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佳涵在回家之後,立即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頓時覺得一天疲憊全消、精神舒暢。
洗過澡後,她泡了杯熱牛奶,鑽進被窩裡,迫不及待的拆閱今天剛收到的信,準備擁著暖暖的被,好好欣賞著只有她一個觀眾的連續劇——
八十五年一月七日星期六
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從我對他主動表白到現在已經十天了,我不曾再見過他一面,也未通過電話。我不知道是怎麼?難道他真的不能接受我,也連帶的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從早晨睜開眼睛,心裡就覺得很煩。今天不用上班,一時還真不知道要幹什麼來打發時間才好。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假日,自從認識他、之後,空間的日子竟是加倍空虛,我提不起勁做任何認識他、之前會做的事,例如和朋友喝茶逛街、看電影,或獨自去逛書店、游淡水,我統統提不起興致了。有空的時候只是不停的想著他,想著他到底喜不喜歡我,想著他會不會打電話給我,不停的想、不停的等……我真的覺得我快瘋了。
一整天下來,我都是渾渾噩噩的,爸媽覺得我不對勁,直問我是為是生病了,我當然說沒有。
一來我是真的沒生病,二來我也真不知道,單相思、暗戀、苦戀,算是一種病嗎?如果是的話,我大概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一直到晚上快要開飯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一通電話,像是一場及時雨,滋潤了我日漸枯萎的生命,我的生命露出了嶄新契機!
是David!我期待了十天,惶惶不安了十天,我終於等到他進一步回應了!
他打電話告訴我,他有兩張電影首映券,是哈里遜福特演的「新龍鳳配,電影要到下個禮拜才正式上映,我們可以先睹為快,他問我要不要一起去看?
要!我當然要!我毫不猶豫的立即答應,語氣中的興奮激動,我想他是一點一滴聽入耳了;但我不在乎,更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愛一個人本來就沒有錯,更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況且他早明白我對他的感情,無須再無謂的隱藏、壓抑什麼,真的是不必要了。
看完了電影,散場離開的時候,David遇到了他以前的同學,兩人打了聲招呼後,David突然牽起了我的手,向他同學介紹說,我是……他的女朋友。
當我聽到他說這三個字的時候,我簡直驚喜得不能自己。
而後,我只能呆愣愣的任他牽著我的手,一路沉默的走到停車場。
到了停車場,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深情的望著我;接著,他吻上了我的額,柔聲說道:
「我不是個浪漫的男人,如果你不嫌棄我,願意當我的女朋友;那麼,你就把我定走吧!」
不消一刻,我立即投入了他的懷抱,眼眶蓄滿了激動的淚水,從那刻起我就堅定的告訴自己,這一輩子,我再也不會放開這個男人;除非他不要我,不然,我是
賴定他一輩子了!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轉折,雖然其間的歷程是那樣難熬,但我仍是滿心歡喜,由衷的感謝上帝,賜給我這麼一段美麗的愛情。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新龍鳳配」的女主角一樣,癡心守候,終究喚醒了男主角的真心回應。一段感情的開花結果,就是因為迂迴曲折、披荊斬棘,才能越發感受它綻放的光采,也才會更視若珍寶般珍惜。
所以,愛情來遲,我並不遺憾,只要能長長久久,往後的每一天都是滿足而幸福的,這就夠了,不是嗎?
真好!藍佳涵長長的吐了口氣,「梅」終於有個完滿的結果。看來,她的主動表白有了成效,她終於苦盡甘來投入David的懷抱。
那麼,日記明天還會寄來嗎?他們之間的故事結束了嗎?不,應該還沒有。她直覺認為故事才正要開始,並沒有結束。她有種直覺,也許,她會看到一個纏綿悱惻、天地動容的愛情故事呢!
她將信封裡的花瓣拿了出來,看了看。
又是玫瑰!這是什麼意思呢?為何每次寄的都是玫瑰?可偏偏每篇日記的末端,畫的卻是梅花啊!
