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過胡曉菁打來的那一通電話之後,紀茹萱坐在辦公室裡度過了她這一生最漫長的一天,等到下午五點鐘下班之前,張愷希已經打過十通電話了,她每次一接聽認出他的聲音,便冷冰冰地擱下一句:「我在上班,我也不想跟你講話!」
一說完她就狠下鐵石心腸掛上話筒,不明就裡的愷希當然聽得出她聲音中的怒意,他著急之餘,只是更加不死心,幾乎每隔半個小時.他又撥一通電話進來。
每一次掛斷愷希的電話之後,茹萱根本沒有心思集中在眼前的工作,她只是不停地在告訴自己:趁現在還來得及,她才跟愷希認識多久?這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懸崖勒馬還可以,她也還沒有到像胡曉菁所說的痛不欲生的地步。
只是……她也未免太天真好騙了吧?與狼共舞了那麼久,她竟然還察覺不出來,現在要人家的未婚妻打電話來提醒?
喔,張愷希,你這個花心風流公子哥,就憑著你一張超級模特兒的俊臉和揮霍三代不盡的萬貫家財,你就可以把玩弄清純少女的感情當作人生的一大樂事嗎?
茹萱咬牙切齒地在心中詛咒著,在絕望和悲傷之餘,一把怒火也開始從心底熊熊燃燒起來!就像人家常說的:愛有多深,恨就有多少,現在她,她……
她竟然已經這麼深地愛上他了嗎?
五點鐘剛過,茹萱正收拾著桌上公文和皮包,打算趕快回家去好好地大哭一場;不料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她狠下心來當作是沒聽到,現在已經下班了,就是真的有公務電話進來,她不去接聽也不犯法,就讓它響吧!
但是那電話機一陣一陣地響到自動掛斷之後,沒想到隔了三秒鐘,又開始鈴大作起來,就像是索命催魂鈴一般,茹萱覺得自己都快爆炸崩潰了,它越響,她就越覺得怒火中燒,最後她實在再也忍不住了,她怒氣衝天地伸手去把話筒拿起來接聽,但是她半句話也不說。
又是愷希打來的沒錯,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焦慮、擔憂和疲倦,他迫不及待地連聲說著:「茹萱?是你嗎?茹萱?」
她依舊不吭半聲,他又繼續說下去:「你不說話,那我就知道是你了!茹萱,你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為什麼?你想讓我急死是不是?我這一整天下來坐立不安,什麼事情也無心去辦,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問我自己:我有做錯什麼事?說錯什麼話嗎?為什麼你要這樣懲罰我?可是我想來想去,我只知道我自己問心無愧,但是你又為什麼突然這樣對待我?喔,茹萱,茹萱,我求求你好不好?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好歹說話呀……」
說到後來,愷希的聲音中透著一絲黯然暗啞,這在茹萱聽來,只是更加深的椎心之痛,他的溫柔只是讓她更加心碎,一時之間,淚水再也抵擋不住地氾濫在她的雙眼。
「我還有什麼話好說?你別想再騙我了……」
「我騙了你什麼?茹萱,請你別再掛我電話!」
這一次她並沒有立刻掛斷電話,在內心深處裡,她似乎還有著一股渴望在蠢蠢欲動,渴望再聽到他的聲音,即使是最後一次也好,就讓她再多聽他說話的聲音一會兒吧,就是一分鐘也好……
茹萱淚流滿面,憔悴心碎地說著:「張愷希,你現在再說些什麼甜言蜜語又有什麼用呢?你騙我還騙得不夠嗎?人心真是險惡,我只怪自己太天真浪漫……」
「茹萱,你現在在說些什麼?我真的是半句也聽不懂,你還好吧?我馬上過來好不好?」
過來?他還想過來繼續羞辱她嗎?
