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心郎君 第一章
    炎炎酷夏,毒辣的陽光肆虐著大地,黃土難耐高溫而發燙龜裂,空氣燥熱得令人窒  息!大地因而顯得一片靜寂。  

    在郊區一處木屋的前庭中,有一個瘦弱的身影,孤獨的跪在發燙的黃土上,火熱的  太陽無情的烘烤著他遍體鱗傷的軀體,鹹濕的汗水如泉湧般佈滿他的身體,使得原本已  疼痛難耐的傷口更橡是火灼般刺疼,此情此景不由得令人聯想起十八層地獄的酷刑景象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人間煉獄吧!  

    這樣的折磨是任何人都無法忍受的,但年方九歲的他,卻挺著瘦小的身軀,筆直的  跪著,儘管他稚嫩身體所能承受的折磨已到了極限,但流露在他臉上的不是屈服,而是  一股倔強的不服輸,他努力地將自己的靈魂自肉體的折磨中抽離。  

    是誰如此喪心病狂,竟這般殘酷的折磨這個小生命?就算這個小男孩犯下了罪無可  恕的錯,用這樣的酷刑來凌虐一個弱小的生命,行徑依然令人髮指,可惜在這樣偏遠的  地方,顯然找不到伸張正義之士。  

    「嘎」的一聲,木屋的門突然打開,走出了一名女子,她快步的走向男孩。  

    「怎麼樣?到這種地步你還不認錯嗎?快說,錢是不是你偷的?」她是他的母親,  可她非但毫不憐惜他所受的苦,反而以嚴厲冷酷的聲音質問著,她正是那個殘酷的施虐  者。  

    「我沒有偷錢。」小男孩依然打直著腰,一點也沒有屈服的?像。  

    「我勸你還是趕緊招了吧!免得再受皮肉之罪。」  

    「錢真的不是我偷的,娘要我怎麼承認?」他倔強的緊抿著雙唇。  

    「你還嘴硬,看來你受的教訓還不夠。」她怒不可遏的拾起地上的皮鞭,殘酷的將  它揮在兒子的身上,嘴上不停的罵道:「我就不相信你身上的魔性這麼強,我就不相信  我教不好你……」  

    小男孩咬緊牙關承受錐心刺骨的折磨,早已習慣母親凌虐的他,甚至覺得哭已經成  了多餘。  

    「住手!」不遠處突然傳來聲響,接著一道人影飛躍而至。  

    來者憤怒的奪下她手上的皮鞭,將它碎成好幾段後,才咬牙的說:「你怎麼忍心這  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你怎麼忍得下心?」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絕對不相信她會如此  殘酷。  

    「是你!」當她看清來者後不由得震驚的後退了好幾步,而後憤恨的吸了一口氣,  向前一步,恨之入骨的瞪著他,咬牙切齒的喊道:「沙必決,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你怎麼還敢出現在我的眼前?!」  

    「黑魔」沙必決不悅的瞇著眼睛,「很抱歉玷污了你的眼睛,但我不得不來,而現  在我很高興自己來了。」  

    「你來做什麼?」她略微驚慌的問著。  

    聞言,沙必決冷哼一聲,「你明知故問。」他轉頭看著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從來不  知道心痛的滋味,此時他卻感到痛徹心肺。  

    「來,你站起來。」他快步走向小男孩,溫柔的扶起他,小男孩虛弱得站不住,他  小心的將他呵護在懷中。  

    「不要用你血腥的手碰他,我不准你碰他!」她歇斯底里的喊著。  

    近看男孩身上的傷痕,沙必決才知道他身上的傷遠超過了他的想像,痛至骨髓的心  痛轉?對施暴者的怒火,他狂吼著:「為什麼我不能碰他?他是我的兒子,不是嗎?!  我或許雙手沾滿了血腥,但卻沒有一滴來自我的親人。」  

    「兒子?!」小男孩張大眼睛看著黑魔。雖然他有著猙獰的外表,但握著他的手卻  是那麼的溫柔。  

    「你別胡說,他不是你的兒子,他不可能是你這個魔頭的兒子,他不是!」她狂亂  的搖頭否認。  

    「不是嗎?」他心疼的望著小男孩,他也張大眼睛的看著他。  

    「我真的是你的兒子嗎?」小男孩難以置信的問道。  

    「是的,你是我的兒子。」沙必決哽咽的點點頭。想到兒子曾吃過的苦,他的心就  整個糾結了起來。  

    「不,不是,他不是,你別胡說……」  

    「你別睜眼說瞎話了,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是我的兒子,因為他簡直和我長得一模一  樣。」他突然有一種眾人父的驕傲。  

