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世把玉琴帶到雲天谷後,日夜不眠不休地照顧她,福伯一直勸著他休息,可他總是拒絕。
福伯與福嬸兩夫妻都看得出他動了真情,只是不自知罷了。
玉琴這兩天的記憶都是斷斷續續的,只覺得眼皮有千斤重,無論她如何努力的想睜開眼睛,終究還是徒勞無功。
「爹、娘,你們別走……留下來陪我,我和花兒需要你們……」風玉琴苦苦哀求著。
風氏夫妻哀傷、無奈地搖了搖頭。
「爹、娘,帶我走,我好苦。」
「不,玉琴,你忘了花兒嗎?她需要你、風家也需要你。」
玉琴難過的低聲飲泣。
「玉琴,你的痛苦一定會排解的,只要你珍惜自己的幸福。」
風氏夫婦的身影逐漸縹緲遠離,「天機不可洩漏」他們也只能點到為止。
「爹、娘,你們別離開我……」眼看父母正一步步的遠離自己,玉琴驚慌地喊著。
「玉琴,爹和娘該走了,今日相見已有違天命。」
「爹,我……」她好想好想衝入父親的懷抱中大哭一場。
「玉琴,記住娘說的話,幸福掌控在你自己的手中。」
玉琴撲向前想抓住母親的衣袖,卻撲了個空,眼前儘是一片漆黑。
「娘……」玉琴舞動雙手,企圖想拉住父母,一陣慌亂的呼喚聲,將她的注意力拉回。
「玉琴,你醒醒,我在這裡,你別怕。」
玉琴淚流滿面的驚醒,一睜開眼,躍入眼簾的便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他一臉疲倦,他在擔心她嗎?
「你醒了,是嗎?」馬德世與玉琴四目相接,他執起她的柔荑親吻著。
一抹欣慰感讓她懸巖的心頭頓時平靜下來,她滿臉酡紅,慌慌張張的回道:「多謝公子搭救,小女子失禮了。」
馬德世教她生疏的態度給惹怒了,「你……」他皺緊劍眉。
他們何時變得如此生疏?
「公子,玉琴每一次都勞煩你,真是對不住。咳咳……」玉琴歉疚地說著,但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幾乎讓她昏眩過去。
「不許這麼說。」他惱怒地大喝一聲。
他被她如此陌然的態度,惹得很不悅。
玉琴對於他莫名其妙的怒氣與霸道,感到有些害怕,她以為他是關心她的,可是,她想起了德心,便叫自己必須徹徹底底的忘了他。
「公子,若不是真心喜歡我,就別對我太好。」玉琴氣息凝重,淚眼模糊地凝視著他。
這種溫柔是殘酷的,她不要患得患失的感情,她真正想擁有的是真心。
他被她的眼淚給揪疼了心,情不自禁地抱住她,喃喃地在她耳邊傾訴著,「如果不喜歡你,就別對你好,那假如我喜歡你,我就可以對你好嗎?」
玉琴震驚地凝視著他,他喜歡她?!這是真的嗎?
他被她嬌美的容顏給震懾住,一把扶住她的後腦勺,將舌頭滑入她甜蜜的口中。
這一個吻帶給他們前所未有的震撼,一種渾然忘我的迷情,迅速在他們之間擴散開來。
這時,馬德心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被他們的舉止給震呆半晌,隨即,她便清醒過來。
「對不起,我忘了敲門。」她偷偷地吐吐舌頭。
相擁的人正慌慌張張地分開來,拿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沒轍。
馬德世木然地站起身,「她是我的親妹妹。」他突然對玉琴說著。
「咦?」玉琴呆呆地咦出聲,頃刻間,她瞭解某些事情,喔,老天啊!她真是羞死人了,竟然誤會了自己深愛的人。
馬德世瞭然地瞧了她一眼,便轉身走向妹妹。
「德心,替我好好照顧你未來的大嫂,若有任何差池,我惟你是問。」
馬德心瞧了他們一眼,再清楚不過,事情終於明朗化了,不是嗎?
