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獲少爺的指示後,我親自去了趟季粲黎的住處。探查結果並無異狀,而鄰居也都說不清楚當天發生了什麼事。」都市人的天性──個個自掃門前雪,若真有事,通常也選擇噤若寒蟬。「不過我持續在追蹤線索,亦下令公司保全系統務必做到滴水不漏,不准疏漏任何消息。」莫桐剛從英國返回台灣,就立刻執行三少爺
交辦的重要工作。
「謝謝,辛苦你了。」伊崎向他致上最感激的謝意,莫桐替他分擔了許多煩憂。
「再怎麼辛苦也比不上「暫時記億全失症」給我的震撼大!老天,我真不敢相信阿回與季粲黎居然是同一個人。」他聽完整件事的始末後,至少愣了半個鐘頭才消化完畢,回過神來。「「暫時記憶全失症」?嘖嘖,這是什麼鬼病名?太不可思議了吧!」
「是不可思議,卻真實地發生了,我跟你都還親身參與其中。」莫桐也是這一切事情的見證人。
「那阿回……不,季粲黎,真正的本尊季粲黎有什麼反應?她知道真相後一定很高興吧?」
「沒有。」伊崎輕揚唇角,顯得無奈。
「沒有?她沒有欣喜若狂?」莫桐不解了,這種演變足以讓季粲黎往後的歲月當鳳凰,要知道,追求她的男人名叫伊崎。「她應該知道少爺對阿回情有獨鍾,而在季粲黎這個身份出現時,她也很清楚少爺對她的另眼相看。原本她該煩惱的是少爺的抉擇,你究竟是喜歡阿回多一點呢?還是傾心季粲黎多一些?如今這兩個身份竟是同一個女人,少爺所愛上的是同一位,得此結論,季粲黎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啊!」這個曲折變化的愛情故事能以這種方式作為終結,應是最幸運也是最幸福的了。
「看來,季粲黎根本是為少爺而存在的。」這是莫桐最深刻的感觸,要不怎會兩個身份都教三少給碰上了?「我深信不疑。」伊崎同意他的論點。
「這樣我也比較放心了,最完美的結局總算出現。」
老天真是厚待季粲黎。
伊崎卻頓了下,道:「完美的結局?不,完美尚未到來,可能還要再等待一陣子。」
「怎麼啦?」
「我也想知道她怎麼了,所以才會囑咐你去調查季粲黎情緒失控的那一夜發生了何事?我感覺她有事欺瞞我。」伊崎不得不承認,至今仍拿她沒轍。「她的思考邏輯迥異於一般女子,她從不迎合我,反倒一次又一次地與我作對,就連阿回之謎揭曉後,她依舊選擇隱瞞心事。」
說她怪異,這點莫桐絕對同意。此女就連生病也是病得古裹古怪,脫離常軌。
「但我要她無所遁形,」這是伊崎的決定。
話才說完,內線電話即響起,通報季粲黎請示可否進入總裁辦公室求見。
「讓她進來。」伊崎眉頭皺起。她竟私自離開醫院。
「是。」
隨後,季粲黎步入辦公室,才站定,立刻道:「對不起,打擾兩位開會。」
「阿回!」莫桐笑容滿面地走向她,忍不住想逗她。多年不見,但過往的記憶可是很深刻地烙印在他腦海裡,從未忘懷。「咱們四年不見,我十分想念你,尤其是懷念你當年呆呆的模樣。而你,還記得四年前的莫桐嗎?」當年的她單純到幾乎愚蠢的行為好可愛,不過恢復健康的她應該不會再有當年的古怪行為吧?
