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去找曾凱。
他看見我一點都沒有驚訝的意思,只是笑笑:「你來得比我預計得要晚得多。」
「你派人打了徐佐正。」我語氣平淡地說。
「是。那又怎麼樣?」
「理由呢?」
「他居然跟你在一起,這還不夠?」
「我以後不會再和他在一起了,你可以放過他。」
「我剛教訓了他一次而已。而且那個傢伙嘴硬得很,我最討厭這種人,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哪來的火氣,重重一捶桌子:「我叫你他媽的放過他,你聽到沒有!」
幾個黑壓壓的槍口幾乎是同時對準我。
「方其,雖然我一向欣賞你的膽色,可是也沒想要覺得你無法無天。」
我冷哼一聲。
「饒你一次,你走吧。」
「你發誓以後不再動徐佐正一根寒毛。」
「方其!你……」
我看著曾凱的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如果聰明,就應該看得出我眼裡滿滿的不是勇氣,而是絕望。
「好。」他掏出一把槍,「我可以答應你,可我不能讓我兄弟笑話我窩囊。你看好這槍了,只要這樣。」他做了一個瞄準自己太陽穴的動作。「我就放過他。」
我瞪著那槍。
「有條命做交代,我面子上才過得去,對吧。」他的語氣像在菜場上對老闆說,便宜個兩毛錢吧,便宜兩毛我就買三斤。
我突然又想起了佐正。
佐正,佐正,如果你知道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的想我?找不到我,你會不會有一點擔心?沒有我在你身邊,你會不會覺得寂寞?晚上再沒有人抱著你,你會不會睡不著?你將來到老的時候還會不會記得我?你……你現在還有沒有一點點,我說是一點點……一點點的愛我?
我閉了閉眼睛,拿起了槍,頂住自己的太陽穴。
我的手很穩,一點兒都不抖,真的,我發誓。用力扣動扳機——「啪」
我過了足足一分鐘才睜開眼睛,看到曾凱臉上居然有類似於悲哀的神色。
「大哥……」
「好了,你們下去。」他揮揮手,那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言不發退了下去。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突然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搖晃我:「那個男人有什麼好?嗯?有什麼好!值得你為他這樣!你說呀,說呀!」
他手上力氣很大,掐得我氣都順不過來了。但他眼裡的凶狠,不是平時那種冰冷嗜血的,而是有著隱隱的……孤獨?
狠狠把我扔在轉椅裡,他大口大口吸著氣,表情複雜。
我跟了他半年,從沒見他這麼失態過。鷹幫的曾凱總是幽雅悠閒,看起來斯文甚至有禮,不動聲色。
「方其……你知不知道我其實是真的喜歡你的?」
曾凱一個我一直欣賞的地方,就是他說的話從來都讓人信得過,比如他說他要幹掉東區的姜老大,你就可以馬上通知殯儀館十五分鐘內派人過去。所以我才一直逼他親口答應不再動佐正。
我呆呆地看著他,我知道這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的份量。
「算了……」他摀住臉,「你走吧。」
我沒動。我突然開始可憐他,我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因為我和他的痛苦其實是一樣的。
「我讓你走!」他又暴怒起來,「你走,你聽到沒有!」
我看著他,心想,我離開佐正的時候原來是這種表情啊。
他抽出槍對著我:「你馬上給我消失,不然信不信我打死你?」
「曾凱,沒有遇到佐正的話,我也會愛你的。」我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也許只是可憐他。
我走了,倒不是怕被他一槍斃命,只是怕他為難。
*****
我沒在這塊地方再呆幾天。
我那個都快從人間蒸發的所謂的父親打電話給我,他說他又離婚了,這回不打算再婚——我心想,連你兒子都可以做人家爸了,你要能再婚,就算你有能耐了——一個人在美國怪寂寞的,希望我能回去陪他。
要是以前,我沒等他說第二句就把電話掛了。可是現在,我正努力想離開這裡,走得遠遠的,遠的再也回不來,再也想不起,再也遇不到那個徐佐正。
我答應了,那十萬火急的樣子,連我老子都大為意外,他原來是預備好死求我,懺悔地用他的年老體弱來威逼我,用他的家產來利誘我。
我走得很急,跟逃命差不多。急得連學士學位都不想拿了,考研結果也不想看了,誰都沒通知,就跟文威道了別,跟曾凱打了個電話。
什麼都沒帶——我本來東西就少,也懶得收拾,全留給文威,叫他能用的用,不能用的賣,賣不掉的就扔,連手機卡都抽出來丟給他,賣半價也可以去吃pinna。
文威抱著我哭得死去活來,這傢伙一點男人樣都沒有,哭成那德行,不嫌丟人啊。求他別哭,都罵了,他還抽抽噎噎的,惹得我心裡都直酸。我是去美國,發達國家!又不是去死,你哭那麼喪氣做什麼呀!
