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牽情路 第七章
    媛萱一睜開眼睛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她一生逍遙自在,愛去哪就去哪,但自從去了一趟江浙至今數月間,倒有大半的時間變成階下囚。從認識陸朗諍開始,她沒了自由、少了歡笑,卻多了一大堆的淚水,她怎麼這麼倒楣?媛萱雖然醒了,卻又合上眼,連動都懶得動。她遲早還是會離開的,不過,她希望是在還未發生什麼麻煩之前離去。

    「小姐,小姐?」媛萱聽到有人站在床邊輕聲喚著她,這聲音聽起來好熟,好像是香香。她仍是一動也不動,心裡又在打著壞主意。

    只聽見香香喃喃說道:「奇怪,剛才明明瞧見小姐張開眼睛了呀,怎麼一眨眼小姐還是昏迷不醒的樣子?難道是我眼花了?可是莊主說小姐也該醒了呀……」

    媛萱在肚子裡笑翻了,她趁香香還在納悶時,起身對準她的臉大大地「哇」了一聲。

    香香被她這一嚇,不禁「啊——」地尖叫,直退了好幾步,媛萱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還是笑個不停。

    「小……小姐,你……」香香又氣又委屈地直跺腳。

    「對……對不起!香……香……我……我實在……忍不住……」她邊說邊喘氣,抱著笑痛的肚子,只要一想到方纔的情景,她又忍不住直笑。

    香香跺腳抱怨道:「從沒見過像你這樣頑皮的壞小姐,一見面就嚇人家。」

    「怎麼,嫌起我來啦?」媛萱笑睨著她,「我的香香好姑娘,小女子這廂有禮,跟你賠罪,對不起啦!」

    「真說不過你!」香香瞪著她,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我在外頭給人欺負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欺負人,怎可錯失良機呢?你說是不是?」

    香香聽她這麼說,心中一酸,連話也不反駁了,眼眶潮濕地開口:「那小姐再多欺負香香幾次吧,只要小姐開心,香香都無所謂的。」

    媛萱著實感動,跳下床握住她的手,「傻瓜,我怎麼捨得呢?對了,莊主人呢?」

    「他和十幾個人在大廳說話,好像在談很重要的事,我只知道周老爺子和朱公子都在裡面。小姐,你說他們會不會在談關於攻打風雲堡的事?既然你已經逃出來了,咱們也就不用顧忌了。」

    媛萱一震,她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只要她離開風雲堡,石大哥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他的反撲是必然的。

    唉!這兩個人無論是誰遭遇不測都將是她終生的遺憾。而她到現在才容許自己思及朗諍,越想心就越疼。

    「小姐,小姐,你怎麼啦?」

    媛萱回過神來,「沒什麼。你呀,輪不到你操心的事,你就別多想了,對你沒好處的。」

    「香香知道了。」香香吐吐舌笑道,「對了,小姐,你在成親那天還沒拜天地就被抓走了,那場婚禮不知算不算數?你現在該算是段姑娘呢?還是石夫人?是不是該再拜一次天地?」

    「這……」媛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她知道自己是絕不能嫁給石鈞崇的,她也沒有資格嫁他,但這些話自然不能跟香香說。

    她正想轉移話題時,敲門聲響起,石鈞崇的聲音隨即傳了進來,「萱兒,你醒了嗎?石大哥能否進來?」

    香香抿嘴笑道:「這問題留給你們去討論吧,香香先退下,不打擾了。」

    香香去開門,待石鈞崇進來後,自動走出去並掩上了門,臨走前還不忘跟媛萱眨眨眼,表情曖昧,看得媛萱又好氣,又好笑。

    「對不起!萱兒,原諒我必須這麼做,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

    媛萱歎了一口氣,淡笑道:「我能瞭解你的心情,可是就算我現在在這裡又怎麼樣?如果我決心要離開,遲早還是會走的。」

    「那麼我會讓你連走都不想走,時間會幫助我的,只要我有這個機會。」

    「時間……」媛萱喃喃重複。心中想起朗諍,時間會化解他們之間的仇恨嗎?她不敢奢望。「石大哥,我不懂,我到底有哪一點值得你如此?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我怎麼能逃出來,不想知道我在風雲堡是如何過的嗎?」

