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排練場,阮襲人感覺氣氛變了。
本來嘈雜的休息室因為她的出現而突然安靜下來,她發現十數雙眼睛直盯著她看,盯得她渾身不自在,以為自己是不是衣服穿反還是臉上髒了。她用眼神詢問他們,他們卻轉開眼睛各自忙起自己的事,喝咖啡的繼續喝咖啡,看報紙的繼續看報紙,聊天的繼續聊天。
阮襲人狐疑地掃視他們,心裡就是覺得不對勁。
「小阮!」丁峻大踏步進來,手上還揚著一份雜誌。「這上面寫的是真的嗎?」他捉住阮襲人,指著雜誌。
那些喝咖啡的、看報的、聊天的,這時,耳朵全豎了起來。
「「貳週刊」?」阮襲人念出雜誌的名字。前一陣子才聽丁峻大聲抨擊這些狗仔隊探人隱私,毫無道德可言,怎麼他自己也去買一本?「你也看這個?」
「不是我,是你!」丁峻翻開被折起一角的一頁。「你看!」
阮襲人凝眸望去,接著,她張大眼,赫然入眼的是一張放大的彩色照片,那是她與於拓在車前接吻的畫面,版面以斗大的字寫著——
電影金童於拓與其舞台劇演員春宵一夜,難分難捨!
阮襲人臉色發白,身子微微一顫。
「你沒事吧?」丁峻扶住她。
「這本雜誌可不可以借我一下?」阮襲人力持冷靜。
「可以。可是……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很蒼白耶。」丁峻一臉擔心。
「我沒事。」阮襲人抱住雜誌,推開丁峻。
當她走出休息室,背後傳來其他團員的嘻笑和丁峻的斥喝聲。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了,原來他們都等著看她的笑話。阮襲人有著想狂笑的衝動。
她躲進廁所,坐在馬桶蓋上,忍耐而仔細地讀著雜誌上的每個字。
內容把她和於拓從相識到現在,她待在於拓寓所的時間、歸家的時間鉅細靡遺列得清清楚楚,直指她是用身體換得女主角這個位置,甚至大膽臆測他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可能會發生的事。
不過,大部分的言詞都著墨在照片上那幕吻有多激烈。
看著看著,雜誌上的字變模糊了。不准哭,不許哭,不值得為這種事掉淚!阮襲人用力地逼回眼淚,努力克制自己。
她既忿怒又難過,羞辱的情緒脹滿胸臆。她氣憤狗仔隊罔顧人權探人隱私,難過的是,他們把她與於拓的吻說得如此不堪。
那對她而言是個美麗的記憶,她是如此的投入,因為她愛著這個男人,甚至願意把靈魂賣給魔鬼只為交換這個吻。她是如此的懦弱與膽小,一生大概只有一次的機會這麼接近她愛的男人,這是如此珍貴的記憶,如今,這個記憶被他們污穢了。
沉禁在悲傷中,阮襲人沒察覺洗手間湧進了其他人,直到一陣笑鬧聲傳來。
「喂,你們看過今早的「貳週刊」沒有?」
「喔,你是說阮××嗎?」此人取笑的套用社會案件用詞,還引起一群女人嘻笑呼應。「看啦,頭條寫得那麼聳動,不注意都難!」
「所以我說嘛,沒有演戲背景的她怎麼可能擠掉楚依依爬上女主角寶座……哼哼,原來,是走旁門左道呀。」
「當初,於導要她去他家練習我就懷疑了,原來他們「練習」的是……呵呵呵!」說話的人講到一半曖昧地笑了起來,其他人也意會地笑了。
「喂,你們想,那些捉弄阮襲人的惡作劇會不會是楚依依做的?」
「欸,搞不好是喔。」
「於導的偏心,我都看不過去了,更何況是趾高氣揚的楚依依!」
「可是……我覺得小阮人挺好的呀。」
終於有個人出來說公道話了,不過,馬上被一群人炮轟。