那天是文威送我到機場,曾凱說他不想見我,叫我最好呆在美國老死,一輩子別出現在他面前了。
登機的時候文威簡直快哭死在那裡,只一個勁含糊不清地喊,方其你不要忘了我呀,你有空一定要回來啊,到了那裡一定要記得給我打電話呀,我和別人住著不習慣的,你的東西我都留著,我會想你的……」
叫得那麼慘,害得我一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紅了眼睛,真丟人!
飛機起飛了,離地的那一瞬間,我覺得心一下子空了。
我覺得除了這個軀殼,我什麼東西都留在這裡,什麼東西都沒帶走呢。
別了文威,別了T城,別了佐正……
到了美國,我又找個大學隨便唸唸去,日子比原來的舒服多了,起碼不用住那破宿舍,不用三餐不繼。住在我老子的別墅裡,每天有人開車送我去上課,每頓飯都變著花樣,討我歡心地擺到面前。
我過得跟個少爺似的,生活無比愜意。
文威那傢伙一天到晚發MAIL給我,從他找到年薪百萬的工作,到今天同宿舍的ANDY便秘都要一一報告,也不管我煩不煩,我實在是懶得回他那些雞婆到家的郵件,可一旦遲回了一天,他就不厭其煩地追問:「怎麼拉?沒聽到我愛的呼喚嗎?」靠。
連曾凱都來看了我一次。他是到美國處理一些幫派間事務的,我盡地主之宜招待他,禮數應該周全了,結果這混蛋恩將仇報地在臨走前告訴我:「方其,徐佐正來問過我你的消息。」
我很想把他拖下飛機宰了。對我而言,「徐佐正」這三個字顯然是忌諱,想想都不行,何況是提。
我每天最努力做的事情,不是讀書也不是享受人生,就是拚命要忘掉他。
我記得有人說過,早上一起床就想到的第一個人和第一件事,都是永遠無法擺脫的。
我就是擺脫不了他。
文威告訴我:「方其,奇怪了,那個徐佐正居然來找我耶!他問我你的電話和住址,你是不是上回給人家做翻譯結下什麼梁子,人家現在上門尋仇啊?」
我實在是想不出這種單細胞的生物,怎麼會有公司肯一年百萬聘他。
我無奈的說:「是,是,我借了他一筆錢,還是高利貸,你千萬別告訴他我現在在哪兒。」
我知道這麼一說,以文威的性子就是給打死了,也絕不會洩露半個字。
結果有天晚上我正在BAR裡通宵喝酒呢,手機狂震,一看號碼,靠,文威!他媽的國際長途啊,我有錢也不想被他浪費了。
我接了,預備接完就被停機。
「媽的什麼事,你不能給我家裡留個話呀。」我悶悶地問。
「方其,我……我聽說徐佐正要結婚了。」
酒吧太吵了,後邊的搖滾樂震得我頭都有點暈,我想我是沒聽仔細,所以跌跌撞撞擠了出去,站在LA凌晨仍然喧嚷的街道上,問:「你說什麼?」
「徐佐正要結婚了,就在明天。」
「呵呵,開……玩笑吧,謠言。」我連說話都沒了邏輯了。
「是真的,都開記者招待會了,和那個叫安志洛的,同性戀結婚,可轟動呢……我把圖片MAIL給你了。」
我頭是真的炸了。佐正,佐正……才這麼幾個月,我這麼努力都還沒能忘記你,你就已經愛上別的人了?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我搭了最早的飛機回去。我也說不出回去能做什麼,難道質問他說,「徐佐正我還愛著你,你怎麼可以和別人結婚?」或者是要很瀟灑、很風度地說,「志洛,佐正就交給你了,祝你們永遠幸福、白頭到老?」
下了飛機發現T城居然是晚上。呵呵,你看我都忘了時差了。
佐正家的燈是滅的,他還沒回來。是啊,這麼轟動的新聞,他估計是給狗仔隊追的滿街跑,現在正躲在哪裡避風頭。