「大哥,一切包在我身上。」
他滿意地點點頭,便大笑離開。
玉琴可急了,她慌忙的躲進被子裡,她的臉一定紅透了。
馬德心好笑的看著她的動作,「玉琴,我大哥已經走啦,你還躲在被子裡頭做什麼。」
玉琴掀開被單,「德心,我……」
「玉琴,你實在太不夠朋友了,竟然瞞著我那麼多事?」馬德心叉著腰,一副準備撒潑樣。
「德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馬德心還未等她說完,便大笑出聲。
「好啦!玉琴,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罷了。」
兩個小女人又開始吱吱喳喳的聊了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他們決定成親的日子已來到,整個馬府張燈結綵,喜氣洋洋,賀喜之客不斷地湧進門。
在玉琴暫歇的宅院裡,侍女們來來往往地張羅著。
玉琴看著桌上的鳳冠霞被發著呆,突然一個清脆的嗓音引起她的注意。
「花兒?」玉琴激動地喊出聲。「花兒,真的是你嗎?」
「是的,小姐,我是花兒。」花兒情不自禁地擁住她。
「花兒,你怎麼會在這裡?」玉琴疑惑地問出口。
花兒用嘴巴努了努外頭的方向,「我纏著外頭的色魔大夫硬要來的。」她最討厭馬德平了,別看他斯文、俊秀,其實一肚子壞水。他老是要他和她「同床共枕」,而他大少爺所持的理由竟是,就近照顧她,以免她舊疾復發。
「色魔大夫?」玉琴被花兒給搞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喂,呆頭鵝,你可以進來了。」花兒扯著嗓子朝外頭大喊。
玉琴滿臉不解地看著由門外進來的男子,發現他是那天搭救花兒的俊美男子,全身上下充滿書卷氣,絲毫不像花兒口中的大色魔。
「大嫂,我在馬家排行老四,我是馬德平。」他自我介紹著。
「花兒勞煩你照顧了。」玉琴欠了欠身。
馬德平邪邪地對花兒笑著,隨即,便轉向玉琴,沒事,大嫂,你別太見外。」
花兒惡狠狠地瞪著他。
馬德平將注意力拉回,以免惹怒佳人,那他可得回博仁館跪算盤了。
「大嫂,你就讓花兒幫你梳妝打扮,以免誤了時辰。」
玉琴柔順地點點頭。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他步了出去,順便遣退在一旁看熱鬧的侍女們。
花兒注意到她好像有心事,「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玉琴的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花兒,還好你來了,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有修書給柳總管,不知他會不會來。
「小姐,你別想太多。」花兒溫柔的安慰著玉琴,希望她能尋覓到幸福。
玉琴點頭表示知曉。
花兒幫玉琴上了淡妝,淡掃蛾眉、輕點絳唇,再配上紅色的霞被,讓她顯得更迷人。
「小姐好美啊!」花兒讚歎著。「德世姑爺一定會好愛小姐的。」
玉琴輕嗔,「花兒,別胡說。」
侍女們急急地跑進來,讚賞聲不絕於耳。
一個侍僕慌慌張張的跑進門,喘著氣說:「少奶奶,德世少爺來接你了。」
大夥兒匆匆忙忙的幫新嫁娘戴上鳳冠與紅頭蓋。
馬德世與一群男子在門外等候新娘,他一身紅衣玉帶、英俊瀟灑,眾家侍女見了無不看傻了眼,紛紛讚歎大少爺與大少奶奶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可是馬德世一臉深沉的模樣,令花兒很是懷疑的注視著他面部的表情變化,她的腦海閃過一個不太好的念頭——小姐嫁給他會幸福嗎?
