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可以永遠 第十章
    電話聲又再次響了起來,裴星動也不動的盯著電話。會是誰呢?會是水湄嗎?  

    不,如果是水湄,她何須打電話,她會直接回來的。已經一個星期了,自從那天她  在風雨中開著吉普車疾駛而去到今天,過了七天了。  

    他以前一直以為在紐約的那些日子就是地獄的顯形,但到現在,他才恍然大悟,跟  這種茫然的痛苦相比,那段日子根本算不了什麼。  

    因為那時候雖然見不到水湄,但他知道水湄有人照顧呵護著,知道她過著安穩的日  子,使他可以安心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但是,現在……水湄躲起來了,在醫院中帶給  他如此大的震撼之後,她卻讓自己消失了。  

    我的孩子……他大口大口的喝著酒,試圖讓辛辣的液體狠狠地將自己麻痺。酒液順  著喉嚨一路的燒到胃,他視而不見的盯著面前鈴鈴響著的電話。  

    在那個風狂雨驟的夜晚,他發瘋似的到處找著水湄,吉普車在街上被找到了,但水  湄卻失去了-啊O嘍雜誒釷》綬蚋鏡撓切模裴星只覺得自己正在地獄中煎熬著。  

    懷著滿腹的疑惑,他直接找上幾乎整天關在佛堂裡的瑛蓉。他知道她不會騙自己,  為的是什麼他也不明白,但在看到她安詳的舉止之後,他瞭解自己所一直欠缺的是自母  性的愛,也是他所汲汲追求的。  

    「裴星,給水湄時間。」瑛蓉將手裡的念珠不停的轉動著,她坐在蒲團上,盤腿的  姿勢像朵蓮花般的優雅。  

    「為什麼?她就這樣不聲不響的消失了,難道你們都不擔心?」裴星像頭暴躁的熊  般,在她面前踱來踱去。  

    瑛蓉停下轉動念珠的手。「坐下來,裴星。」  

    「我坐不住。只要一想到水湄自己一個人在外頭,我……我……」他頹喪的連連朝  空中揮出猛拳。「為什麼?為什麼水湄要不告而別?難道她不知道我會擔心?」  

    「那你當初又為什麼要不告而別,難道當初的水湄就不會擔心?」揚起眉,瑛蓉輕  輕地說。  

    彷彿被針扎到的汽球,裴星洩氣的望著兀自念著佛號的瑛蓉。「你是說水湄在報復  我?」  

    「我想不是,水湄不是個會記仇的人。我想,她只是一時之間還走不出自己內心的  痛苦。」  

    「痛苦?」裴裡目瞪口呆的樣子,像個困惑的小孩。  

    「裴星,告訴我。你真的那麼恨你李伯父?」瑛蓉站了起來,在香爐中添了些新的  檀香塊,便室內迷迷濛濛地充滿了檀香的味道。「這些年我們一直在納悶,當初我們收  容你是不是做錯了。有時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我們不把你接回來,是不是就可以避開這  一串的悲劇?」  

    裴星霍然轉過身子,看著婦人眼中的淚水。「我……不要問我,因為我也不知道答  案。我從小就在別人的諷刺奚落中長大,我只知道一件事,我父母的死跟李省風是絕對  有關係的!」  

    「是嗎?裴星,你有沒有想過」你父母的失和並不是我們這成的。當初你李伯父的  出發點並沒有惡意,他不忍心看到你那對優秀的父母被現實所擊敗,所以他才會出面…  …」  

    「不要再說了。伯母,你到底是想說什麼呢?」裴星用手搔著雜亂的頭髮,走過來  走過去的有如陷阱中的困獸。「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水湄,她把車子扔在馬路上,也沒通  知我人在哪裡,我簡直……簡直快瘋了!」  

    「裴星,你有沒有想過你所帶給水湄的痛苦?你知不知道在你剛走的那陣子,水湄  曾經想自殺過?」  

    「自殺?」裴星嚇了一大跳,馬上坐到她身旁。「發生什麼事了?她怎麼好端端的  會想到結束自己的生命?」  

    瑛容深深地看他一跟,將手放在裴星有些不穩的手背上。「裴星,真的認為水湄肚  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  

    「我……」想起水湄如梨花帶淚般的傾訴,他語塞的低下頭。「我也不知道該怎麼  說,我……」  

    「裴星,你以為我們都不知道你跟水泥的事嗎?事實上你每晚溜進水湄房間過夜的  事瞞不了我們多久的,但是我們並不想揭穿,為的是什麼你明白嗎?  

