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獄王妻 第五章
    「繼之?」

    在畢剛夫婦的錯愕之下,夏繼之翩然的身形出現在眼前,也難怪他們訝異了?此刻的他應該待在華山才是。

    「伯父、伯母。」一身白衣的夏繼之,恭謹地站立在兩位長輩跟前。外形出色的他,長相英俊斯文,一舉手、一投足更是丰采翩翩,這等優雅模樣很難讓人聯想到,他是一位武功高強的俠士豪傑。

    「繼之,你怎麼來了?」畢氏夫婦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把畢家目前所遭逢的困境帶給他,所以對帖兒被擄之事隻字未提,夏繼之還得為武林大會作功課,分心不得。

    「我怎能不來,因為我的事,已經帶給兩位莫大的災難,我再不來,豈非禽獸不如了。」夏繼之滿面慚愧的低首。

    「你都知道了。」

    「全都知道,也該有人通知我,都怪我連累畢妹妹了。」他不安極了,對兩位長輩再深深一鞠躬。

    「繼之,你切勿自責,我們不怪你,而且也不該怪你。」

    「當然得怪我,若不是我央求伯父伯母仗義相助,也不會讓區紫嘯把目標轉移到兩位身上,甚而讓他挾持了畢妹妹。」

    「區紫嘯那惡徒也許早就有此計劃。」畢剛往另一種方向思索。

    「什麼計劃?」

    「他知曉畢家與夏家的交情,所以扶持帖兒來威脅你讓出盟主之位。」絕不能小覦區紫嘯的狡猾。

    「平心而論,我也曾經推測過這種可能性,更為此事慎重考慮過,倘若在武林大會展開前,仍然無法救出畢妹妹,我將退出武林盟主的競爭。」夏繼之石破天驚地宣佈這個重大決定。

    「什麼?!」畢氏夫妻倆驚彈起來。「不成。我們不同意你的決定,盟主是選賢者與能人,沒理由讓惡人囂張。

    「可是……」

    「我們知道你自責甚深,但帖兒既是畢家人,自然分辨得出是與非來,她同樣不會讓歹徒得意。」

    夏繼之單膝跪地。「伯父。伯母,兩位仁義風範小侄銘感五內,請受我一拜。」

    「你這是在幹什麼?」兩人急急地把他扶起。

    「都是自家人,何需行此大禮。」

    「伯父伯母請放心,即便丟掉性命,我也一定把畢妹就給安全帶回。」他慎重地道出保證。「在從華山趕來的這段路途上,我已經派出大批探子四處查訪區紫嘯的落腳處。」

    「公子。」說人人到,夏繼之派出的密探行色匆匆的前來稟告。

    「有消息了?」

    「是,查到線索了。」

    「真的?」夫婦倆大喜過望。

    「有人在南莊見過一名紫衣人,外貌與區紫嘯一個樣,根據村人們的形容,他身邊還帶著一名宛若仙女般的少女,我拿畫像讓村人比對過,確定是他們。

    「南莊,那座村落只距離臨安城三十里路,原來區紫嘯還藏身在臨安城內,我們被瞞過了。」就是遍尋不著,才斷定區紫嘯挾持帖兒上華山,沒料到竟然受騙。

    「咱們立刻啟程折回南莊探個究竟,再查更進一步的消息。」

    一行十餘人躍上快馬,趕路而去。

    ※      ※      ※

    「前面那座村落就是南莊。」在探子的引領下,一行數人來到區紫嘯曾經出現過的村落,才入村,就見村人三三兩兩地圍聚在一塊竊竊私語,見著他們這群陌生客,先是嚇了一大跳,旋即有人趕緊逃掉,大膽些的則怒目相視,一股不安的氣氛瀰漫在整座南莊內。

    「請問村長是哪一位?」眾人翻身下馬,夏繼之先是拱手為禮的請教村人,給對方一個好印象。

    「請問你是?」接獲通報的村長飛快現身,見白衣公子風度翩翩,溫文有禮,原本的戒心慢慢褪了去。

    「在下夏繼之,特地來此拜訪是有一事請教?」

    「請說。」

    「聽聞三日前有一名紫衣人大鬧南莊,不知此事是否為真?」

    聞言,村長立刻氣紅臉,想到那一天的混亂,又惱又怒。「有,確實有此事,也不知打哪來的妖魔?竟然無端介入村人公審姦夫淫婦的陣仗,還不講道理的救走那對被審判的賤人,甚至還打傷了村民。

