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傻蛋閹掉了?」小邵抬起頭,一臉驚訝地問。
他笑。「可憐的傻蛋,我還在想,它走丟了這麼久,應該會有不少問題。帶回家一看,乾乾淨淨的,體重還比之前重了一公斤,沒有一點問題。本來很慶幸這小子碰上了好心人,結果仔細一看,原來傻蛋已經被送去醫院當了太監。」
小邵抓抓頭,又悶回去整理他的表格。「唉,狗平安回來就好。我猜那個小姐沒有惡意,撿了這種沒有繁殖價值的流浪狗回家,送去結紮也很正常……行權,反正你也沒有想讓傻蛋生小狗的計劃,我看就算了吧。人家好歹也幫你照顧了傻蛋一陣子。」
按下滑鼠,完成網路下單的動作,一邊露出整齊的白牙。「咦?小少爺,我有說過我想幹嘛嗎?你幹嘛這麼緊張?」
小邵瞥他一眼,聳肩。「直覺。你還要我說什麼,大老闆?那位小姐一定長得不錯,否則你不會對人家念念不忘。而且反正老闆你碰上的女人通常都是美女,真不知道是什麼鬼桃花運,光是這一點,我就要替整個台灣的男人感到不值,你根本是為了破壞婚姻市場平衡出生的混蛋。」
他臉上的笑容更亮,眼睛還是盯著手邊的報表資料。「小邵,我真是受寵若驚啊,能承蒙你這樣抬舉。」
「是啊是啊,老闆,你要不要來看看下個月要出的團?挑個你喜歡的地方,趕快出外去泡外國妹妹,不要在這裡破壞自己民族的姻緣,內政部說不定會頒一張獎狀給你,感謝你對國人結婚率成長做出貢獻。」
他低聲笑,沒有回應。
旅行社的辦公室並不算大,大概只有十五坪大小。除了以水墨屏風隔開,用來當成辦公區域的部分外,有一大半的空間都是接待客戶用的沙發桌椅。米白色的沙發配上籐制的茶几,牆上掛著梵谷的仿製畫,東西風混雜的風格,和旅行社主要往歐日為主的出團地點相互映照。
兩個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低頭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在空氣中往來跳躍的唇槍舌戰,一點也不妨礙手邊的工作速度。「對了,上次答應湯尼的事,你還記得吧?」小邵翻開行事歷,用筆劃掉剛剛解決的工作。「剛剛他手下的編輯小姐打電話來,說要約時間訪問。」
他打呵欠,用筆勾出剛剛發現到的問題。「不是說你去嗎?」人稱「小少爺」的小邵是這間小旅行社最重要的員工,職稱是業務經理,真實的身份是打雜員。上自廣告行銷跟外國的飯店打交道敲房間檔期、下至打字整理檔案清潔打掃,統統是他一手包辦。
身為出資的老闆,他曾經問過小邵要不要多請幾個助手,但是怪人小邵堅持他不喜歡和太多人共事,如果老闆大人嫌錢大多沒地方花,不如幫他加薪。
幾年下來,小邵確實也把整間旅行社經營得有聲有色,即使在這種旅遊業景氣谷底的時期,每個月還是可以按照計劃固定出團,幾乎被同業視為另一個台灣奇跡。
所以,這間走精緻旅遊路線的小旅行社,除了三個約聘的導遊,唯二固定的成員,就只有他和小邵。再加上他偶爾會以導遊的身份跟著出團,整間旅行社其實主要是這個今年剛滿三十歲的年輕人在照料。
六、七年下來,他已經從一開始的驚異,到後來的見怪不怪。
這間旅行社與其說是他這個出錢老闆的公司,不如說是小邵重要的孩子。
至於他跟小邵的關係,又是另外一個故事。
「我去個鬼啦!」小邵老實不客氣地回嘴:「人家是要做旅遊單元,我這個家門沒踏出過一步的傢伙,去攪和什麼?你自己答應湯尼的,自己去解決!」
「小少爺。」他哈哈大笑。「你這個旅行社的王牌經理說沒出過外,沒有人會相信啦!光靠一張嘴就騙死所有人,什麼京都的櫻花、冰島的極光、聖母院的晨曦,連我這個一年到頭繞著地球跑的老闆,都不相信你只是照著旅遊書跟飯店解說手冊吹牛皮的,照樣被你唬得一愣一愣。」
「是啊是啊。」小邵翻個白眼。「總之呢,大老闆,我幫你約這個星期五,地點就在這裡,你記得人要出現。還有人家說要拍照,別忘了穿得像老闆一點,你可是我們旅行社的招牌,千萬別砸了。」
「小邵,你不覺得你的要求很矛盾嗎?」他咧開嘴笑。「到底是要我穿得像個老闆呢?還是像個招牌牛郎?」
「我以為這中間是沒有差別的,老闆。」年輕男人歎氣。」我們社長大人平常不就是把自己當成牛郎在打扮嗎?」
他不抬頭,伸手抓起剛剛揉掉的廢紙團,憑直覺往熟悉的方向扔去。「喂!君子動口不動手!」