    「我不想知道!」石鈞崇僵硬地說,「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無論你在風雲堡發生了什麼事,那都不是你願意或能夠改變的,過去就算了,我們就別想了,好嗎?」

    媛萱聽了他的話,心中不禁疑雲大起,「你知道我在風雲堡發生了什麼事?還是你能想像得到我會發生什麼事?」

    「那都不重要,因為我不在乎。」

    媛萱凝視了他好半晌。「石大哥,你真是個高貴的人,只可惜我不值得你如此對待,你懂嗎?我不值得!」

    「值得,你值得的,世上再沒有任何人值得我如此付出和對待了,我愛你呀,萱兒!」

    「或許你愛上的是你想像中的萱兒,不是我,你想過這一點沒有?或許你以後就會發覺自己錯了,甚至覺得很可笑。」

    「不會的,萱兒,對我有點信心,也對你自己有點信心,讓我們重新開始,忘掉過去,我再重新辦一場婚禮,我們這次一定要順利、風光的完婚,你說好嗎?」

    媛萱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實在不想傷害他,可是若她再不說些讓他死心的話,恐怕他真會開始籌備婚禮,到那時才真的糟了。「不好、不好,石大哥,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萱兒了,你明不明白?我配不上你,我已經……已經是殘花敗柳了!」想起那日朗諍這麼說她時,她是如何的傷心,但現在她也只能如此說自己,只因這是事實。

    「萱兒!住口!別說了!」石鈞崇臉色發白地大喝。

    「石大哥——」

    「我說過我不在乎!是石大哥無能,保護不了你,石大哥對不起你。你代我受那一掌,被囚期間堅決不肯透露雷霆山莊的秘密藏身處,光憑這兩點,我疼你、愛你、補償你都來不及了,怎麼還能苛責於你?是石大哥配不上你,讓你受盡了委屈,是我不好……」

    「石大哥,你別這麼說。」媛萱瞧他如此痛苦,心中更是難受,她怎麼沒想到在石鈞崇心中,自責是如何折磨他的?「你並沒有對不起我,那根本不是你的責任。段雷霆是我爹,陸朗諍報復我是應該的,再說我為你受那一掌,不說出你的藏身之所,其實不全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自己……」

    她真的不知該如何跟他解釋,不管她怎麼說都會傷害他,早知會如此,她還不如不回來。

    「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萱兒,忘掉這一切,讓我們重新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好嗎?」

    「我不能和你成親,這對你、對我都好,我該怎麼說才能讓你明白呢?」她煩躁、焦急地跺腳。

    「好了,這件事咱們先暫且擱著,日後再說吧,你別想這麼多了。」石鈞崇捺著性子安撫她。

    媛萱長長地歎了口氣,她還能說什麼呢?她沒想到石鈞崇會這麼固執的認定她所受的這一切都是他的責任,若想讓他不再這麼認為唯有說出真相,但是事情的真相對他的傷害恐怕會更大,她真的不知該怎麼做了。

    石鈞崇認為她是自卑感作祟,決心給她時間,不再逼她。

    媛萱決定什麼也不說、不解釋了,反正找機會離開就是了,到那時石鈞崇只會以為她是克服不了心中的陰影才離去,而她帶給他的傷害很快就會過去了。

    可是想得容易,要偷溜可沒那麼簡單。石鈞崇派人不分晝夜地盯著她,她的房間四周所有能進出得了人的門窗、通道全有人站崗,無論她走到哪一定會有至少一雙以上的眼睛盯在她身上,沒有片刻鬆懈,連她上個茅房,四周也都圍了人看著,除非她會飛天遁地,否則她是逃不出去的,唉!這可怎麼辦才好?

