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在寧靜幽深的湖上瀰漫,錢鄉陷在這團白茫中,呼應無人,獨自一人幽晃晃地走著。
小路的彼端出現了一個緩緩走動的影子,是……一隻白老虎!
不知怎地,她見到它,就有一股熟悉的喜悅,像多年未見過面的朋友,令人雀躍不已。
白老虎也發現她,熱情地像會搖著尾巴的哈巴狗,朝她的方向奔了過來;它粗糙的舌頭舔得她的臉好癢,銀鈴般的笑聲不斷。
突然,霧一下子便散去得無影無蹤,然而週遭的景色並不如她預想的那樣怡人,像褪了色般,蒼白得可怕。
膩在自己身上的老虎和善的臉消失了,換上的是一張沾滿血跡、猙獰的、奪命般的凶狠表情,她根本來不及應變,虎口一張,就被它毫不留情地咬住頸項……
「啊——」
錢鄉的眼驀然睜開,她又作這個夢了。
歎了口氣,跳下床,來到浴室焦躁地用冷水洗臉,鏡子裡的她除了稍顯疲憊外,沒有什麼不同,可是總覺得回來台灣前的生活似乎是很久遠的事,可是自己明明才離開美國一個月而已。
回到房間,看到書桌上放著她和好朋友馮詠烈的合照,不經意地想著,她們大概有四年沒見面了吧?!
「吼兒!你醒了嗎?」母親的聲音從樓下傳了上來。「小淶回來了。」
姐姐回來了?錢鄉聞言開心的跑下樓梯。
然而心中那股奇異的疏離感還是沒有消退,可母親的嗓門還是這麼大,家中的一切也沒變,那麼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甩甩頭,試圖將這些無聊的想法驅逐出腦海;登下最後一階樓梯,她高興地喊,「姐姐!你回來了?」
「我再不回來,你媽媽可能會決定把我這女兒給登報作廢!」錢淶笑得甜蜜蜜的。
錢鄉對她笑了笑,「老媽才捨不得呢!不過姐,你也太扯了,同住在一個城市,你居然可以一、兩個月都沒有回家,我真是服了你!」
「我忙嘛!」錢淶一語帶過,轉移話題道:「怎麼樣?回國後還適應嗎?」
錢鄉聳聳肩,不置可否地說:「還好啦!就是時差有點難調回來,我睡到剛剛才起來呢!」
「吼兒真了不起!只用了三年就把大學念完了。」錢沫誇獎妹妹,「咱們小氣老爸這回砸下重本,讓你去美國學攝影,可真押對了寶呢!」
「那也沒辦法,誰叫我比別人晚一年考大學,只好多加點油啦!」錢鄉笑嘻嘻的說。
「又不能怪你,你生病了嘛!」瞄到一旁老媽在聽到吼兒的話,而上不自然地一僵,錢沫喝了一口茶,輕描淡寫地略過。「接下來你打箅做什麼?」
「我已經接受一家很有知名度的攝影工作室的邀請,等我休息夠了就開始上班。」
「真的?恭喜你了!」錢淶一直覺得妹妹很努力,也很有天分,算那間工作室好運,撿到寶。
「謝謝,姐,我肚子好餓哦!我們先去吃飯嘛!邊吃邊聊。」錢鄉撒嬌道。
錢淶當然拗不過妹妹,失笑道:「受不了你,你真的都沒變耶!整天還是只記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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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後,錢淶去洗澡,她今天要住在家裡,姐妹倆好久沒促膝長談了。
錢鄉正準備回到房裡時,母親喚住她,遞給了她一個包裹。包裹上頭只寫著收件人,沒有寄件人的名字。不知道是怎麼寄的,或許是請人送來的吧?
她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因她總會不定期的收到這樣的包裹,內容是各式各樣的小東西,例如,音質優美、沒有機械聲音的音樂盒:造型典稚,令人愛不釋手的人偶鍾:琉璃鏡面,雕花鏤空的腕表……
雖然不意外,但她仍是不解,收到這樣的禮物,大概也有一、二十件了,這樣精美又是純手工做的玩意兒,怕是所費不貲吧?到底是誰會送她這些東西呢?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在這些包裹裡,從來沒有隻字片語,甚至連個署名也沒。錢鄉當初剛收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壓根不想留,來路不明的東西總叫人心存幾分忌憚。
可是,靜待了一段時日,都沒有發生什麼事,加上這些小東西精美得叫人也捨不得丟了他們,算算時間,從第一份包裹出現到現在,也降近有四年的時間吧!
