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 第八章
    “一起出去吃飯吧。”

    “不,我不餓……”我不能……不該再有癡心妄想了。可是呆在他身邊那些可恥的念頭就會壓抑不住地偷偷冒上來。還是……離他遠一點。

    “難道你想告訴我已經吃過午飯了?讓你去就去,少羅嗦。”

    有名氣的餐廳周末總是人滿為患,可我們有位置,而是還是預約席。

    我看了陸風一眼,他一臉無辜,若無其事地翻MENU。

    “吃什麼?”

    我絕不說隨便。把精美的菜單從頭到尾翻兩遍,要了郊菜,豆腐和例湯。這麼家常的菜價錢也夠嚇人的,打死我也不會點什麼駝蹄,瞧瞧上面那數字,一蹄子就可以把我踢回家去了。

    陸風狠狠給了我一記白眼:“又不是要你掏錢,怕什麼!小農經濟的頭腦,一百年不變!”

    我一怒之下要了大串蝦,清燉團魚,還有那個後來送上來才發現長得像熊大便的駝蹄。

    喝湯喝得身上像剛出籠的包子似的冒著熱氣,正動手剝手指粗細白裡透紅半透明的對蝦,忽然有人狠狠一掌拍上我後背,拍得我嘴裡的蝦仁都掉出來。

    回頭,果不其然是丁丁和朱砂。

    “想死啊你們,當眾行凶。”

    “有沒弄錯?周末你沒在家煮泡面居然跑這裡來揮霍?”丁丁做眩暈狀,“剛才就看到你了,還以為是眼花呢。”

    “來晚了沒位置,你一個人占一張桌簡直浪費,咱們拼一下吧。”

    我咬著蝦含糊地指著對面的空位:“有人的,上洗手間去了。”

    “有朋友?沒事,四個人也坐得下。”他們倒自覺,嘩啦拉開椅子紛紛入座,朱砂坐我旁邊,丁丁坐她對面,正挨著陸風的位置。

    然後開始堂而皇之地點菜,我只好默然[自由自在]。

    果然陸風回來看到他們只是略微的驚訝,那兩個就差沒跳起來跑了。

    “混蛋,怎麼不早說是老板!明天要你好看!”朱砂壓低聲音,偷偷不留情地踩我的腳。

    我無語喝湯吃蝦。

    陸風認得朱砂,臉色僵硬了一下,隨即平靜地打招呼,聊上幾句。

    那兩個人的菜也上齊了,大家吃吃喝喝,氣氛慢慢緩和下來。

    陸風並非愛擺架子,只是不喜歡勉強自己迎合別人。既然大家還算聊得來,表情也就沒那麼臭。

    丁丁無論什麼關頭都不會忘了向他的朱砂女神獻殷勤,老板坐在身邊他也要情不自禁地給朱砂夾菜,剔魚刺,我都覺得顏面無光。陸風則是一臉希奇,不時掉轉眼光認真研究我的反應。

    我莫名其妙地有拿起一串蝦。

    陸風臉色又慢慢硬起來,似乎他們的親密和我的無動於衷一樣讓他惱火。

    丁丁這回掏出紙巾餓朱砂擦嘴角殘汁了。

    我剛想提醒丁丁在上司面前不要太忘我,陸風已經重重放下筷子,聲音沈得嚇人:“你們干什麼!”

    丁丁嚇一跳,抓著紙巾不知所措,朱砂也是茫然而惶恐。

    “你到底是不是小辰女朋友?!當著他的面還跟別的男人勾勾搭搭!”

    我的蝦又一次掉進湯碗裡。

    丁丁看向我的眼神活象要吃人。

    “沒有這回事。”我小聲爭辯。

    “你跟BOSS說我是你女朋友?”朱砂突發奇想,“難道你暗戀我很久了,我一直沒發現?真可惜,怎麼不早說……”

    “不是的……”我真恨不得多生兩張嘴。只怕丁丁下一秒就要撲過來了。

    “程亦辰你這個卑鄙小人!”