    「他還傷了村民?」畢剛亦惱極,波及無辜罪不可恕。

    「就是。」村長怒氣未消。「對了,請問你們幾位是……」

    「我們一行是為了那名紫衣妖魔而來。」畢剛只是簡略告知目的。

    「啥?」

    「村長別緊張,我們是為了逮捕他而來。那名紫衣人是名罪犯,近來四處藏匿躲避官府的追蹤,聽聞他現身南莊,所以咱們前來查個究竟。」

    「原來你們是來追捕紫衣妖魔的。」村長大大鬆了口氣,又見到他們的談吐與氣勢都十分的不凡,絕非尋常百姓,決定告狀了。「請各位大爺,為我們南莊的村民主持個公道吧,那名紫衣妖魔突然現身,重傷了許多村民,有的連骨頭都被打斷掉,現下還躺在家裡哀哀喊疼。南莊是個小村落,村民們的生活本來就不富裕,如今又飛來橫禍,叫他們如何出門營生去?還有哪,看大夫抓藥的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許多人都不知如何解決困境?成天只會哭哭啼啼……」

    「區紫嘯不斷的造孽,真是可惡又可恨……」畢夫人更加憂心帖兒的處境。

    「村長,這麼辦吧。」夏繼之突然示意隨從拿出一包錢袋。「這些銀兩先拿去應付著病和抓藥的開銷,暫時解決村民們的燃眉之急。」

    村長嚇到呆滯。「這……這怎麼好?咱們素昧平生的。」先前有獄王亂世,現下又降下財神爺救苦救難,南莊的風水是怎麼了?

    「相逢自是有緣,您就別顧慮太多,我只能道,在下是武林人士,有義務解決武林敗類留下的遺禍,您就收著吧。」

    「那、那我就收下了,我代替村民們謝謝大俠,謝謝各位相助。」眾人感激涕零,夏繼之則不斷地安慰村民們,而畢氏夫婦對於侄兒仁民愛物的心意,更是牢牢記在心坎中。

    「不用道謝了,倒是我們還有一事想請教,你們可知那名紫衣人最後往哪裡去?」夏繼之追問最重要的關鍵。

    「那天他們離開南莊後,就逃進相思林。緊接著趕去追捕他們的村人也無功而返,之後他們又往哪去?咱們就不知道了。」

    「我有瞧見他們騎馬往臨安城方向去喲。」一名小男孩很勇敢地把偷看來的結論告知大家。

    畢剛握緊拳頭。「仍然選擇臨安,試圖混亂咱們追緝的方向,這區紫嘯果然狡猾……」

    「多謝各位相告,告辭了。」

    「謝大俠、謝大俠……」一排村民恭送他們離去。

    ※      ※      ※

    花園中,畢帖兒置身在一座涼亭下,安安分分地坐在雲石椅上,纖纖玉指撫弄著琴弦,撥出清脆悅耳的音律聲。

    婉轉撩繞的音符算是好聽,至少行過花園的丫發或小廝們,沒有人被當場震倒或是摔得四腳朝天。

    「挺不錯的嘛,短短兩日時間便有如此成績,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柳夫人款款步近,不吝嗇對她的讚美。

    「通音韻也是頂尖花魁該具備的條件之一,不是嗎?」畢帖兒沒好氣地損她,反正這兩日她也行不得,又不能老坐在床上發呆,既然有人願意調教,就當是打發時間也非壞事。「你是認命了,所以甘願受擺佈。」畢帖兒的勇敢可不能小覦,小貓爪也會抓傷人。

