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這麼癡 第八章
    當育梧聽到雁嵐出車禍的那一剎那,只覺得世界在他眼前一下子混亂不清,他更無法形容自己在聽到這個惡耗後那一股失落所有的感受。

    他仿佛被掏空了一切,只剩下深沉的恐懼緊緊包圍住他。  

    消息傳來時,育梧與夙麒跟幾個高級主管正在開會。秘書慌慌張張打開門,截斷他們的開會。夙麒目光冷例,微慍的盯視著她,誰都知道在開會中是不准打擾的,這是最基本的常識。

    秘書怯怯的聲音,“董經理,醫院打來的電話。”

    那兩道眉聚攏在一起,拋給夙麒滿臉狐疑。  

    “接過來。”育梧抓起電話,“董育梧。是的,我認識。”這時高張的恐慌更是緊抓著他不放,當對方說出下一句話時,他砰然往椅背一靠,仿佛可以藉此動作來打散他的震驚。

    他呆愣的注視著話筒好半晌,仿佛它突然多出了兩只角,好一會兒才囁嚅的道聲謝謝,掛斷電話。

    夙麒察覺到育梧神色有異,關切的詢問,“怎麼回事?”

    育梧這才回過神,猛地自椅上站起,語調裡有一絲幾難察覺的顫抖與壓抑。“雁嵐發生車禍了!”

    兩人二話不說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沖向門口。夙麒只回頭對著一臉茫然、呆坐在會議桌前的各部門主管,說了句,“散會。”

    “醫院怎麼說?”夙麒趕上育梧,立即詢問。  

    不過最令夙麒想不透的是,為何醫院通知的人是育梧,而不是他這一個唯一的親人,或許育梧沒有發覺,但他卻注意到了。

    “十分危急。”育梧簡短的說,但隱含在其中的恐懼是不容忽略的,他的腳步一刻也不願耽擱地急趨向前。,若非雁嵐現在傷勢嚴重,夙麒發誓他一定會好好嘲笑育梧一番。

    “在哪家醫院?”夙麒神色凝重的再次問道。  

    “她是在林口交流道發生車禍,被送往就近的醫院。”

    兩人來到停車場,夙麒阻止了育梧,“我來開。”

    育梧一語不發的交出鑰匙。  

    夙麒明了育梧此刻的情緒,根本無法開車。並非他不為雁嵐擔心,他也心急如熱鍋上螞蟻,但看看育梧那好不到哪去的焦急——蒼白空洞的眼神,他覺得自己比育梧冷靜多了。

    他們根本就顧不了超速會被開罰單的後果,以最短的時間趕到醫院。

    一名外科醫師立即向他們說明了雁嵐的情形,除了幾處被玻璃碎片割傷的外傷外,最糟的是因撞及到腹部這成內部器官損傷,必須即刻開刀,否則恐有生命之慮。而其損傷程度亦無法確定,一切只有等開刀後才能得知。

    夙麒跟著一名護士去簽手術同意書。  

    育梧趕至雁嵐身邊,俯視那脆弱得幾乎不堪一擊的臉孔。他眼前這個臉色蒼白如蠟的女子,真的是幾個小時前那個對他吼叫的雁嵐!

    他整顆心全因見到這樣虛弱、孤立無援的雁嵐被撕得支離不全,一陣銳利的揪心之痛,怔怔的刺入它的胸膛。

    毫不容情的!

    “嗨,小野貓。”

    雁嵐努力想睜開她的眼睛,看清楚來者,最後又頹然的垂下眼臉,這樣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氣力。

    她耳語著,“育梧?”