    丁丁啊,我…………我哭笑不得,“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對你家朱砂沒有非分之想。”

    “虧我還把你當朋友,我有眼無珠!”丁丁還在自顧自喋喋不休。

    朱砂幸災樂禍嘴巴笑得老大:“亦辰,如果你真的對我一片深情,那就趕快說出來的,你和丁丁比我一定選你。”

    再不指天畫地地詛咒發誓,我就干脆把自己脖子扎起來算了。

    “我發誓我程亦辰有生之年如果對朱砂小姐有過任何企圖我就%^&*^%$%%*()$%$$……”

    雖然對一邊表情莫測的陸風不好交代,可丁丁這種人更是得罪不得。

    聽完一場惡毒得匪夷所思的毒誓,丁丁才稍稍平息滿腔怒火和醋意,還不忘狐疑地:“那為什麼BOSS要說……”

    “開玩笑的,誤會而已。”我低聲下氣。陸風淡淡然掃過來的眼光讓我狼狽不堪,“我,我去一下洗手間。”

    哪知道在洗手台邊上垂頭喪氣了幾分鍾回來,已經物是人非了。剛才還略嫌冷淡的三個人居然異常熱絡。

    我一坐下來,朱砂和丁丁就異口同聲:“亦辰,告訴他!”

    “什,什麼?”我反應遲鈍。

    “告訴他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我目瞪口呆:“為什麼要……”

    “說你是單身他不信,我們和他打賭呢,輸了就買全席的單!”

    我暗自跌足,頭大如斗。

    本來還想跟陸風編編說女朋友不是朱砂,另有其人。現在讓我怎麼自圓其說。

    “說啊!”那兩人一齊興奮地望著我。陸風則用修長的手指緩緩敲著桌子,一臉似笑非笑。

    我重新打量一眼桌上的菜色,估算一下價錢。

    如果說有,恐怕根本沒法活著走出去。

    無力搖搖頭,我只覺得頭疼。

    陸風微笑,然後掏出信用卡付帳。

    那兩個人一齊歡呼,我恨不得把他們從八樓推下去。

    坐進陸風車裡,全身都不自在。我怕他問我為什麼要撒謊。

    我不想他知道我活得那麼可憐。

    幸好他什麼也沒說。

    默默開了會兒車,他漫不經心地:“到你住的地方看看吧。”

    “啊?”我大尷尬,“我住得又小又破,也沒什麼好玩的東西,還是不要……”

    “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他微微皺起眉頭。

    “不是……”我口笨舌拙,“…………那,你得在門口等我十分鍾再進去。”

    十分鍾也只不過夠我把滾得皺成一團的床單拉平,被子疊好,地上的垃圾清進垃圾桶裡,桌子擦干淨書擺整齊,穿過的睡衣內褲襪子卷成一團丟到浴室去,最後幾秒鍾噴了一屋子的空氣清新劑。

    “你不會是用這十分鍾把藏著的女人從窗口扔下去了吧。”陸風邊走進來邊笑。

    我漲紅了臉,心想你那房子要不是請了人打理只會比我這裡髒亂差上十倍。

    “和人合租?”

    “恩,也是公司裡的。不過他不常來住。”

    那個家夥付了房錢卻老空著房間,大部分時間在他女朋友那裡親熱。不過偶爾把女朋友帶回來就夠我受的。兩室一廳的房子,隔板極薄,隔壁干什麼都聽得一清二楚,吵得我只能戴上耳塞聽日本重金屬搖滾才蓋得過他們。真厲害……

    客廳裡是房東留下來舊沙發舊電視舊收音機等等,那沙發坐著還不如地板舒服,盡硌屁股,電視要看的話還得先預熱上一個鍾頭,如果你打算拿它當收音機只聽聲音,那只要預熱半個鍾頭,我們都試過了。一直很想把這些廢物扔出去好騰點地方放我越來越多的書和CD,又怕以後退房子被房東羅嗦,只好把它們不倫不類地疊起來。

    陸風看得啞然失笑。

    他是飽漢不知餓漢饑。這種地方房租高得多麼嚇人他哪有我們清楚。剛畢業出來第一年薪水並不豐厚,能這麼住著已經不錯了。

    “看片子吧。”他興致勃勃地。

    剛才路過家音像店,隨便租了些新舊片子回來,免得他無聊。我總不能讓他看書聽音樂或者抱著電腦上網聊天吧。

    照我看來,除了辛德勒的名單,其他的全不值一看。雖然早看過多遍,還是願意重溫。本來擔心陸風這種欣賞水平的人會嫌它是黑白的還枯燥沈悶搞不好會瞌睡連連,他居然沒睡著,而且還看得很入神。