不、不行,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她不能想這些事情,花兒的頭搖得好似博浪鼓。
站在一旁的馬德平,好笑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在眾親友與賓客的祝福聲中,一對新人行禮如儀。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洞房花燭夜,玉琴沉靜的端坐在新房裡,鬧烘烘的人聲已來到新房裡頭。
「來,新郎官快些掀起新娘的紅頭蓋,好讓咱們瞧瞧新嫁娘的絕艷容姿。」四周的男女全忙不迭的吵鬧著。
馬德世撩起她的紅頭蓋,玉琴的心兒怦怦跳,她理不清自己紛亂的心思,只覺全身發熱,讓她感到無措,直覺地想逃出房。
「德世兄,你果真娶得一個美嬌娘。」
一群人恣意起哄,接著,大家吵著要新郎用嘴喂新娘吃東西。
新郎官不負眾望地喂新娘吃東西,玉琴面色赧然地看著丈夫,她注意到他只是隨意瞥視自己一眼,便冷冰冰的將臉別開。玉琴在心中不停的告訴自己:德世是為了應付鬧洞房的一群人才會這樣。
「交杯酒,來,上好的女兒紅。快些喝,喝完咱們就功成身退,不打擾你們的深情縫縫。」
玉琴端在右手,勾著他的右手,彼此額頭牴觸著,眸光在一瞬間交會,又各自閃開。
喝完交杯酒,一群鬧洞房的人皆退出新房,但有人忍不住說了句調侃的話。
「德世兄,祝福你早生貴子。」
玉琴一陣暈陶陶的感覺,只知道鬧洞房的一群人都走了。
就在玉琴快倒地之際,馬德世即時摟抱住她,瞧她酡紅的嬌美臉蛋就知曉她醉了。
他一把抱起她走向床鋪,溫柔的將她安置在床上,便沉默的站在窗前沉思。
玉琴偏頭看著他的背影,不知夫婿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她見他走了出去,她拖著曼眩的身子躡手躡腳的跟著。
馬德世來到書房,由密櫃中取出一幅畫,畫中的美女對他溫柔的笑著,他在心中回憶著過往雲煙,沒多久時間,他便沉沉睡去。
玉琴輕手輕腳的走進書房,拿過披風蓋在他身上。她注意到桌上的那幅畫,畫中的女子巧笑倩兮,恍若是異世界走出來的快樂仙子、令人著迷。
她是誰?她一肚子的懷疑在心中兜著,沒多久,她也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馬德世很快的驚醒站起身,將畫收入櫃子中,步至蜷縮成一團的妻子前,將熟睡的她抱起。
今晚是他們這對新婚佳偶的吉辰良時、洞房花燭夜,他怎麼可以容此良時虛度,他得好好和懷中的小女人耳鬢廝磨一番。
他抱摟著妻子步回房,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
燭光搖曳,他撩起她的一繒秀髮,目光緩緩落於她嬌麗的面容。
馬德世看癡了,忍不住想一親芳澤的慾望,將唇貼附於她耳朵的敏感地帶,性感地低喃著,「玉琴,該起床了。」
玉琴抬起手舞動著,欲掃走煩人的吵雜聲。
她慵懶地別過臉,「我……想睡覺,別吵。」
馬德世疼惜地瞅著她,輕笑出聲,有人在洞房花燭夜熟睡的嗎?若要睡,也得等他們巫山雲雨過後吧?他可不甘心被人冷落,他非得將床上的人兒吵醒不可。
馬德世頑皮地擦著她的腋下,「小睡豬,你該醒醒了。」
玉琴被逗得笑了出聲,揉揉惺忪的睡眼。「花兒,你又來鬧我了……」
突然一個「哇」聲,響徹整個新房。
「馬公子……不,相公,你……你怎麼會在……我的身上?」她一臉驚慌,滿臉羞紅。
玉琴慌慌張張的俏模樣和粉紅的面頰,讓他渾然欲醉,他就快等不及了,他真想將他的小娘子擁入懷。
馬德世用手指輕點其柔嫩的朱唇,「喚我,德世。」
玉琴嬌羞地搖著頭。
