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咧?”許東生拉開蛙鏡,伸手抹掉臉上的水珠,好奇地問。
坐在泳池邊,兩條曬成小麥色的長腿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水花,他悶悶地說:“她嚇跑了。”
聽眾不賞臉地爆笑出聲。
“喂,你們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啊?”
坐在遠處躺椅上翻著雜志的男孩毫不留情的說:“苯到這種地步的家伙沒有必要同情。”
“靠!我說表哥,你有必要說得這麼難聽嗎?”他用力的一腳,池水往在泳池邊笑不可抑的好友臉上濺去。“還有你!死阿東,笑個屁啊?”
松手放開岸,許東生敏捷的用仰式別離他的踢水攻擊范圍,一邊繼續狂笑不止。
十月暮秋。踏出台北市區,驕陽的氣焰霎時收斂不少,似乎也和世俗凡人一樣,不敢太過造次,得罪居住在仰德大道上的達官貴人。
深宅大院,林引盡處,陽光透過枝栩,晃成粼粼金色波光。少年們在泳池邊喧嘩嘻鬧,秋意還未上心頭。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另一個一直沒有開口的男孩拉著泳池畔的梯子上岸,搖頭甩開頭發上的水珠,磁性的嗓音直指問題核心。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在這裡被你們取笑了。”瞪向還在狂笑的好友,聲音從咬金的牙關迸出。“媽的,許東升,你是笑夠沒有?”
“歹勢歹勢,笑夠了。”許東生努力控制殘余的笑意,劃水游近臉色發黑的男主角。“不過話說回來,玄麟,情況也不是真的那麼糟糕。”
“你當然可以這麼說,我只覺得糟糕透了。”他皺起眉頭。“你沒看見他那時候的表情,像是我剛剛殺了人還兼放火焚屍似的,馬上就溜的不見人影。”
“誰叫你染那種頭發?”表哥樂離懶懶得說:“不怕你才有鬼。”
“說到頭發——玄麟,你這次是怎樣?橘色?”許東生翻了個白眼,一幅不敢恭維的表情。“難看到死。”
“染壞了不行嗎?你以為我願意啊?”他努力不露出尷尬的表情,一邊狠狠的朝又開始爆笑的好友比根中指。“別管我的頭發,我要問你們怎麼辦啦?”
“什麼怎麼辦?你的頭發?回去重染啊!”
“我靠!”他死命的磨牙,轉頭看向在場唯一沒跟著發神經的老大哥。“哲天,你怎麼說?”
“我——”嚴哲天清清喉嚨,努力控制也即將潰堤的笑聲。“我覺得阿東剛剛說得沒錯,事情沒有你想象的糟糕。”
“反正你還在跟她爸學畫。他啊也不可能一直躲你。”樂離不耐煩的指出:“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離哥說得沒錯。”許東生笑著說:“我也不覺得你需要太擔心。追那種女生,迂回作戰還不如單刀直入。至少,你讓他知道狀況了。她躲歸躲,也不可能真的躲你一輩子。有耐心一點,等到她再也躲不掉的時候,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說完,男孩有一頭轉進水裡,進行另一次的折返。
耐心?媽的,要是她有耐心的話,還需要來找他們商量嗎?他惱火的踢水,看向一旁拿著大毛巾撓頭的嚴哲天。
似乎感覺到詢問的視線,嚴哲天停下動作,看向顯然對答案不堪滿意的男孩,了解的勾起嘴角:“耐心一點吧,玄麟,就當作是你對她的誠意。”
“若衣,你今天是怎麼了?又在發呆?”