    “這樣才是大家風范。”我嘖嘖兩聲,“一點也不煽情,越是要觀眾痛苦,鏡頭就越是要冷酷。”

    “我從來都看不起泣不成聲的痛苦。”陸風踢了踢剩下那些哭哭啼啼的影片,“真正的痛苦,怎麼可能哭得那麼暢快。”他咬咬牙:“根本……連說都說不出來……比如……”

    他停住了,我們都聽到窗外剛才被忽略的聲音。

    下雨了,隱隱還在打雷,風似乎也刮得狂。

    “鬼天氣。”他喃喃地。

    過了該吃晚飯的時間,都覺得餓,出去吃飯或者叫外賣都不大方便。只有自己做。

    我拿著找出來得幾袋泡面汗顏:“這個……你能吃得下嗎?”

    “只要別讓我動手做,吃什麼都行。”

    廚房形同虛設,是用來堆雜物的。單身男人誰會有興趣給自己燒飯炒菜煲湯。我只不過是在臥室角落放了一個電飯煲給自己煮煮面什麼的。

    只有雞蛋,幾個平時當成水果吃補充維生素的西紅柿,還搜出一把年代久遠的干香菇,連火腿腸都沒有,也只好死馬權當活馬醫了。

    燒水,浸香菇,打雞蛋,切西紅柿,大概也是我吃多了泡面技術了得,居然還煮得像模像樣,除了顏色差點,基本上還是挺滿意。

    招呼陸風來吃晚飯,又傻了眼。我懶得出奇,從來都是就著電飯煲吃面,根本沒有添置過碗這個東西,總不能用喝水的杯子盛面給他吃吧?

    “一起就著鍋裡吃唄。”陸風倒是落落大方。

    我把筷子給他,自己用勺子,坐下來動手吃康師傅排骨面。

    我們慢慢地吃,勺子和筷子偶爾碰在一起,發出輕微的撞擊聲。面很燙,蒸汽騰騰而起,眼前有點模糊。

    能和自己喜歡的人這樣頭碰頭地在同一個鍋裡吃一份面,我真的覺得足夠了。幸福就是這麼瑣碎細微的東西,我已經不敢求更多。]

    “勺子給我。”

    “咦?”

    “咦什麼咦,你想讓我用筷子喝湯啊。”

    我呆呆看著他拿過勺子,送進自己嘴裡。

    “唔,湯很鮮。能把泡面煮成這樣也不容易。小辰你就一輩子給我煮泡面好了。”

    “方便面而已,偶爾填填肚子就好了,哪能吃一輩子。”我又傻笑,“……以後總會有人天天給你做最好的飯菜。”我又算什麼東西。

    吃過面又看了會兒影片,雨還是沒有變小的趨勢,天色卻是真的晚了。陸風看看表又看看窗外:“我今晚就住你這裡了,不介意吧?”

    “啊?”我忙搖頭,“不介意不介意。”

    只是太寒酸,還好我的床亂是亂,畢竟干淨,沒有什麼怪味。臥室裡那不知道是二手還是三手的空調平時開起來總跟藏了台發電機似的,制的噪音比暖氣還多。但願今晚能正常,哦,不,超常發揮,別把陸風震暈了[自由自在]。

    給陸風找出套干淨睡衣,燒好水讓他洗澡,床再收拾整齊,我就到隔壁房間把床上灰塵撣一撣,准備在那裡湊合一個晚上。

    躺了一會兒,總睡不著。大概是太冷了,這小子的被子薄得吹彈欲破,真不知道他怎麼受得了。不過……兩個人嘛……也好理解了。

    “小辰,小辰。”

    剛有點迷糊,就聽見陸風在叫我。一下子醒得徹底:“什麼事?”

    “空調好象壞了。”

    他媽的,難得有貴客在,你還給我變本加厲玩罷工。

    我跳起來勾著拖鞋跑過去。陸風在門口開了門等我,我的睡衣給他穿嫌小了,高我近十公分不是白長的。他干脆不扣上衣扣子,就那麼松松地敞著。我不敢多看,走過他身邊,進屋撿起丟在床上的遙控器對著空調試探地按了按。

    咦?