「你的未婚妻已經打過電話給我了,請你不要再作戲了好不好?」
「未婚妻?我哪來的未婚妻?哎,拜託拜託,我們現在真是雞同鴨講,茹萱,請你冷靜一點,把話說得更清楚一些好不好?我的未婚妻又是誰?誰打電話給你了?」
茹萱氣得手腳發抖。「胡曉菁啊!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吧?在化裝舞會上,還是你介紹我跟她認識的,現在你可別睜著眼晴說瞎話,硬說你不認識她!」
「我認識她呀!但是……」
「但是什麼?哼!她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了,你這個戴面具的雙面人、偽君子!請你不要再打電話來打擾我,我不想跟你講話,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茹萱已經準備要掛電話,愷希急得大叫起來。
「拜託你別掛,要吵架總得吵完吧?茹萱!茹萱……」
茹萱不顧他的絕望叫喊,喀嗒一聲就把話筒給掛回去,她一點也沒有打勝仗的感覺,她甚至覺得自己敗得體無完膚,淒慘無比。
但是,她又能跟愷希說些什麼?再說什麼似乎都已經失去意義了;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她也絕不會為一個虛情假意、居心叵測的偽君子回頭.一掛上電話之後,她一抓起皮包,臉上淌滿淚水地朝電梯方向奔去。
* * *
垂頭喪氣的茹萱,擠了一路的公車回到了士林,拐進出租公寓所在的小巷子裡時,她的頭就像是有千斤重般,活脫像是個別從戰場打敗撤離的殘兵,只是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前走。
一直走到公寓大樓前面時,她這才發現一輛黑色的賓士座車停在那裡,她先是瞥見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小畢,接著她抬眼看見愷希就站在門口外等她.一時她的心情又錯綜複雜、亂序無章起來。
「茹萱……」愷希低低地喚了一聲。
茹萱故意不去跟他目光交接地閃躲著。
「你這是什麼意思?想讓我有家歸不得嗎?」
愷希擋住了她的去處,哀求地說:「你知不知道我這一路上趕過來,我叫小畢闖了幾個紅燈?如果我真的有做錯什麼事的話,你總得聽我解釋吧?」
「有什麼好解釋的?請你讓開,我要進去了!」
「嘖!茹萱,你別使性子好不好?」
愷希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茹萱奮力掙脫著,並且氣急敗壞地叫嚷起來。
「你想幹什麼?放開我!叫你放開你聽見沒有?」
愷希一時急昏了頭,他索性用兩手重重地按住茹萱的雙肩,用力地搖晃了一下低吼道:「站住!你知道對付歇斯底里的女人,最有效的方法是什麼嗎?」
茹萱被他這麼一吼,整個人似乎也呆愣住了,她傻乎平地問道:「是什麼?」
「就是賞她一巴掌!」
「你敢?」
這下子輪到茹萱朝他回吼過去,愷希伸了下舌頭,嬉皮笑臉地賣乖道:「我當然不敢,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在說什麼?」茹萱杏眼一瞪:
茹萱熠熠生輝的烏眸緊緊地盯住她,一本正經地低聲下氣說:「茹萱,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很不公平嗎?如果我真的犯下什麼錯,你無法原諒我而想跟我分手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但是,即使法官在審判犯人,在判定罪名之前,還是要給犯人申辯的機會,你不覺得我也有權利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愷希說得既懇切又有理,茹萱無法反駁這一點,如果兩人不當場說個明白的話,那倒好像是她在無理取鬧了。
停頓半晌,她才喃說:「好,那我就看你還有什麼冠冕堂皇的話可說!」
愷希終於松下半口氣,但是這一場責難還沒有結束。
「好,那我們就一問一答!首先我問你,今天胡曉菁突然打電話給你,她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
