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扇門板完完全全地將自己與外面的空間隔絕,淚水就像斷線珍珠般地落滿她白皙的粉臉。
即使摀住自己的胸口,卻還是抑不住那股推心般的刺痛。也不知道究竟流了多少眼淚,但還是沒有辦法不傷心。
她好想知道為什麼總是要在心碎的時候,才能體會做女人的悲哀,為什麼明明知道自己在他的心中毫無任何的地位,仍是放不下、走不遠,還是在這裡癡癡傻傻的等候。
女人都必須承受這樣的愛情傷痛?這是她的宿命?
猛然一道開門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雲蘿轉過頭,只見龍颯高大的身影筆直地朝她的方向走來。
他冷漠不語的臉龐像是在生氣,跨大了幾個腳步之後,他一伸手用力地拉起她嬌弱的手臂,以慍怒的黑眸忿忿地瞪向她警告,「你最好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一抹苦澀的情愫油然升起,「你的女人嗎?」如果這就是答案,有誰比她更清楚呢?
就因為只是他的女人,所以她得不到愛!就因為是他的女人,所以她逃不掉!這個認知對她來說究竟有什麼用?只不過更加清楚自己不過是只籠中鳥……
「我不允許我的女人這種態度!」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膽敢像她這樣一句話都不說地就逃避他的問話!
他的話只叫她更加地心碎,噙住淚水,她抬起頭傲然的道:「我不是你的女人。」之所以會跟他在一起,是因為自己對他有所眷戀,她並不屬於任何人的所有物。
「你沒有選擇!」
雲蘿淚眼婆娑地望向他堅決的黑眸,很想知道,她真的沒有選擇嗎?
「放開我!」
她試圖授開他的手,但她的掙扎讓他一隻大手更加緊握,她試圖想要證明他並不能掌控她,但卻沒有辦法掙扎。
「我不准你再去見那個男人!」他命令道,冷硬的語氣讓她沒有反駁的餘地。
他不願去理會心裡那股複雜的情緒究竟是什麼,但他龍颯向來說到做到,只要她夢雲蘿一天是他的女人,他就不准任何的男人靠近她!
「為什麼?」她顫抖的語氣抑不住那抹苦澀;他究竟憑什麼阻止她不要去見其他的男人?雖然,她並不是真的想再見到張偉傑,但他這般命令的口氣只讓她更加想反抗。
「不為什麼。」他從來不需要給人任何的理由,即使是他的女人也一樣!
「哈!哈!哈……」突然間,所有的抵抗化成一連串的笑聲,但笑聲裡是陣陣椎心的苦澀,像是突然間,她認清了,
他的一切舉動向來沒有任何的理由!
他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他自私的不願對任何人投注任何的情感,卻總是過分地要求別人對他傾注一切!
她哪能從他的嘴裡問出什麼,他生命中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哪會有所謂的為什麼……「掛著大哥的頭銜,但你跟張偉傑又有什麼不同呢?全都是把女人當成貨物一樣對待!至少,我對張偉傑還有點價值存在,賣了我還可以幫他清還債務。但是你呢?等你厭倦了我,我之於你,簡直跟垃圾沒什麼兩樣,」
「你——」
龍颯瞠大了眼,深邃的眼眸狠狠地瞪箸眼前的雲蘿;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說他,而這個女人竟然……
「怎樣?」淚水早已模糊雲蘿所有的視線,但自尊心硬是強迫自己不要在他的面前低頭。她挺起胸膛,用著僅有的傲氣道:「這是你,只是不能平衡自己竟然比不上一個出賣過我的男人?」
「你……」
一股氣憤的感覺在心裡頭凝聚,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以為由自己會親手殺了她,