    「因為我們瞭解水湄並不是個隨隨便便的女孩子。她有她自己的原則,所以我們其  他人都裝成被你們瞞在鼓裡般的不知情。」瑛蓉感慨的歎口氣。「也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你李伯父決定盡量早些讓你踏進松彥的幹部圈裡。你常埋怨你只是被安插在那裡領干  薪的廢物,卻從沒有體諒過你伯父的苦心。」  

    裴星沒有回答的凝視著佛堂中梟梟上升的輕煙,-那間那段苦悶而不得志的歲月,  排山倒海似的又在眼前翻騰。他揚揚眉,苦笑的想著那時的狂妄及自卑。  

    「苦心?我只記得他總是把我從一個職位轉到另一個職位,他對我會有什麼樣的苦  心?讓我在充滿排擠的環境中掙扎,這也是它的苦心?」看到瑛蓉的表情,裴星突然閉  上嘴瞪大眼睛的望著她。「難道……難道他……」  

    「不錯,裴星。起初我也跟你一樣不明白他的用意。我心疼你受到別人冷嘲熱諷的  打擊,三番兩次的求他讓你離開松彥,或者跟銘雍一樣的從基層做起。但是他不答應,  他說這樣做有兩個目的:一是為了你好,你必須去適應現實社會;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水  湄。  

    「為了水湄,所以你伯父任憑你去花天酒地的過日子。他總是告訴我:人是會改變  的,一個人不會永這的沉迷在那種燈紅酒綠的生活裡,總有一天你會膩的。」  

    瑛蓉乎靜的說。「而為了便水湄嫁給你之後沒有後顧之憂,所以他寧可你在年輕時  好好地玩,然後收心好跟水湄過日子。他怕的就是你會走上你爸爸的路子。」  

    「啊、啊!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這一層,我以為……」裴星雙子抱著頭,喃喃地一再  重複地說道。  

    「眼看你愈來愈頹廢,他是看在眼裡、氣在心底,但是他又不能說什麼,所以他想  盡辦法的要刺激你,裴星,你一定常聽到有人告訴你,你伯父打算把水湄嫁給銘雍的事  吧?」瑛蓉看著一臉恍然大悟的裴星,她搖搖頭。「千算萬算也沒想到你竟然會……」  

    茅塞頓開的抬起頭,裴星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這麼說水湄並沒有……那……那她  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我的!天,而我竟然當著她的面,當著所有人的面前…」他像塊自  高處落下的石頭般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裴星,這些年來你伯父也常問我:當初他這樣做是不是錯了。我不知道,裴星,  我懷疑有誰能找得出真正的答案。唉,只是苦了水湄,看著她這樣折磨自己,我跟你伯  父真是心如刀割,所以才會想把松彥結束,把璞園賣了,為了就是讓水湄恢復她的自由  。只是,沒想到你竟然又出現在我們面前。」  

    用力的抹了把臉,裴星把他心中最後的疑問一併的吐露出來。「那水湄後來為什麼  ……」  

    「不然你要她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辦?懷著孩子又找不到你,是我跟銘雍看不過去,  一直勸水湄把孩子拿掉,而你伯父不忍心,他要為你們裴家把這個孩子留下來。所以,  才會要銘雍跟水湄結婚。誰知道銘雍得了血癌身體愈來愈差,你伯父知道之後因為操心  而中風,我一個婦道人家……若不是水湄拚了命的撐著這個家,我真不敢想像……」瑛  蓉拉了條子絹兒擦擦眼角。  

    「孩子是怎麼失去的?」裴星強忍住滿心的酸楚,他嗓音沙啞且黯然。  

    「水湄太勞累了,她日以繼夜的住在醫院裡照顧銘雍。裴星,不要怨也不要怪水湄  ,你不會明白到後頭的銘確是變得有多暴躁易怒,但是水湄全都忍下來了,她只是默默  地把委屈往肚裡吞。」瑛蓉說著聲音愈來愈低。「她是在電梯裡流產的,她在樓下的藥  局領了藥要到十樓給住在癌症病房的銘雍。她在電梯裡昏迷了多久沒人知道,是剛好有  人要坐電梯才發現……」  

    「天,水湄。」裴星噢咽的則過頭去,背對著瑛蓉彈去頰上的淚珠。「我不知道。  我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我……」  

    「從那以後水湄就變了,她像是行屍走肉的過日子,我們明白她受的驚嚇和刺激太  大,所以也沒敢提你的名字。等銘雍過世,你伯父也看透了,他就把水湄帶到松彥,一  方面讓她協助你伯父處理公事;另一方面也是要讓他轉移注意力,不要再傷心了。」  

    「伯母,你一定知道水湄在哪裡。求求你告訴我,我要把她找回來。」裴星聽完她  所說的話立刻跳了起來。「我知道你們大概都心裡有數水湄會在那裡,所以你們才會阻  止我報警找她,求求你告訴我,我去帶她回來!」  

    瑛蓉冷靜的看著如熱鍋上的螞蟻的裴星。「你打算怎麼對待她呢?玉嫻,噢,玉嫻  是水湄的朋友。她告訴我有關你跟水湄之間的條件交換。裴星,今我很納悶的是,你為  什麼要用這種卑鄙的手段讓水湄答應跟你結婚?」  