    “……沒壞啊。你看看,有反應的。溫度會慢慢上去……”

    嘎然而止。

    我聽到門在背後鎖上的聲音。

    我聽到門在背後鎖上的聲音。

    一下子周身僵硬,動彈不得。

    感覺到他在身後慢慢靠近,然後手搭上我的腰。

    “我……回去睡了。”我慌慌張張閃開他的手,轉身要走,“你好好休息。”

    才邁出半步,腰上一緊,整個人被強硬地抱住。

    “你,你……你要……”已經完全結巴了,我慌亂地掙扎著,根本不敢抬頭看他,很害怕,真的是怕得……發抖。

    他一言不發抓住我下巴,硬抬起來,重重地吻上來。

    “不……”我緊咬著牙不肯松開,堅持得勉強。他用力捏著我下,硬是逼我張開嘴,舌頭蠻橫地闖進來,迅速卷住我的,反復粗暴地吮吸……

    “誰都會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做,我也一樣……我……忍不住。跟你做我當然很滿足……也希望你會和我一樣覺得幸福。”

    很久以前,你是這麼對我說的對不對?

    那,那麼……我可不可以以為……你現在是愛著我的?

    我……我,如果我覺得幸福,你是不是也一樣?

    如果,如果我現在還愛你,你……是不是也一樣?

    醒過來全身酸軟著隱隱作痛,有點恍惚。像做了個漫長的過於疲勞的夢。陸風不在。披了衣服起來看看鬧鍾,知道這個月的滿勤獎已經泡湯了,索性坐著時間充裕地發呆。

    陸風留著張紙條,和一把碩大沈重的鑰匙。他的字一如既往地張揚不客氣:“我先回公司,准你一天的假。”隔得遠一些,又是一行:“搬過來一起住吧。”

    能回到他身邊那是以前偷偷有過的夢想。

    可是也許有一天我有得把鑰匙交出來然後提著行李被趕到大街上。

    他拋棄過我一次,第二次大概會更輕而易舉。

    可我不知道再挨一次打擊,還能不能活得下去。

    激情的時候犯糊塗是一回事,清醒過來再想想,不要把它當童話,而是把它當現實,越想越清醒,勇氣就再也找不到了

    鑰匙我捨不得還給他,藏在抽屜裡和戒指鎖在一起,晚上睡覺前拿出來寶貝地看一看。

    陸風沒有主動來找我,我知道他是在沈住氣等我的答復。

    不管是點頭還是搖頭都需要太多的勇氣,哪一步我都邁不出去。

    躲了半個多月,瘦得更加離譜,朱砂偷偷帶了根軟尺逼我量過,腰圍一尺八還差點點,效果比她喝的任何一種減肥藥都有徹底。朱砂看我人在衣服裡晃蕩的樣子,羨慕得要命。

    下了班朱砂到處拉人要去吃日本料理。因為今天發薪。我們從來都是這樣,月初錢一到手就多姿多彩地揮霍,到了月底萬馬齊喑連泡面都要挑便宜的買。

    “你,你,你,你,你,一個也跑不掉。”這女人氣勢十足地欽點了好幾個,當然少不了我和丁丁。

    “我可不可以不要點菜只吃一百塊錢一個人的自助?”我苦笑,“我想存點錢給我的電腦升級,上個月只存了五毛……”

    “女王說吃什麼就吃什麼,你少羅嗦!”

    丁丁這個狗腿。

    爭吵不休出了公司,看見輛深藍的寶馬停在路中間一副等人的架勢。大家都認識那是老板的坐騎[自由自在]。

    我下意識往丁丁後面躲了躲。

    那個衰人卻反應迅速地擋到朱砂前面去:“朱砂,說好我們是一起的,他要是想約你吃飯,你一定不要答應!”

    他的一片赤誠得到朱砂鏗鏘有力的嘉獎:“神經病!”