    育梧毫不猶豫的緊握住她纖細的柔美。

    似乎感受到自指尖傳來的堅決熱力,雁嵐存在眉宇問的痛苦,稍有淡去。

    “小野貓,你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打倒了是不是?你不是一向最輸不起的嗎?”他粗嘎的在她耳畔提醒著。

    一會兒,護士幫雁嵐做完手術前的准備後,即將她推往三樓手術室。

    兩個縱橫商場的大男人,此刻卻束手無策的佇立在手術室門外。  

    育梧突然痛恨起他當初為何要戒煙。否則他就可以做些事,讓自己不必這麼全然沉溺在一份黑壓壓的恐懼中。

    片刻後,珞儂也趕來,心急如焚,“雁嵐要不要緊?”她搜索著兩個神色凝重的男人,企圖找出一點答案。

    夙麒向她說明醫師的解釋。  

    “噢——”她心疼的呻吟一聲,靠在夙麒的懷中。

    育梧拚命嘗試讓自己的腦中一片空白,不敢去剖析自己內心那股復雜的激流,那會很殘忍,也很不理智!  

    育梧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那道隔開他與雁嵐的門。燒灼的淚竟然刺痛著他的眼,他完全不自覺,只是失神地盯著那扇門,表情是一逕的茫然,仿佛這樣做就可以阻擋住那痛徹心扉的感受入侵。

    偌長的時間似個殺手般扼殺了所有人的耐心與壓抑。夙麒不停地來回踱步,最後還是珞儂制止了他。

    “夙麒,坐下吧!雁嵐會沒事的。”

    會的,一定會沒事,珞儂也不得不這樣安慰自己,夙麒依言坐下。  

    珞儂瞧見育梧的悵然所失,不免鼻酸。看來這回他恐怕真的陷下去,而且很深。  

    “育梧,你也坐下來歇會兒吧!”

    育梧空洞的眼神瞥向她,珞儂以為他沒聽見,欲重復,他卻走向他們坐了下來。粗嘎的嗓音仿佛積壓著好多好多悲愴,“是的,她會沒事的,這個小麻煩精不會這麼輕易的繞過我們,是不是?她還有帳要跟我算呢!”

    他強扯一絲苦澀無比的笑容,隱含在其中的是錯不了的痛楚,珞儂看了心中只是更加酸楚。

    雁威,你一定會安然無事的,否則我怕的反倒不是你大哥,而是育梧,他一定承受不住這樣的推心刺痛。珞儂在心底祈禱著。

    那扇門終於打開,雁嵐被推了出來,他們圍上前。  

    護士問道:“你們是她的家屬?”

    “是的。”  

    “好,我們現在要把她轉到病房去。”

    一行人跟隨在後面。  

    雁嵐眼皮勉強的想撐開,隨即又吃力的合上。  

    這時的育梧望向臉色灰白的雁嵐,才恍然明白一件事,一件可怕萬分,而且足夠教他錯愕不已的事實。

    到現在,他才清清楚楚的明了到自己所有艱澀的苦楚,只為了——他害怕失去她!

    他被震得道退了幾十。  

    夙麒怪異的看了他一眼,育梧搖頭示意,跟上他們。

    當雁嵐被移至頭等病房,護士幫她打了止痛針,雁嵐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育梧等雁嵐睡去後,幾乎逃難似的離開了病房。  

    那一晚,育梧喝得酩酊大醉,醉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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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近兩個禮拜的調息,雁嵐漸漸有起色。每個關心深愛她的人,總會定時來陪她。珞儂、夙麒、巧心、亞翎更是天天往醫院跑。

    她應該很高興,她擁有這些人的關心,她應該很知足,她不該還這麼貪得無厭的渴望奢求更多。

    這麼悵然若失?只不過是他沒有來看她而已?就教她的心劫過一道道失落、一道道抑郁。他又不是她嚴雁嵐什麼人,她沒必要感到受傷害。他不來更好,免得她一見到他,又是一肚子怒火,氣壞了身子。

    她一次又一次的這麼告訴自己。  

    她的身子是沒被氣壞,但她的心裡始終有隱隱的疼痛在作怪,恨不得將那個始作俑者大卸八塊好洩恨!

    亞翎推開門,望見坐在床上陷入沉思中的雁嵐,不禁眉頭聚攏,她輕聲閣上門,來到床邊,用手在雁嵐眼前一陣揮動。

    雁嵐這才猛然回過神,“亞翎,你來了啊!”

