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節節逼近,死神就在身後。
在一連串槍聲之後,有若驚弓之鳥的高蘊嫻,從後座裡仰起臉來一陣張望,她眨了眨烏亮的大眼珠子,不勝詫異地問:「奇怪?車窗玻璃怎麼沒破?」
「你沒聽說過防彈玻璃嗎?」
一邊驚險萬分操控著方向盤的葛凱威漫應了一句,這時後車窗上又多了一排像雪花狀的裂痕,那兩排子彈雖然沒有射穿進來,但是一眼望去也夠觸目驚心的了!
「你都不回擊嗎?」
蘊嫻顯得有些氣憤不平地問道,被人家追殺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但是她似乎也沒有凱威原先想像的尖叫什麼的,凱威沒好氣地應了一句:「你別開玩笑好不好?我兩手正忙著開車,你教我怎麼回擊?」
「咦?你這輛車上面,沒有像OO七車上的那種秘密武器裝備嗎?」
蘊嫻問得理所當然,凱威則忍不住啞然失笑,隔了半晌才歎口氣說:「你會不會是電影看太多了?你以為這是在拍電影啊?」
「還以為你們這些黑社會的大哥們,車上都是像軍火庫似的,結果現在我們白白在當人家的活靶!要不然我寫的報導還可以更精采刺激一些——」蘊嫻顯得有些失望。
凱威不禁偷笑暗忖著,這小妮子的腦袋究竟是怎麼啦?非但不怕死,還一心一意地掛念著她的採訪。他現在還可以笑一笑,但是等一下若被人家用火箭筒轟了個大洞,那他可就一點也笑不出來了。
凱威突然將方向盤用力一轉,座車衝上了一座小安全島,這時他正開到一條三叉路上面,但是他這一突然改變方向,也沒能打消後面追兵跟進上來的念頭。
「坐好!後座上有安全帶!」
凱威一邊向蘊嫻嚷道,一邊頻頻用餘光監看著照後鏡,後面是一輛黑色BMW,車窗玻璃都是暗的,一時也看不清楚裡面坐了什麼人。
「我們要去哪裡?」
「我本來就是要走這條路的——我們現在正要進入海底隧道去另一邊的香港島。」
車子進入了隧道,兩邊各一列的燈光急速往後閃逝而去,隧道內車輛大排長龍,凱威膽大心細地不停變換車道超車,然而後面的BMW仍緊追不捨。
蘊嫻不怕槍子兒亂飛,倒是最怕這種飛車蛇行,不一會兒,她已經被左甩右歪得暈頭轉向,她氣急敗壞地拔高聲音問道:「後面的人是誰?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當然是要殺我們啊,廢話!至於是誰,那我可不敢百分之百確定。」
蘊嫻苦笑了一下,忍不住又追問一句:「那他們是要殺我,還是要殺你?看樣子,你跟不少人結下冤仇喔,要不然怎麼連是誰也不知道?」
凱威一心好幾用:他要開車閃躲前面大排長龍的車隊,還要不時注意後面追車的動靜,另外還得分出心來回答蘊嫻的問題。
「我至少有五成把握,他們是想要殺你。」
「殺我?噢,我沒想到才第一天到香港,就已經變得這麼紅?」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凱威則語帶歉疚地說:「這應該怪我,是我不該故意對你來香港採訪『上海幫』的事大力宣傳。」
這不說還好,一說倒提醒了蘊嫻,她火大地說:「對啊!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本來是要秘密採訪的,現在你卻把我炒得聲名大噪!」
「我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凱威的聲音中仍然充滿了自責。
「哦?那我應該感謝你嘍?你倒是說來聽聽,要是你說不出個道理,我現在馬上跳車!」蘊嫻仍餘怒未消。
凱威一雙鷹般的亮眸透著一股溫柔和焦慮,他從照後鏡中瞅住她說:「現在時速九十公里,你敢跳?你還是不要跳,我說給你聽就是。你想想看:『上海幫』在香港財大勢大,你來採訪的事,不消幾天就會被我們的眼線發現,到時候你會出什麼狀況,根本沒有人說得準,而且如果發生了意外,根本沒有人知道——」
「所以你故意放出風聲?」
蘊嫻頗感驚訝,他竟然會想出這一招!
