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純呀,人生在世,有個觀念你一定要牢記於心,並且學會徹底執行,否則笨笨蠢蠢地浪漫下去,最終吃虧的會是你。」宣潮諄諄告誡著捧在掌心中呵護的寶貝獨生女兒,臉色之沉重是二十二年來的頭一遭。
宣似純睜著大大的杏眼望著父親,洗耳恭聽著。「什麼觀念要牢記於心,還得努力執行?請爹地指示。」
宣潮很慎重、很慎重地指示道:「錢很重要,非常非常的重要。」
「喔。」她失望地眨著杏眸。還以為爹地有什麼特別的教誨哩!
宣潮再次慎重地說道:「古有明訓:『錢非萬能,但無錢萬萬不能,有錢才能做萬萬事。』這條古訓你一定要銘記於心,不可忘卻。」
宣似純搖了搖頭,鄭重地反駁道:「爹地,古訓裡沒有這一條。」
他立刻補充道:「但有『一文錢逼死英雄漢』的說法,我可是查過國語辭典,你是無法否定我的。」彷彿知道女兒會這麼回復,他立刻補上證據來源。
「是這樣嗎?」她的唇角開始抽搐。
「總而言之,你要有所覺悟。況且一旦接掌公司,你將面臨爾虞我詐的商界生活,所以無論如何你都要開始學會承受。」他歎口氣,再道:「尤其近月來,公司出現了奇怪的狀況,而且還是連我都束手無策的詭異情形,就因為無法解決,爹地才要求你正式入主公司,期待你能替爹地打破這個僵局。只是,屬於你的無憂生活要在今天中止了,你能當個無憂天使的日子也要中斷在二十二歲生日的這一天,你要學習改變了。」
「爹地的賭注下太大了吧?您真的敢讓我進公司上班,還相信我有能力解決您無法解決的困境嗎?」一個月前她剛大學畢業,雖然是學商的,可是成績也只是普通而已。
只是,她的疑問卻讓做父親的鬆了口氣,彷彿他就是在等待她如此回話。
「所以你應該讓『第一塑形諮詢集團』的塑形大師籐子樓跟著你、協助你。」他打蛇隨棍上,將自己的最終目的給說出來,並且仔細端詳著女兒的反應。
她愣住,一會兒後反問道:「什麼『第一塑形諮詢集團』?什麼塑形大師?我為什麼要讓『第一塑形諮詢集團』的塑形大師跟著我、協助我?」宣似純目瞪口呆。「這是什麼玩意兒呀?」
「『第一塑形諮詢集團』是一間很特別的公司,而主事者也是一群很特別的人物,被稱作塑形大師。」宣潮謹慎的面龐慢慢浮上一抹笑意,感覺得出他對這間公司十分崇拜。一旦攀附住這塊救命浮木便可以存續性命,因為「第一塑形諮詢集團」的塑形大師是厲害無敵的。「純純,相信我,一旦你跟『第一塑形諮詢集團』做了接觸,再經過他們的塑形調教,絕對可以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的。為了讓你新生改變,我可是砸下了五千萬。」
「五千萬?!」宣似純錯愕地張大嘴。「爹地,您……您砸了五千萬要我去整形美容?!不會吧,花五千萬整形美容會不會太昂貴了點兒?花個上百萬已經很了不起了,對方居然索價五千萬,而您也接受了這種價格?您您您……爹地,您……您女兒我的外形有這麼淒慘嗎?竟然不堪到需要花費五千萬來重新塑形?而且為什麼要我去整形美容?難不成……您要我去出賣皮相賺錢?」
「什麼?什麼賣皮相賺錢?什麼整形美容?你在說什麼啊?我有告訴你『第一塑形諮詢集團』是坊間的美容整形公司嗎?」宣潮被女兒突如其來的反問給搞得一頭霧水。
「『第一塑形諮詢集團』難道不是整形美容公司的名稱嗎?」
原來女兒誤會了。「不是啦,『第一塑形諮詢集團』不是整形美容的,不過……嚴格來說,你要說它是美容整形的公司也是可以啦,只是他們所整頓的並非是容貌與外形。」
「不是整頓容貌與外形?那麼他們整頓什麼?」
「他們整頓人心、整頓腦子。『第一塑形諮詢集團』向我保證,一旦接受了塑形大師的專業培訓,你將會改頭換面,一舉成為高素質的公司領導人。只是改造的工程相當浩大,自然價格也就昂貴了。」