正中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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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樹!你總算回來了!」
才踏進辦公室,就聽見總編輯淒厲地呼喚她的名字,彷彿她剛剛從亞馬遜流域歷經九死一生歸來似的。
不讓她有喘息的時間,周美媛直接將她拉進總編輯室裡』匝手將門帶上。
她慢吞吞地說:「周姐,我剛剛只不過去看人家新裝發表,前後也才兩三個鐘頭,沒必要這麼想我吧?」
「少跟我貧嘴。為什麼沒開手機?」
她驚訝地看看皮包裡的手機,攤手。「沒電了。」
周美媛伸手按住額頭。「沒電?我都快急死了,你的手機怎麼剛好挑這個時候沒電啦!你身邊有錄音機吧?知道松江路怎麼去吧?算了,乾脆搭計程車,直接報公司賬……」
「周姐!」她打斷上司的話,直接切入重點。「我要去松江路幹嘛?」
周美媛愣住,似乎這才發現自己沒有將事情解釋給她聽。「唉,我都急壞了,說話這樣沒頭沒腦。上次不是說要把專題丟給小桃跟A1ice做嗎?」「小朋友搞砸了?」
「小桃不幹了!」周美媛一臉烏黑。「剛剛很帥地丟了辭呈,說她不想做了。」「不做了?」她有點不能適應事情演變的速度。那兩個小朋友剛開始不是很高興可以負責這個專題嗎?畢竟有那個據說是極品的帥哥導遊啊。「為什麼?」
「回來再跟你解釋好不好?千樹,你先幫周姐把事情搞定。我等一下要去參加記者會,喬喬也有別的行程,文編這裡只有你有空了。」「那Alice呢?她不會也不做了吧?」
周美媛臉上的肌肉微微扭曲,目光掃過總編輯室外安靜地在自己座位上打字的新人,壓低聲音不悅地說:「我恨不得她也跟著辭職不幹。竟然說什麼這不是她的工作,她不要幫人家收拾爛攤子。這.是怎麼回事?連事情的輕重都分不清楚,都火燒眉毛了,還在分你的我的,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樣做事的嗎?」
她覺得這不是重點。「所以呢?小桃不做了,你要我去松江路訪問誰?」」等一下兩點半小桃跟妮可約好訪問,地方在松江路。人家明天要飛加拿大,時間改不得。」她將手上的資料塞到屑下手裡。「等你訪完大作家以後,四點到湯尼尼那個旅行社朋友那裡,那是第二個。裡面有旅行社的地址,你自己看。」
說完,她接著被總編拖出了公司,在大馬路上攔下計程車,直接推進車裡,送往目的地。
坐在計程車裡,愣愣看著手上的資料袋,她終於完全進入了狀況,毫不淑女地噴了口氣。該死,她連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等一下要問什麼?而且是連續兩個訪問?周姐真是丟了一顆燙手山芋給她。
旅遊社的訪問還不打緊——反正是社長的朋友,那個旅遊大作家妮可卻是有點難搞啊……低頭看表,她挑挑眉,認命地微笑。
算了,再想下去也沒有用,她還有半個鐘頭,就算擠不出什麼好題目,好歹可以想想大概的方向,其它的,只能到時再見招拆招了。
抽出牛皮紙袋裡的資料,她開始準備等一下要進行的訪談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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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面那個美女,白色針織薄衫搭配半截過膝皮褲,襯托出挺翹的臀部和那雙迷人長腿,身高大概一百七十左右,加上踏在地板上喀喀作響的高跟鞋,很容易讓一般高度的男人望之生畏。
還有那頭及肩的捲曲亂髮,像是隨手抓耙,其實是經過專人設計整理的蓬鬆波浪髮型,古銅般的顏色在光線映照下隱約透著光澤,讓人有一股衝動,想要深深埋人那片春日浪漫中,吸人屬於生命的芳香。
揚高眉毛,嘴角噙著玩世不恭的笑,男主角一路跟著這個背影美人前進,愉快地欣賞她利落的步伐,和隨之搖擺的可愛俏臀。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像是不久前才在哪裡看過這麼迷人的背影。
但是很可惜,他想不起來這個印象究竟是在何時何地形成的。然後她轉個彎,推開熟悉的門,進入辦公室。
他公司的辦公室。夏行權眨眨眼睛,吹了聲口哨,嘴角的笑意更深。她是誰?旅行社的客戶?小邵的女朋友?妹妹?或者……是跟他有約的那個編輯小姐?