    亞翎以一種若有所思的眼神盯著她,“干什麼,一個人這麼郁郁寡歡的?在想他為什麼不來看你?我說的沒錯吧!”

    雁嵐的眼睛迅速垂下,似乎想掩飾什麼,以滿不在乎的口吻斥責著,“亞翎,你在胡說些什麼?”

    她的手指在被單上不安的絞動著。  

    “還說呢?你看你一副好像被捉到作賊的心虛模樣,從實招來吧!”

    亞翎拉把椅子在床旁坐下,一副准備長談的模樣。  

    雁嵐毫不客氣狠狠的睨視她一眼,“都說沒什麼了!”她氣急敗壞的低喊道。

    “還想隱瞞?”亞翎偏不打算就此停住,她今天非找出這些日子來捆住雁嵐的心結不可,“你或許瞞得了別人,但別想對我有所隱藏。我是亞翎,記得嗎?承認吧,否則你在昏迷時為何喊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你大哥?還有你一醒來眼光所尋找的就是他的身影,還否認的了嗎?”亞翎干脆直視她。

    雁嵐身子明顯地一僵,動作一下子全凝結在半空中。  

    她好半晌才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那……那全是因為……”

    因為的理由,她都找不出可以說服自己的,更遑論是這麼了解她的亞翎。  

    其實亞翎說的沒錯,她的確在逃避問題、逃避真相。她還不想這麼早就被迫面對自己的內心,面對一個殘酷無比的真相。似乎認定不去面對,軌不會受到傷害。

    她更希望永遠都不會有面對的一天,她也明了這不啻是自欺欺人。  

    “董育梧”這三個字是一項禁忌。  

    他太危險了!  

    他輕而易舉的就牽扯出每一根吸引她注意的神經。  

    他有將她氣得怒不可逼的本領,更有讓她抑郁像個失戀的傻丫頭的本領。該死的他!

    亞翎偏側腦袋等待著,頗有一副看熱鬧的模樣打量著她。  

    雁嵐俏好氣又感好笑的抗議著,賴皮的,“喂,亞翎,我可是病人呃!你怎麼可以這樣詰問病人。”

    “喔,好吧,算我怕了,暫時繞過你,不過啊——”她眼底閃著促狹,“你這可叫不打自招!哇!”她低喊一聲閃避雁嵐接踵揮來的拳頭。

    這一來可不得了,好動的雁嵐又忘了腹部的傷口,因突然的動作而牽扯,秀麗的雙眉因疼痛而糾成一團。

    亞翎這下可慌了,迭聲道歉。  

    雁嵐強擠出苦笑,“怎樣?可嚇到你了,看你還敢不敢欺負我!”

    亞翎立即舉起雙手,一臉正經,全無了方才的嬉戲,“絕對不敢!”

    兩人被對方的表情逗得相視而笑,亞翎這才恍然她受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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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面的董育梧,沒有人會將他跟往昔那個意氣風發、灑脫自如,全身寫滿漫不經心的董育梧聯想在一塊,更沒有人會用“好”來形容目前的他。

    或許以“一團糟”來當形容詞才恰當。  

    他的脾氣糟透了!就像座即將爆發的火山般,一觸即發。他的生活秩序更是為之大亂,他白天無法理智的思考,晚上失眠……他不曉得他以工作來逃避什麼,只知道這樣就不會想起那小丫頭,不想到那小丫頭,他的心就不會有如刀割般的疼痛。

    這一連串的連鎖反應,逼得他情緒失控,也快將他逼瘋。  

    但真正可怕的是,把他嚇著了!  