茹萱仍是一肚子怨氣委屈,自然口氣也好不到哪去。
「說她是你的未婚妻呀!連你爸媽都批准了,不是嗎?」
愷希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眉頭深鎖地說:「她這麼跟你說?那就很好笑了!沒錯,我爸媽也認識她,但是我跟她還沒有熟到那種要論及婚嫁的程度!我知道你現在在生氣,根本不會相信我的諸,不過沒關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坦蕩蕩問心無愧就好,我只想知道她還跟你說了些什麼?」
茹萱實在不想去回憶那些令她悲傷心碎的話,但是她又不得不說,所以便閉起了眼睛,像在背書地一連串說道:「她說是她自己犧牲,原意放縱你去玩樂,而且她更不介意你的風流,乃是因為你答應她一切只是在逢場作戲;她想結婚,但是你想多自由幾年再說……」
聽到這裡,愷希已經臉色鐵青,他激動得上氣不接下氣地打岔說:「這種鬼話連篇她竟然也說得出來?說謊都不必繳稅金的嗎?我跟她什麼跟什麼?我去找她理論——-」
「理論?你憑什麼去找她理論?人家可是有憑有據!」茹萱氣怒地大吼。
「什麼有憑有據?我跟她的結婚證書嗎?笑話!」
「不!一張醫院的證明,從新加坡開出來的!」
愷希顯得心浮氣躁,怒容滿面地回道:「幹麼?說她得了絕症,說我非娶她不可,否則就要背上始亂終棄的罪名?」
還沒說話之前,茹萱的眼眶中又開始盈聚了瑩瑩淚光,她聲音哽啞地說:「道理差不多,因為是你虧欠她……」
「喔!老天爺呀!我跟她八竿子打不到,我又虧欠她什麼了?」
「她為你墮胎失去一個孩子,這樣還不夠嗎?」
「啊——等、等、等一等!你剛才說什麼?」
愷希像木頭人一樣地愣在原地,兩顆眼睛瞪得跟乒乓球一樣大:此刻茹萱又感到悲從中來,她淚如雨下地泣聲吼道:「她有新加坡醫院開的墮胎手術證明,這樣還不夠嗎?」
愷希簡直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他真是秀才遇著兵,有理都說不清了;他氣急敗壞地吼:「她說拿掉的孩子是我的?天哪!這真是天下奇跡,我連她的手都沒有碰過,竟然可以讓她大肚子?」
「張愷希,你跟她之間怎麼樣,我不想知道,我也沒有必要知道!」哭成淚人兒的茹萱轉身掏鑰匙去開門。
「茹萱,難道你不相信我的為人?胡曉菁這樣亂造謠生非,我可以告她誹謗的!」
茹萱已經打開了門,頭也不回地說:「那你就去告她吧!這不干我的事,我也不知道該相信誰?請你走吧!我現在心情亂得很,我不想再跟你說任何話。」
茹萱閃進門內然後立刻要把門關上,愷希仍然不死心地用手擋住門,急切地說:「茹萱,你要相信我!我絕對沒有……」
「請你走吧!」
茹萱用整個身體去頂住門用力關上,愷希被關在門外像只無頭蒼蠅一般急得團團轉,他用力地在門上拍打著,筋疲力竭地呼喊著:「茹萱!茹萱……請你開門好不好?你別聽她信口雌黃,我跟她之間什麼也沒有……」
在門口的茹萱哭得更加厲害,心亂如麻的她已經失去了主張,她用背頂在門板上,咬著下唇狠心不去回答門外的愷希;愷希毫不死心地又叫了將近十分鐘,到最後他的聲音變得頹然無力而沉重,他口口聲聲說:「茹萱,請你相信我!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等愷希坐上車離去之後,茹萱這才噙著未干的淚水,踉踉蹌蹌地走上樓去。
* * *
朱克仲命案在找到那位「白雪公主」之後,並沒有任何突破發展;茹萱的生活中,依舊籠罩著「殺手知道她是誰」的陰霾,再加上胡曉菁的那通電話,她開始感到一種度日如年的苦楚。
整個週末,茹萱把自己關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電話響了也不去接,因為她可以猜到都是愷希打來的,從早到晚一直到半夜,她的電話鈴聲一直沒有停過,她最後乾脆把聽筒拿起來放在一邊!
她需要自己一個人好好想一想,但是左思右想,她的腦海中總是充滿了愷希的
影子;他們兩個人這麼一吵,其實也還不算真正分手到形同陌路的地步,只能說是懸而未決,就像那件命案一樣。
一想到愷希和那樁命案,茹萱忍不住在作著自我分析,兩相比較之下,她有個發現——談到愷希和命案之間的關聯時,茹萱的心中百分之百地相信愷希的清白,但是一涉及愷希和胡曉菁之間的關係,茹萱卻沒有辦法也同樣百分之百相信他,這又是個什麼道理呢?