「不好意思,我不記得四年前的你,我把你遺忘得好徹底,到現在仍然沒有任何印象,讓你失望了,很抱歉。」季粲黎伶牙俐齒地回道。
呵呵,損他?莫桐不甘示弱,繼續跟她鬥嘴。他們往後會常常見面,所以練練耍嘴皮也是一門功課。
「沒關係,你忘記我無所謂,但你最好聽我一句,你誰都可以忘,唯獨要記住三少爺,不然你會有大麻煩哦!」他擺擺手,決定不當電燈泡了,這對男女主角還需要時間好好聊聊。「我出去了,不打擾兩位,你們慢慢談。」
「謝謝你,莫先生。」在莫桐離去前,季粲黎誠懇地對他道著謝。打從她踏進門內的那一刻,他就不再用審判或是追究的眼神看待她,意味對她的接受。
「你不應該謝我,你該感激的對象是三少爺,別弄錯人嘍!」說完,莫桐關門離開,不再佔用兩人的時間。
季粲黎收回感激的視線,回身站好,迎向坐在辦公桌前,眼神含有不滿意味的伊崎。
「誰允許你來公司的?」伊崎一開口便是質問。此時此刻她應該躺在病房好好休息、調養身子才是。醫生說她的胃部有發炎的跡象。
「我必須來。」季粲黎搶在他皺眉之前又開口。「我本來就不是個聽話的乖乖女孩,你瞭解的。」
「沒錯,我瞭解你的反骨,我一天比一天更加熟悉你。」她的難馴也是「勾引」他傾心的一股動力。算了,不和她計較。「你確定你的身體無恙?」他只關心這事。
她點頭。「比起十八歲時的我是強壯許多,我沒有那麼嬌弱了。而且這回跟我父母吵架也不是什麼重大事件,不會戕害到身體。」她挺挺胸,給自己一點?氣,希望謊言可別被識破。
不過,說也奇怪,她這次為何沒有失去記憶呢?許是因為長大了,抗壓性也變強了吧!
他幽深地問:「你在暗夜狂奔,就只因為一場單純的吵架?」她仍不改口供?
「是啊,聽起來很可笑吧?但我家就是如此搞怪,連我自己想到都會臉紅呢!」恆溫下,她卻打了個哆嗦。
幽深的磁嗓降得更陰沉。「你急著進公司見我有何事?」他直問,想確定她卸除多少心防?想奉上多少誠實?
「我是來向你請假的。」她道。
「請假?」
「是。我想休息一陣子,能否請總裁給我一段假期?」
「你急切從醫院離開,只是為了向我索討假期?」
「是。我想休息一陣子,好好整理思緒,以免影響到工作。」她淺笑。「所以我來見總裁,想運用一點點特權,希望你允許。」
「就這一事?」
「是。」她堅持到底。
「過來!」
她往前走,在離他身前一步之遠時,伊崎驀然圈住她的纖腰,將她往懷中帶。
「呀!」她輕呼,心跳速度紊亂起來,語氣慌張地道:「這樣這樣不好吧?在辦公室摟摟抱抱,要是被撞見了,總裁的名譽會受損害的。」上次與梁韻的團隊開會時,他也曾經故意做出親暱舉動引人側目,幸虧兩方高階主管人員個個守口如瓶,沒有宣揚出去,這才沒有造成任何的八卦風波。
「我都不在意,你何必緊張?」是她逼他跟她耗上的。
「總裁。」
「伊崎。」他打斷她的話。「喊我伊崎。」
「總……呃,伊崎。」
他丟給她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但他的眼底並沒有笑意,浮動的是陰霾的神色,充滿著警告意味。
「這樣多好,偶爾聽聽我的,偶爾順應我的決定,不會有壞處的,你不要只會拒絕。」對他的關注,她總是選擇遠避,沒有一次例外。
心窩暖烘烘的,但她仍然沒有改變主意。以前是排斥得徹底,現在則是不敢妄想獲得。
「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把你的好擺在心上了,我更是想……想要回報你,不讓你老是單方面地付出,這對你不公平。」她繼續輕聲說道。「那天你離開醫院時,特別交代我不要再讓你失望,不要再欺騙你,我遵從了,所以特地前來把休假的心願告訴你,我對你已沒有任何的欺騙。」
危險的淺笑在她眼前綻放,兩人的鼻尖幾乎相抵。
「你,很不識好歹。」她說得天花亂墜,但實情果真如此?