「哎,你不懂啦,這種人骨子裡最帶騷了。」
「對呀對呀,你沒見昨天於拓保護她的那股勁兒,連命都可以不要。」
「嘖嘖,我們要多學學人家,出外是貴婦,床上是蕩婦……」
阮襲人掩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再聽下去。真不敢相信,這些平素與她笑臉相待的人,一轉身,又是另一副刻薄面容。
碰!廁所內傳來一聲巨響,阮襲人與站在洗手台旁八卦的人都嚇了一跳。接著是踩著高跟鞋的聲音,在磁磚地上製造出刺耳的聲響。
不知怎地,方才活像個菜市場的空間,頓時像殯儀館,鴉雀無聲,只聽得見水龍頭的水嘩嘩的聲音。
一會兒,水停了。一個人冷冷地開口:
「你們要是有本事就自已去爭取,不要在別人背後說壞話,你們這樣只會讓人更看不起!」
楚依依,居然是從不給她好臉色看的楚依依替她說話!阮襲人幾乎要笑了出來,方纔的愁雲慘霧似乎被趕跑了。
當場被捉包怎麼說都是一件尷尬的事,眾人臉上爬滿了黑線條,一忽兒,一干八卦婆全閃人了,還給廁所最高品質——靜、悄、悄。
阮襲人打開廁門,視線與鏡中楚依依的眸子相遇。
「喂,別自作多情喔。」楚依依轉回視線,繼續塗抹口紅。「我不是幫你,我只是覺得她們太吵了。」
「謝謝。」阮襲人隨手將雜誌丟入垃圾桶,臉上掛著笑。
「謝什麼,我說過幫你了嗎?」楚依依鼓起腮幫子,彆扭的樣子煞是可愛。
「謝謝。」阮襲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你……」楚依依氣不過,翻了翻白眼。「還有,那些下流事不是我幹的。」她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無愧於心。
「我知道。」阮襲人誠摯地看她。「你不是那種人。」
「知道就好!」楚依依嘟著翹唇。「我最看不起那些耍手段的人了。」
阮襲人只是靜靜地微笑。
又過了一會兒,楚依依若無其事地問:
「喂,你……真的跟那冰人接吻了嗎?」正值花樣年華的她,對男女之間的事特別好奇。「那是什麼感覺?舌頭會伸進去嗎?還有,他有沒有口臭?」
阮襲人瞪住她。
「說嘛,襲人姐——」楚依依親匿地叫她。
很早以前,就是阮襲人挨了她那一巴掌後,楚依依就一直找機會想向阮襲人道歉。只是,她一向高高在上,「對不起」這三個字從來就不是她的語彙,所以,一直拉不下瞼來。
「你喔……」阮襲人失笑地搖搖頭。
比起那些人的暗箭傷人,她喜歡楚依依的直接。
— — —
於拓與擔任這出舞台劇的樂團作音樂上的最後確定。
「嗯,這個部分以爵士來表現……這個落點的power強一點,像狂風暴雨般……這個地方由小提琴獨奏來表現劇中人的心境……」
於拓修改了某些部分,又加添了一些元素。
「於拓!」楚天站在門口。
他嚴肅的神情,讓於拓有不祥的預感。
「你們照我的話繼續練習。」說完,他向楚天走去。
楚天把於拓帶到安靜的地方,這才拿出一本雜誌遞給他。
於拓讀著雜誌,神情愈來愈凝重,下頷繃緊。最後,他把雜誌擰成一團。
「她知道嗎?」愈是盛怒,於拓的神情愈是漠然,愈是讓人捉摸不定。
楚天點點頭。剛才電話中,楚依依把所有的經過都告訴他了。
「你現在最好到排練場,我想,她需要你。」楚天盯著於拓陰暗的神情。
「你可以幫我做一件事嗎?」於拓鏡片後的眸子閃過一絲血腥之色。
「你說。」兩個字,乾脆,俐落,這就是楚天對朋友的義氣。
「毀了它。」轟遠處的雷聲隨著於拓的話語落下,呼應著他眸底的烏雲。
「沒問題!」楚天嘴角抿起自信的微笑。
至於,「它」是什麼東東呢?