宣似純瞪著大大的杏眸再道:「爹地,您找的是什麼奇怪的公司啊?竟敢大言不慚地宣稱可以幫人整頓人心、整頓腦子?您該不會是被訛詐了吧?」她愈想愈覺得不可思議。「我想您是被騙了,而且被騙得團團轉。爹地,您不是說金錢很重要嗎?那怎麼可以輕易地就把五千萬給丟掉呢?您這奇怪的決定會被笑是阿呆的!」
宣潮的眉心立刻鎖了起來。「正是因為爹地覺得自己變呆變笨,所以才會決定把錢投資到你身上。我引以為傲的判斷力以及反應邏輯都不復年輕時候了……」
「呃……有這麼嚴重嗎?」宣似純聽著爹地的自我貶抑,不捨的情緒立刻湧上心頭。
事業心極重的父親經營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年營業額近十億元的「愛戀服飾設計公司」,一直以來公司的發展十分的順遂,也一直在穩定的擴展中,只是近一個多月來,爹地卻常常眉頭深鎖,好似有解決不了的煩惱。她隱約覺得是公司有事,然而他卻沒跟她明說。直到此時,爹地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才開始讓她共同承擔公司的責任。
宣潮說道:「你放心吧,找上『第一塑形諮詢集團』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且我沒有被欺騙,我可是經過多方探聽也跟他們交談過數回,是在有把握的情況之下才決定花下這筆錢,我不會後悔的。」他展現對「第一塑形諮詢集團」的信任。「爹地現在不得不找救兵了,咱們那間一年可淨賺兩億元的公司近來變得很奇怪,明明開會、討論、決策都還是由我這位老闆一手決定,該給我過目的財務報表我也都親自看過了,按理說業務的發展不應該會有問題才對,可是,公司就是會遇上奇怪的阻礙。」
他敲了敲自己的腦門,再道:「最讓我無力的是,這情況我竟然是最近才感受到,但我相信那位『藏鏡人』應該已躲在暗處設計我一段日子了。若非那天我心血來潮,想嘗個鮮,吩咐秘書替我訂購一個八百八十元的五星級便當,結果秘書臉上卻閃過一絲『你怎麼可以吃這麼昂貴的外賣便當』的神情,我也不會覺得有異。就是這副表情讓我覺得不再受員工尊重,我的員工們竟然不再崇拜我,而且還開始在暗地裡批判我的決策,於是我默默地開始注意狀況,這才發現以往我總能很順利進行的計劃竟開始不斷地遇到阻礙,公司的營運雖然還沒有發生失序現象,可是我感覺到公司正漸漸地要從我手中溜走了。」
「聽起來是挺糟糕的,不過有嚴重到讓爹地您愁眉不展,白髮變多的程度嗎?」她也驚覺到父親的蒼老。
「這情況還不嚴重嗎?公司都快沒了!」砰地一響,他蒲掌用力拍了下桌面,也把宣似純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嚇了回去。「尤其公司以後是要交給你經營管理的,咱們父女倆要是過不了這一關,此後就要落了個一無所有的悲慘下場了,爹地能不慎重其事嗎?」
「公司沒了就沒了,不會變得悲慘的啦,爹地想太多了。」宣似純覺得父親過於大驚小怪。
惱,他便是怕女兒的這種想法。「是你在耍浪漫吧!咱們宣家可是靠公司在養活肚皮的,你怎麼可以當作沒事呢?」宣潮的神情愈來愈沮喪。
瞧見父親疲憊的面容,慚愧又襲上心頭。這二十二年來,爹地一直保護著她、呵護著她,把她養在無憂無慮的生活環境下,而她竟也習以為常了,甚至在爹地遇上困難的此時此刻還說風涼話。
即便她認為人生苦短,汲汲營營的日子是無聊又痛苦,可她也明白「愛戀服飾設計公司」是爹地一生的心血,他是無法容許公司被奪走或是倒閉關門的。
爹地對公司的在乎就如同公司名稱一樣,是又愛又戀。
愛它能讓他發揮所長。
戀它能為他賺來銀兩。