會不會是梅花不是一年四季都有,或者美國沒有梅花?所以才不寄梅花而取同音的「玫」瑰,是這樣嗎?她聳聳肩。她對花一向沒什麼研究,更無法聯想其間的關聯,更猜不透「梅」她這麼做的用意。算了,只有靜待後續發展,也許將來會有個解答也說不定。
關了燈,她帶著甜美滿足的笑容人眠,她衷心為「梅」高興,也衷心祝梅今天的每一天都是幸福洋溢。但願自己也能像她一樣,主動的追求愛情能換來一段真心的愛情,努力終能使美夢成真的,不是嗎?
「梅」,謝謝你!你給了我信心,藍佳涵由衷的感激。
接下來一個多禮拜,藍佳涵都因為忙於公司最新出品的飲料廣告,而日日埋首於行銷企劃中。
今天,她照例留在公司加班,和其他部門主管看過拍攝好的廣告毛片後,鎮日來繁忙的工作總算是稍稍告了一個段落。接下來,再策劃一、兩個搭配飲料上市的促銷活動,一切就算大功告成了。
她如釋重負的走回辦公室,整個人仰躺在舒適的黑皮沙發上,閉上眼睛休憩了會。忽地,她感覺一陣飢腸轆轆,她睜開眼,看了看手錶……九點多了!怪不得她的肚子在抗議,她晚飯都還沒吃呢。
去吃飯吧!可是這時候去哪裡解決晚餐比較妥當呢?她想了想,靈光一閃——
到「稻草人」去吧!也好一小段日子沒見到澤維了,怪想念的,不知道他最近好不好?
雖然從那天後直到現在,他不曾再主動打電話給她,不過她並不是那麼在意;因為那天她告訴過他,接下來她都會有一連串繁忙的工作。
對!一定是因為如此,他才不想太打擾她吧?一定是這樣的!
她起身拿起包包,走到門口時還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穿著——白色套頭毛衣、米黃色長褲,這樣應該還好吧?
其實自從那天輕便的裝扮受到他讚美之後,之後她連上班穿著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公事化的套裝打扮。她開始隨心所欲的穿出年輕自然的風格;沒想到,這一來還換得不少同事屬下的好評,甚至還聽到說她這樣看來更容易親近了,對她來說,還真是個意外的收穫。
順手撥了撥肩上的秀髮,人家都說長髮披肩,但這對她來說似乎算不得長。
在未升上副理前,她的頭髮可是長及腰際——和小學時代一樣;可是為了有主管的架勢;她不得不忍痛剪短。但現在看來,她可以考慮再把頭髮留長,回復到以前的模樣。誰說當主管的女人就該有怎樣的形象?
她輕聲笑了笑,邁著愉快的步伐前往目的地。
到了「稻草人」,她走到櫃檯詢問,才知道他在下午來過之後沒多久就離開了;一直到現在,都沒看到他人出現。
不在?那他人去哪裡了?
正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身後一個男聲叫住了她。
「小姐,等一等,你是來找徐大哥的嗎?」
籃佳涵回過頭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年輕帥氣的男孩,手上還提著把吉他。他看起來很面熟,但是她一時想不起來他是誰。
「是的,你認識我嗎?你是……」
「你好!我是陶貫聰,我是這裡駐唱的歌手。」
他謙和有禮的態度,予人好感。
「喔……我想起來了!那天我來正好聽見你演唱,你們老闆還一直向我稱讚你呢!」
「是嗎?徐大哥真是個好老闆。」他靦腆的笑了笑。
「你怎麼知道我是來找他的?你認得我嗎?」
「當然認得!那天你們就坐在我的正前方,我可是看了你好久呢!再說,這是我們第一次看到老闆帶女孩子來,大家都還在猜測,你會不會是我們未來的老闆娘呢!」他咧嘴笑了笑。
藍佳涵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羞赧一笑,可是心頭卻甜滋滋的……她是他第一次帶到店裡的女孩?他對她,該是特別的吧?