    他所能選擇的僅僅是不去面對,寧願像個懦夫般選擇逃避--他害怕那幾乎呼之欲出的答案。

    恐懼含括不了他所有的感受。  

    育梧決定振作自己,他又開始他的社交生活,而且比起以前更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荒唐。

    每一晚,環伺在側的全是些社交名媛及名門淑女。個個艷冠絕倫、溫馴可人,尤其更是懂得迎合男人的喜愛。不論身材、容貌、家世,樣樣比起雁嵐綽綽有余。

    可是為什麼他還會有股嚴重的失落感?總覺得缺乏了股——一股能讓他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及想開懷大笑的感覺。跟她們在一起大乏味、太平淡無奇!

    他渴望的是雁嵐不時帶給他的驚奇、爭吵,甚至憤怒!  

    該死的雁嵐!又讓他想起——心痛。  

    他憤怒地將酒杯往牆上一甩,玻璃四散的破裂聲尖銳的劃破滿室的沉寂。

    育梧頹然地倒在沙發上。  

    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讓他如著魔般的整個腦袋裡除了雁嵐以外,什麼也容不下。  

    雁風的笑、怒、嬌、嗔、她被激怒時眼底閃爍的動人光芒、她的伶牙俐齒、她的理直氣壯……雁嵐的……雁嵐,滿腦子只甫雁嵐能立足。

    他老羞成怒地猝然抓起酒瓶,讓酒精狠狠的滑下他的喉嚨,麻痺他的思緒,更想藉此麻痺他躁動的心。

    以往那個自視甚高,信誓旦旦沒有個女人可以令他牽腸掛肚的董育梧到哪去了?  

    他一向不是最狂放不羈、桀驚不馴嗎?而玩世不恭更是他曾經引以為豪的。  

    此刻,這些全被丟到哪去?  

    現在這些婆婆媽媽、瞥扭極的感覺又是怎麼回事?  

    這些太陌生了,讓他感覺嚴重到不知所措!  

    不,不行,他不能再這樣下去,這樣繼續折磨自己不啻是引火自焚。他不會這樣袖手任雜亂無章的思緒來主宰他,他會找出方法跳出這一切。

    一定會的!  

    他不願去想雁嵐那丫頭,她蒼白無血色的臉孔躺在雪白枕頭上的一幕,在午夜夢回時就像一場惡夢般不斷地糾葛著他。

    他不曾至醫院去看她,天曉得那是壓下了多少的沖動與渴望。  

    他固然怕雁嵐一見到他不免又勃然大怒;另一方面他更害怕自己會做出什麼無法克制的行為。

    育梧醉眼迷蒙的將酒瓶反過來,甩了甩,瓶內滴酒不剩。他隨手將瓶子往地毯上一丟。

    十分努力的想將身子撐直,結果一個跟跆,他又跌回沙發。他恍恍惚惚的干脆把身子往後一例,沒一會兒,眼皮便沉重得再也睜不開。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悅琳與景韓的冷戰一直持續著,而且更趨冰點的情況。  

    她好想找人談談,只是這時她才發現她自己連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都無。當年的那群朋友,不是因結婚後久未聯系而失去消息便是移民了,她想到了珞儂,景韓的妹妹,或許可以自她那裡得知這成景韓態度上改變的原因。  

    她正想抓起電話,便聽到蕙姨的聲音。  

    “少奶奶,樓下有位女孩要找少爺。”

    悅琳走過去打開門,“女孩?”

    “嗯,她說她是少爺的學生。我跟她說少爺不在,她不相信、也不肯走。”蕙姨的不悅明顯的表現在臉上,“真搞不懂現在的女學生,太不檢點了,竟然找上門。”她嘀咕著,眼神卻明顯的在回避悅琳。

    悅琳立即聯想到那女孩跟信一定有關,仿佛被惡狠狠地揍了一拳,胃部糾成一團。

    她以沙啞的聲音道,“我馬上下去。”

    蕙姨關注的看了她一眼,也未多說什麼便離去。  

    悅琳在樓上拚命武裝自己。  

    不會有什麼事發生的!一切全是她庸人自擾,她應該相信景韓。可是當她憶及這些日子來景韓冷淡的態度,及方才蕙姨不敢正視她的目光,她頓時亂了方寸。

    悅琳深吸口氣,期許自己的外表有如她所想像中的鎮靜。她堅定的踏入客廳。

    女孩垂低頭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置於膝蓋上扭成一團的雙手顯示出她的緊張。

    “你找景韓是不是?我是他的妻子,不知道……?”