但他沒有因此而失去理智,只是強抑住所有的怒氣,用力箍緊她的手臂,一個用力便將瘦弱的她狠狠甩向床。
他無法解釋自己究竟在氣什麼,但這個女人的確有本事激起他的怒氣,只不過他說過,他不允許任何女人來左右他的情緒。
所以那抹氣憤很快地便淡化成一抹冰冷的笑意,如寒冰般牢牢地盯著她美麗的臉龐。
「你說我跟張偉傑一樣是吧……」
他問話的口氣太過於冰冷,讓雲蘿不由自主地縮著身子,但雙腳還來不及收回,他傾身一下子便扣住她的腳踝,又將她的嬌軀拉至身前。
「放開我,」她試圖掙扎,但他緊扣著她腳踝的手掌卻猶如鐵銬一般堅固,絲毫沒有讓她掙脫的餘地。
「放開我……」
恐懼不停地在心裡頭激增,淚水也不斷地湧上她的眼眶之中,但他的動作依舊沒有任何的溫柔。
這不是他,這不是她所認識的龍颯……
「當我要你的時候,你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他的每次動作都明顯地表達了他的憤怒,淚水模糊了她所有的視線,卻怎麼都掩不住那股椎心的刺痛。
「放開我……」雲蘿只能無力地哀求,但身體卻無法不去回應他的節奏。
她恨這樣的自己。
她恨自己甚至沒有能力去恨他……
在慾望的節奏之中,所有的理智全不翼而飛,縱情在那片溫熱之中,龍颯技巧地將她直逼慾望的高峰,就在她失聲而叫之際,放情自己在她的體內解放。
之後,他甚至不願施捨一個擁抱,在發洩了所有的憤怒之後,他斷然地便抽開自己的身子,冷冷地凝視著她。
沉默了好一會,她才聽見他如冰的語氣冷冷地開口,「相同的,等我不要你的時候,你也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說罷,他什麼話都沒有再說,便憤然轉身朝們外的方向走去。
他會這麼做,只是對她的一種懲罰。
他要她清楚地知道;只要是他的女人,她就永遠只能照著他的話做。
「砰!」
用力的摔門聲在寧靜的空間中響起,她的心也在瞬間被震碎!
雲蘿無力地躺在床墊上,淚水早在不知覺中沾濕了枕頭,她雖然恨自己口是心非的犀利話語,但更恨他毫不在乎的漠然語氣。
為什麼這一切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的溫柔不再,從那一天無意間聽到他們的話之後,所有的事都變了……
張偉傑整個人被用力摔上桌子,他還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一雙強壯的手臂又用力地壓上他的後頸,讓他十分狼狽,動也不能動地趴在平滑的桌面上。
看著眼前走動的人影,他一改平時油腔滑調的語氣,急忙哀求道:「陳董,我真的……」
「住口!誰叫你講話啦?」
張偉傑還來不及把話說完,身後那個男人一聲斥喝,便叫他把所有的話都壓了下去,這會兒老大親自出馬了,除了眼前那個走來走去,體態稍胖的男人之外,沒有人敢隨便開口說個一字半句。
那個被稱為陳董的男人,在這間不算大的公寓裡來回走動了幾次之後,以略帶懶散的語調開口,「都已經給你兩個禮拜的時間了,錢呢?」
他漫不在乎的表情,似乎一點也不把張偉傑當一回事。
「陳董,」張偉傑求饒地又開口,「我知道兩個禮拜的時間已經過了,可是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很快就會把錢湊齊……」
「你當我們是開救濟院的啊?」他的話才一說完,身後的那個大男人用力一壓,將他的臉使力地壓向桌面,「兩個禮拜就兩個禮拜!竟然還敢討價還價?」
「我……」張偉傑嚇得都快尿褲子了。
陳董在走到一旁慵懶的開口,「阿興!他之前跟你說了什麼?」說著,他隨手拿起一個小飾品在手裡把玩。
「老大!」那個叫阿興男人也不敢怠慢,「他說,要是兩個禮拜湊不出錢來,連這顆頭也讓我們斬下來!」
「不要!不要!」聽他們的對話,張偉傑的魂都快被嚇飛了,伸手急忙地從口袋掏出稍早去典當那兩個首飾的錢,供奉般地放在桌上,「這裡有五十萬元,你們先拿去,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把錢湊齊的……」