呵呵,這代表著「貳週刊」永遠得消失在世人眼前。
交遊廣闊的楚天遊走黑白兩道,他只要動動食指,撥一通電話過去,不用二十四個小時,「貳週刊」就得關門大吉了。
— — —
「你,過來。」
下午,於拓一回到排練場,直直走到阮襲人面前。
突然間,所有的眼光全聚在他們身上。
經過昨天那一夜,阮襲人最不想面對的就是於拓了,尤其又發生偷拍事件,她更不想獨自面對他。
但,眾人的眼光像盞聚光燈投射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的一言一行看得清清楚楚,並加以放大解釋。所謂人言可畏,她今天已經受到教訓。可她總是得面對他不是嗎?歎口氣,阮襲人隨著他走出劇院。
夏末的陽光在樹葉間投下金光,映照著地上一前一後的身影。
阮襲人大膽凝望於拓的背影。以往,她總是躲著他的視線,從來不曾真正的看他;現在,她可以好好飽覽他的一切。
他雖然瘦削,但挺直的背脊卻與人一種鋼鐵般的氣勢;他的肩膀強而有力,身材修長,是副衣架子,黑衣服穿在他身上不但不顯單薄,更襯托出他冷峻的氣質:他走路的姿勢是一種昂然的優雅,每一個步伐都是堅定而有力,毫不遲疑地往目標前進。
他,是個很有自信的男人。
而她,愛著這個男人。
可他——愛她嗎?
阮襲人不是個思想保守的人,尤其,在國外,擁抱與接吻是很平常的事,甚至是一種友善的方式。她不會對一個吻意亂情迷的,但——對象是於拓呀。
他不止吻了她一次,還有兩次、三次……喔,那一夜,他們交換了彼此的吻,或淺或深的吻……
只是,他愛她嗎?
來到附近的公園,於拓讓她坐在石椅上,自己則背著手在她面前走來走去。這是阮襲人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躊躇的神情。最後,他蹲在她面前,湛眸定定看她,卻仍是一句話也不說。
「為什麼這樣看我?」阮襲人被他看得不自在。他又忘了戴眼鏡了,黑眸看起來有些憂鬱。
於拓只是微笑不說話。
他的眼神看起來好悲傷。「你的眼鏡呢?」她寧願他戴上眼鏡,這樣的眼神連她看了都心痛,彷彿他正作著難以抉擇的決定。
他還是不說話。
阮襲人的心開始不安。「你說話呀,別嚇我。」
「答應我,」他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不管我做了什麼事,不要恨我。」
恨?「我為什麼會恨你?」她愕然。
「說你不會恨我!」他捏住她的手心,要她的承諾。「襲人,告訴我,你不會恨我,你一定不會恨我。」
他眼裡的急切與痛苦撼動了她,「我不會恨你,我一定不會恨你。」她承諾。
於拓深深地看她,然後,他笑了,一個美麗而哀愁的笑容。
他緩緩站起身,他的眸子落在她的背後。
阮襲人也站起來,轉身,隨著他的視線看去,她看見丁峻站在她身後的榕樹下,樹葉厚重的陰影遮住了他的神情。不知怎地,她卻感覺到丁峻銳利的眼神,像鞭似的打在她身上,阮襲人整個人冷了起來。
一陣風吹過,捲起地面上的落葉,漫天飛揚,在一陣靜默中,悄然無聲地飄落在他們的腳邊。
「今天開始,你不用再到我那裡練習了。」
於拓的聲音隨著風飄進她耳朵,也飄送到了丁峻的耳朵。
阮襲人心頭一震,轉頭看他。「你……說什麼?」
「你的課程已經結束了,沒必要再到我那了。」
一陣靜默,死寂般的沉默。
沒必要……原來,昨夜那個吻是Good—byeKiss,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是呀,從頭到尾,人家連一句「喜歡」都沒說,是她自以為是!