「你言重了,我、我不敢對你有所違逆。」她心顫不休,他該不會看出什麼來吧?
「是嗎?」他突然將唇片覆上她的,糾纏的唇瓣狂烈地強吻著她,姿態強悍且迫人,將她不知所措的抗拒全部掃得一乾二淨。
伊崎不在乎及野蠻霸氣的行為宛如強取豪奪的野人,他只是一徑地對她散出洶湧的情潮。她惹惱他了,再一次地惹火他了!此時野蠻的糾纏訴說著他的憤怒,也企圖警告她休想哄騙過關。
纏吻了許久,直到快斷氣了他才放過她。
季粲黎氣喘吁吁。伊崎完全不掩飾他掠奪的決定,但這回她真的不能示弱。
劍拔弩張的氣氛下,季粲黎還是微笑了起來。
「我本來就很彆扭,個性也很討人厭。我又惹你不悅了嗎?怎麼辦?你還要喜歡我嗎?你要不要作出別的選擇,找別人去愛?」
「我不想選擇別人,我就只想喜歡你、只選擇你,這可怎麼辦?」他道。眼眸所燃燒的怒焰持續向她焚去。
她惶然無措了,但再害怕也要堅持下去,她已經沒有退路可走。
「你會後悔的。」季粲黎再道。
他冷笑,唇又纏了上去,再次用行動告知他的答案。
吻畢,他望著她,粗啞的低嗓突然傳出一項決定。「我准你假期。」
她怔住,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准你假期,你向人事室說一聲就行。」她既然不願坦白,那他就等著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季粲黎暗暗鬆了一口氣,輕聲道:「謝謝。」終於過了這一關。
「不過,我要求你必須準備一份禮物送給我。」伊崎又出乎意料地出難題。
「禮物?你要什麼禮物當回報?」他不可能缺什麼,怎麼會主動跟她索討謝禮?她糊塗了。
「成為我的新娘。」
她喉嚨一緊,脆弱的感覺往四肢百骸流竄,她再一次有想流淚的衝動。
這男人,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答不答應?」
「能、能不能能不能等我收假回來再答覆你?」她吸了吸鼻子,深吸口氣,旋即俏皮地朝他扮了個鬼臉。「別生氣哦!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唱反調,我是為你著想。彆扭的季粲黎、難纏的季粲黎是想給你反悔改口的機會唷!所以,請你等我收假回來再聽答覆。」
「等你回來……好,我就等!我相信到時候會聽見你同意的答案。」他眼中的依戀盛綻,恍若凝聚著勝利在望的光芒。
「季粲黎離開台北,她獨自一人帶著行李離開住處,到了火車站,搭乘火車往東部去,我確定只有她一個人。」「東川集團」派去跟蹤季粲黎的嘍囉快速回報最新訊息,他也搭上火車,尾隨季粲黎的腳步,不容許她有逃離視線的機會。
「伊崎人在台北?」遙控此次計劃的負責人,亦是當初與季粲黎接洽的中年男子,一邊聽著手下的報告,一邊也向「東川集團」的首腦石川靈傳送最新狀況。
「是,伊崎在台北。而且我認為,季粲黎沒有意思執行我們跟她訂下的交易。」跟蹤的嘍囉繼續將消息捎回。
負責人冷冷地道:「她確實是沒把我們的警告放在心上。」從她的舉動判定,此女不見棺材不掉淚。
在偷竊超限磁盤片的任務失敗以後,原本以為與她的交易就此告一段落。哪知石先生某日卻丟了張報紙在他面前,森冷地指責他的疏忽與辦事不力。他在瞧見季粲黎的照片時也嚇住,而尋人散事上「阿回」這名字更教他冷汗直流。
這尋人啟事是怎麼一回事?
他居然沒把季粲黎的背景給調查個清楚!
在石先生凌厲的眼光下,他立刻調查尋人散事背後的因由,但毫無收穫。不管了,確定季粲黎這顆棋子能運用就不要放過。於是他們抓來季粲黎的父母親作為要脅上過迫季粲黎再為「東川集團」效命一次。
原以為這種方式可以令季粲黎乖乖就範,然而她卻在這時候跑去花東旅遊?她竟然有心思玩樂看風景?