    裴星被她炯然有神的目光盯得快招架不住,只能低下頭沉默以對。  

    「我們知道你對李家懷恨在心,但是水湄她並沒有對不起你,你為什麼要道得她如  此屈辱的出賣自己?」  

    「我沒有侮辱她的意思:我……我愛她!伯母,真的好愛她,在紐約的這些年,你  知道是什麼支撐著我做牛做馬的苦拚嗎?都是為了水湄,為了她我連下地獄都甘之如貽  。」裴星悟著臉沉痛的表白道。  

    瑛蓉不相恬的搖著頭。「如果你真的愛她,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要讓我們嘗到  寄人籬下的滋味,你做到了。但是,裴星,我們絲毫都沒有難堪的感覺。為什麼你不知  道嗎?因為我們問心無愧,我們自問當初未曾虧待過你,所以現在也沒什麼好慚愧的。  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什麼要如此的對待水湄。」  

    「我……我愛她。」裴星站起身子面對著法相莊嚴的菩薩。「水湄之於我就像是顆  星星般的遙遠,從以前一直到現在,當時我們狂熱的相愛,可是我卻沒有把握她一定會  伴我一生。因為我生命中只有被剝奪和被給子在彼此交錯著,我害怕有一天她也會被人  從我身邊搶走。所以五年前我自己告訴自己:趁早放棄吧,免得要面對失去她的痛苦。  

    「可是我一離開就後悔了,因為沒有水湄的日子簡直比殺了找吏可怕。所以找告訴  自己:我一定要成功,成功的回來奪回我的水湄。正好松彥的危機使我得到回來的借口  ,我終於見到我朝思暮想的水湄。」  

    裴星轉過身抿抿唇繼續說下去。「她還是那麼美,但是卻用冰冷的眼光看著我,她  現在已經是松彥的負責人了,但是也還是我所深愛的那個女人。我愛她,我想告訴她我  有多愛她,多想跟她共度一生,但是……」  

    他凝神想了一下,忽然失聲大笑。「她就站在那裡,像個高傲的女神般冷冷地看著  我。突然之間,所有的夢又都回來糾纏我了,她該不會是忘了我吧?我愈想愈有這個可  能,所以……我無論如何也要把她留在我身避的,所以找利用璞園跟松彥。  

    「但是伯母,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絕絕對對沒有傷害水湄的用意,我愛她,我愛  她愛得這麼深,怎麼能忍受她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呢?」  

    「是嗎?裴星,你……」瑛蓉遲疑的看著他。  

    「我問你、向菩薩發誓:我絕對不會傷害水湄的。現在我只想把她找回來好好的補  償她,伯母!」裴星急切的將手擠在胸前,誠心誠意地說。  

    「唉,裴星,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對或錯。」瑛蓉歎口氣的在紙上寫下一組號  碼,再遞給他。「拿去吧,這是玉嫻的電話。」  

    「育賢,林育賢?他還跟水湄在一起混?」裴星訝異的在腦海中搜尋著那個娘娘腔  男孩的-埃印象中他似乎是個有很嚴重性別錯亂的人,但是跟水湄卻是死黨。  

    「嗯,去吧!記住你自己所說的話,你如果愛水湄,不要再把以前的記憶拖進你們  的現在之中了。」瑛蓉拉住急匆匆往外走的裴星,語重心長的說。  

    「我知道。伯母,或許我以前犯過一次,不,兩次錯誤,但我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他堅定的露齒一笑的說。  

    看著他三步並做兩步的跑出去,瑛蓉轉身在菩薩面前雙子合什的默禱著。望著陣陣  煙霧,她綻出溫柔的笑容。  

    月出咬兮,攸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側兮:舒擾受兮,勞心掩兮。  

    月出照兮,攸人僚兮;舒天紹兮,勞心慘兮。  

    「哇!水湄,這是誰送的花?」玉嫻明知故問的捧起桌上的那一大來花,誇張的問  道。  

    「玉嫻,裴星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水湄懶洋洋地自玉嫻手中搶過那張卡片,小  心翼翼地夾進書本裡。  

    玉嫻根本不避嫌的當著水湄的面便開始寬衣辭帶。「我怎麼知道?我每天可都是千  辛萬苦的上班,哪有時間去管這檔子事。喂,你今天一天在家裡都做了些什麼事?」  

    水湄接過玉嫻扔給他的蘋果,用力的咬下一大口。「唔,也沒有做什麼啊,我起床  後把你煮的麥片粥吃光,然後又把吐司、餅乾還有果汁都喝完。」  

    「還有什麼?」王嫻拉開冰箱門詫異的轉向她。「我的媽啊,水湄,你把冰淇淋跟  果凍也都吃完了?」  

    水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反正這陣子我的胃口  一直很好,每天就是吃吃喝喝地過日子,有點像在養豬!」她自我解嘲的說。  

    「嗯,難怪我剛剛回來的時候聽人家在講,最近菜價漲了,原來是要大拜拜了。」  王嫻套上件T恤,光著兩條腿的在水湄跟前晃來晃去。  

    水湄一聽柳眉挑得半天高,輪起抱枕就往她頭上砸去。「好啊,你說我是豬!」  

    「喂,是你自己先提的呢!」王嫻討饒的坐在水湄身旁仔細的端詳著她。「水湄,  說真的,你的氣色比前些日子要好得多了。你……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呢?」  