阮襲人臉色慘白,身子微微一晃。這時,一隻手立刻扶住她的肩。不知何時,丁峻已來到她身後,默默傳送他的力量。
阮襲人對他微笑,想起了她與丁峻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她迎視於拓,「是因為雜誌上的照片嗎?」瓜田李下,所以他要和她劃清界線、避嫌嗎?心裡這句話才是她真正想問的。
於拓又變回悶葫蘆了,只是看著她。
他沒有否認。阮襲人心裡泛起一陣苦澀,果然,他的確是很在意,他一向是個很注重隱私的人。
「我知道了。」她輕輕笑了起來,笑得很寂寞,笑容裡有太多太多的情緒。
於拓還是不說話,只用那雙漂亮而憂鬱的眼睛看她。
這一刻,阮襲人幾乎怨極了他的沉默。
「小阮,換你排戲了。」丁峻突然開口,適時地打斷這沉悶的氣氛,也道出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喔,」阮襲人回過神。「走吧。」她甩甩頭,率先走開。
遠處的天空被夕陽渲染成一片艷紅,美麗的顏色就像她正淌血的心。
她無法忍受再多留一分鐘,那只會令她憎惡自己的自作多情。
不愛那麼多,只愛一點點,別人眉來又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她現在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了。
夕陽拖長她孤獨的身影。
丁峻看了於拓一眼,然後追上去。
於拓站在風中,一身黑衣,黑色長髮飛揚在身後,看起來極端的冷漠與俊美。他在笑,一朵美麗而哀愁的微笑。
答應我,不管我做了什麼事,不要恨我……
— — —
一路走回劇院,阮襲人與丁峻都沉默著。
當她踏上第一個階梯,丁峻開口了:「你是不是喜歡於拓?」
阮襲人的身子僵住。
「沒有。」她閉了閉眼睛,否認。忍了很久的眼淚卻在這時滑落下來。
「小阮……」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壓抑了一天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她神情木然地走下階梯,往回家的路走,不理會丁峻的叫喚。
她今天已經受夠了!為什麼不讓她安安靜靜哀悼她的愛情?!阮襲人邊走邊用手背抹去新湧出來的眼淚,但卻愈抹愈多。
「答應我,不管我做了什麼事,不要恨我……」於拓的話悄然在耳邊響起。
真狡猾!她停住腳步,立在風中,淒楚地微笑。
她連恨他都難!-
— —
回到住處,阮襲人直接往房間走。
「襲人,等一下!」凌凡抓了一本雜誌追上去。砰!房門在凌凡挺直的鼻尖前關上,凌凡傻了一下。她本來想問問阮襲人雜誌上的事情,卻被她反常的舉動嚇住了。「喂,襲人,你怎麼了?你出來啊?」一回神,凌凡用力地敲門。
「Leave me alone!」阮襲人用英文吼了一句。
God!事情大條了!凌凡驀地一驚。
阮襲人平常說話總是溫溫文文的,不過,當她動起氣來,就會猛爆英文。她就見過她在路邊罵一個中年人,因為那個男人當街揍打他的妻子與孩子;而那個男人竟然悶不吭聲地讓她罵,因為阮襲人說的是英文,男人根本不知道她在罵什麼。事後問阮襲人,她說還是用她習慣的語言此較暢快。
「喂,喂,襲人呀,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呀。」凌凡開始緊張了。「是不是於拓欺負你?」她想起了雜誌上的照片,認定了是於拓的錯。「你放心,我這就去找他算帳,替你出口氣!」
這時,門打開了,阮襲人站在門口,臉上爬滿淚。「不干他的事。」
「襲人,你……」凌凡錯愕,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阮襲人這副模樣。「都哭成這樣,還說不是於拓的錯!光憑這張照片,我就可以把他碎屍萬段!」凌凡攤開雜誌,指著那張放大的彩色照片。
「不干他的事。」阮襲人別開視線,還是那句話。
「襲人……」
「你要是找他麻煩,我就不理你。」說完,阮襲人再次把門關上。
「襲……」凌凡想再敲門,背後一隻手伸過來阻止她。
她回頭,阿曼達表情肅穆地站在她身後,對她搖搖頭:「讓她靜靜。」
「靠!為什麼不讓我去找他!」回到客廳,凌凡氣得團團轉。「我以為他是愛襲人,我以為他會好好照顧襲人,所以,我才把襲人交給他。結果,他竟然傷了她的心,還讓她哭!該死,當初實在不該帶襲人去那個鬼試鏡會,這樣,襲人不會遇見於拓,就不會愛上他,更不會心碎!」
「凌凡,你以為你在扮演上帝嗎?」阿曼達在桌上擺著塔羅牌,冷冷地說。
「你是什麼意思?」凌凡怒氣沖沖地質問。
「你以為是你讓他們相愛的嗎?」阿曼達又問。
「如果不是我,她就不會認識於拓!」追根究柢,都是她的錯!