無論如何,他馬上可以知道她的姓名了。
大野狼帶著愉快的笑容,輕輕吹著口哨,邁開腳步,卻不是跟著踏人旅行社的辦公室裡,而是轉身走向走廊另一端的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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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行權先生還沒有到嗎?」啜著剛剛奉上的烏龍茶,她抬頭看向一身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
眼前的男人長得唇紅齒白,身材瘦高,年紀大概跟她差不多,重要的是舉止斯文有禮。雖然看起來也頗符合之前周姐口中形容的極品,不過她知道他並不是她要找的導遊先生。夏行權本人,應該要再帥一點、再油滑一點、再性感一點。
就是這麼巧,上個星期把她的Val……傻蛋帶走的男人,竟然就是這次主題要採訪的對象之一。
在計程車上看到夾在資料裡的那張名片,她馬上想起自己的皮包裡有另一張一模一樣的東西。
雖然只見過一面,她很清楚可以在腦海中描繪出那個味道濃厚的英俊五官、總是掛在臉上的瀟灑笑容、結實的身軀,還有慵懶的桃花電眼。夏行權不是那種容易被女人忘記的男人。
這叫做……冤家路窄?不不不,這種情況,最多也只能用「天涯何處不相逢」來形容。
她不能因為他把自己的狗帶回去,就這樣懷恨在心。
「您是陳桃馨小姐吧?對不起,行權等一下就到,我剛剛已經打過電話給他了,他就在路上。」小邵誠懇地向她道歉。
她搖頭,遞出自己的名片。「不,因為突然有一點變故,這次的訪問,公司改派我出來。我叫……」
「傅千樹小姐。」轉回頭,望進那雙熟悉的笑眸。
他把鬍渣刮掉了,略長的頭髮掛了幾綹在額前,少了一點成熟的性感,卻多了幾分風流的俊俏。帶著白花紋的深色襯衫,搭上剪裁合身的米色西裝,沒掛領帶的領口敞開幾顆扣子,露出引人遐思的結實胸膛。
……這年頭的導遊,都穿得起DolceGabbana的最新款西裝嗎?這是她最大的疑惑。
「夏先生,又見面了。傻蛋好嗎?」
「還不錯,除了男子氣概有點受損之外。」
她笑。「啊,對不起,我忘了告訴你。因為獸醫建議我讓傻蛋做結紮,我也沒多想,直接就做了手術。上次把傻蛋還給你的時候,因為時間有點趕,沒來得及告訴你。」
他擺擺手。「不要緊,其實我也一直在考慮要幫傻蛋做手術,不過因為一些顧慮,所以才沒狠得下手。勞你幫我花了這筆錢,我才應該補償你。」
一些顧慮?她沒讓心裡的好奇顯露出來。「我還順便幫傻蛋做了晶片植入,你如果需要更改飼主資料,我們可以約個時間。」「總共花了多少錢?」
她搖頭。「不用了,我不差這一點點錢。而且這是幫傻蛋做的,你沒有必要補償我。」
「這樣嗎?」他露出惋惜的表情。「我本來想用這個借口請你陪我出去吃頓晚餐的說。」
「吃頓晚餐倒是不必了……」她露出微笑。「如果夏先生能幫我把這個訪問解決,那就是幫了大忙。」
「當然當然。」他笑,識相地跟著轉變丁話題。
所以,他只是客套而已。她不知道自己是覺得鬆了口氣,或是有點失望。
雖然近期內她沒有淡戀愛的打算,但多少還是有點女性的虛榮心。他這麼輕易鳴金收兵,似乎表示了他並不覺得她非常迷人,有點教人沮喪。
話又說回來,他真的要約她出去吃飯,她也不一定會答應啊!她這次出來是做訪問的,不是為了跟帥哥調情。
為了這種沒意義的小事斤斤計較,一點也不像她的作風。