    「不,不一樣,他不會跟你一樣,你身上流著的是污濁的血液,他沒有,我不會讓  他跟你一樣變成惡魔,我杜若芸的兒子不會是個殺人不見血的魔頭,不會的,我不會讓  他的未來成為陰暗的一片……」杜若芸狂亂的喊著。  

    沙必決痛心的說:「是的,他不會,因為他恐怕等不及長大成人,就慘死在你的凌  虐之下了。」  

    「你胡說,我沒有凌辱他,我只是在教育他。」  

    「這就是你對他的教育方式?讓他遍體鱗傷的跪在大太陽下,承受常人所不能忍受  的煎熬?而你認為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好?」他難以置信的問。  

    「這當然是為了他好,他身上流著惡魔的血液,只有陽光能夠驅逐他身上的惡魔,  讓他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我得這麼做……」  

    「只怕不待他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他的生命就要毀在你的手中了。」他再次嚴厲  的指控著。  

    「與其讓他跟你一樣沉淪在魔道之中,我寧願他早夭。」  

    杜若芸負氣的回道。  

    「既然你不懂得珍惜他,那我要帶他回黑魔堡,因為我不能眼睜睜看我的親骨肉受  苦。」親眼目睹兒子所受的罪,無論如何他都要帶走他。  

    「不,我不會讓他跟你走,我不會讓他跟你一樣成為嗜血的惡魔。」  

    「成為惡魔總好過死在自己母親的手中。」沙必決痛心的吼著,「所謂虎毒不食子  ,你怎麼可以在一再指責黑道行徑時,用更殘酷一百倍的殘暴施加在兒子身上呢?」  

    「你胡說,他是我的兒子,我不會傷害他,只要他乖乖的聽話我就不會打他,我這  是為了他好。」  

    「我不想跟你爭辯,這攸關他的未來,不妨讓他自己做選擇吧。」說著,他輕撫男  孩的臉,慈愛的說:「孩子,我是你的父親,我想帶你離開這裡,但我尊重你的決定,  留或是走,全由你自己決定。」  

    「我不許你跟他走,聽到了沒有?我是你的親娘,只有留在我身旁,你才有可能找  到幸福。」杜若芸想向前拉住兒子,但沙必決阻止了她。  

    「別給他壓力,讓他自己做選擇。」他將她拉到一旁,然後自己站在另一旁,靜靜  的等候著小男孩作決定。  

    男孩抬頭看看父親,再轉頭看看母親,遲疑的緊皺著眉頭。  

    「你不能選擇他,他是一個魔鬼,如果你跟他一起走,那你會跟他一樣,成為人見  人恨的魔頭。」杜若芸歇斯底里的喊著。  

    沙必決則只靜靜的看著他,耐心的等他?自己未來的人生做出選擇。  

    男孩終於做了選擇。他遺憾的看了母親一眼,毫不遲疑的走向他那素未謀面的親生  父親身旁。  

    他的兒子選擇了他!沙必決剛硬的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欣慰笑容。  

    「你這個逆子,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我含辛茹苦的將你帶大,一心一意期望你成為  頂天立地的好男兒,而你卻選擇了黑暗的道路,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杜若芸瘋狂  的衝向前,想把兒子拉回身旁。  

    「這是他做的選擇,請你尊重他的選擇。」沙必決帶著兒子輕鬆往後一躍,躲過了  她的糾纏。  

    「不,他還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是他的母親,我不能任由他走上這  條不歸路,以免他遺憾終生。」  

    「我永遠不會後悔。」小男孩語氣堅決的說。  

    「胡說!你還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不能選擇黑暗之道!」  

    「如果我可以在黑暗處找到歡樂,那有什麼不可以?」小男孩早熟的回了句。  

    杜若芸踉蹌的復退了一步,隨即向前喊著:「魔道之中怎麼會有歡樂呢?那裡只有  血腥的殺戮和殘酷的黑暗面,你只有留在娘身旁,才可以找到希望與光明。來,乖,來  娘這裡。」她硬擠出一個笑容,對兒子伸出雙手。  