她的確不能冷眼旁觀。
瞧見女兒抱歉的表情,宣潮連忙問道:「女兒啊,你願意答應接受塑形大師的改造嗎?相信我,我對他們做過嚴格審查,『第一塑形諮詢集團』創立的目的就是幫委託者訓練出夢想中的『模型』來,而我要求塑形大師讓你具備執掌公司的專業素養,並且讓你有能力打敗所有的對手,他答應教你如何保住公司成為稱職的掌舵者,並且讓你懂得愛錢與賺錢。」
宣似純聽到傻眼。「這又是什麼鬼?我竟然變成了『模型』?」
「呃……那個『模型』只是個代稱說法而已啦,你別想太多喔!反正我就是要求他們得把你變成第一名,第一名才是王道。」
「不會吧……」
「你不願意?」宣潮的精神又委靡了起來。「好吧,爹地也不勉強你,爹地就一人孤軍奮鬥好了,哪怕因而操死累死也都會自己承受的,誰教我愛錢,活該所有的磨難都要自己扛……」
「爹地,我沒這麼狠心吧?怎麼把我形容成完全不盡子女孝道的壞女兒呢!」宣似純無法忍受爹地自怨自艾的話語,長這麼大了,一直備受父親呵護,其實她也到了該為父親分憂解勞的時刻了。
宣潮幽幽說道:「爹地並不是想逼你去做你不喜歡的事,只是你長大了,也該學著去適應複雜的社會環境,所以……」他情緒又亢奮了起來。「聽爹地的,你只要想到會有一張又一張的鈔票可以放進口袋裡,就能變得勇敢、變得厲害、變得無敵的!」
「什麼啊……這樣有用嗎?」她的唇角又開始抽搐,爹地的建議只讓她想去撞牆。
「當然有用,爹地就是靠著這份意念把公司做起來的。」
「喔。」
「你會聽我的建議吧?」他充滿期盼地看著她。
不聽也不行,她最怕父親難過了,所以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悅或不願,還是都得乖乖地臣服。
「好啦……」唉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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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兒純純她呀,該精明的時候糊里糊塗的,可應該裝迷糊的時候卻又異常的敏銳。當希望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時,她卻是執著到不行,而且一旦固執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動她。唉,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宣潮這麼介紹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這是什麼個性?聽起來滿複雜的。」「第一塑形諮詢集團」的第一號塑形大師籐子樓似笑非笑地說著。
籐子樓的表情讓宣潮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這就是我女兒純純的性格啦!」宣潮回道,但有答跟沒答一樣。「我公司出了狀況,她居然說倒閉也沒關係,反正一顆饅頭也可以填飽肚子,要我不必太傷心,更別去計較,平平淡淡過日子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宣似純小姐應該是個愚蠢的女孩吧。」他又給她個註解。
「呃?」怎麼這麼說啦!護女心切的宣潮想抗議籐子樓的貶損,只是話到了嘴邊還是吞了回去,因為很難反駁呀!「應該說是單純天真,稱不上愚蠢吧?」
「別否決我的論點,若非她有嚴重的缺點,您需要來到本公司要求我們改造她嗎?」