搖搖頭,她拿出錄音機和筆記本,開始進入工作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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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權,你的魅力減退了。」
夏行權抬起頭,看向明顯有幸災樂禍嫌疑的員工。「啊?」
「人家傅小姐根本沒多瞧你一眼,可惜你那麼費心打扮。」
「有嗎?」他裝無辜。「我哪裡費心打扮了?」
小邵打個呵欠,繼續敲他的鍵盤,連賞他一記白眼都懶。「那個頭髮啊,還有那個襯衫,哪有人大白天這麼騷包的?還故意多打開幾顆扣子賣弄胸肌,真是太丟臉、太丟臉了!我幾乎想當場拿個垃圾袋把你打包丟出去,不想承認這是我們公司的大老闆。你一定是在走廊看見人家,偷偷跑去廁所弄的對不對?」
他笑。什麼事情都瞞不過這小於的法眼。「喔?我懷疑你在廁所裝了監視器。真是太恐怖了,小少爺,我竟然不知道你有這種嗜好。」
「不需要用到監視器。」小邵嚴肅地回答他:「我只是依照你平常的行為模式推理。行權,你這種看到美女就發情的習慣要改一改了。」
他抬高眉。「沒聽過女士們抱怨啊。」
「她們是不好意思。做人要自己知道檢點,都一把年紀了。」
「好、好。」
「傅小姐真是漂亮。」
突然冒出來的評語讓他愣了一下,然後嘴角露出瞭然的笑容。這小子在拐著彎損他。「真可惜她拒絕了我的晚餐。」
「有眼光的美女更是難得。」
「小邵,我為什麼覺得你在鼓勵我去追她呢?」
「有嗎?老闆,你一定是想太多了。只要你不要對公司的顧客下手,我向來不干涉公司員工的私生活。請不要為自己的好色找借口。」
他低聲笑。有小邵這個活寶在,他根本捨不得關掉這間旅行社。不能賺大錢又怎麼樣?錢這種東西,就是要花在讓自己開心的事情上頭。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只好坦率地表現出自己的好色了,小少爺,這一陣子公司就麻煩你,我可能有點事要忙。」
「請便請便。我保證等你回來的時候,公司還是整間好好的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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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是被妮可氣到。」喝著廉價的即溶咖啡,周美媛向她解釋事情的來由。「大作家好像改了很多次時間,本來終於約好早上,早上打電話來給我,又說要改成下午。小桃還沒進辦公室,我就先答應下來。結果她來了,知道這件事,嘴巴翹得跟什麼一樣高,說我們故意整她,然後就耍大小姐脾氣丟辭呈。故意整她?她小姐以為我喜歡跟妮可做事嗎?這人還是她當初自己提的,說是她的偶像,現在偶像破滅了,反而怪到我頭上來。」
「周姐,你別氣。」她搖頭。「我以前也訪問過妮可,一樣被搞得一肚子烏氣。我可以體會小桃的感覺。」」我也知道妮可那個脾氣啊!說是風就是雨,任性得要命,老是要媒體配合她的時間,又一天到晚改來改去,沒個說法。可是人家就是紅,讀者就是吃她那一套,說是有個性;更別說出版社是她親戚開的,根本不怕沒人捧她。我當初已經警告過小桃了,是那個小朋友自己說不怕的,結果才不過改個幾次時間,就抓狂說不幹了。要不是有你,我們跟妮可的粱子這次就結大了。」
她笑。「啊,周姐,你要早說這句話,我下午就不跑那一趟了。跟妮可結這種梁子,大概會是我職業生涯裡最值得紀念的一件事。最好她永遠不要上我們家版面,省得麻煩。」