    那女孩一聽到她的聲音猛然抬頭,按著錯愕不信及失望閃過她眼底,細碎的嗓音吶吶道,“天啊!不可能——”

    悅琳感到納悶,看得出那女孩見到她時顯得十分詫異,也看得出她正方持鎮靜。

    女孩蓄著一頭俏麗的短發,素淨、五官分明的臉蛋,是那種教人看過一次便很難忘懷的典型。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這麼漂亮,不過我不會就此退縮的。”那女孩一改剛才給人柔弱的感覺,挺直腰毫不畏懼地直視悅琳。

    一陣恐慌溜過悅琳的心,直覺的紅燈在她腦海中亮出。

    悅琳努力維持僵持在嘴邊的笑容,“你找景韓有事嗎?”

    女孩把視線放在悅琳身上,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是斐副教授的學生,楊思屏。其實我來並不是找副教授,我要找的是你。”她直截了當的說。  

    “找我?為什麼?”悅琳聞言不覺眉頭輕蹙。  

    思屏遲疑了一下,將原本已夠僵直的腰,挺得更直,“我不想拐彎抹角,今天來的目的只是希望你能離開景韓,不要使他繼續痛苦下去。系內的每一個學生都心知肚明,致使他這些日子以來情緒極為低落、沮喪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婚姻,傳聞是你對不起他。只是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美,不過這並不會使我原諒你毫不容情的傷害了他,所以我請求你能夠放了他。而你所不能夠給他的,我會毫不保留的替你彌補上。”

    悅琳只覺腦中一陣嗡嗡作響。她無法理智的思考,也無法做出任何正常的反應,她所感受到的是整個世界於眨眼間在她眼前毫不留情的崩潰。

    她的心被痛苦的利爪撕成碎片,一滴一滴地淌血,很輕易地便會干涸而立。

    良久,她試圖找到自己的聲音,嗓音仍有絲因壓抑痛苦而產生的哽咽,“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如此嚴重的誤解產生,夫妻之間難免會有些口角,景韓跟我也不例外。”

    如果是這樣就好!這樣她就不會在此刻飽受恐懼的威脅!悅琳在內心最深處淒冷地吶喊著,有股委屈無處投訴的憤怒。天知道,她強裝出這個笑容有多困難。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促使你認為我該離開景韓,我不會這麼做,而且景韓也不會同意的。”

    至少她還有這一些些的自信,他們夫妻只是目前有些解決不了的事存在罷了;離婚?還不至於那麼嚴重。

    楊思屏不禁輕笑幾聲,有幾絲嘲諷的意味。“真沒想到你竟然還能這麼天真,仍然沉醉在一個早已碎裂的幻象中不肯醒來。我不想繼續如此隱瞞下去,我愛景韓,更曾寫了好幾封信給他,起先,我跟其他女同學一樣,都被他一笑置之。但是你的背叛讓他走向我,我很感謝你,如果你能同意與他離婚的話,我跟孩子會更感激你。”

    “孩子?!”悅琳只能無意識的重復著,因為思考會將她置於死地。

    “是的,我知道你們沒同房已經很久了,你們早已不愛對方,何不灑脫的就此結束一場苦難,另覓更合適的對象。”

    悅琳如果瞥抬眼注視楊思屏,或許她便會輕易的察覺到對方在極力掩飾的神情中有著愧疚。

    苦楚與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瀕臨歇斯底裡的聲音輕喃著,“不可能,不可能!”她努力想穩住自己晃動的身子,抓住桌沿的手指早已泛白。“景韓知道嗎?”她的聲音聽起來好遙遠。

    “我還沒告訴他,因為我打算先和你商量。你也知道,他一定會怕傷害你而不敢開口,原諒我如此冒昧,但為了孩子,我不得不希望……”

    “你不要再說了。”

    她不想去相信,但楊思屏眼中的坦誠又說服了她,畢竟沒有一個女孩子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

    景韓真的對不起她?!  