幾近刻薄的說法,而他確是無法反駁。他確實是因為女兒有嚴重的缺點,才會找上「第一塑形諮詢集團」請求協助。
籐子樓笑笑,給予他一個答案。「放心,我會讓她從蠢蛋變成天才的。」
「那就麻煩你了。」宣潮望著這位優人一等的年輕人。每每與他交談,就會被他的氣勢所懾,然後不由自主地遵循起他的意見來。連他這種在商場上打滾許久的老狐狸都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甚至信任起他來。
「只不過,五千萬的學費請您記得在今日十二點以前準時匯進我公司戶頭裡。」籐子樓交代道。
「沒問題,你馬上會拿到款項的。」一筆讓人肉痛的價錢,但賭的是未來的久安。他計算過,公司一年賺進兩億元,損失四分之一的利潤投資女兒,是可以接受的。「希望貴公司能把我女兒訓練成精明幹練兼愛錢的掌舵者,還要讓我的公司平安度過這一劫。」
「宣先生根本就不必心疼那五千萬,因為您的投資很快就可以回收了。」籐子樓看出他的心疼,再度保證道。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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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十二月一日這一天,接受委託的籐子樓大剌剌地踏進「愛戀服飾設計公司」的會議室裡。
門一開,原本準備要開會的十數人全都愣住,錯愕地看著走進門的陌生男子。
他是誰?
這名陌生男子擁有一張俊美到讓男人都會妒忌的俊美容貌,身高腿長,好看極了。尤其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卓越氣質,充滿著王者風範,既亮眼又具有威脅性。
而這位俊美男子完全不管十數道眼神的注視,態度從容自若地找了張椅子坐下來,且就在宣似純的正前方。
有人回過神來,驚訝地問道:「你是誰?怎麼可以隨意進入會議室,而且還目中無人地直接坐下來?是誰放你進入本公司的?」在董事長特助宣似純小姐的指示下,今天一早八點鐘,各部門的重要主管全都進入公司開會,只是大夥兒才坐定,就突然闖進這麼一位奇怪的男子。
「我是董事長特助宣似純小姐的助理,今日來履新。」籐子樓回道。
「特助的助理?」奇了,董事長特助也就是董事長千金宣似純,一個星期前才正式進公司上班,居然立刻就又請了一位助理協助她?這樣的陣仗會不會太大了點兒?有浪費公司人力資源的嫌疑。
真是的,近來公司內部一直在竊竊私語著董事長的工作能力下降,很可能讓公司陷入危機中,他們雖然只是員工身份,可也希望身處的工作環境是有發展性的,但董事長千金就這麼突然空降公司……好吧,畢竟是未來的掌門人,是有這權利。只是,原本該學習的她竟然請了個外人來當助理?外人耶,這陣仗會不會太大了點兒?
好吧,董事長千金就是能擁有特權,那就讓她養個助理好了,只是……為什麼她找來這麼一位俊俏年輕的美男子當助理?這是不是很過分?「美色」當前,如何漠視?一旦引來公司女同事們的集體垂涎,又或是招來勾心鬥角,這不是讓工作氣氛變得很怪異嗎?
「宣特助又請了位助理?」果然有女主管表情怪怪地詢問宣似純。
「好像是吧。」宣似純回答得很不確定,把同事們給搞混亂了。
「什麼好像?」
「就是應該的意思……」宣似純故意回答得模糊不清。原來爹地聘請的塑形大師是這麼年輕的男子,比模特兒還要有型的身高比例,實在是太帥氣了點。但是,這種男人怎麼沒去當國際巨星呢?不過回頭一想,其實憑他撈錢的本事,在哪個行業都會是佼佼者,畢竟爹地可是花費五千萬聘請他來的。
問題是,他真的很厲害嗎?
不會只是虛有其表吧?