    陸風徑自走過來和大家打招呼,眼睛看著我:“我有事找亦辰商量。”

    我縮了一下,胳膊被他不動聲色抓住:“上車再說。”

    “我們約好了一起去吃料理的!”我忙指指那夥人。

    “哦?剛好我也沒吃晚飯,一起去吧,我請客。”

    “不用了不用了。”一群人出奇整齊,“你們有事慢慢聊。”迅速走得干干淨淨。

    同事AA制聚餐是吃氣氛,老板無緣無故請客是吃刀叉。大家都深諳此理。

    “打算吃日本料理是嗎?那我們去和式飯店。”陸風神態自若地開著車,卷起的襯衫袖子下露出的胳膊修長健美。也許是車裡的暖氣太足了,我手心微微出汗。那絹制襯衫下的軀體是怎麼樣強健有力,我再清楚不過了。靠得這麼近,無法不緊張。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買份快餐回去就行……晚上還要回家寫企劃……”

    他沒聽見似地繼續開車。

    要了一個包間。穿和服的女侍跪坐著恭敬地上好菜以後退出房間,低著頭拉上紙門。

    “一套一套的,真受不了。”陸風抱怨地。顯然對日式的恭謹嚴肅很不感冒。

    裝模作樣跪坐了三十秒就調整姿勢,懶洋洋伸直長腿,腳碰到我的膝蓋,並不縮回去,反而惡作劇般插進我腿間。

    我嚇了一大跳,往後挪開好遠。

    陸風抬起眼:“你在躲我?”

    “沒有……”不否認是傻子。

    “那過來。”他拍拍身邊的位置,“別坐那麼遠。”

    硬著頭皮挪過去挨著他坐下來,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不餓嗎?怎麼都不吃?”

    指令一下我就機械地吃個不停。

    “喝點酒吧。”我嘴裡塞得滿滿的接過小巧光潤的杯子。

    一連被灌了好幾杯,臉上微微燒起來。

    他自然而然伸手摟住我的腰:“喂,你臉紅了。”

    這句話是貼著我耳朵說的,我手大大抖了一下,杯子裡的清酒全潑出來。

    “對不起……”酒漬迅速在長褲上滲開。媽媽……搞不好這條褲子要我一個月工錢……我手忙腳亂抓到紙巾就往他大腿上擦拭,想力挽狂瀾。擦著擦著。手卻碰到那個熾熱堅硬起來的地方。

    陸風看著我驚慌失措地收回手,又露出那種懶洋洋的不大善良的笑:“怎麼了?”

    “…………”

    他湊過來,呼出的氣清清楚楚拂在我臉上。我剛一張嘴,就被結結實實堵住。被摟著腰抱起來,雙腿拉開,跨坐在他腰上。

    突如其來的親吻裡濃郁的情欲他一點也不加以掩飾,舌頭強勢地糾纏,一手探進上衣裡揉搓,一手已經解開了皮帶。

    “不行。”我困難地把嘴唇挪開,掙扎著抓住他肆虐的手。“不要這樣……”

    “怕什麼,不會有人進來。”陸風不論何時都是坦然鎮定,迅速把我的薄毛衣卷到胸口,低頭吻住胸前一點,手掌靈巧地滑進松開的褲子裡,握住臀部。

    “不行…………”

    在他半強迫的撫摸親吻裡我的反應早就和他一樣明顯了,可是理智裡一些畏縮卑微的東西頑固地排斥著,我不停扭動抗拒,逼得他急燥起來,緊緊固定住我的腰,強硬地抬高了要挺進來。

    “不要!”我費力推搡他,又踢又打著想躲開那灼熱的堅硬。

    “乖一點。”

    “不行,我不要!”

    大概是覺察到我這次的反抗異常激烈而認真,陸風硬生生停住,沒有做下去。只是面無表情望了我一會兒,然後松手:“為什麼?”

    我狼狽地從他腿上爬下來,站也站不起來,連蹲帶跪地把褪到腳踝的褲子拉回去。

    “為什麼?是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那冷冷的調子又讓我想起以前的第一次。薄薄的冷汗冒出來。

    不能吵,絕對不能再和他吵了。

    “不是……”

    “你到底要不要重新開始?”他問得一字一頓。

    “我不知道……”底氣不足,軟綿綿的回答。我低著頭,說不清是心虛還是自我斗爭後的虛弱,“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一想,好不好?”

    “有什麼好想的。”陸風有些發怒,“要還是不要,就那麼難回答?”

    他穿好衣服,半天不說話,顯然在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我不打擾你。想好了,再給我打電話,恩?”他伸手摸摸我的頭,摸的很用力,把我頭發都弄亂了。

    我不是不要,我只是不敢。

    萬一這一步邁出去又要跌倒一次,我害怕再也爬不起來了。

    丁丁又挨朱砂的罵。

    “老板和你多說兩句就美得要飛上天去!你看人家亦辰,榮辱不驚,哪像你!天生小角色,出也出先,死也死先,站也站兩邊,一輩子也成不了大人物!”