    水泥假裝專心的啃著手中的蘋果,但酸甜的果肉卻如便在喉問的難以下嚥。  

    「王嫻,你怕我把你吃垮啦?」  

    「不是啦,水湄。你到我這裡愛住多久都隨你便,只是,裴星天天這樣送花送了都  快一個月了……」  

    「我不知道。玉嫻,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水湄雙手圍住膝蓋,任長髮偏斜的  遮住臉龐。「我好愛他。玉嫻,我甚至沒有法子想像沒有他,我該怎麼活下去!」  

    「那就去告訴他啊!」玉嫻仲子撩起水湄的長髮,在如瀑布的髮絲間和水湄對視。  「這總比你白個兒在這裡瞎猜的好吧?」  

    水湄用力的吞丁口口水。「我……玉嫻,如果他又要離開我了呢?你知道嗎?  

    他跟我之間的約定只是為了松彥跟璞園。他為了要報復爸爸……玉嫻,我好害怕,  為什麼裴星會變成這樣可怕的人?但在我心裡的某一個角落,我知道他並不如他所表現  出來的那般冷酷。  

    「他雖然口口聲聲地說他要報復,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卻完全相反。他使松彥渡過難  關,也使爸媽可以保住他們心愛的璞園。玉嫻,我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水  湄雙手撐著頭,輕輕地皺著眉說。  

    玉爛攤攤手的動手挑揀著她買回來的青菜。「水湄,你有沒有想過,裴星之所以這  麼做的原因,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愛你?」  

    水泥愕然的看著子中被折斷了的四季豆,她抬起頭看著一臉篤定神色的玉嫻。  

    「你是說?」  

    「嗯哼,自己好好想想吧!晚餐想吃什麼?我買了魚跟牛肉。」玉嫻將挑揀好的菜  及四季豆放進小塑料盆,站在廚房門口叫道。  

    「隨便,只要能餵飽我就好了。」水湄站起來尾隨她走進廚房,在經過月曆時,她  突然愣住了。  

    有可能嗎?有這個可能嗎?她懷著興奮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自己的小會不會  是……我要趕快去看醫生,我一定要!  

    「玉嫻,我出去一下,煮好了你先吃,不用等我。」水湄匆匆忙忙地伶起皮包,神  色有些怪異地交代她。  

    「喂,你要到哪裡去啊?」玉嫻拉起一條牛仔褲,跳著套進褲管的追著水湄。  

    「水湄,你等等我呀!該死,我沒事買這麼緊的牛仔褲幹什麼?真是有病!水…水  湄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滿心之中都是忑忑不安的猜疑。會不會?會不會老天爺又再賜  給我一個孩子了?天啊,是不是真的?她抑不住喜悅的坐進出租車裡。  

    「水……」玉嫻眼見追不上水湄,她馬上衝到電話旁,很熟練的按著一組她目前敢  常撥的號碼。「喂,裴星我是玉嫻……」  

    不同於以往的記憶,水湄帶著全然的自恬走進婦產科。她含笑的看著牆上所貼的嬰  兒圖片,揄快的等著醫生看診。候診室內的小孩也全然不怕生的嬉戲或者吵鬧著。  

    擁她身避坐調了大腹便便的孕婦。她們愉悅的談論著,水湄在一旁也聽得津津有味  ,直到醫生連叫幾次,她才依依不捨的走進去。  

    「醫生,我……我是不是?」她看著醫生對著病歷表寫一長串潦草難辦的英文文字  ,等了很久仍沒下文,只好鼓起勇氣開口問。  

    「結果是陽性,你懷孕了。」醫生促厚厚的鏡片之後打量著她。「恭喜你。但是根  據你以前的病歷顯示你有過流產的紀錄,所以你要特別注意。」  

    「我真的懷孕了?太好了!」水湄高興得難以聽進醫生所說的話,她滿腦子都是一  個個宛若天使般的寧馨兒。  

    「巴小姐,我開些維他命跟鐵劑給你,如果有問題再到醫院來,懂嗎?」  

    「嗯,謝謝你,醫生!」水湄踩著不穩的腳步,飄飄然地走出看診室。她看到電話  時的第一個念頭是打給裴星,但拿起電話她又猶豫了。看著排在身旁等電話的人的表情  ,她馬上改撥另一個電話。  

    「喂,玉嫻,我在醫院,嗯,你快來接我……」望著門外依舊灰暗的天空,她突然  感到自己有如一個新生嬰兒般的清新,就像獲得新生命的人般的充滿喜悅。  

    「什麼?她沒有說她在醫院幹什麼?」裴星焦急得像火燒屁股般的跳了起來。  

    「沒有?好、好,玉嫻,麻煩你先去接她,我隨後……呢.該死。我還有個重要的  會要開,我一開完會馬上回去,拜託你了。」  

    掛上電話,裴星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初見到王嫻時的訝異。那張臉,那細瘦的體型,  甚至聲音都是他以前所常見而熟識的,但是,她……竟然變成女人了!  