「季粲黎,你好樣兒的!竟擺明了不理會你父母親的死活!既然你都不在意,那我又何必手下留情?」殺機倏現,是到了該斬草除根的時候了。石家的規矩──鏟盡所有的絆腳石,哪怕只是顆小沙粒也不許放過!
雲淡風清。
季粲黎心裡很平靜,難得的平靜。
站在海岸上,眺望海平線,迎面拂來的海風吹呀吹地,心情也跟著舒暢許多。
伊崎要的禮物,她送不起。故意拖延不答應,是不要他未來的人生都懸念著這份掛念,這對他太不公平。
她不願意再把伊崎扯進這團混亂裡,季家的事就由季家人自已解決吧,不須再去牽扯他人,這是對他的回報,也是她唯一能做的感謝方式。
「祝你幸福!」她用力地、誠摯地向著大海嘶吼出內心最深處的心願。「祝你幸福!祝你永遠幸福……幸福」
她大喊著,狂喊著。喊完後,更是安心,了無牽掛了。
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一回頭,驀地對上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
「你是」頓了下,她很快就了悟。「你是「東川集團」的爪牙。」
「爪牙?」男子愣住,回過神後不爽地怒叱她。「嘴巴放乾淨點!什麼爪牙?這麼難聽。哼!算了,原諒你!反正你也沒有機會再辱罵我。」說完,他凶狠地伸手想抓住她。
「不要這麼粗魯,我本來就是在等候你們。放心吧,我會安分地跟你走,不會給你惹來麻煩的,請你不要這麼粗暴,好難看。」
「你有什麼企圖?」她鎮定的反應讓他嚇一大跳,忙不迭地東張西望,以為有伏兵在後頭。
季粲黎見狀笑了出來。「沒有其它人,就我一個。我知道「東川集團」很有本事,我並沒有打算要反抗。」
「你……你在打什麼主意?」他更不安。她是心甘情願的嗎?
「帶我去見我父母。」她平靜地直接要求。
男人左探右看,確定真的沒有其它人後,終於放下心來,嘴臉也更陰毒。「如果你這麼期望跟你父母相會的話……」他勾起森冷的笑。「我馬上帶你去。但你不要怨恨我哦,千萬千萬不要恨我。」
東繞西繞,車子走了好遠的一段山路之後,總算到達目的地。季粲黎被男人大力地推進一扇門內。
「粲粲……」驚喜聲嚷出。
「粲黎,你來了,你終於來救我們了,幸好你來了……」哽咽聲爆出來!
臉腫嘴歪的季氏夫妻看到女兒出現時,感激涕零。救星來了!救命天使出現了,他們終於可以得救了!
「你們還好吧?」兩人看來很淒慘的樣子,這間偏僻小屋潮濕陰暗,四周窗戶還被封得死緊,「東川集團」似乎意圖用這間屋子作為他們的墳場,只是爸媽仍一無所覺。
「我們還好,只要你把那個什麼什麼紫鑽的東西交給他們,我們就可以獲釋了。」狼狽夫妻眼巴巴地望著女兒,只求她能快點交出紫鑽。他們度日如年,難過到要去撞牆了。
「粲黎,你把任務完成了吧?」父親見她半天沒動靜,緊張地問。
季粲黎望著一臉擔心的父母。他們怕死的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她,她忽然覺得很可笑。
「粲粲,你是不是在氣我們呀?」見她還是不回話,季母哭哭啼啼了起來。「都怪你爸啦,老是喝酒、到處欠債,還去跟人家打架,結果惹來煞星了吧!不僅抓我們、痛毆我們,還用我們來威脅你,都是你爸的錯!」