    小男孩搖搖頭,「不,我不要,在娘的心目中,我永遠是個壞孩子,不管我怎麼努  力,你永遠都不可能滿意,因為娘永遠忘不了我血液中流著黑魔的血液。」  

    「不,不會的,娘不會在乎。」  

    「會,你會在乎,你會用更多的謾?與責罰來證明你在乎,所以我不能讓我的兒子  繼續留在你身旁。」沙必決痛心的說著。  

    「你不可以帶走他,他是我的兒子,是我懷胎十月所生,更是我含辛茹苦帶大的,  你沒資格這樣帶走他。」  

    「我是沒資格,如果你不是用這樣的手段虐待他,那麼我根本不該出現在你們眼前  ,但你的殘酷讓我不得不現身,也讓我不得不帶走他。」  

    「不,不是的,這只是你的借口,你根本打定主意拆散我們,你……」  

    「娘,這是孩兒自己做的選擇,你別怪爹。」  

    「你……你……」  

    「謝謝娘多年的養育之恩,孩兒在此拜別了。」小男孩拜別了自己的母親,就此走  入黑道的世界中。  

    ***  

    花嬌柳媚的春日,百卉相互爭妍,五彩的青春色彩與初萌的綠,齊奏著生命之歌。  

    一向莊嚴肅靜的「德馨園」,因新生兒的誕生而顯得熱鬧喜悅,向來不苟言笑的上  官學文,眉宇之間有著難掩的喜悅。  

    「姊姊,你這個女兒簡直是仙姿玉質,恐怕西施再世也要自歎不如了,想必她成人  後必定迷倒?生。」因喪夫而投靠姊姊的顧秋玉,驚歎的看著姊姊剛滿月的女兒。  

    「嗯。」顧秋如滿懷愛意的點點頭,壓根捨不得將視線自愛女身上移開。  

    「唉!女子擁有太過招搖的美貌只怕非可喜之事,我只憂心無端惹來風波啊!」站  在妻子身旁的上官學文,雖然亦欣喜得此嬌女,但心中卻有著另一層的顧慮,因而一臉  沉重的說著。  

    他與妻子結縭多年,膝下猶虛,已入不惑之年方得嬌女,自然值得額手稱慶。但女  兒沉魚落雁般的容貌,卻叫他在欣喜之餘又心有所憂。  

    「老爺多慮了,我們的女兒生長於書香門第,自是知書達禮且知進退,況且我們也  不會輕易讓地抬頭露面,何來風波之有呢?我相信在我們細心的教育下,她一定會成為  端莊的大家閨秀。」顧秋如溫柔的說。  