    就這樣過了幾天,這日媛萱待在房內苦思對策,突見香香漲紅著臉氣沖沖地進來,一句話也不說地用力擦著桌子、櫃子,媛萱感到很納悶,看了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了。

    「我的香香好姑娘,要是我房內這些東西讓你不舒服,我叫人把它們扔了就是,你可別跟自己的手過不去,擦壞了你的玉手我可捨不得。」

    「小姐,我……」香香欲言又止,抿抿唇又不說了。

    「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有人欺負你嗎?快告訴我是誰,我去幫你出這口氣,我倒要問問他是跟誰借的膽子敢來欺負專門供我欺負的人?」

    香香被她逗得咧嘴一笑,旋即又愁容滿面,眼圈也紅了,「小姐你人這麼好,卻被別人說成那樣,真是太不值了……」話甫出口,立即驚慌地掩住,後悔自己的多嘴。「小姐,我……我先出去了……」

    「香香,等等!」媛萱攔住她,笑道:「原來是跟我有關,真是傻丫頭,別人說什麼讓他們說就是了,瞧你氣成這樣,我還以為是誰欺負你了呢。」

    「可是,小姐,你不知道他們說得有多難聽,我氣得真想撕爛他們的嘴!」

    「還好你沒做,否則你又不會武功,這麼衝動只怕有十條命也不夠人家殺。」

    香香臉一紅,「我……我是有衝過去要打他們,可是拳頭才舉起來就被抓住,他……那個人說不打女人……」

    媛萱先是一怔,旋即忍不住笑出來,而且越笑越大聲,止都止不住。

    「小姐——真虧你還笑得出來,人家聽了都替你難過死了。」

    「好啦,我知道你待我好就行啦,真是傻丫頭。你告訴我,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你是在哪裡聽到的?」

    「我今天上市集買東西,聽到一些武林人士在談論,他們……唉!算了,香香不說了,他們根本不認識小姐,只會亂說一通,小姐不聽也罷。」

    「他們既然是在談論我,是好是壞我多少也該聽聽嘛,你告訴我,我不會難過的,我只是想知道,心中好有個底啊,你說是不是?」

    「這……香香說不出口……」她感到為難,小姐說得也沒錯。

    媛萱忍不住笑了,「你就當是在說一個不相干的人就成啦。」

    香香拗不過她,只好大略轉述:「他們說小姐你在風雲堡已……已失了貞節,說不定不止那陸朗諍……呃,還說莊主還真可憐,要撿……撿……」

    媛萱自是知道他們說的是撿破鞋,她微微一笑,「沒關係,說下去。」

    香香咬著唇,只好接著說:「有個女人說,小姐臉……臉皮還真厚,居然敢回來見莊主。小姐,他們實在太過分了!」

    「他們還說了什麼?」

    「沒……沒有了。」

    「香香,你根本就不會撒謊,幹嘛騙我呢?閒言閒語總是加油添醋的,我怎會不瞭解?既然都說了,你就說完吧。」

    「小姐,他們說,風雲堡怎能任你自由來去?八成是小姐瞧陸朗諍生得俊,自個兒迷上人家,現在被玩膩了才被趕出來的,如今不甘寂寞回來纏著莊主,說不定是別有用心,否則怎會如此不知羞恥?還有人說,聽說小姐長得美如天仙,就算是破……莊主也無所謂。總之他們的言語污穢、不堪入耳,現在想起來還是讓人生氣,可惜我不會武功,否則我一劍就把他們都給殺了。」