她很擔心爹地遇上的其實是詐騙集團。
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歡他由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驕傲感。
坐在宣似純對面位置的籐子樓直接且清楚地看見她不屑的表情,但他不在乎。「可以開會了。」他氣勢強悍地發號施令。
「能不能請你先自我介紹,讓大家認識你這位新同事?」業務部經理陸城問道,對於這位展現強勢態度的新人感到好奇。這樣的人才會甘於助理之位?董事長去哪兒找這樣的人來當宣似純的助理?
「我,籐子樓,二十七歲,未婚,畢業於哈佛商學院,曾經在『雷龍國際集團』工作過一段時間,在宣董事長盛情邀約下,特地前來協助宣似純小姐。」他簡略地介紹著自己,但會議室裡的人卻被他的簡介給嚇得合不攏嘴。
他畢業於國際知名學府,還曾在國際知名的大集團任職過,這樣的菁英卻來當宣似純的助理?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點啊?
宣似純疑惑地看著籐子樓,他漏了一些介紹沒講出來,他沒向大家報告來自於奇怪又神秘的「第一塑形諮詢集團」,也沒告知說這個工作的性質是要訓練她當個厲害的老闆以及把公司的背叛者給揪出來。
「既然我已經介紹了自己,接下來可以進行主題討論了吧?」籐子樓再道。
陸城看著宣似純,問道:「宣特助,你昨晚突然急電要求公司主管今早進行會議,是有什麼重要指示要下達嗎?」
「爹地交代我……啊,不,是我自己決定要跟各位宣佈一項最新的投資案,這個投資案為了預防節外生枝,先前一直隱忍不說,但我決定開始執行,所以才召集各位主管在此宣佈。」爹地先前對她千交代,萬交代,說不能讓員工看不起她的工作能力,所以要說是她自己做下的決策,只是方才卻說溜了嘴。「投資案的內容是購置土地,為了擴展市場,我決定購置幾塊土地設立分支門市,一旦門市地點做好規劃,這才經得起同業競爭,所以我打算向有往來的『敦皇銀行』借款三億元,做為擴充的準備金。現在請財務長薛靜儀小姐去打個電話,請『敦皇銀行』的襄理過來一趟,商討貸款的事宜。」
薛靜儀及其他開會的主管雖然對宣似純這突如其來的決定感到震驚及疑惑,但礙於她是董事長千金的身份,也只能摸摸鼻子先去辦公室打電話與往來的銀行溝通。
『不好意思,這筆貸款的申請可能得經過嚴格審核,現在無法立刻核准。還有,這次的審核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所以貴公司若有急用,建議你們先去找別的銀行借貸。』
「敦皇銀行」的劉襄理這麼回話,話雖婉轉,卻讓財務長非常驚愕。他們兩方一向合作愉快,而「愛戀服飾」也很少貸款,若有借款,利息也都按時繳納,怎麼銀行會突然考慮起來,甚至願意放棄賺取利息的機會呢?
薛靜儀帶著銀行的答覆回到會議室跟宣似純報告,宣似純也一臉錯愕。
感覺上銀行方面似乎知道「愛戀服飾」會找他們貸款,並且早就做好回話的準備了。
「怎麼會這樣?『敦皇銀行』不是跟公司往來密切而且合作良好嗎?我們公司沒有過不良的債務紀錄,他為什麼要經過嚴格審查,而且還無法在短時間內給我們回音?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爹地在她進入公司前有特別交代必須讓這次的投資案成功,才能為公司帶來利益且延續命脈。
「我有追問過劉襄理,他在幾經考慮後才偷偷告訴我,昨日他們銀行的稽核部突然接獲一則密報以及一份資料,指稱『愛戀服飾設計公司』的營運有被掏空的跡象,報告還說咱們會向『敦皇銀行』貸款,而且這筆款項一旦被我們公司貸走,肯定會成為呆帳,因為我們公司的帳目全是作假的。我聽完時嚇一大跳,立刻嚴正向他們說明並沒有什麼掏空的事情,公司的營運一切正常,而且貸款也是幾分鐘前才做下的決定,不可能有預謀欺騙的行為。只是,『敦皇銀行』的總裁已經指示劉襄理必須詳加調查才能做出核貸的決定,而劉襄理為了怕到時得承擔責任,決定要詳加調查,並要我們耐心等候。總而言之,『敦皇銀行』在短時間內絕對無法核貸三億元現金給我們公司。」
「出師不利喔!」籐子樓竟然微笑說著。
宣似純瞪他一眼。那是什麼表情?取笑她無能嗎?才初相識就要給她下馬威呀?哼,管他臉蛋多好看,猖狂的男人就是討人厭!