我摸黑進了樓道,慢慢爬上樓梯,站在他的門口,心跳得厲害。
掏出鑰匙——我沒捨得把它丟掉,試探地插進去,門應聲而開。他居然沒有換鎖。推門進去,他的氣息撲面而來。
佐正,佐正……我貪婪地大口呼吸著……這是佐正的味道,這種讓我安心、讓我溫暖的味道……
一種深埋在心底不敢觸摸的東西蠢蠢欲動,記憶潮水一樣湧來,我置身其中不能呼吸。
我沒敢開燈。我就像個小偷一樣躡手躡腳地在屋裡摸索。
窗口透進來的月光淡淡地照著,我從客廳挪進臥室——擺設都沒怎麼變,一切都和我最後一次看到的差不多——我站在床邊,遲疑地伸手摸了摸,呵呵,還是那麼乾淨柔軟,就跟我第一次躺在上面的時候一個樣。以後睡在這裡的,就會是佐正和……安志洛了……
我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實在是憋不住了,這麼久以來心裡的苦楚一股腦兒湧了上來,我抽抽噎噎地哭,哭得直打哆嗦,費力地嚥著氣的聲音,就像風捲著落葉刮過一樣。
一雙手從背後伸過來抱住了我。我尖叫了一聲,還沒來得及掙扎,就聽到身後那人急急地說:「方其,方其,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是……佐正。我還在急促地喘著氣,剛才是真把我嚇慘了,徐佐正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麼?
「方其,方其……」他喃喃地,把我轉過來面對著他,我的臉貼著他的,他溫熱的呼吸吹在我臉上,我連心都顫抖了。
黑暗裡他急切地尋找我的嘴唇,我想避開,可是身體早已不聽使喚,在大腦做出反應之前已經在本能地回應他。他的親吻,他的撫摸,他的擁抱……我身上每一個細胞、每一個感官都如此熟悉而且渴望。我抱緊了他,閉緊眼睛,什麼都不要想了,什麼都不重要了,就算明天他就要和別的人結婚,就算他已經不再愛我,就算他嫌棄著我……現在我在他懷裡,這就夠了……
我死命地糾纏著他,主動得都有點厚顏無恥。佐正,你現在是我的……你不要離開……明天到來之前,你只能想我一個……
我就像那些絕望無奈的棄婦一樣,在最後的時候只能掙扎著,要用身體留住自己心愛的男人。他還肯碰我,太好了,他沒有嫌我骯髒……我在他進入的時候淚流滿面。
陽光刺得我睜開眼睛。啊,天都亮了,好像已經快中午了。我頭還是暈得厲害,也許是因為時差,也許是因為昨晚……
想起昨晚,我驚跳起來,張皇地看著左右。床上空蕩蕩的,他不在。
失神了一會兒,我虛軟地爬下床想找自己的衣服。
「起來了?」他突然從廚房探出頭來,看起來神清氣爽的樣子,「你等一下,在床上別動,我把早點給你……當然,你要是總算有了先刷牙再吃東西的好習慣的話,我會更高興。」
我呆呆看著他把牛奶、煎雞蛋、烤麵包和火腿放在盤子裡,然後送到我面前。 其實不吃也沒關係,看到你還在,我就很開心了。
「傻瓜,發什麼呆。」他捏捏我的鼻子道,拿件衣服套在我身上:「不要著涼了,快吃,乖。」
我覺得好像在做夢,這一切都像曾凱出現之前的那段日子一樣,那麼溫暖幸福。我連動都不敢動,害怕一動就把這個最美好不過的夢境戳破了,然後發現自己還是躺在那張寬大冰冷的床上,和以前的無數次一樣臉上掛著眼淚。
「喂,我不會把你給累傻了吧?快吃,東西要涼了。我先去換衣服,你要快點哦。」他解開身上的圍裙,從衣櫃裡小心翼翼取出一套西服,走進浴室。
我突然驚醒了,他去換的西服是……對了,他今天就要結婚了!