    媛萱沉吟半晌才笑道:「算了,香香,日後若再遇到這種情況,你千萬別衝動,不理他們就是了,否則你自己可危險得很,我不想因為我而使你受累,知道嗎?」

    「小姐,難道你聽了都不生氣、不難過嗎?」

    媛萱搖搖頭,「在這世上,我只在意一個人的想法。算了,他們說得越不堪,說不定反而是件好事,我心中早有準備了。有些人就是喜歡道人長短,要是沒什麼事讓他們說,他們會覺得日子太無趣了。總之,那些話我是不會在意的,你也別再氣了,嗯?」

    香香不太懂媛萱的話,可是也不知要從何問起,只好嘟著嘴嚷道:「小姐都不在意了,我這做下人的氣死也沒有用。」

    香香收拾東西退了出去,媛萱則陷入沉思。風波漸漸起了,接下去還不知會演變成怎樣,若她趕緊離開,說不定會好一點,她在心中想著。再說,腹中胎兒可是不會等人的,一定要在肚子大起來之前離開才行。

    她走出房間仰望天際,心中一歎,朗諍啊!這樣的報復結果,你可還滿意?

    媛萱早已習慣有人盯著,她腦中不停地轉著逃脫的方法,邊走邊考慮硬闖的可能性,同時不著痕跡的注意何處守衛較鬆散好乘機脫逃,這就是她每天都挑不同時間出來閒逛的原因。

    突然,有男女談話的聲音傳進她耳內,她瞧見不遠處的亭子內有一男一女在說話,原來是石鈞崇以及周妤芯。媛萱好奇心起,想偷偷觀察兩人的「交情」到何種程度,於是躲在樹後偷瞧。

    「鈞崇哥哥,我聽說你預備向武林公開此處,如此妥當嗎?我擔心陸朗諍會……」

    「放心吧,我自有打算,雷霆山莊養精蓄銳了這麼久,實力不比從前差,想那姓陸的也不敢貿然前來,若他敢來,哼!我會教他來得去不得,趁早了結這段恩怨。」

    媛萱聽了心中一驚,兩方的實力如何她並不清楚,但她忍不住開始擔心了。

    「看你這麼有把握我就安心了,還有一件事……是關於萱姊姊的。她在風雲堡時,失了貞節的傳聞咱們已略有所聞,如今她回來,外邊的人更是說得污穢不堪——」

    「住口,別再說了!」石鈞崇怒聲打斷她的話。

    「你不想聽我還是要說,鈞崇哥哥,你不覺得她能成功逃離風雲堡是件奇怪的事嗎?她自己又做何解釋?」

    「我不需要她解釋,你怎麼也和外人一樣?」

    「我是關心你呀!你知道他們是怎麼說你嗎?他們恥笑你是個撿破鞋、惑於女色的儒夫,你知道我聽了有多難過嗎?」

    「理那些謠言做什麼?當作沒聽到不就得了?我不在乎人家怎麼說,這些閒言閒語過一陣子自然會消失的。」

    周妤芯表情哀痛地看著他,「你不要再騙自己了,人們不會這麼快就忘掉的,日後只要是跟雷霆山莊、風雲堡、你、萱姊姊,甚至陸朗諍扯上關係的事情,人們就會勾起回憶,不斷地猜測、談論,這個陰影會跟著你一輩子的……」

    「夠了!妤芯,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可是別再說了,世人大都冷酷無情,咱們怎能跟他們一般?」

    「鈞崇哥哥,你心中的苦難道我看不出來嗎?好好的一場喜事演變成現在這種局面,他們段、陸兩家的仇恨,受害的卻是你,對你太不公平了!」

    「我叫你別再說了,你聽不懂嗎?老莊主是我的恩師,萱兒與我是青梅竹馬,何時分過彼此?你再說下去我可要生氣了!」

    周妤芯流下淚,朝他吼道:「她既然想走,你為什麼不讓她離開?我不懂、我不懂!她都已經這樣了,你為什麼還要娶她?!為什麼?我到底有哪點比不上她?你告訴我!」

    「妤芯……」石鈞崇怔住了,這些日子以來他一顆心全繫在媛萱身上,妤芯對他而言就像個可愛的妹妹,他從未想到她會對自己暗藏情意。

    周妤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她衝動地勾住他的脖子送上香唇。石鈞崇打心底受到撼動了。