茹萱給自己的結論是:這應該就是人們常說的——愛情容不下一粒沙子。
每個深愛中的人都會嫉妒的,因為天底下沒有一個人願意和別人分享他或她的情人,愛情只有「全部」或「零」,沒有那種一半一半、模稜兩可的。
奇怪的是:胡曉菁竟然說她是在犧牲自己,好讓愷希去多交女朋友,會這麼大方的女朋友不是神經病,就是瘋子;如果胡曉菁所言句句屬實,茹萱自忖也一定會毅然決然跟愷希一刀兩斷的,但是如果胡曉菁在說謊呢?茹萱不禁苦笑地想:那刑事組的丘組長可能又要多出一條命案了,因為她八成會衝到胡曉菁的家裡去,親手
把她剁成十八塊再說。
痛苦難熬的星期假日過去了,星期一又是忙碌一天的開始,茹萱只想用繁重的工作來轉移注意力,強迫自己不去想愷希,不能想,不能再想,因為再想下去的話,她可能就要發瘋了。
工作了一整天,茹萱又自動加班一小時,然後才擠公車回到住處,她肚子餓得咕咕叫,但是卻一點食慾也沒有,索性窩在小客廳的沙發裡看電視,至於電視上在演什麼節目,她看了老半天依然一點概念也沒有,看著看著眼皮就沉重起來,就在她快睡著的時候,樓下卻有人在按對講機門鈴,她嚇了一大跳。
該不會是愷希吧?茹萱硬著頭皮不去接聽,但那門鈴卻不死心,不但一直連續在按,而且每次按都故意按得好久,那剌耳的鈴聲一陣又一陣地真會把她給逼瘋。
門鈴響了五分鐘,令茹萱又氣又急地從沙發裡跳起來,衝過去抓起對講機聽筒便大聲吼道:「誰啊?」
結果傳出來的是一個又柔又甜的女孩子聲音。
「茹萱,就知道你在家!是我啦,蘊蓮啦,我可以進來找你聊聊嗎?」
茹萱感到一陣意外,她緩和了語調急問著:「你哥有跟著你一起來嗎?」
「噯,安啦,只有我一個人!」
茹萱按開電動大門,隔了幾分鐘之後,蘊蓮已經在公寓門外,茹萱還先從門上的窺視孔看一下,確定愷希沒有跟來之後才開門。
「嗨,蘊蓮,請進、請進!」
「我知道你跟我哥吵架,所以我過來看看你!茹萱,你還好吧?」
經蘊蓮這一問,茹萱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只是胡亂地點了點頭,避開目光說:「想喝什麼嗎?我去沖咖啡好不好?」
蘊蓮摟住她的臂彎,滿面笑容。「好啊,我來幫忙!」
兩名女孩一起走進小廚房,在忙著燒水沖咖啡之際,蘊蓮故作若無其事地說:「茹萱,你放心好了,我今晚來找你,並不是來替我哥當說客;你知道的,我國中畢業後就被爸媽送去美國唸書了,在美國的習慣是:你們自己的事要自己去解決,我這個第三者不亂加意見!」
蘊蓮的這種直率作風,倒讓茹萱的心理壓力減少了許多,她露出一抹苦笑。
「唉!就怕有些問題不能解決……」
「我就是來替你們解決的呀!喔哦,我咬到自己的舌頭了,難怪我哥老是叫我小雞婆。嘻!不過你別把我趕出去啦,我並不是來替我哥說好話,當然啦,我必須老實說,是我哥叫我來的,要不然我怎麼知道你的地址?但我只是替他轉達幾樣東西給你看!」
「什麼東西?」 .
這時水開了,茹萱沖好兩杯即溶咖啡,兩人各端一杯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之後,蘊蓮才從皮包裡抱出幾封已經拆開的信交給茹萱。
「喏,就這幾封信!這是我哥花了三天的時間,強迫加威脅加利誘才查出來的,你先看再說!」
在茹萱手上一共有五封信,每一封的收件人都不一樣,但是取出裡面的信紙一看之後,這才發現五封信都是胡曉菁寫的,信上的口氣有的像是在哭訴,有的則像是在威脅,共同點是每封信裡附了一張醫院證明的影印本。
「這,這些信……」
茹萱很快地瀏覽著每封信,但是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蘊蓮一邊啜著熱咖啡,一邊慢條斯理地說:「你看到這些信之後,你一定就會相信我哥是清白無辜的!這五位收信人,都是企業界鼎鼎有名的人,胡曉菁去跟人說她墮胎的事,我哥很久以前就聽朋友說過,所以他這三天來明查暗訪,終於在他的朋友中問出這五個人,而這些信只是暫時借用一下而已,而且我哥也向他們保證一定會守口如瓶!」
茹萱聽得一頭霧水,仍感到納悶地說..「我還是不明白,胡曉菁寫這些信做什麼?」
蘊蓮把咖啡杯放在茶几上,直衝著茹萱笑。