「鏘!」
一道突如其來的玻璃破裂聲讓張偉傑所有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只見陳董剛剛把玩在手裡的小飾品此刻竟成了」攤碎片,恰巧落在他眼前不遠的地方。
「再一點時間……」陳董不慌不亂地又拿起另一個小飾品,「不是說已經找到有錢的女人來幫你還債了嗎?就憑你這張小白臉,難道給你兩個禮拜的時間還不夠?」
「不!不是這樣的……那個女的正在幫我想辦法!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我一定可以湊齊所有的錢給你。」
「嘖!真會湊錢給你,這兩個禮拜的時間早就夠了!看來,還是叫阿興把你的頭砍下來比較快些了——」
「不……」
就在他哀求的當頭,陳董順手將手裡的小飾品放了回去,此時,他注意到張偉傑釘在牆上的一張照片。
那是一個女人的照片……
陳董瞇起一雙細細的眼,直朝著照片裡的女人凝望,一會之後才又開口,「這就是要幫你湊錢的那個女人?」
發現有東西吸引了陳董的注意力,張偉傑勉強地朝他站的地方望去,就看見牆上釘著雲蘿的照片,「是!是啊!」他想都不想地便開口,「她就是要幫我湊錢的那個女人,她是在酒店裡工作的當紅舞小姐,區區九百萬不是沒有,只是需要點時間……」
但陳董壓根沒有把他的話聽進耳裡,一雙眼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那張照片,他順手從牆上扯下那張照片凝望著,他至今從沒有見過像她這般脫俗美麗的女人。
就這麼沉默了許久以後,陳董才終於開口命令道:「阿興,放開他!」
「可是,老大……」
「我說放開!」
陳董再說一句,才讓阿興不敢再多說,狠狠地瞪了張偉傑一眼之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他。
「謝謝陳董……」
張偉傑一起身,才想謝謝陳董的不殺之恩,卻見陳董將手裡的那張照片甩到他面前。
「我這個禮拜有一批貨要出港!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只要你能把這個女人帶來給我,那九百萬我就不跟你計較!」
陳董雖然臉上一副不以為意的表情,心裡卻是打著如意算盤;這照片裡的女人貨色這麼好,要是賣出去鐵定也是上千萬的進賬。
他陳董除了放高利貸之外,私下經營的人口走私才是他的本行,什麼樣的女人會是什麼樣的價碼,他只要看一眼便清清楚楚!
陳董這一番話讓張偉傑的腦子霎時一片空白,要他把雲蘿載到港口?這豈不是又要把她賣了一次?
「陳董,這……」張偉傑原本還想開口說些什麼,但陳董已頜著手下走向門口。
「要是你這個禮拜不把人帶來,那你就等著叫人來收屍吧!」
狠話一擱,幾個人便浩浩蕩蕩地朝門外走了出去。
當狹小的公寓只剩下張偉傑一個人,他仍是無法反應過來,要他將雲蘿交給陳董?
這……怎麼可能呢?
可是,若是不這麼做,他又要到哪裡湊出這九百萬的現金?
夜,讓人原本冷靜的思緒很容易蠢蠢欲動……
龍颯一個人坐在書房裡,但思緒卻怎麼都無法抹去雲蘿的影像。濃烈的馬丁尼滑進喉嚨,非但沒有平撫那股無由的苦澀,反而更加放肆地搗亂他急欲平緩的情緒。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明明只是一個女人,明明對他沒有任何的意義,但為什麼這個時候,他卻不是那麼地肯定?
她難過的容顏至今仍深刻的印在他的腦海裡,但最令他不解的,是她每一滴如珍珠般的淚水竟可以搗亂他所有的情緒?
為什麼會這樣?
三十五歲的他從來不肯在任何女人身上浪費太多的情感,為什麼對她卻不一樣?
他捫心出自問,她對於他,真的只是「他的女人」這麼簡單嗎?