他換好衣服出來,看我還是怔怔地發愣,過來不客氣地敲我的頭:「怎麼不聽話啦!再不吃我就要用灌的了哦!吃了飯還要收拾收拾,安志洛他們馬上就要來了,你不快點就來不及……」
後面的話我沒聽見,我只聽到一句話,志洛他們馬上就要來了。
我吸了一口氣,心臟那個地方痛得要縮成一團。志洛要來了……那我是該快點起床,我該走了。
樓下傳來汽車不耐煩的喇叭聲,「靠,這裡按喇叭要罰款的!」佐正把頭探出窗口大吼,「吵什麼吵,馬上就下來啦!志洛他們都來了,你看你還不快點。」
我沒說話,就那麼傻傻地看著他,佐正,你真的不要我了?
「I服了YOU!」佐正一把把我扛了起來扔進浴室,拿條毛巾三兩下抹了抹我的臉,逼我草草漱了口,再給我套上一套衣服。然後又把我扛在肩膀上走了出去,用腳關上門。
我完全愣住了,他給我穿的是什麼啊,這不是我的衣服呀……
「靠,你們小倆口不用浪漫成這樣吧。」靠在車門上光鮮得無人能比的志洛,瞪著佐正像扛炸藥包一樣把我扛過來,丟進車裡。
「沒辦法,我們方其大少爺一大早就傻了,只好這樣。」佐正看看表:「現在還來得及吧?你們東西都帶好了吧,那個……」他趴在窗口問我:「方其你的護照帶了嗎?」
「在昨天那衣服的口袋裡……」我大腦根本不能運轉,回答純屬條件反射。
「靠,不早說!」佐正劈里啪啦地跑回樓上去。
我木頭一樣地坐著,直到旁邊的可東把手放在我面前晃晃:「方其哥?」
我看向他,不是眼珠在動,而是整個腦袋扭過去,用的還是木頭一樣的眼神。
「我知道你心裡一定犯糊塗……沒事,反正佐正哥以後會跟你解釋清楚的。先跟你講重點。我們過會兒要去機場,飛到法國去結婚。只有那裡和荷蘭才承認同性戀的婚姻,你是和佐正哥,我是和志洛。」說到最後一句,他清秀的小臉紅了。
「啊……」我總算緩過口氣來,「可是為什麼……」
「好了,東西都帶齊了,我們走吧。」佐正打開車門鑽進來,「可東你到前面和你老公一起坐去,我有話要和你方其哥說啦。」
可東「呵呵」地笑著爬到前面,安志洛湊過去迅速親親他:「親愛的,我呆會兒下了車也要扛著你走,咱們決不能輸給後面那倆老傢伙呀。」
「開你的車吧!」佐正撈起束花砸在安志洛腦袋上,然後把我抱進懷裡。
「靠,徐佐正,不會吧,連花也買,法國買不到這玩意兒還是怎麼的!」
「嘿嘿,這邊東西便宜。」
然後去機場的路上,我就聽著佐正的滔滔不絕的說著……
「那個曾凱真夠絕的,求他那麼多次,都不肯告訴我電話。還有你那生死之交文威啊,幹嘛老拿防賊的架勢防我,我話都沒問完,他就驚恐萬狀地狂搖頭。後來實在熬不住了,你看連志洛和可東都宣佈要結婚了,我倒只有眼紅的份。只好再去求文威,求他給你打個電話就說我要和志洛結婚了,看看能不能把你給逼回來,嘿嘿,想不到還真有效,早上才打的電話,你晚上就出現在我家裡了。」他得意洋洋。
「那我要是不回來呢?你是不是就真隨便找個人過日子了?」我覺得自己被設計了,非常鬱悶。
「我當然是做兩手準備啦,你要還不肯回來,多半是變心了。那我馬上拿刀去逼文威,然後衝到美國LA,在你家門口圍追堵截,管他什麼法子,全用上了,不逮到你,我就賴著不走了!」
「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賴!」我滿腹不爽地掐他的大腿,他齜牙咧嘴地忍著不叫出來。
志洛從反光鏡裡看了我們一眼,對可東歎口氣:「寶貝,你以後可千萬不要這樣對我,你老公的身體比某個農民嬌貴多了!」
可東低著頭輕輕地笑,然後志洛就湊過去親他。