    面對裴星的不自在,玉嫻倒是神態自若的侃侃而談。經由幾次接觸下來,他逐漸相  信其實做為一個女人的玉嫻既然比身為男兒身的育賢快樂,那旁人也毋需大驚小怪的對  她投以異樣的眼光了。  

    看著會議桌旁的其它人,裴星心不在焉的想著水湄。  

    她到醫院去幹什麼?病了嗎?為什麼她首先想到的是玉嫻而不是我?我是她的丈夫  啊!  

    某位主管正戰戰兢兢緊捏著報告書在講辭新的行銷計畫。這向來都不用直接向老闆  報告的瑣事,現在卻成了各部門主管最害怕的差事。因為老闆有著驚人的耐性及洞察力  ,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出缺點加以批判。  

    或許我該改變方法了。這樣天天送花送卡片的也送了一個半月,喔。快兩個月啦!  水湄似乎打定主意不回璞園,也不回我身邊似的賴在玉嫻那邊。  

    我可以掌握她所有的行-3了到松彥上班,她一下了班就回玉嫻的小公寓,她的  生活既清閒又單純。只是,她為什麼還不回來?難道她不明白我等地已經等得快不耐煩  了?我是她的丈夫,她應該回我身邊讓我照顧的!  

    不行,這個女人的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麼?玉嫻告訴我,她的心情已經恢復平靜了,  那她為什麼還不回來?她沒見到我那些挖心剖肺的卡片嗎?  

    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膽的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老闆,但出乎他們預料的是他並沒有任  何不滿的言詞,只是推開椅子快步的走出去,這使得在座的人不約而同的舒了一口氣的  面面相覷。  

    我得把她帶回來!這個念頭不停的催促著裴星,他愈走愈快,到後來乾脆用跑「水  湄,你到底在幹什麼啊?」玉嫻看著水湄來來回回地將那些袋子搬進車子裡,她雙子叉  腰的大叫。  

    「SHOPPING」水湄說著將一隻很大的玩具能使勁兒的寒進後車廂裡。「好啦,我們  再去書局逛逛吧!我得買些書。」  

    玉嫻大略約看看那些袋子裡的東西。「玩具、奶粉、奶瓶?還有尿布!水湄,你是  受了什麼刺激?」  

    「我哪有受到什麼刺激!開車吧!晚上你送我回璞園,我要搬回去了!」水湄含笑  的推推有些轉不過來的玉嫻。「開車啦!我還有很多東西沒有買齊呢!」  

    玉嫻想想不太放心的將車停到路邊,她拉起子煞車,瞪著水湄看。「說吧,巴水湄  ,你子常並不是個有購物狂的女人。所以你今天這麼做一定有原因的,你還不從實招來  ?」  

    水湄低下頭笑笑,調高視線的看著她最好的朋友。「玉嫻,我攘孕了,我真的懷孕  !」  

    「什麼?」玉嫻的反應是大吃一驚。「你是說?」  

    水湘用力的點著頭。「嗯,我剛才去看醫生證實了。玉嫻,我肚子裡有個小BABY,  我有個孩子了!」水湄說到後頭整個人伏在玉嫻肩膀上,喜極而泣的大叫。  

    「太好丁、太好了。水湄,我們馬上去打電話告訴裴星他要是知道了非樂壞不可!  」玉嫻說著就要下車打公共電話,但水湄卻攔住了她「玉嫻,我……」原先映照在水湄  眼中的神采忽然都不見了,臉上只剩下猶豫跟害怕。  

    「怎麼啦?這事是好事,本來就該讓裴星知道的啊!再自麼說他總是孩子的爸爸。  」  

    「可是……」水湄黯然的則過頭去,五年前的記憶鮮明的在眼前掠過,她堅決的搖  著頭。「不行,玉嫻,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你說!」王嫻開著車,聳聳肩的說道。  

    「不要讓裴星知道這件事,我不要他知道我懷孕了的事。」水湄露出個神秘的笑容  。「這是我們的秘密!」  

    「什麼?」車子歪了一下,但很快的又被修正方向。  

    水湄抬起下巴的看著遠方的燈火。「王嫻,這是我的孩子,不管裴星要不要他。我  都要把他子平安安地生下來。他是我的孩子!」  

    「水湄,誰也不能否認他是你的孩子啊!但是我想你是不是最好……」  

    「不,玉嫻,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找把這個秘密告訴你,不可以說出去哦!」  水湄很認真的瞪著玉嫻說。  

    「呢……好嘛!我保證不從我嘴裡說出去,這總可以了吧?」玉嫻被她逼得只有語  焉不詳的胡亂保證著。  

    「玉嫻,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水湄這才心滿意足的關著那些奶瓶和奶嘴的說明  書。  