「你知道我們在背後叫胡曉菁什麼嗎?我們叫她「狐狸精」,這個新加坡八婆還是個現代豪放女,自從她被那邊銀行派來台灣作市場調查和成立駐辦分行之後,台北的企業界就開始在謠傳,說她特別喜歡去纏一些企業界的年輕少主,而且私生活很不檢點,很多人也因為自制力不夠,而被她迷上床……」
「啊?那你哥真的跟她——」
蘊蓮翻了一下白眼,很沒好氣地打斷她的話。
「我哥才沒有那麼笨哩!不過呀,胡曉菁說的事倒有一件是真的,她是有回去新加坡墮胎,回來之後呢,她就開始寫這種信給那些跟她有曖昧關係的人,而這些人當中有的已經有要好女朋友或未婚妻,有的是已經結婚了,未婚的她就提出要結婚,已婚的就強迫人家離婚,否則她就去公開醜聞,而這些人都是事業有成的名人,到後來要息事寧人,都只有賠錢了事,胡小姐還賺了不少外快!」
茹萱像在聽天方夜譚一樣,她不敢相信地問道:「那麼這些企業名人就任由她擺佈嗎?」
「唉!他們有什麼辦法?誰教他們真的都跟胡小姐發生過床第關係,而且他們都禁不起這種醜聞!」
「那她也未免太濫情了吧?」
「是啊!而且又不只這五個人而已,全台北企業界有幾個這種敗在胡美人裙子底下的倒楣鬼,誰也不知道,這種事人家想隱瞞還來不及,幸好我哥的朋友裡就有幾個這麼色的,所以他才借得到這些信!」」
茹萱眨了眨眼睛,仍然有些好奇納悶地說:「怪了!那這些笨蛋還留著這些信幹麼?」
「當收據呀!付一次遮羞費就夠了,以防萬一胡曉菁太貪心又一再勒索;不過這姓胡的小妞也很聰明,這一招只能用一次,而且後來再釣上的新凱子就不能用了,她現在專心想找個有錢又英俊的老公,我哥就是她「格格纏」的對象之一,沒料到的是她竟然把老套拿來用在你身上,她八成料到你不可能知道她的這些風流艷史,而且以為我哥根本無法去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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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萱聽完之後把信交還給蘊蓮,她若有所思地說:「這麼說來,我倒誤會你哥哥了……」
「你才知道啊?害我老哥三天來茶不思、飯不想,連覺都沒有睡好,看你怎麼補償他?」 」
蘊蓮用手指捏了茹萱的手臂一把,茹萱一陣靦腆地半開玩笑說:「總不能要我以身相許吧?」
當下,兩個女孩相視大笑起來。
半晌,蘊蓮一本正經、鄭重其事地問道:「我問你喔,你得老實招來,你到底愛不愛我哥?」
面對這麼直接的問題,茹萱頓時羞紅了臉,支支吾吾了半天,這才點點頭表示回答;不料蘊蓮好像存心要尋她開心看她尷尬,又不放過地大聲嚷嚷道:「哎喲!你別只是點點頭,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要愛就要大聲地說愛,讓全世界都知道!說呀,到底愛不愛嘛?」
茹萱被她逼得既好氣又好笑,最後她也擺脫了少女的矜持,提高了聲音。
「當然愛啊!就不知道你哥他……」
話才說到一半而已,不料蘊蓮突然站起來,一邊朝門的方向走去,一邊大聲地嚷著說:「哥!你聽見沒有?人家愛死你了啦!」
而門外也傳來愷希的聲音回答道:「有啦!都聽見了啦!」
這時茹萱又羞又氣地跳起來,手足無措地拉住蘊蓮,臉紅得像蘋果一樣。
「原來他就在外面?好哇!你們聯合串通起來設計我!」
「哎喲喂呀,小姐,別講那麼難聽嘛!我這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天!」
不顧茹萱的阻撓,蘊蓮已經把門打開來,門外就站著愷希在那裡邪邪笑著。
「空襲警報過了沒有?我現在可以進來了嗎?」
愷希表情逗趣地問著,眼睛則直盯住在蘊蓮身後的茹萱;茹萱這時只希望自己有隱身術,剛才那一句「當然愛啊」還被騙嚷叫了那麼大聲,她現在越想就越覺得耳根像著了火一般。
不待茹萱說什麼,蘊蓮喧賓奪主地將愷希一把拉進門來,然後像在趕場作秀似地看著手錶說:「
OK!我也該消失不見了,接著下來是兒童不宜的節目,你們想抱一抱、親親嘴的話就請便,我先走一步了!」
茹萱哭笑不得地嚷喊道:「蘊蓮,你別走哇!」
「我不走留在這裡幹麼?替你們打燈光呀?你們小倆口有悄悄話就儘管說,不許再鬥嘴了哦!拜拜!」
蘊蓮一說完就踱出門外,同時也順手把門關上來,小客廳裡只剩下雨個人尷尬地沉默著。