「沒錯!而且最好搞得香港眾人皆知,這樣一來,如果『上海幫』叛變份子有意加害於你,至少也得三思後行,因為你若出事,我們幫派就是第一嫌疑犯;現在你多了這一張豁免牌,暫時是沒有人敢動你。」
「那後面那些人呢?」
「噢,那是因為你今天才剛到,消息還沒由媒體發佈出去。只要這一劫躲得過——」
「我也不想活到一百二!耶,等一等,你剛才說你們幫派中的『叛變份子』?難道你們現在分成了兩派?」
凱威忽然覺得她並不像外表那般迷糊,而且很專心地在聽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他歎了口氣說:「這說來話長,等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現在我們得先擺脫後面的殺手再說!」
還正在說著的時候,不覺後面的追車已經跟了上來,說時遲,那時快,猛地便朝凱威的車子加速追撞了一下,方向盤稍微一偏,凱威冷靜地控制住。
蘊嫻則在穩定驚魂之後,氣呼呼地啐罵道:「天哪!隧道裡車子這麼多,他們這樣撞,不怕傷及無辜嗎?真是喪盡天良!」
凱威一陣哭笑不得地回道:「他們殺人都可以不擇手段了,哪還管得了傷及幾個倒楣的無辜?啊,糟糕!」
「什麼糟糕?你別嚇我好不好?」
「看樣子他們不僅派出一輛車,後面還有一個機車殺手追上來了!」
「什麼?機車殺手?」
蘊嫻回過頭朝後車窗看了一眼,只見一名頭戴安全盔的越野車騎士夾在兩線車道中間硬闖上來,而且引起了不少車輛猛按喇叭,但是那名騎士就好像受過特技演員訓練似的,不但不理會那些紛紛伸出頭來叫罵的行車人,而且還險象環生地頻頻超車,眼見就要追過後面的殺手車。
凱威正想換檔加速,不料他突然改變主意,而且說了一句:「不對,是我們自己的人!」
蘊嫻只是一頭霧水,萬般納悶地急問:「你怎麼知道?」
「因為那個騎士甩手朝我比了個『七』字,那是我們幫派內的代號,就是那些謀變的叛徒也不知道。」
經凱威這麼一說,蘊嫻突然感到鬆一口氣,不過才來了一名騎機車的救兵,要抵抗那一車拿輕型機槍的殺手,恐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蘊嫻還在暗自思忖之際,機車騎士已經繞行到凱威駕駛車窗外旁邊,凱威趕快把自動窗按下來,騎士將頭盔的面罩部分挪移上去,露出一張姣好的臉孔,蘊嫻情不自禁地叫了出來。「啊?怎麼是女的?」
凱威似乎也吃了一驚,他朝車窗外並行的女騎士吼聲問道:「小葉!怎麼是你?是誰派你——」
「凱威,沒時間多說了!仔細聽著,出了海底隧道之後,立刻往維多利亞灣方向走,路上左邊有一座加油站,我已經安排了一輛的士在等你。鑰匙給你,後面的人我替你擋住。」
女騎士小葉從皮衣口袋內掏出一串鑰匙丟進凱威的駕駛座內,眼見隧道口就在前方二十餘米,蘊嫻則似乎在擔心別的事,只乾巴巴地問了句:「她是誰?」
「我哥哥的女朋友,她叫葉茹英,我們都叫她小葉。」
「我不知道你還有個哥哥。」蘊嫻不死心地又追問一句。
「不!是我堂哥,我叔叔的兒子。」
凱威這時也沒有時間多說了,車子正駛出海底隧道來到香港島的這一邊,蘊嫻又轉頭一看,只見小葉故意把機車落後在他們車子和殺手們的BMW中間,出乎意料之外地,小葉從口袋中拔出一把百朗寧小手槍,回首瞬間瞄準的當兒,同時射出一槍,子彈不偏不倚地震破BMW車的擋風玻璃,而且擊中了駕駛人的左肩,只見BMW車往右一歪,一個衝勁撞上了路旁的安全島。
凱威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他立刻把車子拐上一條通往維多利亞港的公路,把後面撞車的一幕遙遙拋在腦後,而且將車速加到了一百多公里。