    最好的朋友?真是天曉得!玉嫻暗地裡呻吟的想道。  

    水湄返回璞園像是件大拜拜的轟動熱鬧,整個璞園一掃平日的沉悶,阿霞姨喳呼喳  呼的找人搬那些大大小小的袋子和玩具。李省風也在瑛蓉和護土的扶持之下,緩緩地柱  著枴杖出現在眾人面前。  

    在所有人的喧嘩之中,裴星只是沉默地站在後廊看著水泥所引起的騷動。他銳利的  視線在看到水湄的瞬間和緩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只剩下深刻的柔情,不停的追隨著水  湄的身影而移動。  

    「水湄,你這些日子過得可好?來,媽媽瞧瞧,嗯,胖了些。玉嫻,真謝謝你這麼  費心的照顧我們水湄。」瑛蓉眉開眼笑的拉著水湄坐到耳畔,笑著的告訴玉嫻。  

    「沒什麼啦,裴星不在啊?」土嫻東張西望的在屋裡找著裴星。  

    「我在這裡。玉嫻,真要謝謝你照顧我的妻子。」裴星從陰暗處走到客廳,他雙手  搭在水湄肩頭,微笑的說。  

    水湄僵了一下,她垂下眼臉以掩飾自己在意識到他的存在時的慌亂。  

    「水湄住在你那裡時,沒給你添任何麻煩吧?」他揚起眉,疑惑的想知道水湄究竟  到醫院幹什麼?但玉嫻只是朝他努努嘴,他會意的看著淺淺笑著的水湄。  

    在他碰觸到她之前,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她突然僵硬了的肩線,但是他卻沒有辦法  強迫自己將手自她身上移開,她之於他就像火之於蛾般的有著揮之不去的吸引力。  

    「水湄,吃過晚飯了沒?不然我叫阿霞再做些東西……」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李省  風突然開口說道。  

    「不用了。爸,我剛跟玉嫻在外頭吃過了,現在我有些累,只想早點休息。」  

    雖然背對著裴星,但水湄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他的日光,有如兩盞強力探照燈般  的在自己身上像是偵察著什麼似的,令她背後的汗毛全都豎立起來了。  

    「也好,早些休息。改天我們再找個時問好好聊聊,玉娟,扶我回房。我明兒個一  大旱還要到醫院做復健呢!」老人顫顫魏毅地站起來,招呼著護士扶他回房去。  

    很快的,客廳裡的人都散了開去,只剩下玉嫻、水湄,還有一直站在水湄身後的裴  星。  

    「哎呀,快十一點啦,我得早些回去睡覺了,明天我上早班呢!」玉嫻看看掛鐘很  快的站起身,伸著懶腰。  

    「玉嫻,你今天要不要住在這裡?璞園裡多的是房間,你就住在這裡一晚嘛!」水  湄解釋不來自己的動機,但她就是希望能留個人在身邊,以免自己必須獨自面對裴星那  今人心慌意亂的眼神。  

    玉嫻衡量了眼前的情勢之後,她拍抽水湄的臉頰,拉著她往外走。「送我出去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會認床。水湄,你們之間的高壓電已經快冒出久花了,你還忍心叫我  留下來?」她壓低嗓門的在水湄耳畔說道。  

    「高壓電?」水湄將頭靠在她肩頭。「我不懂你在扯些什麼!」  

    「是噢,你不懂?算了算了。總之啊,我才不留在這裡當炮灰哩!我走啦,你真的  不打算告訴他?」  

    「玉嫻,我也不確定了。我好害怕,如果他又……」水湄便生生地將話吞進去,哀  傷的搖著頭。  

    玉嫻欲言又止的想說些什麼,但瞥到眼角中出現的人影,她只是聳聳肩。「水湄,  凡事往好處想吧!我覺得你真是悲觀到了家,我走啦!免得咱們的「十八相送」  

    又要送得沒完沒了的,裴星,我走啦!」  

    還揮著手,玉嫻的車子已經竄出很這的距離了,裴星溫柔的將自己的外套輕輕地披  在水湄肩上。  

    「夜深了,進去吧!」他臉上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就像是對老夫老妻般的摟著水  湄往屋裡走。  

    水湄心情複雜的看著自己所真的那隻大玩具熊王坐在單人沙發上,兀自例著嘴的笑  得很憨、很可愛。  

    「裴星。」她停下腳步,裝成止在梳理著玩具熊柔軟的皮毛,突然叫住正往廚房走  去的他。  

    「什麼事呢?」他在原地立即轉身看著她,在燦爛的水晶燈下,強烈的燈光使水湄  在昏舊的燈光下,看起來有一股不太真實的虛幻。  

    「裴星,我想我們之間該好好地談談。」她鍍鍰地走到他面前。「起碼,我認為你  欠我許多的解釋。本來,我不想再去翻開那些悲傷的往事,但是,我好累了。  

    我想拋開痛苦的回憶,不要再讓我的生活受它的影響了。你可以為我做這些事嗎?  」  

    裴星輕輕地捧著她的臉。「可以的。水湄,那原就是我欠你的,你希望我從何說起  呢?」  

    水湄舔舔舌,露出個害羞的微笑。「我也不知道。裴星,有時候我甚至會想,我們  之間的生命竟是如此緊緊地交集著,以至於我會以為你一直都在我身邊沒有離開過。很  奇特的想法,不是嗎?」  