抬起頭,發現是林曉屏在說話,帶著眼鏡的學藝組長一邊填寫教學日志,一邊心不在焉的問。
咬咬嘴唇,不知道該不該把上個星期發生的“那件事”告訴林筱屏。
還是不太敢相信:他真的那樣說了。是自己太遲鈍嗎?連從來沒跟他說過話的林筱屏都能夠猜中他的心思,她卻還傻傻的以為他真心要跟爸爸學畫。結果那只是他為了接近自己的手段而已。
好過分。自從聽到那句話以後,她一直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像是自己被背叛了。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她不覺得自己真的有多吸引人,也不覺得被這樣“追求”有任何值得高興的地方。而且——如果爸爸知道了會怎麼想?他口中那個“有天分的孩子”感興趣的對象其實不是畫畫,而是他的女兒——她要怎麼告訴爸爸這種事?爸爸一定會很失望的。
突然間,她覺得好生氣。為什麼要做這種事?談戀愛真的是這麼重要的事嗎?連欺騙都可以當作手段?
“筱屏……我想問你——”她停頓下來,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林筱屏抬起頭,推推眼鏡,嚴肅的眼睛閃過一抹光。“是那個不良少年?”
她驚訝的抬頭。“你怎麼知道?”
“拜托。”眼鏡女孩撇撇嘴,“今天要考兩課小考,你卻沒有半點緊張的樣子,還老是在發呆,向也知道不是因為功課的問題。既然不是功課,那還會是什麼原因?當然是那個不良少年的事了。”
“哦。”她只能這樣回答。
“他真的在追你?”
嚴格說來,那並不真的是文句,但她還是老實的點了頭。
“我就說吧。”林筱屏搖搖頭,為同學的遲鈍而歎息,低下頭繼續填寫教室日志的工作。“所以呢?”
“我……我不知道。”
聽到回答,女孩的身體似乎瞬間繃緊,接著又回復成平常的樣子。
“他、他問我要不要做他的女朋友……可是……可是我覺得有點生氣,他、他這樣不是騙人嗎?說要跟我爸爸學畫,其實是想要、想要……”話聲突然消失。即使聽話的人已經知道他的意圖,但真的要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還是感覺很奇怪。掙扎幾秒,她放棄了原先的句子。“……爸爸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的。你知道嗎?我爸爸一直說:很少看到那麼有天分的人,剛剛開始學畫,就可以把一些要領掌握得很好……結果她卻不是因為喜歡畫畫——他……好過分。”他皺緊眉頭。“而且——”
“拜托,”林筱屏蓋上教室日志,不耐的開口:“陳若衣,你不要一直自說自話好嗎?誰說他要追你就是不喜歡畫畫的?你問過他嗎?你自己才是那個過分的人吧?連問都不問,就以自己的想法決定一切。要不要跟他交往是你的事,可是我不喜歡你用這種方法為自己找逃避的借口。”
“筱屏……”被突如其來的斥責嚇得不知該如何反應,她只能瞪大眼睛。看這林筱屏搖搖頭,拿起教室日志,頭也不會的走出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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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堂課結束,直接沖往市區。
面臨即將到來的段考,說沒有壓力是假的。答應老姐的事雖然看來不算太難辦到,但是這個世界難免有“意外”這檔事,小心一點總是上策,他可不想到時候真的提著顆染壞的頭發去見樂家的大小姐。
因此,他的乖乖把第八堂課上完,免得錯漏任何重要的考前猜題。
而認真准備考試的結果,就是他很難堵到那個刻意閃躲自己的女孩。
已經是第五天了,完全不見蹤影,連聲音都沒出現一次。他開始懷疑自己到底還能忍受多久?
媽的,就算考不到第一名樓怎麼樣?最多不就是給老姐痛罵一頓,也好過這樣整天不上不下的。要是今天在得不到答案,明天連第七堂課也不用上了,他非堵到她不可。
跳下公車,立刻往這個月來已經很熟悉的巷子裡鑽。
她在那裡。
愣了一下,低頭看看手表。沒錯,已經是六點多了,這個時間,她怎麼會坐在她家公寓樓下?而且,他瞇起眼睛,那個可疑的動作是怎麼回事?她不會“又”在哭吧?
