝了,誰不知道你在偷笑。"
花衍抬起堆滿勝利笑容的臉蛋。"尹瑞衣,陪我玩家家酒。"
"臭美,誰要陪你玩。你爸爸叫我教做功課,白癡。"瑞衣報復地推著花街走到書房。
"不准哭,做功課!要哭就去沒人的地方哭,你想哭給誰看!"
瑞衣嚴厲地喝阻止了花街的任性,她嘟著嘴,乖乖地做功課。從花衍懂事開始,瑞衣這招就很管用,花行這個千金大小姐也只怕他一個人。
"待會兒你還要練鋼琴、練跳舞、學插花……"這會兒換瑞衣得意地嚇她了。
花衍聽著,不禁紅了眼眶。
尹秀睛端著飲料,站在書房門口看著這兩個活潑可愛的孩子。
她非常感謝幸家的男主人幸之言,十年前大方、慷慨地收容她和她的私生子,否則以她的能力,怎麼能滿足求知慾旺盛、聰明絕頂的兒子?
幸之言對女兒的要求非常高,當他為女兒安排才藝課程時,也要瑞衣跟著一起學。因為他沒有兒子,就把瑞衣當成是自己兒子般管教。他常誇瑞衣長大後一定是人中之龍,眾人之首。
由於幸之言的應酬多,妻子又是社交圈最著名的花蝴蝶,兩人都無暇照顧女兒,所以他常告誡瑞衣幫他照顧掌上明珠。
瑞衣很討厭花衍這個小跟班,但基於母親和幸先生的要求,他只有處處忍耐。
"瑞衣,不要嚇壞花衍。" 尹秀睛把飲料放下。
"媽,她真的是很笨嘛!"瑞衣不服氣地嚷。
"瑞衣。不准你這麼說花衍,你比她大,不照顧她還欺負她。我平常是怎麼教你的?"說完,尹秀睛打了瑞衣一下。
花衍幸災樂禍地拍手大笑。"活該。"
"你……"瑞衣伸手要打花衍,被尹秀睛阻止,免不了又挨了幾下。
看見母親生氣了,瑞衣心不甘情不願地認錯。他不是怕挨打,而不想讓母親難過。
"瑞衣好乖,答應媽,好好照顧花衍好嗎?"
母親的溫柔讓瑞衣不忍拒絕。"好吧!"他勉強答應。
尹秀睛露出欣慰的笑容,轉身走了出去。
"尹瑞衣,等一下你一定會被鋼琴老師打手心,我會叫那個老怪物用力打你。"花衍得意地道。
瑞衣大笑。"我看被打的人是你吧!鋼琴老師最喜歡我了,還說我是難得一見的天才,而你卻是天下第一大白癡。"
"我才不是白癡。"花衍不依地叫道。
"對,幸花衍不是白癡。"瑞衣逗她,"幸花衍是大笨蛋。"
"我才不是,你敢罵我,我要告訴爸爸,叫他不要給你錢。"每當花衍鬥不過瑞衣時,她總是這麼說。
"好,那你等一下功課有問題,可不要問我,也不要叫我幫你寫。"瑞衣心裡氣炸了,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因為花衍真的會向幸先生告狀。他不理她故作悠哉地看著漫畫。
"誰要問你,我要告訴尹媽媽你在看漫畫。"
"你敢?"瑞衣威脅花衍,見她一副淚汪汪的樣子,口氣又軟下來,"算了,好男不跟女鬥,你哪裡不會?我教你。"
花衍破涕為笑,其實瑞衣一直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只要他的一點讚美,她就會更認真一百倍地做事。
瑞衣被花衍嬌憨的模樣逗笑了,這個小妮子花樣可多著呢,一轉身,她不知道又會想出什麼出人意料的詭計。她雖然不是很聰明,一旦決心要做一件事,就比任何人都認真,她這一點和他很像,他做事也都是全力以赴。但他很少笑,也很少生氣,只有跟她在一起時,才會被她惹得一會兒笑一會兒生氣。
他很羨慕花衍有一個那麼疼她的父親,而他只是一個處處受人嘲笑的私生子。幸先生說下個月起要加母親的薪水,因為他要瑞衣做花衍的家庭教師。他很大方,一小時給他兩百五十元,一天就多了一千元。母親收得很不安心,他也是,並不是他不能勝任這份工作,只是他擔心花衍太笨了,幸先生會誤會他並沒有認真地把她教好。
但這份工作對他而言,是一大挑戰,因為幸先生沒有找個大學生,卻信任地把女兒交給他。雖然他只有十一歲,但他會好好教導花衍的,他有把握。他不會讓幸先生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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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後。
花衍十三歲了,上了國中後,她依舊熱情、好客,常邀同學回家。這天,她請了國中部最漂亮的校花謝美玲回家。謝美玲一看見在高中部非常活躍,又長得很帥的尹瑞衣,羞得臉都紅了。
她問花銜為什麼尹瑞衣會在她家,花衍炫耀地回答:"他是我們家的傭人,我爸爸給他好多錢。"