    「不,水湄,一點兒也不奇怪。因為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你,即便是我走出璞園,但  是我的心卻一直停留在這裡,駐留在你的身上。」裴星看到她眼中流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這使他焦慮的拉著她坐到沙發上。「你聽我說……」  

    「裴星,你如此絕情的不告而別,你教我怎麼相信你真的把我放在你心裡?」  

    水湄眨著盈眶的淚水,便咽的推開他的手。  

    裴星深深地吸口氣才緩緩地開口說:「水湄,我愛你。我會離開的原因是因為」我  太愛你了。」  

    「是嗎?如果你真的愛我,那又為什麼要走?」  

    「我……這會是個很長的故事。」裴星彷彿陷入回憶般的喃喃傾訴著。「水湄,我  發誓我是真的好愛你,你是我孤獨的生命中最美好的禮物。有了你我可以忘記一切的痛  苦和無奈。但是我總覺得害怕,即使是在你面前強顏歡笑,其實我心裡還是被恐懼佔滿  了。」  

    「恐懼?」水湄不解的看著他。  

    「恐懼。因為你太好了,可以說在我苦難的生命中,你是我唯一的救贖。但就因為  你的好,使找更加的不安。因為……在我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事物,終將離我而去。我父  母、我的家、我……水湄,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每當我擁抱著你時,腦海之中就會不  由自主的想著:這是我的嗎?會不含在我轉身之後就失去她了?這些念頭日日夜夜、時  時刻刻地糾纏著我。」  

    「難道你還不明白我有多愛你?」水湄不能理解的說。「你一再的要我保護、承諾  ,我何時今你失望過?」  

    裴星眼神空洞的看著她。「水湄,我想相倍你的承諾跟保證。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我懷疑在親情壓力下的你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當時整個的松彥都傳言你將  會嫁給銘雍,再加上你又跟我日漸疏遠,我……」  

    水湄用力的搖搖頭。「不,裴星,我從沒有想過要嫁給銘雍,他跟我之間只是兄妹  關係。是你跟我疏遠的,你每天花天酒地、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是他安慰我並且取代你  接送我上下課。」  

    「我知道,只是我知道得太遲了。」裴星低聲的說。「總之,那時候的我滿心只有  憤怒,因為伯父,我失去溫暖的家、失去父母,甚至連我最愛的你都要失去了。我沒有  辦法再留在璞園,因為我……我懷疑你肚子裡的孩子會不會是我的?」  

    水湄渾身像被電到般的僵直起來。「你到現在……你一直認為我會做出對不起你的  事嗎?裴星,我發覺自己好悲哀,因為我已經愛你愛得沒有自我,沒有屬於自己的喜怒  哀樂,只能為你而活著,而你卻用不信任狠狠地刺我一刀!」  

    「不,水湄,那是以前我被自己的偏見所蒙蔽了。我……我想我是嫉妒吧!」  

    「嫉妒?」  

    裴星黯然的低下頭。「嗯,嫉妒,我一方面嫉妒銘雍的一切,一方面又得接受他們  的施捨。並不是說他們對我不好,而是……唉,你不會懂的。我該怎麼想呢?  

    我的家因為伯父而破敗,但是我卻被他收養。銘雍恨我是視如兄弟般的感情,但是  …他卻是松彥的真命天子;很有可能奪走我僅有的你的人!」  

    「但是裴星,銘雍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啊!」  

    「嗯,我現在終於明白了。那是我心中的惡魔在蠱惑我去猜忌別人,因為我的沒安  全感,所以找刺探著身邊所有的人。因為我害怕受到傷害,所以化被動為主動,我故意  的去傷害別人,尤其是你。」他執起水湄的雙子,認真的眼睛中裝滿憂傷。  

    「因為我害怕你會離開我,所以找主動的先走開。雖然很苦,但是我可以用各種的  理由和借口來騙自己,這總比有朝一日被你拋棄的好吧?年輕時的我抱著這種想法流浪  到異鄉,我一直告訴自己,是我放棄你的。但是心知肚明,如果我不走的話,必然受不  了你嫁給別人的打擊。」  

    水湄閉上眼睛。天啊,原來當初裴星的心中竟裝著這麼多的想對,而且將它的疑惑  全都投射到我身上了。我該說他是可憐還是可惡呢?  