「對了!你是來找徐大哥的。我知道他在哪裡,我們一起走吧!」
「你——要送我去?」她不太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對呀!不過我騎摩托車,你不介意吧?」他越過她率先往外走,一面回頭問道。
「不!當然不介意。可是,會不會太麻煩你?」
「不嘛煩,我不是特地送你去的,我自己也要去啊!」
「你?」
她愈來愈不懂了。
「是啊!今天下午徐大哥打了個電話給我,他邀我今天晚上下班後到安和路的月光PUB去。他說那邊有個相當棒的樂團在那駐唱,我一定會喜歡;所以我就答應他去了,而他人現在就在那裡等我。」他邊說邊走,走到他停放摩托車的地方。
「他約你去……」藍佳涵停下腳步,喃喃的說著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一股莫名的妒意從心底冒起……她不該有這樣的反應才對啊。
望著他彎腰拿安全帽的背影……那是個年輕男孩的身影,他不是女人!他不是情敵!他不會對她構成威脅的!那她怎麼……
她不懂,她到底是怎麼了?
是因為澤維不曾約過她嗎?也許是吧,所以她不免有一絲絲介意,儘管他邀約的對象是個男孩……
「哈羅!」
陶貫聰揮揮安全帽,示意她過來。
「來了!」
她拋開無謂的想法,小跑步的奔上前去。
月光PUB裡依舊人聲鼎沸、熱鬧不已。
藍佳涵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到這裡,但所有的一切,她依舊熟悉;連台上那位蓄著長髮的漂亮男孩也沒有絲毫改變,一切一如往昔,這裡散發著屬於年輕人的光與熱。隱藏在角落,不受打擾。
她輕拍了拍走在她前頭的陶貫聰,指引他發現目標。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上前去。
她看到徐澤維笑著站起身朝他們招手,但他眼光注意的是……他——她前頭的陶貫聰!
隨後;她發現他的眼光一偏,他看到她了!可……他原本的笑容在瞬間隱沒,之後又及時的笑了笑,像是有一絲勉強,她發誓她看到了!
這一刻,藍佳涵當真感到挫折受傷,難道他不想看到她?還是因為沒預警會看到她,太過驚訝,所以才……
天!她又在為他設想各種理由了。
「嗨!你怎麼也來了?」徐澤維看向她,維持一貫淡然的笑容。
「我到「稻草人」找你……」她不明所以的突然感覺膽怯。
「幸好碰上我!不然她可就白跑一趟了。」陶貫聰熱心的幫她接下話。「徐大哥,如何?很驚喜吧?要怎樣謝我啊?加薪還是請客?」他一臉期待的看著徐澤維。
徐澤維看向他,毫不遲疑的回道:
「加薪是不可能,那會引起公憤,還是請客好了。」要吃什麼喝什麼隨便你點,報我的名字記在我帳上,他們都認得我。」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陶貫聰卸下身上吉他,把它放到靠裡面的牆角,接著抬頭對藍佳涵說:「那你呢,你要喝什麼?我幫你一起點!」
「果汁就好,謝謝。」原本是要解決晚餐的她,現在已沒什麼食慾吃東西。
「好!馬上就來。」他即刻像陣風一樣跑開。
「坐吧!」徐澤維拉開椅子請她坐下。
「謝謝。」
落坐面對他,她竟有點手足無措起來。原本興致勃勃來找他的好心情,也因一再介入的插曲而逐漸低落,她發覺自己竟變得無法自在的面對他。
「怎麼了?」他發現了她有點不對勁。
「我——突然出現打擾了你們,是不是令你——為難?」
最後兩個字她想了好久才說出口,因為她實在不知道,她這樣突然出現是不是帶給他什麼困擾。
「不,當然不會!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只是有點意外突然會在這裡看到你,而且還是和貫聰同時出現,只是這樣而已,你千萬別多心!」他及時送上一個暖暖笑意,藉以撫慰她的心。
「是嗎?」她微微點了點頭,內心稍感寬慰。
「對了!你上次說你要忙一個新產品的什麼推銷策劃,現在都忙完了嗎?」
「大致上差不多了。」
他果然把這事記在心上!藍佳涵一聽,心情又大為舒坦。
「那你來找我是有特別的事,還是只是找我聊聊,和老同學敘敘舊?」
「後者!」她答得快也答得簡單。
徐澤維抿嘴輕輕一笑。
「真虧你還記得我!我還以為你會和我一些沒良心的朋友一樣,一忙就把我給忘了!」他開玩笑的說。
不料,她卻非常認真的迅速接口:「你希望我把你忘了嗎?」
看著她投向自己眼神中那股烈焰,像是燃燒不盡的熊熊愛苗,徐澤維心頭一凜。
果真沒錯!只是他要如何逃開?他真能逃得開嗎?又或者他真想逃嗎?