「唉,你以為我何嘗不想?」周美媛扮個鬼臉。「可是我們做媒體的,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而且爽約的話,算是我們這邊理虧,我可不想讓大作家拿著這件事到處說嘴。」
她聳肩,明白上司的意思。剛剛的說法,也只是開開玩笑,當不得真。在商言商,像妮可這樣一個有話題價值的人物,媒體沒有必要因為這一點麻煩,去放棄她背後可以帶來的利益。
「旅行社那邊呢?」
她一愣,抬頭看向總編輯帶著惡作劇意味的笑容。「啊?」」怎麼樣?湯尼尼的眼光沒錯吧?確實是極品,嗯?」
她做出思考的表情。「嗯,周姐,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有沒有聽過菲爾-夏這個名字?」
周美媛眨眨眼睛。「菲爾-夏?聽起來是有點耳熟……」
「你完蛋了,周姐。」她毫不留情地嘲笑頂頭上司:「八卦功力這麼退步,怎麼做女性雜誌總編輯啊?小心湯尼把你換掉。給你幾個提示:杜明悠、茱莉亞-裘拉維爾、許蘋兒、柳願、高秀萍,最近一個是……」
「小原深雪!」周美媛睜大眼睛,和她異口同聲喊出來。
上面那一排名字,有的是玉女歌手、有的是當紅模特兒,還有一兩個著名的運動選手,除了一樣的年輕貌美,還有一個共通點——她們都曾經在八卦雜誌上,和同一個男人的名字連在一起。
Val-夏。本世紀首位最惡花花公子。
「菲爾-夏跟你今天去訪問的帥哥有什麼……」周美媛的眼睛睜得更大,幾乎要凸出眼眶。「你是說你今天去訪的那個帥哥導遊夏行權,就是菲爾-夏?」
她點頭。如果不是她先知道了夏行權的英文名字,恐怕也不會把那個英俊性感的導遊先生跟報章雜誌裡那個獵艷高手聯想在一起。
不知道是基於什麼原因,八卦雜誌每次提到這位花花公子,從來不肯直接寫出他的中文本名,大多只用一個代號帶過,像是菲爾-夏、S先生、夏公子,指的都是同一個人。而且只要是跟緋聞相關的報導,更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位菲爾-夏的照片。
也所以,她一直等到做完訪問回到辦公室,才將Val這個名字和它的中文譯名聯想在一起,進而得出這個結論。
周美媛發出尖叫,驚動了整個辦公室的人。
她挑高眉,笑。「周姐,沒必要這麼誇張吧?」
「湯尼尼!那個大笨蛋!」周美媛歇斯底里地拉扯那一頭紅艷的長髮。「竟然沒有告訴我他認識那個菲爾-夏!他難道不知道這可以多賣多少本雜誌嗎?」
「周姐,我們是時尚雜誌呢,又不是八卦週刊。」
「八卦是人人愛看的啊!如果我們可以獨家做到……」周美媛露出一抹狡獪的笑。「嘿!說到這個,我們現在不就有一篇訪問稿了嗎?」
她搖頭。「周姐,我覺得社長不會答應這種事的。如果他之前刻意不告訴我們訪問的就是菲爾-夏,表示他根本不想讓朋友的這層身份曝光。如果社長不同意,你覺得我們可能用你想要的那種方式把這篇訪稿登上去嗎?」
周美媛一下子洩了氣。「說的也是,湯尼尼在有些事情上是挺難搞的。可惡,明明有這麼好的賣點說……」
「別擔心。」她拍拍氣餒的總編輯肩膀。「我覺得那位仁兄本人的照片就夠吸引我們的讀者了,不必靠那些頭銜來刺激賣量。」
聽到這話,紅髮女子的眼神發亮。「說的也是,我差點忘了照片。千樹,你拍了幾張回來?」
「兩張。」她按下滑鼠,叫出檔案。「你看。」
「哇……」周美媛看著螢幕上的照片,搖頭讚歎。「哇嗚!」
哇嗚!這也是她的感覺,再沒有更適切的言語可以形容照片裡那個男人了。
她不是專業的攝影師,手邊的數位相機也是很入門的等級,但是這些都沒能掩蓋模特兒本身天生的磁力,特別是那個十萬伏特的眼神,配上那抹慵懶的笑,更是足以殺死一籮筐的女性讀者。