硬壓下胸口突然冒出的無名惱意,他走進她。
“若衣。”
固執的女孩不肯抬頭,維持相同的姿勢,抱著書包坐在新式公寓的台階上。
這下他確定了:她剛剛真的在哭——媽的!誰害她哭的?他想要扁人。
“你為什麼在哭?”
“我、我才沒哭!”一邊否認,還一邊打著嗝,實在不是很有說服力。
他翻白眼。“好吧,那你為什麼拿著衛生紙擦眼鏡?”
死命搖頭,就是不肯回答。
歎口氣,他將書包甩上肩膀,跟著坐在公寓前的階梯上——怕嚇著她,還刻意在兩人中間空了一大段距離,等她自己開口。
過了不知多久——天曉得,這條巷子不算寬,來往的人也不多,可是他已經算到了二十三個人頭經過,柔軟的聲音終於響起,和平常的一樣細細的,不仔細聽根本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麼。“你、你知道嗎?我爸爸是很了不起的畫家,很多人都這樣說。從小我就一直想要跟爸爸一樣,可以畫出很漂亮的畫。”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說這些?
“……可是,我很不會畫畫,我知道,我很不會畫畫。就算在努力,我也不可能跟爸爸一樣,成為一個畫家。”她輕輕地說。“爸爸說“才能”這種東西是上天賦予的,不可以強求。有一個喜歡畫畫的女兒,他就很高興了。可是——那是安慰我的,我很清楚。每次爸爸教到不錯的學生,那種高興的樣子……我一直都覺得好羨慕……”
女孩低著頭,清秀的面容被頭發遮掩住大半,隱約可見模糊的水光在睫毛上閃動。他感覺到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才好,更高不清楚這段從未有過的剖白究竟是什麼意思。
“……樂玄麟。”
心髒突然揪緊。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嗯?”
“你——真的喜歡畫畫嗎?”
愣了一下,直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對她非常重要。
喜不喜歡畫畫?說實話,自己從來沒有真的考慮過這個問題,來這裡學畫,只是單純的想接近她而已。他的態度就像學鋼琴或是高爾夫球一樣,能做到什麼程度就做,不過是一種新的才藝而已。至少喜不喜歡這個問題,並不在他的考慮范圍。
該死的,他要怎麼回答?
有生以來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癡。這麼簡單的問題,卻說不出來一個答案。
“爸爸說:你很有天分。我……你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遲疑,少女繼續用夾著鼻音的輕軟語調往下說:“如果你不喜歡畫畫,為什麼……啊!我不可以這樣說——今天林筱屏才說過我……不可以自己亂下定論。其實,我知道笑屏說得對,沒有問過你之前,我不應該自己隨便決定你不喜歡畫畫。我這種做法……真的是太狡猾了,筱屏沒有說錯,我、我……”她吸一下鼻子,又沉默下來。
呃,他開始覺得有點頭暈。剛剛她用的確實是中文沒錯,可是一長串夾雜不清的話聽下來,他反而更叫迷糊了。見鬼,誰是“筱屏”?那個“筱屏”跟現在這段談話又有什麼關系?
他好像真的變笨了!
“樂、樂玄麟,你又在聽我說話嗎?”
“嗯。”回過神,他簡短應道。
“那……你真的——喜歡畫畫嗎?”
相同的問題。他必須給出自己的答案。
如果發現他說謊,她會很難過吧?他發現自己不能忍受那樣的可能。所以,該怎麼做,似乎是很明顯了。
“我——”停頓半秒,他深吸一口氣,做下決定,不再回頭。“我喜歡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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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開始交往了嗎?”
她局促的拉拉裙子。“也——也沒有啦,他沒有再提這件事,我、我想可能她忘記了吧?”
“忘記?小衣,你看這件事怎麼樣?”吳文琦將粉紅色的胸罩舉高在胸前比對。
“很好看啊。”
看著鏡中的影像,女孩噘起嘴,似乎有些不滿意。“嗯,我覺得有點太普通了。”
放學時,吳文琦突然要自己陪她去一個地方,結果卻來到公館的一家內衣專賣店。從來沒有跟任何人來過這種地方,再加上吳文琦選擇者的話題,她一直感覺到臉在燒燙,無法以平常心面對。
將胸罩放回架上,吳文琦繼續說:“剛剛說到哪裡?對了,那種事情怎麼可能忘記?小衣,你不會是不想告訴我吧?”