「什麼我的錯?你是粲黎的媽,你就沒錯嗎?我賭,你賭得比我還要凶呢!還敢說我。」季父氣急敗壞地回罵老婆。
「你渾帳!是你不好。」
「你也半斤八兩!」
「是你──」
「好了,別吵好嗎?」季粲黎輕輕一句話,阻止了兩人彼此的叫囂,都到生死交關的時候了還不知悔悟。
早就在屋內的任務負責人大笑起來,季粲黎認出這人就是先前跟她打交道的男人,又見面了。
「哈哈哈……太可笑了!都快死了,兩個人還能鬥得這麼開心,真是好笑!這樣也好,熱鬧點,死了才不會孤單。」他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告知他們等會兒的下場。
「死?你說我們要死了?」季氏夫妻雙目暴睜,面如死灰地驚問:「不對啊!你不是說只要我女兒把紫鑽交給你們,你們就會饒了我們,怎麼現在又說……說要我們死?」夫妻倆還是一愣一愣的。
「你們自己問問她,你女兒可有把紫鑽交給我。」
「粲黎?」
季粲黎搖頭。「我沒有去偷紫鑽。」
「什麼?!」季父忽地一巴掌就往女兒臉上甩去。「你沒去偷?!你居然沒去偷紫鑽!你為什麼不給我偷來?你居然不救我們,你竟然想想要我們死!」
臉上熱辣的痛楚並沒有傷到她半分,早知道會是這種狀況。「我仁至義盡了。」用一句話回答就足夠,其它的沒必要跟父母解釋太多。
「嘖嘖嘖!」在旁看戲的負責人嘖嘖稱奇。「一家三口的個性都很詭異,我算是見識到了。」老的怕死,小的神經線倒粗得很。
「先生,你饒過我們吧!求求你,饒了我們吧……」季氏夫妻見女兒居然不管他們的死活,只好自力救濟地跪地求饒。
「拜託放過我們,不要再跟我們計較了,饒我們性命好不好……好不好」又是叩頭、又是拜託的。
「饒?饒過你們?怯!放走你們,死的便是我!」他在說話的同時,又進來幾名彪形大漢,把季家三口圍住,準備進行下一步動作。
「粲黎!他要殺死我們,你想辦法,快想辦法呀!」季氏夫妻大吼大叫,可惜在這罕無人煙的偏遠地點,根本吼不來救星。
季粲黎坐在地上,表情木然。「我知道他們要我們的命,可惜我無法可想。」
「既然你知道,你怎麼不在乎?你你,你怎麼無動於衷?」打從她被帶進這屋裡開始,她就平靜異常,看起來完全不緊張也不害怕。
「我累了,所以無所謂。」她並不在乎死亡。早在「東川集團」開口威脅她的那一刻,她就作好決定了。換句話說,她已經預知這結果,也在等待這一刻的降臨。
她不想出賣伊崎,這男人是這世上唯一願意關懷她、等候她、幫助她、原諒她的男人。
想起他的種種,就算鐵石心腸也不得不軟化。事實上,她已經喜歡上伊崎了,雖然不敢表達,也無顏宣告對他的愛,但紫鑽事件是她傳輸心意的一種方式。不再背叛他,不再把煩惱帶給他,不管伊崎能不能體會她的心意,只要她自個兒理解、自個兒開心就好。
季粲黎忍不住微笑起來。
「你還笑得出來?」季氏夫妻臉色鐵青,尤其看見女兒的微笑時,簡直快崩潰了。「你是不是被嚇瘋了?你變成神經病,精神不正常了!」夫妻倆大罵她。
「你們要這麼認定也無妨。」對自己的父母,她已經很疲憊了,非常非常的疲憊,再沒有任何力氣應付了。
她也用生命回報雙親,更是問心無愧。
「你無所謂、你不在乎,可是我們在乎,我們會怕!會怕……哇!」季家父母又哇哇亂吼。「你們燒煤炭做什麼?喂!燒炭會死人的!會死人的」他們又蹦又跳,拚命想要逃跑,但哪裡能掙出「東川集團」的壓制。