開了十餘分鐘,公路左邊果然有一座兼設統一超商的加油站,凱威把車開了進去,在一旁小停車場,一輛無人的計程車停在那裡。
這剛才一連串的過程,蘊嫻雖然身歷其境,還感覺像在作夢一樣,待她斂了斂神色,才喃喃問道:「我們要換車?那你這輛賓士怎麼辦?」
「放心,自然會有人來把它弄走。」
凱威一把車停在計程車旁邊,馬上跳下來搬後車廂裡蘊嫻的行李,蘊嫻也跟著下車,才正想伸個懶腰鬆弛一下剛才繃緊神經的筋骨,不料凱威朝她低吼一句:「快上車!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
蘊嫻只有照做的份兒,兩人同時坐入計程車的前座,這下子兩人間的距離突然縮得更近,蘊嫻不禁心有旁騖地沉思起來。
「綁上安全帶!」凱威又下命令似地急說。
「我們還要被人追殺嗎?」
「不是啦!香港政府規定:行車一定要綁上安全帶,要不然會被攔下來問話,那我不是更麻煩?不過嘛,後面的人會不會追上來,我也不敢說得太早。」
凱威平穩地把計程車開上公路,蘊嫻沉默了一會兒,繼而又好奇地問道:「葛凱威,你們『上海幫』組織這麼龐大,怎麼會派你堂哥的女朋友親自出馬來救你呢?」
凱威似乎心事重重地愣了片刻,最後才聲音凝重輕緩地說道:「這其中牽涉的事情太複雜了,一時也——」
「喂,我是專程賣命來採訪,你還是趁我還沒被人家作掉之前,趕快告訴我吧!越複雜越過癮,這樣我才有題材寫報導嘛!」
凱威又岑寂了一會兒,這才娓娓道出:「不瞞你說,現在我們幫派分成了兩個派系,另外一支跟我爸爸作對的,就是我叔叔葛天聲,還有他的兒子凱利。」
「這就奇怪了!那剛才那個叫小葉的女孩,不正是你堂哥的女朋友嗎?怎麼會——」
凱威突然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為了掩飾這一點,他故意表現得很不耐煩地說:「因為小葉在暗戀我嘛!」
「啊——這倒是挺複雜的!」
不知怎地,蘊嫻的話中充滿了醋酸味,凱威則心急不已地替自己辯白道:「你別誤會,我跟小葉並沒有——呃,我們只是朋友。她跟著凱利已經三年了,雖然我知道她對我比較——」
「鍾意?」
蘊嫻用廣東話說了一句,這似乎讓凱威更加顯得尷尬萬分,他氣急敗壞地嚷道:「知道就好,別講那麼白行不行?」
「好好,你繼續講下去。」
凱威聳了下肩,吁了一口氣,像個害羞的小男孩般,恨不得趕快把這件事簡單交代完。
「反正就是這樣,但是我和小葉也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再說,凱利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蘊嫻似乎還想打破沙鍋問到底,她半帶試探地說:「大概也是這樣,所以小葉才移情別戀嘍?」
「她沒有移情別戀,只是……只是她也很不認同葛天聲父子的做法,但她又脫離不了他們的掌握,所以只能暗中幫忙我們這一邊。」
凱威有些莫可奈何地說著,蘊嫻則若有所思地停頓一會兒,然後很有自信地說:「如果小葉知道你到機場來接我,而且還能事先安排好怎麼幫你脫離險境,那表示這件追殺的事,一定跟葛天聲父子有關,她一定是從他們那裡知道的!」
凱威佩服不已地點點頭。
「你說的有理,我當然也猜到這一點,不過我並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性。自從我爸爸中風住院之後,在香港的其他黑幫組織也鍥而不捨地想乘機爭取地盤,想殺我的人太多了,倒是你——」
「我怎麼樣?」
「你現在是我叔叔那派系的標靶。」
蘊嫻強迫自己保持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樂觀態度,她現在已經沒有多少選擇餘地去擔心這一點,倒是有件事讓她好奇不已。