她急了。“不、不是,他真的沒有再提過這件事。我沒有騙你。”
女孩發出爽朗的笑聲。“別那麼緊張,小衣,我只是開玩笑而已……性感了一點?”
“我覺得還好也——我很喜歡這個顏色跟款式。”
“可是……根本沒有機會會穿啊……”她的聲音變得比螞蟻還要細。
吳文琦歎氣,“說的也是。我連男朋友都沒有,買這麼漂亮的內衣也沒用。”
男朋友跟內衣?文琦好大膽哦。根本連想都不敢這樣想的自己,只能在心底偷偷的歎服同學的前衛。
“所以我說,他應該是怕嚇到你,暫時不提而已,不是忘了。”吳文琦拉回話題。“告白呢!這麼重要的是怎麼可能忘記?”
“說、說不定是他反悔了?”她囁嚅的說:“我這麼膽小又苯……”
“小衣,不要老是說自己苯。”吳文琦朝她搖搖手指。“只是幾次考不好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這次段考她考了二十九名,英數理化統統不及格,這根本不是“幾次考不好而已”,為什麼文琦不能了解呢?她覺得好沮喪,為什麼自己再怎麼用功都沒有用!
“而且,”專心挑選內衣的吳文琦瀟灑的一甩短發。“先別管他的想法是什麼,小衣,談戀愛的重點是你自己的想法。你喜歡她嗎?你要他當你的男朋友嗎?這些才是你要考慮的。都已經告白了,哪裡來反悔的道理?換作是我才不管他呢!”
文琦就是這樣,從來不缺自信,想是整個世界都繞著她打轉,耀眼而迷人。
要是自己能有她十分之一的自信就好了。她消沉的想。
“小衣。”
“嗯?”
“你看這件怎麼樣?”吳文琦手上拿著一件純白的棉質胸罩,沒有太多裝飾,只在邊緣以小蝴蝶結作為點綴,整體的感覺簡單中透著甜美。
“嗯。”她用力點頭。“很可愛。”
吳文琦露齒微笑,回過頭又繼續挑選。“所以,小衣,你喜歡他?”
她吶吶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雖然給人的第一印象很恐怖,樂玄麟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那天晚上,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他卻還是耐心的聽她把話說完。
印象中,好像沒有人這麼重視過她的意見。畢竟,就像弟弟常常抱怨的:她連簡單的一句話都說不清楚。
也因此,他所展現的溫柔和耐心,讓她特別印象深刻。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是一個溫柔的人,是自己以貌取人,才會對他感到恐懼。就像還沒有問過當事人,就自己擅自決定他來跟爸爸學畫根本是不安好心一樣,完全只是先入為主。
但是,她喜歡他嗎?
她知道自己在他身邊時,心髒會突然跳得好快,一開始,當然是因為他那頭可怕的發色,但那一天晚上,胸口的異樣怦然卻好像不是那麼回事,這,是喜歡嗎?
“我、我不知道。”她紅著臉說。
吳文琦調皮的看向突然變成燙熟螃蟹的同學。“喔,臉紅了臉紅了,小衣,你根本是喜歡他嘛!”
“我、我才沒有呢!”她不依的看向故意惡作劇的同學。
吳文琦吐吐舌頭,不受理抗議。“好吧,為了慶祝你有男朋友,這件胸罩就當作我送你的禮物吧!”她拿起剛剛選定的白色棉質胸罩。
“胸——”她差點嗆到。“文琦,我不需要啦!”