不知為何,第一次,他內心的堅持受到了考驗,有點躊躇不前了。
兩人對峙的眼眸充斥著曖昧不明,還有一絲尷尬,兩人的靜默不語,無形中形成了一個難解的氣氛。
但陶貫聰適時的出現,打破了他們這樣一個僵局。
他捧著兩杯飲料回到座位上,一杯遞給藍佳涵,一杯自己享用。
徐澤維看了看他,打趣的說:「你就點這麼一杯啊,我還以為你會趁機敲竹槓呢!」
「你放心!這只是第一杯,接下來還有第二杯、第三杯呢,別高興得太早!我可不是會跟你客氣的人。」
「早料到啦!只不過意外你只點喝的沒點吃的,怎麼?肚子不餓啊?都快十點了。」徐澤維的語氣裡淨是關心。
還好啦!PUB裡的東西也沒什麼好吃的,待會晚點回宿舍路上,再買點消夜回去吃就好了!」
「那不是便宜了我?」
「是啊,便宜你了!只讓你花到喝酒錢。」
「但我還是不希望你喝太多。我不是小器,我是怕你喝太多騎車會出事,你還是少喝點好。」「哎呀!我剛剛是唬你的,說什麼喝三杯。我呀!能喝兩杯就算了不起了,別緊張、別緊張!」
「你喲!說話老半真半假的,令人摸不透。」
「有嗎?還好啦!你還不習慣嗎?」
「習慣什麼啊?我們又認識不久,還沒到習慣的地步哩!」
「咦?說的也是喔。那你就暫且忍耐一下,等習慣了就好。」陶貫聰臉的笑意,十足的孩子氣。
徐澤維對著他搖頭失笑,一副拿他沒轍又樂在其中的樣子。
藍佳涵呆坐一旁,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心裡只覺得頗不是滋味……她有種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覺。
這比剛剛和徐澤維那股微妙的尷尬更加有過之無不及,二男一女,這是什麼情形?突然問,她想到一個「嬲」字——她被夾在其中……進退不得。
「藍姐,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那,是不是不舒服啊?」陶貫聰眼一偏發現了她的異樣。
「不,我沒什麼!我只是一時想到別的事情。」
「喔,那就好。我還以為是我這個——電燈泡礙了你呢。」他有點不好意思的來回看著他們兩人。
藍佳涵無謂的笑了笑,還偷眼看了看徐澤維的反應。
只見他低下了頭,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她實在分不清這是無奈還是情怯。
「喂!你們是怎麼了?都不說話。既然這樣,那我走人好了,省得你們在心裡偷偷罵我這個不識趣的傢伙!」
他半開玩笑的作勢準備離開。
「貫聰,別走!」徐澤維迅速伸長手箝住了他的手臂。
「樂團演唱要開始了,你現在走不就白跑一趟了嗎?」
「哎喲!我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哪會真走啊?瞧你緊張的,看來你真的還沒習慣我說話的方式,我乖乖坐下就是了。」
陶貫聰坐正身子,手持酒杯喝著酒,表示了他會留下的決心。
徐澤維像是鬆了口氣,原本糾結的眉心也舒展開來。
他為什麼那麼在意呢?藍佳涵不懂。明眼人都聽得出陶貫聰話裡的玩笑成分多,他為什麼還要那麼緊張……他如此計較他的去留?