「你錯了。」阿曼達嘴角譏誚地一掀。「坐下來,我告訴你是怎麼一回事。」
「拜託,這牌子能代表什麼?」凌凡話雖這麼說,但還是坐了下來。阿曼達對易經、算命,還有時下流行的塔羅牌都有研究,有時候還滿准的。
阿曼達淡淡一笑,翻開一張塔羅牌,上頭畫著齒輪。
「命運之輪,代表命中的邂逅。」她解釋。「在很久很久以前,襲人與於拓的命運就結合了。」她又翻開一張,這次上頭是一座塔。「塔是二十二張塔羅牌中最倒楣的一張牌,這意味他們之間發生了意外,使他們因此而錯過對方。」她又翻開一張,牌中是三人行的圖像。「戀人這張牌,表示一段新關係的開始。也就是說襲人、於拓他們透過了第三者,也就是你,又相遇了。但是,」阿曼達翻出一張面目猙獰的鬼牌,「惡魔……」她沉吟了一下,「他們之間出現了一個人,而這個人正試圖阻擾他們。」她彈了一下紙牌。「這傢伙才是關鍵所在!」
「他是誰?」凌凡橫眉豎眼,衣袖已經捲起,準備上門找人。
阿曼達搖搖頭。「不知道。」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襲人傷心嗎?」凌凡怒不可遏。
阿曼達這時又翻出一張牌,紙牌上室畫星星。
「星星代表希望,表示這件事一定會有個不壞的ending。」她望住凌凡。「這是他們的命運,凌凡,我們插不上手的。」
「命運?」
「是的,命運。」
— — —
黑暗的舞台中央,一陣白煙裊裊升起。若不是看見那與黑暗融成一體的身影,八成會以為鬧鬼了。
於拓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黑暗籠罩住他的神情,那雙懾人心魄的眼睛,此時也被他手上那只菸的迷霧掩住,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有,黑暗。
「我以為你戒菸了。」楚天兩手插在口袋,從舞台側翼走出來。
所謂藝術家,多半會酗菸、酗酒、酗咖啡,尋求靈感。於拓三者都有。
那年,於拓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他開始放縱生命,幾乎菸不離手,成為尼古丁最忠實的信徒。當他振作後,慢慢戒掉菸癮,已經三年了。
於拓掀唇一笑,丟開已經燒到手指的菸,又掏出一根香菸。
「借個火,」他把菸叼在嘴邊。「本來只想哈一根,只帶了一根火柴。」
啪!火光閃起。兩個男人的頭湊在一塊,分開,黑暗的舞台上,幽幽地出現兩條煙霧。
「你為什麼不告訴她真相?」楚天吐出一口煙,不解地問。
「我要那傢伙對她失去戒備。」
「你既然知道始作俑者是誰,為什麼不直接將那個人揪出來?」
「因為,那個人是第一個對她好的人,我不想讓她傷心。」
「所以你寧願她誤會你?」楚天嘲弄地笑起來。「老天,這實在不像你的作風。」他想起他們逞勇鬥狠的青春年少。
於拓是天蠍座的男人,天生帶著魔鬼的魅力。如果他愛上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絕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如果你成為他的敵人,那你一定會後悔認識了他,他絕對不會讓人愚弄他。
於拓的視線定在黑暗中的某一點,他慢慢地吐出一口煙,煙霧迷漫了他的臉。
「在愛情的面前,我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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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災樂禍快報/特約記者王小明】
「貳週刊」停刊了!
在爆出電影新銳導演於拓的緋聞後,「貳週刊」瘋狂被搶購一空。然而,當晚,「貳週刊」卻突然宣佈停刊。至於原因,其負責人拒絕說明。
「貳週刊」為什麼會宣佈停刊呢?
有人說,這是藝人們採行的反撲行動。因為不滿長期以來受狗仔隊監視,於是藝人們集合力量,大聲疾呼反狗仔、拒看「貳週刊」,逼退「貳週刊」
有人說,是受到同業界的排擠。
又有人說,是黑道勢力介入,威脅該社停止營業。
總之,不管事實為何,娛樂圈終於獲得平靜,明星們出門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不過,走了「貳週刊」,往後,誰來提供我們茶餘飯後閒嗑牙的八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