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意外,兩人暫時休兵。
「怎麼會這樣?」裴愛情悄悄靠近小女孩,在她面前蹲了下來。「誰這麼糊塗,竟把自己的小孩丟在外面?難道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湛承御搖搖頭,在飯店發生這樣的糊塗事,倒是屢見不鮮。
他先巡視附近,確定小女孩真的是落單後,才蹲下身,盡量放柔嗓音問道:「小妹妹,你的爹地、媽咪呢?」
「嗚嗚……我……我不知道……」哽咽的童音依稀聽得出是日文。
這可糟了,現在遠離了飯店本館,一下子沒辦法找到日文流利的服務人員來安撫這個小女孩……
正當湛承御斟酌著該如何處理比較好時,裴愛情溫柔地拿出潔白的手帕,擦拭小女孩淚汪汪的大眼——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琴子,爹地不見了……嗚……」
「好乖,爹地只是在跟琴子玩躲貓貓,琴子如果哭哭,爹地會難過哦!」
湛承御愕然望著眼前的一大一小——不是因為裴愛情臉上特別溫柔的神情,也不是因為小女孩漸漸止息的啜泣聲,而是因為裴愛情那一口流利的日語。
他雖然不曾深入學習日語,但基本的認識是有的,而裴愛情很自然的便以日語和小女孩交談,絲毫沒有思考——要說日文是她的母語,他一點也不意外!
她和伊籐熏容貌相像,又都偏好在手腕上戴銀飾……他說服自己一切都是巧合,但,連說日語的能力都一樣流利……
難不成又是他思念過甚,想太多了?
「總經理?你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盯著我看?」
湛承御回過神,見裴愛情已經軍起小女孩的手,看樣子她已經得到小女孩的信任了。
「沒事。」他暫且將心裡的疑惑壓下,現在處理正事比較重要。「你問出什麼了嗎?」
裴愛情輕歎口氣,「看樣子小女孩是自己走失的,我已經問出她父母的名字,我想請櫃檯同事們查一下昨天住宿的客人,應該可以找出她父母的聯絡電話。」
「嗯,目前也只能這樣做了。」湛承御拿出值班手機,撥了一組號碼給值班經理,明快地交代了處理方式,「……聯絡那對日本夫婦……對,準備好一份甜點及果汁送到貴賓廳,然後請Doorman送個玩偶過來……嗯,就這樣。」
裴愛情揉揉小女孩的頭髮。「琴子放心,這邊的哥哥、姊姊都很厲害,待會兒你就可以看到爹地和媽咪羅!」
「嗯。」聽到這句話,小女孩終於破涕為笑。她一邊拉起裴愛情的手,一邊拉起湛承御的手。「謝謝大姊姊和大哥哥。」
「不用客氣。」湛承御學著裴愛情的嘴型發音,說出一句怪腔怪調的日文。
唉,再困難的中、英、德、法四國語言都難不倒他,偏偏就是對日文沒辦法。以前熏也常拿這一點來取笑他,幸好兩人之間的交談多以英文為主,溝通上沒有困難。
「呵呵,哥哥不會說話。」琴子搖頭晃腦地笑道。對小孩子而言,湛承御不會說日文是很好玩的一件事。
裴愛情低頭對她溫文一笑,解釋道:「琴子,大哥哥不會說日本話,是因為他不是日本人,但是大哥哥剛剛可是很擔心琴子的哦!」
琴子一臉困惑地望著她。「那大姊姊呢?大姊姊跟琴子一樣是日本人嗎?」
「我——」她頓了一下,隨即又為自己的遲疑感到好笑。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她幹嘛想這麼久?「不是,姊姊會說日語,是因為在學校學過啊。」
「真的?」上琴子又問。
「是真——」她再次遲疑了,但很快地,她甩去了腦海裡某個模糊的聲音,堅定地回答道:「是真的。」
湛承御雖聽不太懂她們兩人之間的對話,但看裴愛情的表情,似乎是小女孩說了?」令她不知該如何回答的話,他忍不住問:「琴子問了什麼?」
她看了他一眼,把兩人的對話轉述一遍。
她……真的是在學校學會日語的嗎?他凝視著她手腕上的銀飾,若有所思地說:「的確,我也很意外,相處好幾天,我居然不知道你的日語這麼的……流利。」
疑慮愈形擴大,他決定向人資部經理調出裴愛情的履歷,以他實事求是的個性,無法允許自已沒將事情弄清楚。
裴愛情皺起眉頭。「喂,我怎麼覺得你的口氣不太像是稱讚?」
「你想太多了,其實我很高興。」湛承御回過神,凝視著一臉不悅的她。「我突然發現自己挖到寶了,身邊有個特別助理真是不錯。」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這人真是反覆無常,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未免也太難以捉摸了!