「是不太順利,不過我會想辦法解決,因為投資計劃是無法等待的。」宣似純回嗆,黑白分明的雙瞳也明顯地逸出厭惡,她就是要讓他知道她並不欣賞他!
籐子樓又道:「沒錯,這次的計劃無法等待,土地購置案一定要盡速進行,否則董事長所選定的土地地點若是曝了光,被其他同業知曉、捷足先登了,又或者讓地主聽到消息而乘機哄抬地價,到時三億現金絕對會不夠用,這對公司的未來發展將造成嚴重阻礙。」
籐子樓的分析讓宣似純愣了下。他不是初來乍到,怎麼會對「愛戀服飾設計」的發展定向有著這麼深刻的瞭解?
他再道:「公司無法取得三億現金,卻又得盡速買下土地,若把公司現存的現金全部投入購地案,這對現金周轉又將造成嚴重困擾,因為要是一個不小心,甚至會影響到整個財務結構。」
「你……怎會把公司內部的狀況摸索得這麼清楚?你不是今天才到公司報到嗎?」宣似純終於問出口,他會不會太過瞭若指掌了?
「唉……」籐子樓卻搖搖頭,長歎一口氣,好似她問了個蠢問題。
什麼態度嘛!「我的問題很奇怪嗎?」
他不答腔,還是搖頭,但臉上的表情擺明了依他的聰明才智要理解「愛戀服飾設計公司」並不困難,反倒是她的無能以及束手無策比較難解決。
宣似純忍著氣,貸款的事情先弄妥比較重要,至於與他之間的「糾紛」可以等會兒再議。「靜儀,麻煩你跟『AN國際商銀』的張總經理接洽,他跟董事長有深厚的交情,報上董事長的名號應該可以順利取得貸款。」幸虧她爹地事前交代了他所擁有的私人關係,只是那個公司被掏空的莫名傳言不會也傳到了「AN國際商銀」裡頭吧?
薛靜儀拿著宣似純給的名片轉回辦公室與「AN國際商銀」接洽。
一會兒過後,薛靜儀竟然還是帶著失望的表情回到會議室裡。「不行,『AN國際商銀』也是一口回絕我。我搬出了董事長的名號,但是與董事長有交情的張總經理也委婉說明必須經過嚴格評估才能答應,他說他收到了一則關於咱們公司的不利傳言,所以無法立刻同意貸款,而且那則傳言與『敦皇銀行』所聽到的十分類似。」
「怎麼會這樣?」宣似純太震驚了,怎麼兩家銀行都接到公司出現問題的假消息?