她再度偷眼看他,她發覺自己一點都不瞭解他了……
「唉!樂團要開始演唱了,他們看起來很有專業架勢呢!」
陶貫聰手指著舞台,一臉興奮難掩。
「他們叫『黑天使』PUB的演唱經歷超過五年。」徐澤維不疾不徐的簡介紹道。
「難怪!他們的表演十分具有專業水準,尤且是那個主唱,嗓子非常渾厚又有磁性。不過也真奇怪!是不是搞樂團的男人都要留長髮?我看過十個裡頭就有八個這樣,不知道這是誰規定的喔。」
沒人規定,也許只是他們覺得留長髮可以輔助他們表演的張力,增加效果罷了。」
「我看不只這樣喔,我看啊,他們其中大多一定是同性戀!就像這個主唱一樣,漂亮得像個女生,唇紅齒白的,不開口唱歌還真以為他是女的。我敢打賭,他一定是同性戀!」陶貫聰一副胸有成竹。
「阿奇不是同性戀!」
徐澤維立即否定他的說法,語氣中有堅定也有一抹無奈。他討厭人們在討論這樣身份的同時,臉上附帶的批判性表情,不管對象是誰都一樣。
「是嗎?徐大哥,你認識他啊?」
陶貫聰和藍佳涵同時轉頭看他。
「我是這裡的常客,不只和工作人員熟,連樂團的人也熟,所以我敢肯定阿奇不是同性戀;他有一個相交多年的女朋友,他怎麼可能是同性戀呢?」
「哦?那也不一定啊!搞不好這是障眼法,就像電影『喜宴』一樣,連妻子都是假的,更何況是女朋友呢!你們說是不是啊?」他依舊堅持自己的猜測。
瞬間,徐澤維的臉卻變了,他有種被人一腳踩到痛處的感覺,而他的心痛卻沒人能瞭解,只能獨自默默承受。
「貫聰,你對同性戀——有什麼看法?」徐澤維提起了勇氣,想藉機瞭解陶貫聰對此事的態度。
「看法?」他偏頭想了想,接著說:「不知道那!沒什麼深入的瞭解。問藍姐好了!藍姐,你有什麼看法?」他把問題丟給一旁聽他們講話的藍佳涵。
「我?」藍佳涵看看他又看看徐澤維。她發現後者的態度十分慎重其事,直盯著她的眼神十分熱中,挺不尋常的,她不免戰戰兢兢起來。
「我覺得同性戀沒什麼呀!就跟一般人一樣,沒什麼不同,只不過在性向上的選擇不那麼合常理而已;其餘的和一般人沒什麼兩樣,我們不需要以異樣的眼光來看待他們嘛!」
「你不認為他們是不可原諒的嗎?選擇了不該選擇的一條路走?」徐澤維表情異常嚴肅的問道。
「不,我不這麼認為。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是與非;況且,我也不覺得性向是可以選擇的。」「就算如此,他們終究是違反常倫的;不能結婚、不能生子,不能繁衍後代讓社會生生不息,他們是不被允許存在的。」
「所以這不是你們的錯,這是他們的悲哀,我們更應該以平常心看待他們才是,不應該再對他們有過分嚴苛的批判。」
「儘管他們在你面前有什麼逾矩的行為,你也不會覺得噁心變態,或者反感嗎?」
「我想是不會。畢竟人生而平等,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權利自由,只要不妨礙到我,我是不會太在意的。」
一連幾個問題下來,至此,徐澤維總算是真的放寬心,內心一陣感動,他不由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
看到他的笑容,藍佳涵卻以為他是欣賞自己沒有偏執的狹隘觀點,因而顯露出讚賞的笑容。
殊不知,這剛剛對話當中的「他們」,徐澤維指的並不是別的問題,而是他切身相關的難題;只是她並沒有察覺到。
突然,陶貫聰的叫聲拉回了兩人的注意力,他們差點就忘了還有另一個人存在,不單單是兩個人……
「好那好耶!唱得好耶!