這次包裹裡是什麼呢?期待地拆開了包裝,裡面是一支女用表。
她一看皺了皺眉,疑惑地想,這些神秘禮物從沒重複過呢!但這次為什麼又送表呢?
盒子底竟有一張短箋,是用列印的,上頭寫著——
「將手錶朝外,按紅色的鈕。」
紅色?是那顆紅寶石嗎?錢鄉好奇地依言輕壓,倏忽,一道白光無聲的飛了出來,嚇了她一跳。
拍拍胸口,錢鄉睜大眼在門上摸索了好久,才找到了一根又細又迷你的小針。
「這手錶竟然是暗器?」錢鄉恍然大悟。
「你為什麼不做一些暗器呢?」
誰在說話?錢鄉看看四周,房間裡只有她自己……不!那是她自己的聲音,只是,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而且。又是跟誰說呢?
搖搖頭,決定想不起來就算了,反正她本來就不是一個愛鑽牛角尖的人,便釋懷地將手錶收妥。
此時,門口有敲門聲。
「吼兒!我進來嘍!」錢沫開門走進來,身後跟著大哥——錢紇。他朝錢鄉揮揮手,「哈羅!」
「喂!這是女孩子的聚會吧!先生,有沒有搞錯性別?」錢鄉朝大哥丟了一個枕頭。
「吼兒!你別那麼小氣嘛!咱們是親兄妹耶!幹麼分什麼性別彼此咧!」錢紇嘻皮笑臉地說。
「你真是哪有熱鬧就往哪湊!明明是男生,硬要來插一腳!」錢鄉朝他又吐舌又做鬼臉,討厭的哥哥,那麼愛搶,害她不能一個人獨佔姐姐。
「好啦!是我要大哥來的,我們三兄妹也很久沒在一起聊天了。」錢淶微笑。「就休兵吧!好不好?」
「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才讓你加入的喔!」錢鄉斜睨著他,「來啦,這邊分你坐。」
錢紇涎著臉,挨過去坐好,三個人就擠在這張小小的床上。
他們天南地北的聊著,錢鄉隨口好奇的問:
「姐!你和未來姐夫怎麼認識的?」她聽老媽略微提過姐姐這段坎坷的愛情故事,不過對於這個在她出外留學時,突然介入她姐生命中的男子,她還是好奇的很。
錢淶一時語塞,該怎麼說?這相識相戀的經過,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錢紇搶著開口,「吼兒!你很不聰明呢!」他靠在一個加菲貓的靠墊上,好像一條沒骨頭的蟲。「煩煬是哞哞的上司,當然是辦公室的戀情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帥哥老闆愛上他的精明美麗女秘書。「電視上常演哩!」
「我以為你的職業是律師呢!」錢鄉糗他。
「是啊!原來是電視大驃容啊」專門看電視、守著電視的人。錢淶和妹妹連成同一陣線。
「喂!我是陪女朋友看的,別冤枉我!」那些八點檔、九點檔都嘛這樣演,錢紇急忙澄清。
「來不及了!你的一世英名已經毀於一句話。」錢鄉一副沒啥情面可說的模樣。
「我也這麼想。」錢紇假裝流了一、兩滴眼淚,以博取同情,不過,沒人理他。
錢鄉拉著錢淶的手。「對了!姐,我記得你不是有個初戀情人嗎?末來姐夫跟他比如何?」
錢沫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他們是同一個人啦!」
「同一個人?」錢紇瞇著眼,「該不會你以前拉著我哭死哭活,全是一場誤會吧?」早知道就不要理她,讓她去跳淡水河!