    回想這幾個月來,他冷漠的態度及近似無情的言語,想教她不去相信都找不出個可以反駁的理由。天啊,莫非這就是景韓會對她如此冷淡、不理睬的原因。

    因為他真的不再愛她,甚至已經背叛了她!  

    她不相信自己還可以承受得住更殘酷的事實,她哽咽,“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她所表現出的,是一種堅決的勇氣。

    “蕙姨,送客。”

    楊思屏神色有絲愧意,咬咬下唇,只是點點頭向悅琳表達她的謝意,之後便跟隨蕙姨走出大門。

    等蕙姨送走楊思屏,她再也關不住決堤的淚水,奔回臥室將身體往床上一拋,卸下所有偽裝,不顧一切的號啕大哭,哭出她的痛、她的心碎……

    (欠2頁)  

    未完全康復的病人。”

    雁嵐根本不接受他的道歉,冷冷地,“對不起,我不需要同情,而我也沒你想像中的脆弱,這些工作我還承受得起,董總經理。”最後一句話聽來真的十分刺耳。

    “雁嵐——”他有些微慍,但也不曉得該拿她怎麼樣。

    “對不起,你打擾到我的工作,況且餓了我自己會想辦法。”她明顯的表示一切就到此為止,更明白表示她最不需要的是他的關心。她連續打錯了好幾個字,最後不得不生氣的回視育梧。

    她未料想到的是——,或者是說她根本防備不了,這一眼,卻就此融化在他灼熱的視線下。

    兩人就這樣凝視著彼此,沒有苦楚的掙扎,沒有驚惶的逃避,有的只是彼此凝視的影子。

    一切真的就這麼自然而然的發生。  

    育梧俯了頭,封上一直不停在他腦海裡摧殘他意志的嬌艷雙唇,誘惑著他去品嘗、去汲取、去珍惜。

    他為什麼就是克制不住對雁嵐的渴望?  

    每一次見到她,他總覺得自己像頭發情的公貓,焦躁不堪。  

    他沉溺了,沉溺在雁嵐全心全意的付出,誰也救不了。他強碩的雙臂擁著在懷中顫抖不已的身軀。

    他試探地將口中的甜蜜與欲望藉著舌尖傳遞到她唇內,她起初有些羞怯,爾後,她擺脫了束縛,亦熱情的接納了他。

    他們忘了時間,忘了對從此的嫌隙與爭執,剩下的只有原始的坦露,赤裸裸的似乎誰也不願先結束這個吻,最好能就一直這樣下去,到天荒地老。

    最後雁嵐氣喘咻咻地將頭依靠在育梧寬闊的肩膀上,小鳥依人般的,出現在她兩頰的是從不曾有過的深情。她貪婪的汲取這一刻兩人共織的親密。

    只是育梧被這太過親匿的氣氛嚇壞了,執意打碎這太容易教唆人沉淪的一刻。

    他推開她,譏謂嘲弄的笑容浮在嘴角,“沒想到你在美國待了這麼多年,接吻的技術居然這麼生嫩。”

    紅潤臉色以閃電般的速度自雁嵐兩頰褪去,她僵直的身子如遭電殛般一動也不動。漸漸地,憤怒取代了屈辱,她手揚高,卻被他眼明手快地抓住手腕;自手腕傳來的力道顯示著他的盛怒。

    “我說過了,別再嘗試這麼做!否則後果絕不是你能承受的。”他眸底綻出怒火威脅著。

    雁嵐倍受挫折不揚高嗓音,顧不得碎了一地的心,“該死的董育梧!我恨你!我恨不得你下十八層地獄!我恨不得永遠都不要再看到你!要什麼條件都可以,只要別讓我再見到你!”她奮力掙開他的掌握。