    「不認命又能如何,現下我又跑不掉。」她指了指受傷的腳踝,要不是這傷勢讓她被困住,她才不會「乖乖臣服」呢,至少她也要好好對付區紫嘯,以報他撇下她、逼她流淚的惡行。

    柳夫人卻一臉詭異地瞧著她不放。

    「你在看什麼?」畢帖兒被看得毛骨悚然。

    「瞧你居然有本事讓區公子對你另眼相待。」區紫嘯不曾對哪名女子如此關愛過,甚至願意把她帶在身旁。

    「我該高興嗎?」這可是悲慘事。

    「他待你極好。」

    「好?好在哪裡?把我掛在身旁折磨、逗弄又當人質……」

    「這是你的榮幸。」

    「你!」跟這種沒有是非觀念的偏執崇拜者談也沒用。「我不說了。」

    「是你不好意思了吧……」柳夫人掩嘴笑得極美,瞧見一名丫環行過花園,忽喚道:「青青,給畢姑娘帶些點心來,彈了一晌午的琴,該累了。」  

    「是。」青青福了福身。  「等一等。」畢帖兒驚愕的喊住那名叫做青青的丫環,不敢置信地眨了好幾次眼皮。「咦?你、你二是那個……那個……」

    「青青向畢姑娘問安。」青青福了福身子後抬頭看了看她。

    「真是你?」

    一名正在掃落葉的小廝也走上前來,朝畢帖兒恭敬一揖。「畢姑娘,小的向您請安。」

    「呀,你不是……」

    柳夫人笑道:「對,都是,你沒看錯,確實是這兩位,莊飛和青青就是你從南莊救出來的苦命鴛鴦。」

    她楞了好半天才回過神。

    「你們不是離開了嗎?怎麼會出現在藏情閣呢?」區紫嘯拿了筆錢給他們遠走走高飛。

    「我們回來投靠區公子。」莊飛深情地握住青青的手。「雖然區公子命令我們離開,可和我和青青商量過了,絕對不能就這樣離去,這會兒害得恩公被誤會,我們也會良心不安。」

    聞言,畢帖兒不以為然地反駁道:「誰敢誤會他?誰又有能力連累他?他那麼狂、那麼了不起,從不把人放在眼底下。」

    「華姑娘就敢啊,你似乎很不能諒解恩公?」青青囁儒道。

    「我?」畢帖兒想不到竟然會被指責。

    青青鼓足勇氣再辯道:「畢姑娘,請你不要再誤會區公子了,他是個大好人,是真的。」她不斷地強調。

    「他是好人?」畢帖兒瞠大杏眼抑住想狂笑的衝動。

    莊飛也激動加入。「是啊,區公子是個大善人,要不是他明辨是非,我和青青早就冤死了。」

    她不能苟同。「你們一個紅杏出牆,一個誘拐人妻,行為本來就不對,被識破姦情遭受懲罰也是天經地義,哪裡有資格喊冤。」

    「青青是被李家強娶的!李強在三年前仗著擁有幾塊田地就強行娶走青青,其實他若好好善待青青也就罷了;結果卻不然,打從青青嫁人李家門,李強使發了狠似地荼毒她,尤其這幾月來他生了病,更是把青青當牛當馬般的使喚,將生病的怨氣一股腦兒往她身上丟去,幾乎把她凌虐至死,我是在忍無可忍的情況才豁出一切,決定把青青救離苦海;至於我的妻子,我並未娶妻啊,那全是他們欲加之罪,根本沒這回事。」莊飛將憋了許久的怨恨吐出來。

    畢帖兒聽傻了。「怎麼會這樣?」

    「莊飛的話字字屬實,倘若有一絲狡辯,願受天打雷劈!」青青憶起自己悲慘的遭遇,泫然欲泣了起來。「我曾經尋死過,自己躲進廢屋打算上吊自盡,哪知在我即將嚥氣之時白線突然斷裂開來,然後我見著了區公子,他聽完了我的故事,命令我回去,要我安心等候,他會替我伸冤,之後就是兩位現身相救的情況。」

    畢帖兒仍然不敢置信的喃喃細問:「這個故事是不是你們兩人胡編的?」

    「當然不是胡編的,只是知道真相的又有幾人,李家早就買通村長,並且散播流言,讓南莊的村民都以為我們是犯了通姦罪,才會淪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可是我明明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呀!」那群百姓的指責與不滿也非偽裝。

    「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又如何?」柳夫人冷冷搭上一句。「只要是有心人,想篡改事實真相非常容易。」

    「你們似乎都有一肚子的委屈?」她明顯地感受到隱忍的不滿。

    青青接著道:「畢姑娘,你可以懷疑我們的故事,只是希望你別誤會區公子,他確實是個好人,他是個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倘若他們所言屬實,那就太教人意外了,區紫嘯也懂行俠仗義?!這可是繼之哥哥才可能做的事啊。

    「曾參殺人的故事,你聽說過吧?」柳夫人忽然又淡淡刺上一句,此話鑽進畢帖兒的心坎中,教她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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