「呃,我們之間有一點誤會啦!」錢淶試著把故事交代得完整又簡單。「他喪失了記憶,而我又不是很確定,所以我們浪費了一點時間。」
喪失記憶?不知怎地,這個詞突然捉住了錢鄉全部的注意力。
「什麼浪費了一點時間?你們還浪費了我一件西裝和一條領帶。」那一夜,她把淚水和鼻涕全決堤在他身上,光想就有夠圈圈叉叉。
「大哥!不要說那些五四三了啦!」錢鄉急忙問:「姐,那未來姐夫恢復記憶了嗎?」
「嗯。不過他在這之前就記起我了。相愛的兩個人,是不可能會真正忘記對方的。」她一臉甜蜜。
「真是浪漫。」錢鄉神往的說,姐姐一定會很幸福的。「大哥!你覺得呢?」
「你們女生就是這樣。」錢紇不屑的哼道:
「一件小事也可以渲染成這樣,男人隨便說兩句甜言蜜語也相信,怪不得人家說女人最好騙,還嘀嘀咕咕地討論個沒完,俗話說得沒錯,果然只要有兩個女人在一定會吵翻天……」
「你才是咧!早告訴你說這是女人的聚會,你就是不聽,硬要湊一腳,現在又碎碎念!」錢鄉看了姐姐一眼。
錢鄉比了一個0K的手勢。
「來吧!我們上!」
兩個人拿起枕頭便朝錢紇猛打,三個兄妹玩起了枕頭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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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失記憶……
三兄妹鬧夠了,玩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她們那中看不中用的大哥首先告饒,回房休息去了;錢鄉再和姐姐聊了一會兒話,沒多久,錢淶也沉入夢鄉;只有她,翻來覆去地怎麼樣都睡不著。
她一直想著「失憶」這件事,她對自己曾「生病」一年的事,一直心存疑惑,老實說,她根本不記得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媽媽說,她是病昏了頭,不記得是應該的。
有時候,錢鄉老覺得自己似乎游移在某個空間裡,曾經認識某些人,做了某些事,可是,那個空間卻是空白的。
就好像不存在似的,可是記憶裡又有那一段時間的位置,她可以感到它曾經存在,只是想不起來內容該是怎樣,或者被鎖在某個盒子裡,一直等著要出來。
只是,在哪裡呢?
錢鄉一次又一次地在大腦儲存記憶的抽屜裡翻找著,但卻是徒勞無功。
輕聲躡腳起身,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姐姐。來到桌前,瞥到自己和詠烈的合照,以及擱實在桌上、今天寄來的那個包裹,她對著它們發起愣來。
再拿出這些年來收到的東西,她開始思索著,難道那場病跟這些東西有什麼關聯?且自己老是反覆作的那個惡夢,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這種無助的失落感到底是何時才有的呢?
想想,似乎是同一個時候才有的。當她病癒出院回到這個家的時候,那是……四年多前。
那生病前呢?越想頭竟隱隱痛了起來,錢鄉煩躁的閉起眼睛,眼睛餘光閃過照片中馮詠烈的身影,一道靈光乍現——
「對了!詠烈!我跟她約好去……去哪裡呢?我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她苦惱地抱著頭低嚷,好不容易才抓到點頭緒,她不甘又這樣失了線索。
這個夜,看來錢鄉會過得很漫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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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是充實而忙碌的,錢鄉專心地投人工作中,展開畢業後的新生活。
這天,一位西裝筆挺的先生來到工作室,指名要找錢鄉。
「錢小姐,你好!」來人遞上一張名片。「我是汪守敬。是代表馮詠烈小姐前來的。」
錢鄉看著他,不明白他的來意。「詠烈?有什麼事嗎?」
「她想請你掌鏡,幫她及嚴先生拍攝婚紗照。」
婚紗照?「詠烈要結婚了?!錢鄉興奮地喊。
「是的,婚期定在下個月。」
多年沒有聯繫的好友,再有她的消息時,竟是她要結婚了!這訊息著實叫人又驚又喜。
「馮小姐希望你能走一趟安克托裡島,她希望自己的婚紗照中,能留住島上的美景。而且她還說,她非常盼望,她一輩子當中最重要的朋友,能來見證她的幸福。」
錢鄉笑著回答,「好,婚紗照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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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餐的飯桌上,錢紇一聽妹妹宣佈這個消息,竟失態地大喊,「什麼?你要去安克托裡島?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錢鄉搖搖頭,不以為意地道:「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了不得的地方,哥幹麼那麼大的反應。
「爸媽不會答應的。」他直接否決。「我也不答應。」
錢父錢母果真啞然無言,夾菜舀湯的手停格在半空中,這個島啊!可差點奪去他們心愛的小女兒的生命哪……
錢鄉覺得兄長的反對簡直莫名其妙,皺著眉說:「詠烈是我的好朋友,她請我為她拍婚紗照有什麼不對?」
看看妹妹無知的表情,錢紇不知該從何解釋起,因為有很多事是無法說明白的。「反正,我絕對不許你去。」他看著妹妹,不想再一次看到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
錢鄉也動了怒,她是吃軟不吃硬的那種人,錢紇越是阻止她,她就越想去。
飯桌上冷凝的氣氛,讓她根本食不下嚥;將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跑上樓去。
看著妹妹負氣離去的背影,錢紇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再次重申,「絕對不能讓吼兒去」
「我倒認為,或許不該阻止她。」錢母沉吟了一會兒後,緩緩道出她的想法。
「媽!」錢紇不可置信地喊,「你是不是忘了吼兒當年是怎麼樣的?而我們又是花了多少力氣才讓吼兒恢復像現在正常快樂的樣子的?」剛醒來的吼兒一身是傷,只會發抖和喊叫而己。
「你真的覺得她那樣就叫好了,一切都沒事了嗎?」知女莫若母,自己的孩子,她做母親的太瞭解了。「吼兒根本就沒有好,那些樂觀跟開朗全都是裝的。」每次她看到吼兒在大笑之後,露出些微錯愕的表情,都叫她心如刀割。
「可是……」他不是不知道,其實吼兒的傷口只是表面癒合而已,用失憶這層保護膜,讓自己不感到痛,所以,又何苦讓她回去那個傷心地揭傷疤呢?