他輕笑一聲,便用唇抵著她的唇。
他的眼神彷彿在告訴她:她若不喊他德世的話,他就用行動來表示他的堅決。
玉琴倒抽一口氣,羞得想鑽進被窩。
她緩緩的吐出話,「德……世。」
「很好。」他又親了她一記。
接著,馬德世親吻著她的耳際、發稍、頸項,他的唇繼續往下移,直達她的胸前。
「德世,你……你……」玉琴既興奮又害怕。
他捧住她的臉蛋,抓住她的柔荑,細啄她甜蜜的嬌容。
「我知道,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是的,他會一生一世都好好疼惜他這個惹人憐愛又體貼窩心的小妻子。
「嗯。」玉琴安心地呢喃一聲。
她的心現在是全然的安詳,至少他現在是關心、愛護、呵疼她的,這麼一想,她的心情全然改觀。
是夜,靜靜地、靜靜地,彷彿這世界的聲音都被黑夜給吞噬,而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正浪漫展開……
馬府,偌大的大廳中寂靜無聲,緊張的氣氛令玉琴感到不安,就連頑皮、活潑的馬德心也較平日沉靜不少。
此刻,姜巧兒的目光與玉琴交會在一塊兒,巧兒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與自己長相頗為神似的玉琴,她的心中瞬間閃過一個很不好的預感。
玉琴也大膽地打量她一番,她不正是德世書房那幅美人畫中的異世仙子嗎?她注意到德世英挺的濃眉微微蹙起,他好像正在壓抑著自己不平穩的心緒。同樣地,她也有不太好的預感在心頭兜著。
也許不只是姜巧兒與玉琴有此不安的感覺,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著不安的心情。
飛奇天在意到身旁嬌妻的不安,首先打破沉默的場面,朝馬德世敬酒,「德世,恭禧你娶得一個美嬌娘。」
「多謝飛兄。」馬德世微微扯動漂亮的唇角,轉向自己的小妻子。「玉琴,我來向你介紹。這位是飛奇天,也是我的表妹婚,而這位……」他的眼眸深深地注視姜巧兒一會,便別開眼。「她是我的表妹,奇天的夫人。」說完,他滿臉不在乎的喝著酒。
玉琴瞭然地凝睇丈夫一眼,有禮貌地向飛奇天與姜巧兒示禮,「希望你們待在府內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多謝表嫂。」姜巧兒舉杯,坦然答道。
她看得出玉琴對表哥的深情愛意。
「德世,你一定要珍愛你的小妻子。」飛奇天若有所指。
馬德世隨意瞥了一眼正抬眼望他的玉琴,轉過頭斜睨著飛奇天。「那是當然的。」
「表哥,玉琴是一個好女人,你可別辜負她。」
「當然,她是一個好娘子,至少她不會背叛我。」馬德世嚴厲地瞅著她,從鼻子裡冷哼出聲。
姜巧兒挫敗地低下頭。
「德世!」馬威轉向兒子,警告的盯著他,要他別太放肆。
「爹、娘,各位,請容許我和我的妻子離席。」馬德世拖起坐在身旁玉琴的手,大咧咧的走出廳堂。
馬威震怒地大喊道:「放肆。」
姜鳳仙的目光帶著深思的神情,「依我看,那孩子漸漸地改變了。」要不然他不會將自己的不平表現出來,也許他是想擺脫他和巧兒的那段情,所以才會說出這些傷人的話。是玉琴改變他的吧?「啊?這……這是怎麼一回事?」馬威瞪大眼,訥訥的問:「鳳仙,你在胡說些什麼!你……」
「你這個粗神經的閉嘴啦你。」姜鳳仙瞪了丈夫一眼,「你沒察覺到平日冷漠少言的他,今天說很多話嗎?」
「咦?也對。」馬威搔著頭。「你是說他……」他猶疑了起來。
可能嗎?德世想拋棄年少輕狂的愛戀,從今而後,好好珍愛他的小娘子?他不確定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