她還能說什麼呢?「最惡花花公子」的名號不是隨便可以得來的。「……我們……可以把這張照片放大當封面嗎?」
她爆笑。「你不要太誇張啦,周姐!這一期的封面,是你夢寐以求的凱薩琳-伊法耶!我們花了好多錢才跟外國買到的。而且我們雜誌什麼時候起用男人當封面過了?更別說他根本不是名人,你少色迷心竅。」
「他是名人。」周美媛苦著臉,不肯就此放棄。
「他是不想讓身份曝光的名人。」她提醒上司。「你別忘了,湯尼給他的身份是旅行社導遊,整個訪問裡,他也沒有糾正過我這個印象,表示他根本沒有意思以『菲爾-夏』這個身份出現在雜誌上。」」好啦好啦,我知道那樣想很蠢。」周美媛歎氣。「不過我終於知道那些小妹妹們為什麼明明知道這個花花公子的名聲,還是心甘情願被騙得團團轉了。這男人根本是人間凶器。」
那不只是一張臉而已,她知道,夏行權更可怕的地方是那個笑容,慵懶和善的氣質根本讓人提不起半點防心。在還沒來得及防備的時候,這個浪蕩子已經偷走了受害者的芳心。
不過,這些都和她無關。比起那個人,她還比較喜歡他的狗。「喂喂,千樹,那你呢?」「啊?」」看到這麼極品的帥哥,難道你不會心動嗎?」
她勾起一抹甜笑。「當然會啊,我還沒死呢!周姐,活人的心當然會動。」
周美媛抬高鼻子,朝她冷哼。「你啊,跟死了也沒兩樣了,一般人看到這種帥哥,至少也先流一下口水再說,八風吹不動是怎麼回事?真的不談戀愛了?」」再說啦,最近沒這心情。」她隨口敷衍這個老掉牙的話題:「而且就算我要談戀愛,對象也不是這種的,這麼花心。」
「花心不錯啊,玩玩就好,可以好聚好散,誰說戀愛一定要認真的?」周美媛聳肩。「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談個戀愛當生活調劑,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真要論及婚嫁,那才考慮別的不遲。」她話鋒一轉。「不過,說這麼多也沒用,人家也不見得會看上你。」
她賞上司一記白眼。「周姐,我真不知道你是在鼓勵我呢?還是打擊我的信心?一下子要我去談戀愛,一下子又說人家看不上我。」
「事實擺在眼前啊,千樹。雖然你算是本辦公室最漂亮的花瓶,不過長期這樣缺乏陰陽調和下來,連一點費洛蒙都沒有了。你自己算算,你有多久沒遇上男人跟你搭訕?」周美媛歎息。「女人啊,不是長得漂亮就可以了,心死了、冷了,就沒了魅力,當然不會引起男人興趣。」
她嗤之以鼻。「才不是這樣。是現在男人太膽小,只要女人姿態冷淡一點,根本就不敢靠過來,一點也沒有革命家的勇氣。」「沒有革命家勇氣的人不知道是誰喔……」周美媛似笑非笑地睨著嘴硬的女孩。「如果現在有男人願意勇敢地約你出去,你會答應?」
她知道自己剛剛跳進了自己挖好的墓坑。「當然。」不過……那要「現在」才行,她偷偷在心底補上但書。
「傅千樹小姐!」外頭有人喊道。
「我是。」這個打擾來得正是時候。她不理會用懷疑眼光看著自己的總編輯,起身招呼那個快遞員裝扮的男人。「有什麼事嗎?」
「這個,麻煩您簽收。」快遞員拿出一隻小小的包裹,等她簽好名,馬上離開了辦公室,往下一件任務前進。
「什麼東西啊?」湊到旁邊看熱鬧的周美媛提問。
她看上司一眼,搖搖頭。她也不知道。
拆開牛皮紙的外包裝,裡面是一個深褐色的長形木盒,左下角用金色墨水畫了一朵落梅,樣式非常古樸,推開木盒蓋,裡面只有一張音樂會的門票和一張小小的紙條,簡單寫著:請賜與我這份榮幸。夏。
忍不住翻個白眼。該死,她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