「沒做什麼,只不過是製造一個燒炭自殺的現場,這樣警方就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來。」「東川集團」所訓練出來的人員都有腦袋,不會有勇無謀。妥善佈置好自殺場景,等到季家三口人的屍體被發現時,就不會懷疑到他們頭上。「季氏一家因為積欠大筆債務而無力償還,被債主逼急了,所以找到這間偏僻小屋自裁。合情
合理的自殺理由,不會有人無聊到去找尋命案真相。」
「你們……你們……」咚一聲,季氏夫妻倒地,不必對方動手,就害怕地昏厥過去。
昏倒也了事,省得麻煩,原本是要敲昏這對聒噪夫妻的。
「你呢?」季粲黎看來仍然一派自若。
「不用理我,隨你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會反抗。」她依然平靜地回答他。
她不在意,真的不在意死亡。
「季粲黎,你很特別,可惜你不肯聽話就是要付出代價,黃泉路上好走,不送。」對她,負責人變得客氣,他不僅確定季粲黎沒有逃走的念頭,也對她這股豪氣敬佩萬分。
「謝謝。」她閉上眼,倚在牆邊等候死神的降臨。心房靜穆,陪著父母一道走,再無虧欠。
許久後,屋內變得好安靜,靜到幾乎死寂一片。
「東川集團」的人都離開了,瀰漫起的煙塵開始嗆鼻。季粲黎咳著,難受地咳著,但她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儘管呼吸愈來愈困難,身體愈來愈難受,但她依然靠牆不動。
神智愈來愈恍惚,耳朵好像聽到奇怪的聲響。是……誰?
她吃力地睜開眼皮,在迷濛中,有一位像神-般的男人走向她,那張俊容好熟悉。
「伊……崎……」她努力睜眼,想看得更仔細。伊崎的臉孔愈來愈清晰。
「足夠了,讓我夢見你,夠了……謝謝你……」她含笑,閉上眼,墜入無垠暗夜中。
夠了,謝謝你……
呼!
季粲黎輕吁著。週遭溫度感覺好舒服,教她很想就此沉眠,別再醒過來,這股寧謐的氣氛若是屬於地獄風情,那麼她也不要投胎轉世。
才有這想法,伊崎的俊容瞬間閃進腦中,冷峻的神態充滿著指控,似乎對她的決定非常的不滿意。是啊,她最最對不起的恩人便是他。
眼瞳忽然感覺到有白光在閃爍著,那是什麼?季粲黎受誘惑地睜開眼皮,在看見伊崎的-那,怔在當場!
熟悉的景像一項接一項地劈進記憶的匡塊裡。她躺的是病床,這間佈置得不像病房的病房,是「幻隱國際集團」所屬的醫院,並且,她已經是第三次光臨了。
她沒死,她還活著,而且還躺在伊崎的地盤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她乾澀的喉嚨沙啞地發出聲音。
「我記得我應該」
「你應該走到奈何橋上了,是不?」伊崎詭異的磁嗓籠罩住了她。「抱歉,閻王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不敢收留你,叩令小鬼把你護送返回人間,所以又落入我的手掌心了。」
他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嗜血味。
季粲黎畏懼地撐起身子,下意識地往病床角落縮去。害怕、慚愧、無措……種種複雜情緒令她不知該拿什麼臉皮面對他?