    丁丁挨了罵還一副喜滋滋的樣子,他就喜歡朱砂罵他,再威風凜凜的男人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都難免骨頭賤。

    挨完了罵他又樂顛顛出去給朱砂女王買酸奶,主管不在大家各自放羊,對這邊的戲碼早見怪不怪,沒有人在意。

    朱砂連同她那昂貴的裙子一起坐到我桌子上來:“亦辰,下班陪我出去吃冰激凌火鍋。”

    我頭也不抬:“你饒了我,也饒了丁丁吧。”

    “丁丁一點長進也沒有,還不如你有趣。”

    那是因為我不近女色。

    “他怎麼會沒長進?追你這麼久,關於女人的書看了不下一架子,水平直逼婦女研究專家。”我清楚朱砂對我並無邪念,只是老嫌丁丁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希望他能有所起色。

    “他就只會送花請吃飯,再多一招都不會。”

    “能堅持不懈做全這兩招已經很難得了,你還想怎麼樣?”真是人心不足,“要他為你去殺人放火,發射顆衛星上太空?”

    朱砂還是一臉此恨綿綿:“就這麼跟了他,一點意思也沒有,都沒人跟我搶,談這樣的戀愛真沒成就感。”

    原來男人的價值是爭搶出來的。

    “我們部男多女少,來個男人跟你搶丁丁好不好?”我懶得看她一臉遐想的笑,“話說回來,伯樂也不是沒有,昨天銷售部那個長得挺甜的女孩子還跟我打聽丁丁。”

    “哪個?”朱砂一下子來精神了。

    “叫什麼昕,就是胡子的師妹,上次來找胡子就跟丁丁聊得挺歡的那個。”

    “你是說那個長得挺像狐狸的?”朱砂那表情說不上是緊張還是高興,“眼睛有點吊,還是單眼皮的那個?”

    …………要她形容別的女孩子漂亮幾乎是不可能。

    我由著她坐在我文件夾上獨自莫名興奮去了。

    丁丁高舉著兩支酸奶回來就發現自己的待遇大幅度提高,朱砂接過酸奶左右開弓,突然對他說:“今晚一起去看電影。”

    可憐的丁丁激動得直搓手。幾乎要懷疑太陽東南西北一起出來了。從來都是他死跟著朱砂又追又請又送的,如今終於翻身。

    接下來幾天丁丁都是快樂似神仙,脾氣也好得出奇。我看他傻人有傻福,不由得心生羨慕:“你們倆別過河拆橋,比翼雙飛了就把我一個人丟在樹上掛著。”

    照例一通丁氏傻笑:“對了亦辰,你再年輕,也該到需要愛情的年齡了吧?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小子吃飽了就管閒事。

    “我怕失戀。”開玩笑的語氣,可這是真話。

    “你怕車禍怎麼還天天坐車?”

    “車禍的話倒還一了百了,被人拋棄,那種滋味不好受……”

    “看你平時瀟灑得不行,沒想到這麼小家子氣。”丁丁送我鄙視的白眼,“我要像你這麼患得患失,現在連朱砂的衣角都摸不著。”

    “機遇只給有准備的人,幸福只給有勇氣的人。”這小子突然出口成章,得意洋洋。

    “丁丁……”我猶豫,“你以前的戀人……離開過你,現在再來和你表白,你接不接受?”

    “你愛不愛她?”

    我點頭。

    “那不就好了?還用得著廢話。兩情相悅,有什麼道理不接受。”

    “他有段時間是真的不愛我了。”

    “你介意這個,所以氣不過?”

    “不是賭氣,是怕他再厭倦我一次。”

    “我不明白你的邏輯。”丁丁搖頭,“本來簡單的事干嘛要處理得這麼復雜?彼此相愛,在一起不就好了?”

    “這麼簡單?”

    “要不然?你需要多復雜才行?”丁丁難以置信地望著我,“就你這麼點情商以前居然也敢天天給我做高參,教我怎麼追朱砂?難怪現在才追得到。”

    這忘恩負義的家夥…………

    丁丁那點說辭還不至於說服我。

    但是陸風,我想再賭一次看看。

    把我剩下的勇氣和運氣都賭上。

    你能不能給我幸福?在我這麼孤注一擲以後?