    「水湄,我對不起你。這些日子以來我想了很多,因為我的儒弱使你吃足了苦頭,  尤其不可原諒的是,我竟然否認了我們的孩子……而在你失去他的時候,我卻在遙遠的  地方對你心懷怨恨。」裴星說著在她面前跪下。「如果這世界上有我虧欠最多的人,那  必定就是你。水湄,我不知道該如何的彌補你,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從今天起的每一天  ,時時刻刻我都將帶著我的愧疚活下去。」  

    水湄心情沉痛的歎了口氣。「裴星,我累了。」  

    裴星用力的握住她的手。「水湄,難道你不願意原諒我?我知道你受的傷害太深了  ,但是,你若不肯原諒我,那我還留下來做什麼?」他露出個悲哀的笑容,輕輕地像是  說給水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我不知道。裴星,我必須好好地想想。」水湄極力的想揮去那一直沉甸甸壓在胸  口的痛楚。況且,我肚中的小生命呢?我該不該讓他知道?  

    裴星木然的送水湄回到她的房門口,將手搭在門框上看著她。「水湄,我愛你。」  

    水湄心情複雜的看著他半晌,眼神茫然的緩緩關上門。站在門後聽到腳步聲走遠之  後,她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床畔,撿起那束花中的卡片時,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她垂  著淚的看著卡片上的字跡在她眼前擴散再擴散……生活在沉靜中度過,每天在松彥和璞  園之中往返,使水湄又恢復以往的生活作息。但現在她的生命卻已不像以往的枯燥而公  式化,每天裴星都像個盡職的司機般的接送著她上下班。兩個人相處的機會增多後,話  題卻生了很多。彼此都避免觸及那些往事,只是繞著無關緊要的公事打轉。  

    「水湄,安全帶。」裴星將那束猶帶著露珠的小雛菊放在她腿上,不以為然的提醒  她。「你又忘記了!」  

    水湄自花中拿起那張卡片。「呢……安全帶好緊,它讓……讓我不舒服。」卡片上  仍是那首「月出」,她揚起眉的看著他。  

    「你為什麼老是抄這首「月出」給我呢?」她將十片遞到他面前。「我老早就想要  問你,可是一直沒機會。」  

    裴星自行動子幫水湄繫著安全帶,對水湄的問題笑而不答。「水湄,你最近是不是  胖了不少?因為我發理這安全帶還真有點緊了。」  

    「裴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水湄故意略過他的話題,執意等著他的答案。「  快說嘛,我很好奇!」  

    裴星將車駛出車庫,偷空的瞄她一眼。「唔,「月出咬兮,便人僚兮;舒窈糾兮,  勞心悄兮。」這句話是說:在很明亮的月光下我看到個很美的大美人,每天朝思暮想的  想得我憂心忡忡。」  

    「你憂心什麼?」看到他嘴角的笑意,水湄故意的和他抬槓。  

    「因為那個大美人開車像自殺,搭我的車又不系安全帶,這讓我怎能不憂心?  

    「月出皓兮,便人瀏兮;舒優受兮,勞心搔兮。」這幾句是說:那個大美人每天在  我面前晃來晃去,晃得我心煩氣燥,焦急個半死!」  

    「哦?你不高興她在你面前晃,那你大可叫她走這一些,眼不見心不煩嘛!」  

    水泥嘟起嘴的咕儂著。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的意思是說,那個大美人明明是我老婆,可是卻跟我相敬如  「賓」,好像客人一樣的客氣,教人有些洩氣。」他說著特意的看她一眼。  

    「月出照兮,佼人僚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如果我老婆再這樣的跟我相敬  如賓的話,我非憂慮而死不可。」  

    水泥低下頭揄笑,但她們故意裝出不解的模樣望向他。「裴先生,你別忘了我們之  間的「條件交換」!」  

    裴星懊惱的發出呻吟聲。「我就知道你準會拿出這個來堵我的嘴。」  

    他正色的看著她。「水湄,難道你希望我們之間就一直維持這樣的狀況?我們還有  一輩子的時間呢,我想……」  

    「噓,裴星,綠燈了。」水湄提醒的指著外頭的交通號志。「在這邊停車就好,我  自己可以進去。」  

    「水湄,你不能找盡借口的逃避這個問題啊!」裴星不以為然的看著她的盈盈笑臉  。天,我真愛她,光看著她我就感到如此幸福。只是,人總是不知足的,我多麼的希望  ……水湄探頭進來拍拍他的臉頰。「裴星裴星,不要這麼不快樂嘛!晚上早點回家,不  要應酬到太晚了好嗎?我有話要告訴你。」她說完還緊張的扮了個鬼臉。  

    「很重要?」裴星的心往下一沉,她該不會是要給我答案了吧?他恍憾之間想起她  所說過的話「裴星,我不能欺騙你,更不能欺騙我自己的心。我知道自己不該再想起那  些往事的,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所以再給我一段時問好嗎?等時間一到,我會給  我們一個明朗的答覆的!」  

    那是在他一再催道之下,她所說出最接近核心話題的承諾了。從那以後。他一直在  等待,等待著她的答案。  

    現在,時問到了嗎?  

    「嗯,裴星,很重要!」水湄說完揮揮手裴星愣愣地坐在車上發呆,直到有人敲著  引擎蓋之際,他才心不在焉的遞出駕照跟行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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