「我有一個怪僻——」他一反方纔的沉鬱,似笑非笑的神情再度回到他臉上。「只要有不懂的事,一定要弄清楚。」
回到了貴賓廳,辦事效率一流的客務部經理,果然已經將湛承御所吩咐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琴子的小女孩心性,讓她看到桌上擺放的果汁、甜點,和一隻可愛的小熊寶寶布偶後,一下子就忘了和父母走失的驚慌。
原本下午還有幾場會議,但因為小女孩只願意讓裴愛情陪著,所以湛承御特准她下午不必參與會議,陪小女孩等她的父母趕來。
一整天馬不停蹄地開會、辦公,直到夜幕低垂,湛承御才從堆積如山的公事堆裡抽身。他揉揉僵硬的肩膀,想起小女孩的事,遂按了內線分機詢問值班經理,得知小女孩的父母已在傍晚時分趕回飯店,並且滿懷感謝地帶走孩子。
值班經理還特別提起,多虧裴愛情的幫忙,小女孩在等待的時間裡並沒有哭鬧,而當小女孩的父母趕回飯店時,她流利地與對方溝通,多少分擔了客務部同仁的工作量。
確認這件事得到圓滿的解決,湛承御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他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心想,這麼晚了,愛情應該回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盯著桌上的公文,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他早該承認,對於她,他的心頭存在著揮之不去的掛念。
雖然不是公事,但她陪了小女孩一整個下午,其實也是件辛苦的差事,身為主管,打個電話去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吧?
於是,他試探性地按下了裴愛情的值班手機號碼,可卻一直沒有人接起。
怪了,通常值班手機沒關機,代表人還在飯店裡,但為何沒人接聽?
難不成……
微弱的手機鈴聲從隔壁傳來。
湛承御倏地起身,走至一牆之隔的特別助理辦公室——
果然!
一個小小的人影蜷在小沙發上,原本蓋在身上的風衣大半垂落地面,露出半個身子。
他緩緩地走近,彎下身注視著熟睡的人兒。
眼窩處疲累的暗影,顯示她真的累壞了。
也難怪,這幾天他初來乍到,需要她幫忙的地方實在太多,尤其是一些比較性的數據及報表,更是要花不少工夫準備。常常聽她半開玩笑地說自己是廉價勞工,連回家都得做功課……
心頭突地湧上一陣心疼,湛承御的大手撫上她細緻的臉龐。
這張臉呵,曾經讓他思念了多少日夜,如今近在眼前,他卻沒辦法真實地擁住她。
只因——他不確定她究竟是不是那個令他愛得發狂的女子。
他辦公室的抽屜裡收著人資部送來關於裴愛情的人事資料,上頭寫明她的身家背景——包括台灣國藉、日文能力……全部都有完整的資料。
湛承御、心底有說不出的失望。
她是裴愛情,不是伊籐熏。
但,怎如此巧合,竟讓自己遇上這麼相像的女孩,包括面容、身形、嗓音,甚至是流利的日語,都是如此的相似,卻又不是朝思暮想的熏。
「裴特助,醒醒……愛情?」他試著搖醒她。
「唔……」裴愛情嚶嚀了聲,緩緩地睜開眼,望進一雙擔憂的眸子裡。「咦,總經理,是你……」
看著她單純的信任眸光,湛承御沒來由的一陣心折,半開玩笑地道:「當然是我,這裡可是執行辦公室,閒雜人豈敢隨便亂闖。」
「說得也是。」她坐起身,孩子氣地揉揉眼睛。「現在幾點了?」
「九點多。」
「已經那麼晚啦!」她低呼,明明才剛合上眼而已呀!