她囁嚅地問道:「葛——葛凱威,為什麼你對我的態度跟在台北時有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你為什麼決定來幫我?是什麼讓你作這種改變?」
她問得太像一名記者在採訪,凱威似笑非笑地回問她一句:「你會不會覺得你的問題很多?」
「我有什麼問題?」
「我是說:你問了很多問題啦!」
「噢,請你國語說標準一點嘛!喂,你還沒回答我?」
被她這一激,他忍不住大著膽子脫口而出:「你別一下子太像職業化的記者,又一下子喂啊喂地叫我好不好?我們難道不能——呃,我是說:『至少』——像兩個朋友嗎?」
他這番話來得太突然,蘊嫻先是怔仲了一下,然後又強作鎮定說:「要怎麼樣才像兩個朋友?」
「嗯——我們就互相直呼其名吧!怎麼樣?」凱威故意說得若無其事。
蘊嫻也佯裝若無其事地說:「這點要求不過分,我可以接受。現在你可以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了吧?」
他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返回香港來幫她呢?他不是避她唯恐不及嗎?他為什麼要冒著自己幫派內大動干戈的險,而去擔心她的安危呢?
只因為他想再見到她?只因為原本認為自己要當一輩子冷酷黑幫傳人,而和情愛絕緣的他,突然對她動了思凡之心?他這是在癡心妄想嗎?
不管是不是他在癡心妄想、作白日夢,他發現自己半刻都無法忘卻她的嬌顏儷影,他全心渴望再次見到她,但是他卻無法這般坦白地告訴她……
凱威清了清喉嚨。「因為我想藉由你的報導,讓『上海幫』從此自動解散。」
「什麼?」
蘊嫻太感到意外了,她猛然連眨著眼睛直瞅住他。
「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你現在不怕背叛你養父葛天鐸了嗎?」
凱威刻意不掉過頭去看坐在旁座的蘊嫻,兩眼直直地盯著前面的公路,語重心長地輕聲喃說:「五十年前,我養父在上海組織『上海兄弟自助會』,原先是為了對抗地方上的強勢惡霸,最講究的是道義和公理。現在『上海幫』變成自己人反目成仇、分崩離析,他絕對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下場……」
蘊嫻不禁盤桓起來,當初她只是一勇當先要求採訪黑社會內幕,倒沒有深入想及葛凱威會有什麼波及影響,現在她才剛下飛機就遭人追殺,是他用心良苦地來救她,她怎麼可以自私得不顧他的安危呢?
「凱、凱威,如果你決定幫我,那你不是會受叛黨的制裁嗎?再說,你的養父同不同意你這樣做?」
凱威幾乎毫不思索地脫口而出:「制裁只是早晚的事,我在台北幫警方抓人的事,早就被眼線傳回來香港了,他們終究要找上我。至於我爸爸,我想他會理解的。」
蘊嫻的心緒一時如蛛網糾結,她憂喜參半地問道:「這麼說來,你是決定脫離黑幫的一切?」
「說了不怕你笑話,其實我從來就沒有苟同過,而這可能是我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那如果『上海幫』解散之後,有些人懷恨在心,依舊不放過你呢?你想過這一點沒有?」凱威五味雜陳地點點頭,他的聲音變得空洞而遙遠。
「我當然想過,到時候我可能只有離開香港,到另一個地方去從頭開始,過著隱姓埋名的平靜生活。」
也許他可以擁有一份感情、一個家、一個嶄新的未來,而這些美好的憧憬,他不由自主地把蘊嫻聯想在裡面,他心痛如刀割地猛搖了下頭,不知道自己夠不夠清醒?