    她偎在他懷中流著淚喃喃道:「鈞崇哥哥,我喜歡你,喜歡得心都疼了,你知道嗎?」

    石鈞崇這輩子從沒享受過這樣的柔情蜜意,只因從他懂得男女情愛以來就認定了段媛萱,偏偏媛萱對他從沒表現過這等熱情,連撒嬌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且每次都是在有事相求的時候,這教他如何處理眼前的狀況呢?

    媛萱躲在一旁暗暗喝-,這女孩她欣賞,石大哥就是需要這樣的女孩子喜歡他,才有可能救他脫離苦海。她正想舉步離開,突然聽見身後一名男子喚道:「段大小姐,天氣已經轉寒,你穿得如此單薄只怕要著涼,還是進屋中歇息吧。」

    媛萱差點跌倒,盯著她的人向來不敢主動跟她說話,而這會說話的正是雷霆山莊的「狗頭軍師」朱瑞羽。瞧他正經八百地說話,可是骨子裡全不是那回事,若真怕她著涼,故意說那麼大聲做什麼?

    媛萱轉身瞪他,「多事!」

    朱瑞羽其實很欣賞媛萱,此時見亭中的兩人迅速分開,不禁相當滿意,壓低了音量笑道:「大敵當前,可得把握良機啊!」說完,逕自踱開了。

    媛萱一怔,明白了朱瑞羽不是故意讓她出糗,而是為了幫她,這倒出乎她的意料。

    石鈞崇朝她奔了過來,「萱兒,我……我可以解釋的……」

    周妤芯掩面奔去,石鈞崇轉身瞧她,猶豫著要不要追過去,反倒是媛萱急了,「別解釋了,還不快去追?」

    石鈞崇臉色發白地怔在當場,片刻後拖著媛萱的手便走,媛萱不明所以的跟著他。事到如今,她也想好好地跟他談一談了。唉!沒想到陸朗諍對段家的報復,影響所及竟是如此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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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鈞崇拖著媛萱進屋,關上門。

    「你看到我跟她做出這樣的事居然一點都不吃醋、不嫉妒、不生氣,反倒叫我去追她?!」石鈞崇憤怒且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石大哥,萱兒有什麼資格吃醋、嫉妒、生氣?」

    「為什麼沒有?」

    「周姑娘是個好女孩,何況她那麼愛你,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感動,萱兒已經聲名狼藉了,如今只求隱居,石大哥,你就成全我,放我走吧!如此對我們兩人都好。」

    「不行!不管別人怎麼說都不能動搖我的決定,難道你會怕別人的眼光,所以寧願選擇逃避嗎?」

    「石大哥——」媛萱無奈地叫,「總之,我已經決定了,我們解除婚約。」

    「師父臨終前將你托付給我,我就有責任照顧你一輩子,由不得你任意解除婚約,更何況現在是什麼樣的局勢?」

    「現在是什麼局勢?你要娶我其實是因為責任,你自覺是我的救星,若連你都不要我,我就會變成沒有人要的小可憐,你是這樣想的,是不是?」

    「你怎能這樣說?!打從小時候有一次你趴在我肩上哭泣起,我就下定決心要保護你一輩子,這決心我從未動搖過,你怎能如此說我、誤解我?」

    「我趴在你肩上哭?」媛萱蹙著眉回想,「喔,我想起來了,那次只是被爹爹責罵,一時傷感罷了。爹對我冷淡我早已習慣,從很早以前我就學會堅強了,石大哥,我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脆弱。」

    「就算撇開這一點不談,我對你的感情是認真的。」

    「我相信,可是我們不能成親,你想保護我的心意我能瞭解,但不必一定得當夫妻啊。」

    「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可是我不在乎閒言閒語,我只在乎你的幸福。我們非成親不可,而且要越快越好,只要我們夫妻恩愛,外邊的謠言也就起不了作用,一切都會過去的。」