陶貫聰不但和其他人一起報以熱烈的掌聲,還頻吹起口哨和尖叫,十足投入這場搖滾演唱中。
原來,他注意力早就放在舞台上的表演上頭,對於他們剛剛熱烈談論的「同性戀」議題,一點也沒聽進去;更別說是有什麼想法意見了。
「黑天使」一曲接一曲的熱力演唱,把今晚月光PUB的氣氛燃燒到最高點,不少年輕人瘋狂沉醉其中,跟著吶喊擺動,完全釋放了屬於年輕人的青春與活力。
之後,陶貫聰因為門禁問題,不得不先走一步;臨走前還依依不捨的說,以後一定要常來,今天果真不虛此行。
他離開之後不久,藍佳涵向徐澤維提議不如到外頭走走散散步,讓耳根子清靜清靜。
徐澤維沒表示意見。他向來不懂得拒絕女孩子,更何況是面對一個不看輕「他們」的朋友,他更是……心存感激了。
他們從吵雜的環境一路走到外頭寧靜的街道,一步步緩慢的踱著步伐,像是毫無目標的隨意漫遊。
「冷嗎?」藍佳涵看他雙手插在口袋裡,身上又只穿著一件短袖運動衣,不禁出言問道。
「還好!我怕熱不怕冷,這種溫度對我來說沒什麼。」
「我看你還是別太逞強。氣象報告說這兩天會有寒流來襲,從明天開始,你自己要注意,多加點衣服;免得到時候不小心感冒了,可就不好玩了。」
徐澤維心領的朝她一笑。
「謝謝,我知道,我會注意的。」
在這夜涼如水、冷風颼颼的時刻,他感到一股暖流漾滿心頭,驅走了天寒的瑟縮涼意。
「剛剛你說你是月光PUB的常客;可是,在遇上你之前,我有好一段時間幾乎天天來報到。那時,怎麼不見你出現在那裡呢?」
「我常到月光PUB是半年多以前的事了。那時候還在旅行社,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使我有很多空暇在一下班就窩到那去;有時候是跟朋友,有時候是一個人,現在不行了。現在自己也是一家店的老闆,總不能天天放著自己的店不管,跑到人家的店裡消費吧?要是被我父親知道了,肯定拿這個理由催我回旅行社去,你說是吧?
藍佳涵沒回應他,她只是一逕想著先前說的話——半年多以前常去。
半年多以前?她總覺得這時間似乎可以和某件事連上關係;至於是什麼事,她倒一時想不起來。算了!還是別想這無聊的問題。
走著走著,他們竟然走到了中正紀念堂。
藍佳涵下意識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看四周。驀然,她想起了「梅」,想起她曾在這裡大膽對她心愛的男孩示愛表白……那麼,現在自己站的是當初她站的位置嗎?那麼,她也要像她一樣勇敢說出那三個字嗎?
不!她不敢,她沒有勇氣。在還沒有感覺他的心靠向自己之前,她不敢貿然開口。突然,她靈光一閃,想到要來這裡之前好想做的一件事。
「澤維,下個禮拜六,我要代表公司出席一個私人宴會,你陪我去好不好?」
這是目前她鼓起最大勇氣所能開口說出來的話。
「好!」徐澤維毫不遲疑的點頭答應。
看到她因自己的爽快應允而露出燦爛的笑容,他就知道他做對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是愈來愈難開口拒絕她了,雖然這也是他的個性;但……他自己也明顯察覺到了——他對她和對別的女孩子,似乎有那麼一點點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