「這是你妹妹自己該走的路。」她再也不想看吼兒小臉上出現任何失落的表情。她比任何人都在乎吼兒,吼兒是她的寶貝,她又何嘗願意讓女兒去冒險?只是適時的放手,也是一種愛。
「媽……」錢紇還想說服母親。
「你媽說得對。」赴無言的錢父,此時也開了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錢砭實在覺得很挫敗,「你們……」
「放心吧!」擔心也是無濟於事的,錢母勸解著兒子,「而且我想馮承烈會保護她的。」那時她也曾經到病房去看過他,他身上的傷不知道比吼兒嚴重多少,那樣堅強的男子,希望這次不要再讓他們失望。
「他最好那麼做。」錢紇握緊拳頭,妥協道。
三人皆無心再繼續用餐,吼兒的這趟虎島之行,任憑他們再怎麼樂觀地往好處想,還是不免憂心仲仲。
然而,實事求是仍他們錢家人的特性,逃避退縮絕不符合錢家家風,即使不安,他們也要吼兒親自去面對她自己的問題。
只能祝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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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克托裡——虎之島就在眼前。
這趟旅程,雖然累人,但卻給了錢鄉一種奇異之感,彷彿,她並非第一次來,沿途景色,有種說不出口的似曾相識感……
到了港口,下了船,迎接她的是一個久末謀面的人。
「吼兒!」詠烈更加的成熟美麗,且還是那麼的搶眼。
「詠烈!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喔!真想不到我們那麼久不見,再見面時,你竟然要結婚了!恭喜你了……」錢鄉熱淚盈眶地給了好友一個大大的擁抱。
「是啊,我也好想好想你呢!吼兒……」詠烈也覺得鼻頭一陣酸,回想起當初兩人是那麼要好的姐姐淘,她好意地邀請吼兒來虎島,結果,竟發生了那樣的一件事,讓她差點沒命……
記得當時事件發生後,吼兒的爸媽和哥哥來虎島,看到他們心愛的錢家寶貝傷重成那樣,她簡直快愧疚死了,雖然他們也明白一切都是意外,並沒有對馮家人多加苛責,但還是無法減輕她的自責。
吼兒後來被接回台灣,她本想也跟去照顧她,但那時家中一片混亂,爸爸和方姨的後事要處理,哥哥的傷更需要人照料,公司的事缺人打理,要不是有嚴家兄弟撐著,她想自己一定熬不過去。
好不容易,長輩的後事告一段落,哥哥的傷勢穩定好轉,她正想終於可以去台灣看看吼兒,結果卻傳來她受驚過度,導致有選擇性失憶的消息,吼兒她完全忘了在虎島的一切。
吼兒的哥哥,在得知自己想去看她的訊息時,打了通電話到虎島,拜託她暫時打消這個念頭,他不希望大病初癒的妹妹,再被勾起任何不好的回憶,「就讓一切都過去吧!」他當時是這麼說的。
隔了四年,不管怎樣,她們還是再見面了,只是,一切還會和以前一樣嗎?
「我好想看到你的未來老公喔!一定很帥對不對?」錢鄉抹去淚痕,跟老朋友見面,要高高興興的才對。
詠烈聞言愣了一下,吼兒果然全都忘了,連征岳哥也不記得了。「征岳哥他……我的末婚夫,也好想見你。」
錢鄉看著港口繁忙的船隻進出,隨口道:
「這個島很熱鬧呢!」
詠烈有些不自然,看她在這裡像個初來乍到的陌生人,客氣而生疏有禮,總讓她覺得有些失落,這實在和當初那個熱愛老虎的吼兒,在剛來到這個島上,一副興奮雀躍的樣子相差太大了。
「對了,吼兒,你還是很喜歡老虎嗎?」詠烈突然想到地問,不知道銀光的攻擊,足否有在她心中留下陰影?