第二天,這件事馬上傳遍整個高中部,瑞衣也成為同學們同情的對象。為此,他足足有三個月不跟花衍說半句話。花衍非常難過瑞衣不理她,但天真的她,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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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衣即將高中畢業。他的聰明在高中生涯發揮得淋漓盡致,一方面他已經取得保送第一志願的資格,另一方面,他還代表學校參加全國高中籃球比賽,可謂是文武全才。
當然,他也已長成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但他仍無法擺脫自卑的心結。只因花衍無心的一句話,他就必須承擔同學同情的眼光。有時候,他真的好恨幸衍,但是幸之言對他們母子思重如山,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對幸之言的敬愛有增無減,幸之言已經成了他心目中完美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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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瑞衣,籃球隊到底有沒有把握在這一次的校際杯贏得冠軍?"花衍一回到家,看見瑞衣就開心地問。
明天就要期末考了,但她一點都不擔心。
"關你什麼事,三八婆。"瑞衣沒好氣地說。
花衍蹩著眉頭,"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小姐,明天就要期末考了,這次沒考第一名,最起碼也要有前三名,才不會丟我的臉。"瑞衣提醒她。
"不可能,我明天和謝美玲她們約好了,要早點出來,去替你們加油。"
"你敢?"瑞衣收起笑臉。"要是你沒有考到前三名,我會把你抓起來打屁股,也別想我會陪你去逛街、參加露營活動。"
"你好討厭,我們也是關心你們嘛!"
"謝美玲來就好了,她是國中部校花,來了才有振奮人心的作用。你來幹嘛?大伙見你,只會反胃,吐得沒有力氣打球。"
"尹瑞衣!"花衍氣得隨手拿了一隻古花瓶砸他。
"喂!小心!"瑞衣發揮他天生的運動才能,輕鬆接住這只價值不菲的古董花瓶。"還好我接住了,這可是幸先生最喜愛的花瓶。"
"我爸爸,我爸爸!你的心裡只有我爸爸!"
"當然,你父親是我最尊敬的長輩。"他就像是我的父親,瑞衣在心中加上一句。
"可惜他不是你爸爸。"
"但他疼我的程度不亞於你。"
"隨便,反正他永遠不可能成為你的父親。"花衍其實非常同情瑞衣的身世,只是嘴硬。
"哼!"瑞衣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們現在馬上進書房,你的期末考成績不能讓你父親失望。"
"他才沒空管我呢.他只要知道他的女兒不是白癡,他就很滿足了。"
"幸先生有你這種女兒真是不幸。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哼!"花衍也學他冷哼一聲。
"拜託你,你為什麼不能像謝美玲一樣,淑女一點呢?"
兩人打打鬧鬧地走進書房。談到功課時,瑞衣的嚴厲不輸給她任何一位老師。
"先背英文第十二課給我聽。"
"如果你總平均沒有九十五的話,你就別來了。"瑞衣冷冷地回答。
"不可能啦!"
"你有多少實力,自己應該知道。"
"我才不像你,長得帥,功課又好,全校女生都為你瘋狂。"
他不理會她的諂媚。"你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不可以讓我丟臉。"
"可是我真的沒有把握嘛!我覺得你對我的要求太高了。"
"你可以的,只是你做什麼事都沒有自信。"
"這都要怪你,從小不論我們一起學什麼,老師都說你是天才,一學就會,卻老是罵我,好像我是白癡。"花衍抱怨道。
"背課文。"瑞衣嚴厲地下令。
花衍瞪了他一眼,乖乖地背誦。
雖然瑞衣頗同情花衍的處境,但他並不擔心。花衍從小就個樂觀的女孩,她做事總是不考慮後果、勇往直前,所以他常常要替她收拾殘局。直到瑞衣滿意花衍的表現時,他才結束溫習。
花衍恢復了活潑的本性。"你別忘了,考完試後我們要一起去露營五天,爸爸已經替我們報名了。"
"我沒有忘。如果你考全年級第一名、我就送你一份禮物。你想要什麼?"
"我哪有這麼厲害,謝美玲就是我的頭號勁敵。"
"我說過你可以贏過她的,你不相信我?"
"相信。" 花衍撒嬌地勾著他健碩有力的手臂,甜甜地說:"尹瑞衣,你不必準備禮物了,有你這麼帥的教師是最佳的獎賞。"
"我怎麼有種待價而沽的感覺?"