    「你怎麼這麼固執?總之,我不會跟你成親的,沒人能逼我拜天地!」

    「是嗎?這件事恐怕由不得你!」他不想再吵下去,轉身便離開媛萱,雖然心中紛亂,但仍是堅持著。

    媛萱真的敗給他了,事情變成這樣反而促使他要盡早娶她,他的責任心與道德感委實超乎她的意料,這下糟了,怎麼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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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媛萱走了以後,朗諍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雖然仍如往常的做事,可是心中卻是空空的、沉沉的,任何事對他似乎都失去了意義。

    「堡主,有關段媛萱的去處已有消息了,看來江湖上傳聞她回到石鈞崇身邊是真的。」馬禹復稟道。

    「怎麼說?有誰瞧見她了?」

    「那倒沒有,她一直沒有露面。事實上,石鈞崇近日才宣告武林新的雷霆山莊所在,那仍是得力於洛陽大戶周衡之助。」

    「宣佈藏身之所?這下可麻煩了。」朗諍蹙著眉。

    「不錯,石鈞崇此舉是伴隨另一個消息而來,他大發喜帖給武林人士,邀他們到新的雷霆山莊補請數月前的婚宴。」

    朗諍一震,「婚宴?!新娘是誰?」

    「自然是段姑娘了,有關段姑娘的流言在武林中傳成那樣,虧石鈞崇還肯娶她。」

    朗諍一聽只覺一顆心往下沉。諼兒要嫁人了……

    聽馬禹復提起有關她的流言時,他應該感到高興的,他要報復她呀!可是他卻不,反而像一把利刃刺著他的心一般。

    「不可能……她不可能嫁他的……」朗諍失神地低喃著。她怎能拚了命離開他後又立即奔向石鈞崇?她不會的!

    「可是石鈞崇大發喜帖卻是事實,他總不會做出自打嘴巴的事吧?若段姑娘沒有要與他成親,他豈非要鬧出大笑話了?堡主,這回咱們可能沒辦法再像上回那樣趁其不備,只得日後再慢慢與雷霆山莊周旋了。」

    朗諍一顆心全繫在有關媛萱的消息上,但在屬下面前,他仍力持鎮定,「這是自然,滅雷霆山莊之事咱們日後再商議,你先下去吧。」

    「是。」

    馬禹復走後,朗諍像洩了氣一般,他不自覺地朝媛萱以前住的房間走去,那是他不斷克制自己前來的地方。

    他推門而入,屬於媛萱的味道飄入他的鼻間,當日他之所以放她走,是因為媛萱已逼著他作出愛或恨的決定了,他再也不能拖延對她該有的處置,媛萱的離開給了他一個不殺她的借口,雖然明知自己根本是在欺騙自己,可是他沒辦法,這樣起碼能讓他好過一點,好過真正殺了她或捨棄恨。

    然而一個問題解決了,思念的種子卻任性地深植在他的心田,以前她在的時候,他來看她總是懷著兩種同樣強烈的矛盾情感,如今她人不在了,記憶中的她卻只有美與愛,憶不起一絲該恨她的理由,為什麼會這樣?

    朗諍撫過她留下的書,坐在床沿拾起枕畔她留下的長髮,想著她的一顰一笑,堅定地告訴自己:「我不會讓你嫁給石鈞崇,絕對不會……我們永遠都是屬於彼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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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媛萱簡直不能相信會有這種事!可是非常不幸的卻正好發生在她身上!

    自從石鈞崇告訴她一定要娶她之後,他便開始廣發喜帖,準備成親的一切事宜,而媛萱也更加積極地尋找逃走的機會,可是盯她的人也看得更緊了。眼見大婚之日漸漸逼近,媛萱煩躁不已,氣呼呼地在心中決定道:我就是不去拜堂,看這場婚禮如何進行?