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視線便不由自主地尾隨著她高傲的身影,她的傲氣誘惑了他,她甩那個男人巴掌時,的確是得到了他的注意力。
之後,他應該忘了她的。
但當他離開的時候,看她赤腳走在冷清的台北街頭,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隱隱牽動著他。
而後,對她的感覺就像是嗑藥上癮一樣,竟然怎麼都戒不掉。
他欣賞她有別的女人所沒有的傲然之氣,喜歡她在身旁毫不做作的個性,從她身上總能得到許許多多連他自己都訝異的驚奇。
寵她不只是一種手段,而是在不知不覺之中養成的習慣。
是一種上了癮之後便毫無知覺的一種習慣。
可是,自從發現自己開始對她有一絲情感的時候,他急速地收拾自己的所有情感,斷然地切斷自己對她的所有情緒。
刻意對她冷漠,刻意讓出自己與她拉開一點距離,但事實證明,他依舊還是忘不了她。
尤其是當他知道,她竟然還跟八年前的男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他幾乎很不得一刀殺了她。
而她竟不知道要順從,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對於女人,他一向不會像現在這樣失去理智!
只要一觸及雲蘿,他的所有規矩全都亂了?
該死的女人!
雲蘿既然是他的女人,那他就不允許她的腦海裡還有任何男人的影子,她夢雲蘿,是完完全至只屬於他一個人的!
想著,他一口飲盡杯中的馬丁尼,那種又嗆又烈的口感,只讓那股情緒更加地強烈。
感受著那股強烈的佔有慾似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他至今仍還沒有辦法理解那種複雜的感覺究竟是什麼樣的情緒。
只知道在醉意襲上腦海之際,他腦中還清清晰晰地殘留一個影像。
那就是兩人相擁在歐洲的那個夜晚,她在他的懷前輕輕地訴說著——
我愛你。
「很少看你醉成這樣……」
一道聲音將龍颯自睡夢中驚醒,他緩緩地睜開雙眼,只見刺眼的陽光照射下來。他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顯然是昨晚喝醉了。
他自椅子上坐起身,伸手撥了下頭髮,強抑著太陽穴隱隱傳來的陣痛之後,微蹙著眉頭望向眼前的程子顥。
「有什麼事?」他的語調一如往常的冷淡,不願讓程子顥看出他滿腦子混亂的思緒。
程子顥徐徐地開口,「你認識陳漢鵬?人家都叫他陳董。」
陳漢鵬?這人聽說是台灣最大的人口販子,但跟他向來沒什麼往來。他不瞭解程子顥為什麼突然跟他提起這麼一號人物?
「知道,」他回答得漫不經心,宿醉讓腦子隱隱作痛,老實說,這個時候若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他什麼事都不想聽到,「怎樣?」
程子顥慢條斯理的道:「我想……張偉傑已經把你的女人偷偷地賣給陳漢鵬了。」
什麼?
在程子顥想不以為意的語調之下,龍颯驚醒了,他目不轉睛地望著程子顥,似乎怎麼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到龍颯酒醒了,程子顥自然不敢怠慢,龍颯此刻的反應早在他的預料當中,「是咱們在陳漢鵬底下的眼線回來通報的,聽說張偉傑欠了陳董九百萬,沒有辦法交出錢來,陳漢鵬去找他要債時,正巧看見夢小姐的照片,便要他拿人去抵債,否則就叫張偉傑等人替他收屍……如果沒算錯的話,陳漢鵬是想將夢小姐運上這個禮拜的船一起出貨。呵……」說著,他不禁一聲淺笑,「看陳漢鵬這個樣子,大概還不知道夢小姐是你的女人……」
程子顥的話才剛說完,就見龍颯高大的身子站了起來,沒有對他做任何的交代,便直直地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憤怒在龍颯的心裡頭激增;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那個張偉傑竟然膽敢賣了他的女人!
雲蘿既然是他的女人,那麼誰都不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