    我想再賭一次看看。

    把我剩下的勇氣和運氣都賭上。

    你能不能給我幸福?在我這麼孤注一擲以後?

    我把鑰匙和戒指都拿出來。那枚顏色黯淡的小銀環已經有些小了,花了不少力氣終於又把它套到手指上去。不大合適,但還是珍惜地看了又看,好象戴著它就能回到那個足夠相愛的時候。

    打陸風的手機,被告知已關機,並將呼叫轉為自動短信。改打他家電話,一直沒人接,聽到切換成自動留言的提示,我就掛上了。他沒在家也許是有應酬。到他那裡去看看的願望還是很強烈。他不在也沒關系,只是坐坐看一看也好。

    握著鑰匙居然有些緊張,半天才對准鎖孔。

    制作精良的門鎖開啟時一點聲音也沒有。我深呼吸一下,推開門,往前邁了一步。

    一步,只是一步而已,足夠我看見那組北歐沙發上糾纏著的兩個人。有一瞬間我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可兩具男性軀體中那個強健的混血地白皙的脊背,分明就是屬於陸風的。

    我維持著伸出一只腳的姿勢呆呆站著。

    也許應該做點別的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震驚狼狽,可我除了發呆什麼也不會了。

    是陸風先抬起頭來,看見我傻乎乎的樣子他僵了僵:“小辰?”

    這一聲讓我終於清醒了一點,松開捏著仍插在門上的鑰匙的手,轉身急急忙忙地走。我跑不動,只好用盡全力走得快一些。真該感謝這套房子獨立門戶的優越,我總算不至於再一次狼狽不堪地從樓梯上滾下去。

    “小辰,小辰!你等一下!”

    “你聽我說!”陸風的力氣真大,被他一把拉住的手腕要脫臼似地隱隱作痛,“你聽我解釋……”

    我惶惶然地看著他。

    我等他解釋,其實我比他更希望能有一個聽起來合情合理的理由,只要能自圓其說,我也心甘情願上當受騙。我可以裝傻可以什麼都信,只要不受傷,怎麼樣都好。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所以找了別的人……”

    “陸風!”我尖聲打斷他,暈眩得厲害,眼前一片發黑。咽了咽口水讓聲音能清楚地冒出來,“想要找人陪你上床,我的確不合適。你果然還是找別人的好。”

    戒指戴得太緊了,我咬著牙拼命拔,皮都擦破了終於把它拔下來。

    “這個還給你。”他沒接,我用力扔在他臉上。

    好了,都結束了,戒指還給他,鑰匙還給他,我什麼都沒剩下,干干淨淨的,以後什麼也不用再想,什麼煩惱也不會有,什麼愛啊恨啊都沒有了。

    挺好的。

    我縮在臥室裡一聲不吭,只是一直不停地發抖。

    朱砂和丁丁都以為我瘋了,無緣無故幾天不來上班,一來就遞辭呈。

    “干得不是很合適。”我現在只會一種表情地傻笑[自由自在]。

    “不合適可以調整啊。想換位子去找老板,以你們的交情,還不是小事一樁。”

    “我跟他沒什麼交情。”我連跟他們說話都覺得辛苦萬分,“只是同學過。”

    人事調動非要總經理簽字不可,我想手續齊全,就得拿著辭呈去見陸風。

    敲了門進去,他正沖著電話那頭語氣不善地交代事情,抬頭看見是我,掩飾不住地詫異,匆匆兩句就掛了電話,坐直身體,有些緊張地看著我。

    我是不明白他在緊張什麼,難道還怕我在這裡大吵大鬧或者對他大打出手?

    我又不是小丑。

    “總經理。”

    他微微變了臉色。

    “您看完了就簽個字吧。”我吧辭呈推到他面前,恭恭敬敬。

    “亦辰。”他口氣隱忍,“那個男人根本什麼都不是,我跟他之間就只有你看到的那麼多,沒有任何其他的。”

    “請您簽個字。”

    “是我不對,但你也沒有必要辭職,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我保證。你搬過來住,如果介意,我就把家具全套換過。”

    以他的理解我似乎是因為吃醋而在鬧別扭。

    陸風,你不知道你差不多已經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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