    他們夫婦皆是中人之姿,能生下如此絕色之女,顧秋如認為這必是上天的恩賜,可  惜她家相公就是杞人憂天,老是擔心將來會有什麼禍端。  

    「嗯,夫人所言甚是,我想只要我們嚴加管教,避免讓她到外頭露臉,應當不會有  什麼問題才是。」上官學文這才釋懷的點頭,開始認真的計劃著怎麼教育這個遲來的女  兒。  

    「姨母,我可以看表妹嗎?」一旁的申友菘,輕輕拉扯顧秋如的裙擺,迫不及待的  嚷著。  

    「可以呀!」顧秋如微笑的點頭,彎身將女兒抱到外甥前方,慈愛的說:「來,你  看,這就是你的小表妹。」  

    「表妹好可愛哦!」申友菘一見到粉嫩的女嬰,雙眼?之一亮,深深的迷上了她,  最後還情不自禁的親了一下表妹的紅唇。  

    雖說女兒尚是-褓中的嬰兒,而外甥也是無知幼兒,但男女總是有別,見他如此輕  薄女兒,仍令上官學文不悅的緊皺眉頭。  

    「友菘,你怎麼可以這麼失禮呢!以後不許如此。」顧秋玉本來覺得這只是孩童的  純真反應,並無不妥,但見姊夫有此反應,當下尷尬的責?兒子。  

    「友菘年紀還小,什麼事都不懂,你別責怪他。」見丈夫一臉的不悅,而妹妹則一  臉尷尬,顧秋如只能打圓場的一笑。  

    「表妹好可愛嘛!」申友菘壓根不覺得親表妹有什麼不對。  

    見友菘如此喜歡他的小表妹,顧秋如突然心生一計,開口  

    建議道:「既然友菘這麼喜歡如冰,咱們何不就此訂下婚約,將來好讓他們親上加  親?」  

    「親上加親?!」顧秋玉驚喜的看著姊姊。  

    「嗯。」顧秋如微笑的點頭,接著轉頭看向夫君,柔順的問:「相公覺得如何?」  

    上官學文認真的想了一下,微笑的點頭,「嗯,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  

    見丈夫同意了她的提議,顧秋如開心的看著妹妹,「妹子覺得如何?」  

    顧秋玉自卑的說:「我當然很高興友菘能有這個福分,只是申家遭逢巨變,早已是  家徒四壁,我們孤兒寡母只能厚?的來投靠姊夫,若不是姊夫與姊姊相助,恐怕此時早  已餐風露宿,又怎麼敢高攀呢?」  

    顧秋如心痛的拍拍妹妹的手,安慰道:「你別這麼說,別忘了,申家還有友菘,重  振往日榮耀並非難事。」  

    「就不知道友菘是否爭氣,我只怕將來讓如冰委屈了。」  

    顧秋玉感慨的說著。人生的無常她可是嘗盡了。  

    「小姨子多慮了,我與你姊姊成親多年,卻只生下一女,如冰恐怕將是上官家唯一  的命脈,待我們百年之後,德馨園的?  

    業都將留給她,友菘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將來若能由他照顧如冰跟德馨園的?業  ,我們夫婦倆也放心不少。」  

    「你姊夫說得對,家業再怎麼龐大,也不見得對未來有保障,人品才是選婿最重要  的考量,若能將如冰的未來交給友菘,我們也比較放得下心,你就別盡說一些妄自菲薄  的話了。」  

    顧秋玉欣慰的一笑,終於點頭同意,「嗯,一切但聽姊夫與姊姊的安排。」  

    「太好了。」顧秋如微笑的拍拍妹妹的手,然後低身看著外甥,慈愛的問道:「友  菘可喜歡表妹?」  

    「喜歡。」申友菘用力的點頭。  

    「那表妹長大了當友菘的新娘可好?」  

    「可以嗎?表妹可以當我的新娘嗎?」申友菘開心的問著。  

    「當然可以。」顧秋如慈愛的摔揉他的頭。  

    「好棒哦!」申友菘開心的歡呼著,惹來大人會心的一笑。  

    ***  

    五年後在黑魔堡的練功房中,沙也天專注的演練著父親傳授的武功,約莫一個時辰  後,他收功走向在一旁觀看他練功的父親。  

    沙必決滿意的看著兒子,朗笑道:「好,真是太好了,你回黑魔堡才不過短短五年  的時間,卻已經將?父傳授於你的武藝全部學會,假以時日,你的武功一定遠超於?父  。」  

    「那是爹教導有方。」沙也天欣慰的擦拭臉上的汗珠。  

    「不,所謂師父帶進門,修?在各人,若不是你自己的努力,以及你從小奠定的功  夫基礎,你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所以你母親亦功不可沒。」  

    提起了沙也天的過去,他們父子不由得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沙必決歎了一口氣,望著與自己一般高大的兒子,他突然感慨的說:「時間過得真  快,記得剛帶你回黑魔堡的時候,你還是小孩子,轉眼間卻已是個與?父齊高的少年郎  。」  

    沙也天沉默的點下頭。來黑魔堡之前的記憶是黑暗而灰澀的,他向來不願去回憶,  只是親情卻是永遠割捨不下的負擔,母親的身影總會不時的出現在他的心頭。  

    「怎麼了,為什麼表情突然這麼沉重?」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說來還真是諷刺,我竟然在白道人士口中的黑暗  處找到了光明。」沙也天自嘲的說著。  

    「別怪你母親,她會這樣對你是因為根深蒂固的觀念,加上她與我之間的情感糾葛  ,所以她才會有如此偏激的行為。」沙必決語氣中有著難掩的感傷。  

    「我不恨她。」沙也天沉重的說著。童年遭受凌虐的記憶,雖然是無法磨滅的黑暗  記憶,但母親並非一直如此殘酷對他,有時她也會給他身?母親該有的慈愛,雖然這樣  的時候並不多,但還是清晰的存在他心中。  

    「那就好,再怎麼說她總是你的母親,親人之間不該存在著仇恨。」沙必決欣慰的  點了點頭。他的妻子恨了他一輩子,但他依然無法忘卻對她的愛,這是多麼無奈的事啊  !  