「怎麼辦?季粲黎就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管跑去哪兒總是會被我揪回來。
你怎麼辦?面對這情況,你要怎麼處理?可不可以告訴我?」他嘲諷她,把她逼到更角落去。
他開堂審問了。
「你、你很生氣?」害怕地瞥望他一眼,他的眼神是極冷靜,但,卻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她無法想像他下一步會怎麼「對付」她。「你、你生氣也是應該的,因為我再一次地背叛你、欺瞞你、辜負你,沒有告知你詳情,就擅作主張地做傻事。但請你相信我,我不坦白的原因只是不想帶給你麻煩。請相信我,我只是不想把自己的問題再帶給你,絕非對你有質疑,或是不相信你的能力。我只是,只是……不想帶給你傷害,請你……相信我。」說完心底話,她屏息地等候他的裁定。
他好半晌沒開口,久到她幾乎快承受不住壓力時,他才說話。
「我信你,所以你更該受到懲罰。」他深沉一笑。「你太有趣了,竟然忘記你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你說,你跟我之間總被無形的伽鎖給箝鎖住,你說,你跟我之間一直被無形的線給結綁住,你說,我們明明分屬兩個不同的世界,但就是會相遇,躲也躲不開。」
她恍神了下。「是啊……我是說過這些話,也相信這些話。」
「既然如此,你怎麼會笨到想去對抗這定論?你怎會自以為可以脫離我的掌握,可以瞞住我事?」
「呃!」她啞口。她真是呆,挑戰明知的定律,結果自找罪受。
「所以我知道紫鑽事件你就不必意外,我能確定你被關禁的地點也很正常,我更可以在你尚未死去之前救你脫險。粲黎,你就是甩不掉我,無論你用盡多少計策,就是躲不開我!你怎麼辦?」
她慚愧到頭低得快看不見。
「對不起、對不起……」她囁嚅著,心中充塞著感動。從他的話語裡,她聽得出他明白她這回的欺瞞是出於善意,而且原諒她的善意,沒有一絲對她的失望,只怪她的一意孤行。
「你還想玩什麼刺激花樣?再來,我奉陪到底!」伊崎反倒撂下戰帖,看她還有什麼把戲可玩,他都接招。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我以後不再欺瞞你任何事,我永遠不會再對你撒謊,不會了……」盈盈大眼湧上羞愧與抱歉。「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瞞騙你只會給你帶來災難,我已經瞭解,不會再冒失,不敢了!」她沒有那麼冷血,以折磨他為樂。
「你膽子向來很大,沒有你不敢做的事。」
「我真的不敢,也不會!」她不要再給他惹麻煩,不要再給他帶來無謂的傷害了。再固執下去,她就真的不識好歹,也不值得他的寵愛。
「你保證?」她可願意做到對他完全敞開心胸,再無一絲隱瞞?
她抬頭,直視著他,慎重地點頭、答應!
「我保證!」
他放心了,總算揚起笑容。珍寶已入他懷中,他確定了。
「好。那我的禮物呢?該給我了吧!」伊崎不再處於被動狀態,轉而積極主動。
「呃?」她又一愣。他是指……當他的新娘?
「給我!」他伸手向她索討。「順道也要跟你索討我的幸福。」
她羞澀地轉了下眼珠,忽地!
「是,給你,我願意當你的新娘,我也會給你幸福。」她突然雙手一撈,抱住他,像無尾熊對油加利樹的癡迷般,巴著他不放,緊緊地抱著。
難以忘懷的感覺終於又出現,這是季粲黎第一次主動抱住他。
「謝謝,謝謝你!謝謝你讓我認識你……」衷心的感動,她永誌於心。季粲黎在他懷中不斷不斷傾訴她的諾言與愛語。「謝謝你愛我、謝謝你守護我、謝謝你不曾想過放棄我!謝謝你的深情、謝謝你的愛、謝謝你給我的一切!我現在就回報你,我把自己送給你,把最純潔的身與心全部交付給你!全都給你……」小臉深埋在他懷中,全心全意地纏住他,只有他、唯有他……
「這就是你我的愛情結局。」他等候好久了。伊崎緊緊圈抱住她的嬌軀,似要將她揉進骨子裡才甘心。
這結論早在與她初相識的那一回就已經公諸於天地。他對她的召喚看來是勝利成功了。
兩人深擁著、纏戀著。許久後,伊崎才又淡淡說道:「差點忘了跟你說一件不重要的事,你父母親被我留置在花蓮,我會派專人二十四小時盯住他們兩位,從今以後,他們不會有空暇時間去吃喝嫖賭、招惹麻煩。你這個做女兒的,不必再有任何虧欠雙親的不安了。」
他又替她解決了煩惱,讓她永遠不必煩心。
她感激地笑開來。得夫如此,再無所求。她知道往後的日子,他倆只會沉醉在一種感覺之下,那是一種完美的感覺,幸福的滋味……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