    到了婚禮這天,一大早她一時不備竟被制住,旋即手被綁在身後,腳也被綁住,嘴也被塞了布團。綁她的其中一人賠罪道:「小姐,得罪了,莊主說今日就暫時委屈小姐了,屬下也是奉命行事,請小姐忍耐。」

    媛萱到此時才知道石鈞崇打的是什麼主意,沒有她在場婚禮也能照常進行,只要找個女的代替便成了,反正新娘蓋著頭巾誰也不知道是不是新娘本人,最重要的是武林同道認定那是她,那她在名分上就是石夫人了,真虧石鈞崇想得出來!

    幾個人在房中看著她,她又動彈不得,心中更加浮躁,她段媛萱從沒這麼窩囊過!

    不知過了多久,香香捧著食物進來,「各位大哥,辛苦了,香香是來喂小姐吃東西的。小姐金枝玉葉,如此已是委屈她了,可不能讓她餓著了,你們說是不是?」

    他們互看了幾眼,其中一人說道:「好吧,可是你只能餵她吃東西,不可以解開手腳的繩子。」

    「香香知道。」她瞧見媛萱求救的眼神心中很難過。老實說,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哪有人成親新娘子卻被囚著的?到底莊主要娶的是不是小姐啊?

    香香拿出媛萱口中的布團,「小姐,委屈你了,這樣綁著一定很難受吧?香香給小姐捏捏。」說著便在她手臂、肩膀上捏起來。

    媛萱突然發現有東西落在她手中,她輕握一下便知道是把小匕首,感激地看著香香,「謝謝你,香香,這樣舒服多了。」

    看著她們的人不疑有他,也沒發現有異,香香轉而按摩她的腳,「服侍小姐是應該的,小姐不用客氣。」捏了一下子後,她才去端飯菜來喂媛萱。

    媛萱吃了幾口,手在背後不停地割繩子,由於是坐在床沿,沒人能看到她背後的動作。終於,她割斷了手上的繩子,眼珠子轉了轉,故作害羞地說:「香香,我……我想上茅房,怎麼辦?」

    香香轉頭問那些守衛,「各位大哥,能不能讓香香帶小姐去茅房?」

    「這……」他們為難的互望著。

    媛萱善體人意地說:「我知道你們為難,不然這樣吧,我只解開腳上的繩子,其他的讓香香幫我,你們就一路看著我們,如此可好?請各位行個方便嘛!」

    面對大美人的軟語相求,他們怎忍心說不?再說這問題誰都會碰到,若不讓她去也太不近人情了,於是點頭,「好吧。」

    香香放下手中的東西,彎身幫她解開繩子,心中不禁有些想笑,她這才知道小姐說要上茅房的用意。

    媛萱腳一得自由便高興地跳下床,走到離她最近的守衛面前,恭身笑道:「多謝各位大哥。」不等他們有所反應,她閃電般的出手,頃刻房中數人應聲倒下。

    「小姐——」

    「噓——」媛萱要她噤聲,她握住香香的手悄聲道:「謝謝你,香香。你幫了我大忙,我真不知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小姐還跟香香客氣什麼?」

    「現在外邊的情況如何?」

    「大伙都在忙,賓客也已陸續抵達,但是四周的守衛比平日還要森嚴,莊主在大堂,拜天地的時刻應該快到了。」

    媛萱沉思片刻,心中有了計畫,「香香,我要走了,你這份情我會記在心上,現在大家都暈了,你卻還好好的對你可不是件好事,得罪了。」

    香香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媛萱點了暈穴,媛萱決心衝出一條路,既然四周守衛森嚴,那麼她就往大廳去,說不定會有成功的機會,另一方面也可以讓眾人知道拜堂之人並不是她。

    主意既定,她迅雷不及掩耳地衝出去,路上有人阻擋,她也毫不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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