「有什麼好奇怪的?不就是有人在扯後腿。」籐子樓支著下顎,好整以暇地說道。
「你說有人在扯我們後腿?」業務部經理陸城嚷道。陸城是「愛戀服飾」裡非常重要的人才,業務部門在他的領導下不斷衝出極佳的成績。「不可能,而且不合邏輯!公司主管都是此時才知道宣特助的投資計劃,要如何事先得知並且發假資料給銀行,讓他們拒絕核貸?」
籐子樓依然噙著一副莫測高深的笑意,回道:「問題是,最後的結果是『敦皇銀行』以及『AN國際商銀』都已經知道咱們特助要申請這筆貸款一事,而且為了不讓銀行核貸這筆現金,那位『藏鏡人』對『愛戀服飾設計公司』極盡詆毀之能事,甚至厲害到連『AN國際商銀』的張總經理與董事長有交情他都知曉。」
「請問『藏鏡人』是誰?請籐助理把他的身份說出來。」另一位主管薛倫玉也問著,畢竟籐子樓的指控可是很嚴重的。
他卻笑笑,不回答。
「為何不說明?籐先生既然指稱有人在扯公司後腿,並且打擊公司的信譽,那麼這種內奸若不揪出來,大家以後怎麼共事啊?」
「對啊對啊!要抓出來呀,否則大家都成了嫌疑犯了。」
「我不喜歡被當成內奸的感覺……」不安的議論響起。
「真有『藏鏡人』嗎?」
「『藏鏡人』是誰?是誰呢?」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安與疑惑不斷在眾人臉上閃現。
籐子樓凝視著宣似純,只見她的臉色忽紅、忽青、又轉白,儼然被氣到一個即將暴斃的境界。
果然,她咬牙迸話道:「夠了!請大家別亂猜測,更別自己嚇自己,尤其不許懷疑身邊的同事!對人的不信任會讓公司的工作氣氛變得很古怪,我不喜歡。」宣似純終於說出她的不悅。怎麼籐子樓要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
「單純!」籐子樓卻唯恐天下不亂地再補上一句。
她火了。「籐先生,請你少危言聳聽!在沒有找到真正貸款被拒的原因之前,請你不要隨意發言,更不可以隨便指控他人!別忘了,你只是我的助理,我並沒有讓你說話,請你把嘴巴閉起來!」故意拿職位來壓迫他。
「我是危言聳聽嗎?」他不單不閉嘴,反而挑眉繼續道,指關節甚至開始輕敲會議室的桌面,敲出一串規律的節拍來。
只是,這不間斷的節奏聲聽在眾人耳裡卻是十分的刺耳,尤其被他犀利的目光給刺透時,那像被針扎的疼痛感讓與會者開始坐立不安。
「宣特助,倘若你認為我們之中有內奸,那麼我們乾脆就集體辭職吧!」有人不喜歡這種感覺,大聲說道。
「怎麼可以!」宣似純驚慌地低嚷。「不行不行,你們都不能辭職!你們都是公司的重要資產,怎麼可以集體離職?況且我相信你們都是盡忠職守,不會背叛公司的!」怒瞪的視線射向籐子樓,她咬牙切齒地繼續說道:「這位籐子樓只是初來乍到的新員工,今天才來當我的助理,他根本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胡亂發言,請各位別介意了。」
「可是被指控為內奸很不舒服耶!」
「何苦被胡言亂語給影響了心情呢?不值得。」宣似純道出對籐子樓的不欣賞。
「宣特助是相信我們的?」設計部經理問道。
「當然相信!」她大聲地保證著。「我當然相信你們,我也只能相信你們。」保證的同時又狠狠瞪了籐子樓一眼。
「可是……」
「我會用行動證明我對大家的信任。」宣似純一句話堵住眾人的嘴,這群主管漸漸平靜了下來,畢竟未來的繼承人是選擇相信他們的。「先散會,我會跟籐先生好好溝通。至於貸款之事,我會另外想辦法的。」
「知道了。」看見宣似純與他們站在同一陣線,眾人心情霎時愉悅許多,尤其瞧見她一直想把籐子樓砍成八段的憤怒神情,心裡就更加安慰了。「那我們出去工作了。」
「好,等我把問題處理完,會再跟大家聊聊的。」宣似純一邊說一邊瞪著籐子樓。她會好好想想,要怎麼解決籐子樓這個自以為是的驕傲傢伙,好給同事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