“什麼不需要?”女孩嘖嘖做聲,無視同學的掙扎,直接將她拉進試衣間:“交了男朋友,當然要准備可愛的內衣啊!沒聽過“有備無患”嗎?而且,你的胸罩尺寸根本不對,我早就想說了,干嗎老是穿小一號的內衣?這位同學,胸部大是值得驕傲的,完全沒有必要藏起來,沒聽過人家說嗎?二十一世紀將是波霸的時代。更何況,一直穿錯誤的胸罩,是會妨礙發育的。”
“文琦!”
“啊,我順便教你怎麼穿胸罩好了,我看也沒有人叫你正確穿胸衣的方法對不對?這樣是不行的與哦!”
“文琦!呀!你在碰哪裡?不要啦!”
小小的更衣室裡,傳出陣陣少女尖叫和笑鬧的聲音。正對騎樓的內衣專賣店門口前方地板,不斷滴落一攤又一攤,不幸(?)剛好經過的男性路人的鼻血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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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狗不擋路。”樂離一腳踹開橫躺在大理石階梯中間,死盯著挑高天花板的小表弟。
“早,表哥。”抬起眼睛,她惆憾的打聲招呼。
原本想要直接上樓回房睡大覺的酷哥斜眼望去,發現賴在樓梯上裝死的表弟看起來比一夜未眠的自己還糟糕,搖搖頭,在高兩階的地方坐下。“媽的,又怎麼了?”
“表哥,你喜歡彈鋼琴嗎?”
“白癡!”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是,結果卻是這種蠢問題,樂離冷冷地決定不需要在這個笨蛋身上繼續浪費時間,起身就要離開。
“喂,我說真的。”
“那你真的是白癡。”樂離不客氣的斥道:“要不是被逼,誰耐煩去學那些有的沒的!”
“那你有大從心底真的喜歡過什麼東西嗎?”
“你不要一大清早就想找麻煩。”睡眠嚴重不足的男孩完全失去了耐心。“有事就說,沒事我要回房睡覺了。”
他歎口氣,看來跟表哥是討論不出什麼結果了。“算了,沒事。”
“沒事就別賴在路上。”樂離伸長腿,用新買的昂貴球鞋踢踢表弟。“對了,你昨天又跟舅舅開戰?”
“你怎麼知道?”
樂離呼出一口氣,“媽的,那麼大塊繃帶,問我怎麼知道?你乖一點,別老是惹舅舅生氣。”
“老頭討厭我,我也沒有辦法。”
“這次又怎麼了?”
“他終於發現我的頭發又變了顏色,就發瘋了。”
男孩安靜下來,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一頭詭異的橘色已經在他頂上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樂家大家長卻到昨天才發現——這樣的父子關系,他想換做是任何人都無言以對吧?
“不提老頭了,表哥,給個建議吧!”
“干嘛?”
“有沒有什麼高招?我要告白!”
樂離撇撇嘴。“告什麼白?你不是耍過一次苯了?還沒有被甩啊!”
“表哥……”
不過才大自己兩個月,交往過的女友數量卻已經突破兩位數的表哥搖頭歎氣。“試試看氣球吧!我認識一個女孩子,超愛氣球的。”
紅色、白色、藍色、粉綠、金黃、嫩紫、亮橙……任何可以想象到的顏色,整條小巷子裡的幾棵樹、圍牆的欄桿、車子的天線、路燈的柱子上都開滿了花,幾十個、幾百個,飄揚在薄暮風中的氣球花。
他眨眨眼睛,不太確定這是怎麼回事。
整場氣球風暴的制造者綁好最後一個氣球,從她家公寓樓下那棵也開滿花朵的榕樹上一躍而下,手裡拿著獨一無二、美得有如夢境的銀色氣球。
不知道什麼原因,額頭上多了一塊繃帶的英俊男孩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慢慢踱步到愣在原地的的少女面前。
“若衣,我再問一次:可以請你當我的女朋友嗎?”
究竟回答了什麼,他完全沒有印象。
唯一確定的,那是他們戀愛的開始——啊!還有,她後來才想到:那好象是一種很不環保的告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