「我突然想告訴你,我……我覺得採訪的事並不是那麼重要,如果我這麼做可能會危害到你的生命安全的話,我願意放棄,立刻回台北——」
「不!不!你怎麼可以回台北?」他說得太急了,馬上克制住自己,然後改口道:「我是說,我把脫離黑社會的最後機會寄托在你身上,你現在怎麼可以輕言放棄呢?我的安危不是問題,而且我會盡全部心力保護你,隨時在你身旁不離開半步!」
他的這番話出自肺腑,蘊嫻不禁感到眼眶一熱,她慌張地把臉別向車窗外,故作輕鬆地說:「那好,現在我們就是並肩作戰的夥伴了。」
「對!夥伴——」
一聽到這兩個字,凱威的生命中似乎迸出一道希望曙光,他不敢奢求,只要她肯把他當作朋友,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蘊嫻掠了一下秀髮,然後轉過臉來朝他嫣然一笑。
「我還沒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呢!」
「蘊嫻,請你千萬別這麼說!我們是——呃,套一句台灣俗語:『互相利用求進步』!」
「啊?互相利用?」蘊嫻沒好氣地瞪瞅著他。
他趕快更正說道:「我是說,互相依賴、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我還相親相愛咧!」
一說完,蘊嫻立刻住口,也未免說得太快了吧?不怕咬到自己舌頭嗎?她紅著臉低下頭來。凱威半真半假地開玩笑說:「那也不錯啊!一個是美女,一個是野獸——」
「快別這樣說你自己!我們現在是夥伴了,不是嗎?」
凱威感到欣喜若狂,難掩喜色地說道:「那你也別再客氣說什麼我救你的事,就當我是你一個見過兩次面的朋友,你到香港來,我湊巧想盡地主之誼去機場接——」
「啊!糟了——」
蘊嫻莫名其妙地大喊一句,凱威嚇了一跳說:「怎麼啦?喊那麼大聲幹麼?叫魂也不是這樣!」
「剛才魂都被殺手嚇跑了,我倒忘了一個人!」
「誰啊?」
「我們報社的副董啊,他跟我一起來的,現在我竟然把他放鴿子……」
「沒關係吧!我想他自己會跑去住香港最好的五星級飯店的,再說,我已容不下他——」凱威平鋪直述地說。
「什麼?你現在是要帶我去你家住?」蘊嫻微吃一驚。
凱威顯得小心翼翼起來,他深怕蘊嫻會拒絕他。「講得更正確一點,是我媽和妹妹住的地方啦,那裡不但最安全、最適合你住,而且連我爸爸都不知道。呃,當然啦,我不強迫你——」
「強迫?我還求之不得哩!」蘊嫻喜出望外。
「你真的不介意?」凱威還是有一絲不確定的語氣。
「我需要介意嗎?這樣一來,我還可以得到不少第一手資料,我連作夢都會笑醒!」
又是為了公事的緣故?她現在對他個人又有著什麼樣的想法呢?凱威心事暗藏地又輕聲說:「我想,你會跟我妹妹成為好朋友的,我媽一定也會很喜歡你——那個家,對我而言,就像一座在狂風暴雨中的避風港,我只有回到那裡時,才可以感覺自己搖身一變,不再是個在江湖中身不由己的浪子……」
說完,凱威投給她一抹自嘲意味的苦笑,她突然覺得在他那仍保持一絲純真的笑容中,看到了他鮮為外人所知的另一面,她不知不覺地想更加深究進去。
她正一步一步走進他的內心世界裡,她需要訝異吃驚嗎?她需要躊躇趔趄、畏縮不前嗎?她又會有什麼樣的新發現?
也許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上天的注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