    望著父親沉重的表情,沙也天忍不住開口問道:「爹,你跟娘之間究竟是怎麼一回  事?」  

    「為什麼突然問起這件事?」沙必決略微驚訝的看著兒子。  

    「其實這件事擱在我心頭五年了,只是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眉頭微蹙的說:  「我看得出爹對娘還存有感情,但娘對爹卻只剩下恨意,我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他  不懂的是,如果娘這麼在意爹的身份,為什麼還要跟他在一起,甚至生下一個她認為血  液中帶著魔性的小孩?  

    沙必決深深的看了兒子一眼,終於點頭道:「也許是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了,走吧,  我們先到我的書房,我慢慢說給你聽。」  

    「嗯。」沙也天欣喜的點頭,跟在父親身旁走出練功房。  

    沙必決走進書房,坐在書桌後,侍兒子坐定後開始緩緩的說:「我是在偶然的機會  下與你母親認識,我們可說是一見鍾情。她是一名行走江湖的俠女,我以為見多識廣的  她,應該不會心存門戶之見,待我熟識她後,才知道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知道娘對黑道的看法。」沙也天澀聲的說。  

    「你娘可說是嫉惡如仇,認為正邪永遠不兩立,黑魔堡在她眼中更是邪教的最佳代  表,我心裡很明白,倘若她得知我是黑魔堡的堡主,我們這段初萌芽的戀情必定毀於一  旦,為了能與她在一起,我刻意隱瞞身份,以假名與她成親。」  

    「爹打算隱瞞身份一輩子?」  

    「我並沒有打算隱瞞身份一輩子,只是我天真的以為只要她與我生活一段時間,她  應當能夠摒除偏見,認同我的身份。於是我們就這樣共同生活了一年,直到她發現我的  身份為止。」  

    「娘是怎麼發現的?」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紙包不住火吧!在她知道我的身份後,便將對我的愛化?仇恨  ,毫不留情的離開我,我試著挽回她,但再多的情意也改變不了我是黑魔堡堡主的事實  ,她終於還是離開我了。」  

    「當時娘已經懷有身孕了嗎?」  

    「嗯,但她卻不肯讓我知道這件事,就這樣帶著我的骨血,無情的離開我身旁,並  要我承諾永遠不去打擾她的生活。」  

    「後來爹是怎麼知道我的存在?又為什麼再度出現在娘面前?」沙也天好奇的問道  。  

    「雖然承諾過從此不再打擾她的生活,但我還是忍不住想知道她的近況,所以派出  手下找尋她的下落,一直到你九歲時,我才找到了她,也才知道你的存在。我心中雖然  很難受,但我並不打算打破承諾,我只是想悄悄的看你一眼便離開,但當我看到渾身是  傷的你時,我改變了主意,決定帶你離開,接下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後來爹曾去看過娘嗎?」  

    「嗯。」沙必決輕輕點頭。  

    「娘過得好嗎?」  

    「好與不好端看你用什麼角度去衡量了。」沙必決表情凝重的說:「在你離開後不  久,她便遁入佛門,從此不再過問世事,據說是為了未能感化你而贖罪。」  

    「或許是為了替我將來可能種下的殺孽贖罪吧!」沙也天沉重的歎了一口氣。  

    「希望她可以在佛門之中找到平靜。」沙必決語氣中有著難掩的傷痛,他沉痛的交  代道:「你絕對不要步上爹的後塵,愛上不該愛的女人,因為得不到祝福的婚姻也得不  到幸福,知道嗎?」  

    「我知道,爹放心。」  

    沙必決收起感傷,拍拍兒子的肩膀道:「好了,我們別再說這些事了,還是來談談  你的未來吧。」  

    「我的未來?關於哪一方面?」  

    「當然是有關你的前程,你是我的兒子,也是黑魔堡的繼承人,但我希望你不是因  為是我的兒子而繼承堡主的職位,而是以實力證明你的確足以承擔這個職務,如此我方  能放心的將黑魔堡交給你。」  

    「我知道,爹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努力。」  

    「爹相信你一定做得到。」他欣慰的拍拍兒子的肩膀,「自從你來到黑魔堡後就從  未踏出堡過,現在爹想派給你一個任務,一方面讓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一方面也讓  你有個學習的機會。」「嗯,請爹吩咐。」沙也天仔細聆聽父親的交代,想起終於可以  替父親做事,他感到十分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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