"真的,謝美玲不知道有多嫉妒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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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衍果然考到全年級第一名,瑞衣也替學校爭取到國高中籃球比賽的冠軍獎盃。
出發去露營這天,幸之言與尹秀睛和他們的兒女共進午餐後,便送他們到集合地點。
瑞衣就像是花衍的護花使者,一直守在她身邊,讓所有女隊員羨慕死了。當女生都露出嫉妒的眼神時,就是花衍最高興的時候,這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一群人將搭火車南下,月台上,笑語、說話聲此起彼落,好不熱鬧。花衍坐著無聊,和幾位女同學追著嬉鬧。
"哎呀!"她突然大叫一聲。
瑞衣看見花衍倒了,立即跑上前,"有沒有怎麼樣?"
"腳好痛!"花衍哭喪著臉,
瑞衣馬上脫下她的鞋子。"你的腳扭傷了!"他心痛地說。
領隊和其他隊員聞聲走過來,將他們兩人團團圍住。"糟糕,幸花衍必須馬上去看醫生。"
其中一位領隊說:"趙老師、王老師,火車就快來了,麻煩你們帶隊員們先出發。我送他們去醫院,聯絡家長後立刻趕上你們。"
"也好,那就麻煩李老師了。"
"好痛!"花衍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忍耐點。"瑞衣把摟在懷裡。
他的舉動讓在場的女同學都希望扭到腳的是自己。
瑞衣一把抱起花衍。
所有的女同學都歎氣了。
李老師很快的帶他們兩人到醫院。
"我去打電話給你父親。"
瑞衣放下花衍後馬上去打電話,卻一直無人接聽。
他想了想才告訴花衍,"等會兒看完醫生,我們直接搭計程車回家好了,免得還要麻煩幸先生接你。"
"好。" 花衍順從地點頭,完全依賴他的決定。
瑞衣把情形告訴李老師,請他先走,李老師相信他的處事能力,確定一切沒問題後,隨即先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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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只剩我們兩個人了,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久。"幸之言興奮地說。
尹秀睛的臉上佈滿了痛苦,"求求你放過我吧!"
幸之言假裝沒有看見她的痛苦,他已經渴望她好幾個月了,自從上一次送兩個小孩去澎湖度假後,好不容易才又等到妻子又到歐洲旅遊這個機會,他怎能輕易放過。
打從尹秀睛住進幸家當管家,幸之言就看上她了。他和妻子是奉父母之命而結婚,根本沒有感情基礎,甚至一開始就約定互不干涉對方在外的行為,只要不鬧出醜聞就好。
十年前的一個晚上,他藉著酒意半強迫地佔有了尹秀睛,她雖曾反抗,但在報恩及自身的生理需求這雙重因素作祟下,發展出一段婚外情。及至兒子漸長,尹秀睛要求與幸之言分手,但他已深深愛上這個溫婉的女人,甚至有意與妻子離婚再娶她。尹秀睛無意造成一個家庭悲劇,只有盡量避著他,可是一遇到只有他們兩人在家時,他就……
幸之言不顧她的抗議,狠心地進入的身體。
室內有女人求男人停止的聲音,男人的喘息聲,以及床板因兩具軀體劇烈律動而發出的嘎吱聲。
男人黝黑高大的身軀和女人白皙細緻的嬌軀緊緊地糾纏在一起,赤裸裸地在雪白的床單上發洩原始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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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口、目瞪口呆的兩個小孩。
如果他們真是小孩就好了,但他們都已長大,床上女人哀求的哭聲只代表著一個事實——她正被強暴!而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竟是……
瑞衣大喊:"幸之言,你這個大渾蛋,放開我媽媽!"
他衝上前.將幸之言拉離他母親的身體。
幸之言因慾望受到急劇的挫折,臉色痛苦的一陣青、一陣白,尹秀睛則羞愧地四處尋找散置一地的衣物。
花衍手捂著嘴,驚懼得無法動彈,只能呆怔地看著瑞衣強健的拳頭不斷落在她父親身上。
尹秀睛慌亂地穿上衣服,驚覺兒子快要打死幸之言了,她馬上衝過去阻止他。
"不要!住手。瑞衣。"尹秀睛羞愧地哭喊。
瑞衣的拳頭立時停止,他悲憤地轉過頭,"你替這個禽獸求饒?"
"瑞衣,你會打死他。"尹秀睛大喊。
瑞衣憤怒地拉起幸之言,將他推向牆邊,牆壁因劇烈的撞擊而發出巨響。
他看著母親凌亂面容,悲傷地衝出房間。
尹秀睛慌亂地追趕他,"瑞衣……"她衝向樓梯,腳下一滑。
碰撞聲阻止了已經跑到門口的瑞衣,他轉過頭,正好看見他母親睜著驚駭的大眼滾下樓梯……
大量的血從尹秀睛的口鼻湧出。
"媽……"瑞衣發出震天的哭號,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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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衍受不了刺激,當場昏厥。
等她恢復知覺,已是四天後,她才知道尹母已火葬,瑞衣則不知去向。
最令花衍傷心的是她的父親因為腦血管破裂,全身癱瘓,不但無法說話,連吃飯都得以管子插入咽喉餵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