佐正緊張地大叫:「安志洛,你好好給我專心開車啦!!這車你到底買了保險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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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正……」
「嗯?」在飛機上大家都昏昏欲睡的時候,我扯扯佐正的衣服,他睜開眼睛寵溺地看著我:「怎麼了?要喝水嗎?」
「不是……佐正,我……我以前你都知道的……你真的不嫌棄我嗎?那麼糟糕的過去……」
他嚴肅地想了想:「老實說,換了別人我一定會嫌棄他的,不過……」他側過來吻了吻我,「你是方其呀,不管什麼樣的方其,我都沒辦法不喜歡。只要是你這就夠了,只要你還愛著我,我就一定要你在我身邊……怎麼都不放開你……」
他用力擁緊我,我的頭埋在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舒服得要掉眼淚了。
「那時候我就不該放你走……你看我多傻,當初怎麼會放你走呢?你不在的這半年裡,我發瘋一樣的到處找你。沒有人知道你去哪裡了,知道的也不願意告訴我……還是文威看我可憐,估計也是被我死纏爛打的弄煩了,才說你回美國去找你父親。其實我讓他騙你我要結婚的時候,我心裡真的一點底都沒有。我覺得我是在賭運氣,賭你是不是還愛著我。我害怕……從來沒有那麼沒把握過,我怕等一天,兩天,三天,你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方其,你能再回到我身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方其……我愛你。」
當著飛機上那麼多人的面,我主動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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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實在是很烏龍,昏了頭的牧師居然說:「方其,你願意接受安志洛做你的丈夫嗎?」
而且更糗的是,因為緊張過度,我們四個居然一起大聲說「願意!」
交換戒指的時候,我看到志洛握著可東的手,抖得跟篩糠一樣,心中狂笑不已,沒注意到佐正已經捏著戒指,往我手上套了半天都沒套進去。
大功告成的四個男人,走出教堂還在互相攻擊。
「志洛你丟人吧你,親吻新娘的時候還要可東低下頭來!」佐正惡毒地說,他對那句「方其你願意接受安志洛做你的丈夫嗎?」以及後面整齊的一聲「願意」一直耿耿於懷。
「我呸,方其,你認真看清楚了,你老公給你買的戒指說不定就是個假貨,呆會兒回去就趕快讓我給你驗驗吧!」
「你住嘴,這是貨真價實白金鑽戒,倒是你那個,鑽石大成那樣,八成是仿冒什麼的,說不定還是塊玻璃……」
我和可東在旁邊狂笑中。那兩個男人已經準備互毆了。
「等我把西裝脫了!」佐正說。
「說好了,打哪兒都行,不許打臉!」這是志洛。
我們笑著看自己愛的那個人,不用轉頭,我也知道可東的目光和表情一定和我一樣專注而幸福,好像我凝視著的,和他凝視著的,加起來,就是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