好一會兒愷希才開口先打破靜寂。「茹萱,現在你總該相信我了吧?我說過要證明給你看的,現在你也沒氣可生了吧?」
說著話時,愷希朝她踱近前去,茹萱頭低低的,唇角卻可以看見浮泛著一抹笑容,她咕噥著說:「愷希,是我反應過度,而且也誤會你了……」
「嗯,這樣才好哇!這表示你很愛我嘛!」
茹萱羞答答地朝他肩膀上捶了一下,沒好氣地啐了他一口。
「喂,你別佔了便宜又賣乖,少死相一點行不行?」
愷希順勢用雙臂環抱住她,她則像小鳥依人地倚偎在他寬闊而溫暖的懷裡;愷希笑瞇瞇地瞅著她說:「還罵我死相?你都不知道你這個小壞蛋那麼一哭二鬧的,害我差點都從我公司大樓的頂樓跳了!」,
茹萱噘起嘴唇來,頑皮地促狹抗議道:「人家這也是自然反應嘛,再說,要怪就怪你那個叫狐狸精的老相好!」
愷希伸手輕捏了她的鼻尖一下,搖頭晃腦地說:「嘖嘖嘖!醋勁還這麼大?你放心好了,我已經連絡我的律師了,準備以誹謗罪名去告那個「坡妹」。」
不料茹萱又一陣緊張,眨著眼睛追問他說:「你說跟她沒什麼,那你怎麼知道她「波」……呃,她有多大?」
「老天哪!你饒了我好不好?我剛才是說新加坡的「坡」,不是「波霸】的「波」啦,此坡非彼波,隔了一個山坡,風景都不一樣了,你知道不知道?」
他的話把她逗笑起來,她掄起小拳頭又捶了他一下,然後拉著她去沙發上坐下來 。
「愷希,現在我們的誤會澄清了,你還要請律師去告胡曉菁.那會不會顯得有些大題小作?」
愷希以為自己聽錯了地直看著她,楞了半天才說:「你未免也太善良了吧?還幫她求情?我這是想警告她一下,免得將來還跟我糾纏不清;話說回來,她的這種作為是想去傷害你,我不會就此罷休的!」
茹萱一時無話可說,只是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愷希又接著說道:「另外,我這幾天也想過了,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把我們的戀情公開,而且我早就想帶你去見我爸媽!」
茹萱的心中有若小鹿亂撞,她的臉色倏地跎紅。
「你就這麼看重我嗎?萬一你爸媽不喜歡我……」
愷希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深情地望進她明皓的黑眸裡,聲調異常堅決地說:「茹萱,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才對,其實我已經跟他們提過你了,而且蘊蓮那個廣播站也在爸媽面前誇了你不少好話L」
茹萱這下子更感到受寵若驚。
「什麼?你們兄妹兩人都已經把我免費宣傳出去了?可是這樣,可是……」她立時緊張了起來。
「嘿,還可是什麼?你剛才不也在蘊蓮面前承認你很愛我了嗎?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再說你一點也不醜!」
茹萱白了他一眼。「謝謝你喔!現在你可得意啦?愷希,我剛才是想說:現在去見你爸媽可能還不到時候,我是在擔心一件事……」
「什麼事?有我在,你什麼都不必擔心!」
愷希說得理直氣壯,茹萱又愛又憐地伸手輕撫著他不知道已經有幾天沒刮鬍子的臉,隔了片刻才說:「愷希,你聽我說,這幾天來,我正好有機會想好多事情,我現在的生活一直有一層陰影罩在頭頂上,只要那件命案不破案,我就要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誰知道什麼時候那名兇手會反悔想來殺我?」
「我可以雇貼身保鑣來保護你呀!」
「不!那並不是解決之道,抓到兇手破案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才覺得還不到時候去見你的爸媽.我也不想連累到他們或增添了什麼麻煩!不過,想了幾天,我終於想出一個好主意!」
「什麼好主意?」
愷希聚精會神地準備洗耳恭聽,茹萱又躊躇了一下,最後才下定決心似地向愷希坦白說道:「要想很快地抓住那名兇手,就只有一條路可走——很簡單,就是用我當餌去把兇手引誘出來!」
愷希一聽,頓時目瞪口呆地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