    兩簇火花在他眼底燃得更熾,“不敢勞你犧牲,我會如你所願的,除非必要的碰面,我不會來找你。咱們彼此彼此,我也不見得多樂於看到你。再見。”他話一丟,便拂袖而去。

    門在他身後‘砰’地一聲用力關上,仿佛他以來發洩自己全身的憤怒。  

    雁嵐這才讓自己早已虛脫乏力的身軀頹喪地倒回椅子上,淚更早在不知不覺中滑落她灰白的雙頰。

    該死,這幾個月來她所流的眼淚,比她二十多年加起來還多。而這一切都該歸罪於董育梧那可恨的家伙。

    是他讓她傷心落淚,是他把她的一顆心刺得千瘡百孔、不再完整!  

    天啊!她為什麼不聰明一點?!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育梧滿腔怒火的回到它的辦公室,在心底第一百次的告訴自己——他為什麼還要去惹那丫頭呢?、他明知道那有多危險,卻依舊喝止不住那顆靈動的心想去擁抱——一族充斥著誘惑力、卻很可能會讓他燃燒殆盡的火焰。

    他已經表達了他該有的關懷,她既不領情,他也毋需再自討沒趣。  

    可恨的,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釋懷些。  

    他撥電話叫了兩份外送餐點。反正他已盡了人事,至於她要怎麼處理那份午餐,是她的自由。他可不想落得虐待員工的罪名。

    那一晚,育梧一直待在他的辦公室裡踱方步,直到隔壁的燈光熄滅,他才抓起外套,莫名其妙的坐在他的跑車內看著她上公車,回到公寓,看著房內燈開了,又關了才駛離。

    育梧說服自己,他所做的一切舉動只是不想對夙麒難以交代而已。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雁嵐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得了多少這樣的入骨之痛。  

    自那天起,育梧似乎是故意要讓她明白某件事。每天都有不同的女人來找他,報上甚至還寫著他與某位女影星打得火熱。

    比如先是名叫莉莉的冶艷女子。衣服就像貼在她身上般勾勒出她誘人的身材,低胸的上衣遮掩不了亟欲外洩的春光。

    雁嵐費力的保持面無表情看著他們親密的接吻,目送他們相擁離開。

    隔天呢則是婉兒哭哭啼啼的直沖入他的辦公室,他就似對待一具易碎且極為寶真的娃娃般,柔聲的哄勸她。他反手關門時,也瞧見了雁風的視線。良久,婉兒才興高采烈的離去。

    再來,找他的便是報上報導正與他打得火熱的影視紅星趙珊如。她雍容的走入,本人果真如螢光幕上光鮮亮麗,頓時讓人眼睛一亮,全身黑色套裝更添幾分神秘感。

    她的確很美,雁嵐霎時更有相形見絀之感。最令地無法忍受的是當她去通報趙珊如的來到時,育梧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開門親自迎接。

    這一幕幕都尖銳地刺進她逐漸枯萎的心房。  

    一個小時後,育梧與趙珊如相偕離開,隔天報上便登山了他們兩人狀極親密的照片。趙珊加在影壇眾所皆知是個私生活十分嚴謹的影星,從不鬧花邊新聞。而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會讓記者們對於她這次所交往的男士充滿了好奇,大伙可謂極盡所能的挖出更多的新聞。

    雁嵐只能束手無策的讓那一字字、一行行的形容,惹紅了雙眼。

    她渴望做些事,什麼事都好!只要能消弭她心頭那股紛亂得無以名狀的心緒。

    她恨透了這樣動不動就想落淚的脆弱!

    而一切煩躁究竟為的是什麼?!

    只是因為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天啊!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有了這麼恐怖的想法?  

    一定是那場車禍把她的腦袋也撞壞了!一定是如此,所以她才會盡是這些奇奇怪怪的思緒。

    又為何因呢?  

    她從不是一個會被心事困擾的女孩,但自回到台灣後。她的心事多得已經足夠逼瘋一個人!

    她非得在自己崩潰之前找出這一切的禍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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