「嗯,怎麼說呢?我想還是很喜歡吧!可是不會像小時候那麼迷戀,說也奇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只要一看到跟老虎有關的東西或圖片,就有一股害怕的感覺,還有一種很心酸、痛苦的情緒。」她吐吐舌,「該不會我曾做過什麼對不起老虎的事吧!」她開玩笑道。
是老虎對不起你!詠烈在心裡說。微笑了一下,她轉移話題說:「走吧,帶你先去休息,你一定累了。」
「我住在哪裡?」
「當然是我家啦!」詠烈回答。
「員工可以住在老闆家嗚?」錢鄉笑著問,她來為她拍婚紗照,說她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也不為過。
「員工當然不能住在我家……」見吼兒一副失望的表情,她才笑說:「可是好朋友可以。」
兩人因為這句「好朋友可以」而相視微笑,感覺過往熟稔親密的情誼,又慢慢地流回彼此心中。
回馮家的路上,她們仍嘰嘰喳喳地聊著。
「對了!這些年來,你都在幹什麼?」錢鄉問。
「我大學是到美國念的,現在……」她對她擠擠眼,「你也知道的,當然就是嫁人嘍!聽說你只花了三年就把大學給念完了,真了不起。」
「誰叫我莫名其妙生了一場大病,所以才會浪費那麼多時間。不得己要幫爸媽省錢,只好快點畢業了。」
「你知道你自己生了什麼病嗎?」詠烈試探道。
錢鄉聳肩,「我不知道,我家人說我病好了就好了,別問那麼多,我也沒多想。」
詠烈想再多說什麼,但此時車子已停了下來,她只好暫且作罷,先進屋再說。
客廳裡,一對中年男女原本不知在談論些什麼,那女子臉上有些慍意,而男人面無表情;但一見到她們進來了,兩人隨都換上一副和藹可親的慈祥模樣,熱絡地招呼著。
「詠烈,你們回來啦!熱不熱?我去幫你們準備一點喝的。」男人語調聽不出有什麼異樣,但錢鄉一聽到他的聲音頓覺全身很不自在。
「吼兒,我幫你介紹。這是胡伯,是從小最疼我、有如我父親的管家;這個美麗有氣質的女士,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是惠慈姨媽。」
錢鄉有禮的一一問好。「胡伯你好,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惠慈姨媽好,我當然還記得你,記得以前高中時去你們家找詠烈,你都會請我吃好好吃的起司蛋糕呢!」
張惠慈笑得有些尷尬,「那麼久的事你還記得呀!那四年前——」
「惠慈姨媽!」詠烈一聽到她要提及四年前的事,連忙出聲阻止她講下去。「你忘了嗎?我跟你說過,吼兒四年前生了場大病,很多事都忘了,你現在提,她想不起來會很不好意思的。」
「是啊是啊,哎呀,是我疏忽了……」
錢鄉微笑搖頭道:「沒關係,不用避諱什麼,我也想知道惠慈姨媽要講四年前發生了什麼事呢!」
「呃,吼兒,我先帶你到你的房間去。」詠烈急促地把她拉往樓梯的方向。「胡伯,我們等一下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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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兩個年輕女孩上樓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男人旋即拉長了臉。
「你好端端的提四年前的事幹麼?詠烈不是說過那個女孩失去記憶了。」
張惠慈一臉怨恨,「誰知道她是不是裝的!當年算她命大,撿回一條小命,她這次來,哼,可沒那麼輕易的就讓她回去。」
「她失去記憶了,對我們構成不了威脅。」胡伯不想再惹是非。
「如果她乖乖拍完詠烈的婚紗照就回去,那我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果她跟承烈……」
「你……承烈那孩子現在已經變成這樣了,你還想怎樣?」
「你少假惺惺了,誰知道你是不是真心關心那孩子。」隨即,她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卻讓胡伯看得毛骨悚然。「沒有人可以介入我們一家人,我們是幸福快樂的家庭,承烈、詠烈、我,還有姐夫……」她突然目露凶光,瞪著胡伯。「都是你!都是你才會害死了姐夫!」
「我們還要再吵這個話題嗎?」
丟下這句話,男人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留下這個一臉充滿傷心、懊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