湛承御見她一身單薄的穿著,彎身拿來她掛在椅背上的外套被在她身上。「早晚溫差大,可別感冒了。」
「哦,好。」暖熱的溫度籠罩住全身,裴愛情楞楞地望著細心的他,小手下意識地撫摸著他觸碰過的衣角,還留有溫熱的觸感,某種麻癢的感覺從心窩泛開。
湛承御靠在桌邊,雙手環抱胸前。「現在我想問問,怎麼時間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
沒想到,裴愛情睨了他一眼。「總經理,我們還在吵架哩。」
「你——」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湛承御的表情有些懊惱。「關於下午那件事,其實是——」向來辯才無礙的他,頭一次出現詞窮的窘態。
「開玩笑的啦!」裴愛情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這人就是無法記仇,況且下午那場架,她吵得也很心虛。「其實,該說抱歉的是我,明明就是總經理的私事,我根本不應該插手。」是啊,她與他只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並沒有權利干涉他,說到底是她太僭越了。
「不是這樣。」湛承御歎氣,他只是不想和她討論關於熏的事,那件事是他心中永遠的痛,而他不想她看見自己的軟弱。
「沒關係,我明白的。」裴愛情體諒的淡笑,心中卻沒來由的掠過一抹淒然,沉重的情感壓得她好難過。
「不,你根本不明白——」他不想否認,她已經在自己的心裡佔有特殊的位置,在查清楚她是不是伊籐熏之前,他只能忍耐,他沒辦法忽視心中的疑雲,而與她進一步的交往。「你這麼晚還留下來,是有什麼事嗎?」
她避開他的視線,故作輕鬆地起身。「其實也沒有啦,下午送走了琴子後,總經理你已經開完會進辦公室,原本我是想留在這裡等著,或許總經理會有什麼地方需要我,不過你看起來很忙,我也不好意思進去打擾,於是就這樣睡著了。」說到最後,她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不要這麼叫我。」他突然冒出一句令她摸不著頭緒的話。
「咦,總經理你說什麼?」
「我說……」湛承御慢慢地走近她,微微地彎下腰,兩人近到幾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氣息。「不要用這麼疏遠的稱呼叫我。」
「我不懂,總經理——」她倒吸一口氣,因為他伸出的手正在她的耳畔撫觸。
她屏息,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他深邃的眼神幾乎要將她淹沒……
「你一邊的耳環掉了。」他的聲音淡淡吐出。
「呃……」耳環?!裴愛情猛然回神,摸摸自己的耳朵。「咦,真的耶,大概是剛剛睡著時掉的,真糟糕……」原來是耳環……坦白說,除了鬆一口氣之外,還有一點點失望的感覺。
她下意識地閃過他擋在面前的身子,假意起身四處尋找。「掉在哪兒呢?」一不小心瞥到桌上的圓鏡,她看到自己染著嫣紅的臉頰……
尷尬啊!
湛承御深深地看著這個故作忙碌的女人,忍不住歎息,他拾起掉在沙發細縫間、缺了飾物的耳環。「在這兒,可惜好像壞了。」
「真的耶……」可能因為方纔她壓著,所以被壓壞了。「奇怪,上頭的水晶不曉得掉在哪兒?」
「別找了,再這樣下去,找到天亮也找不到。」真以為他這麼笨,不知道她是在迴避他?
「我當然知道。」她小小聲地咕噥。
要不是他突來的舉動驚嚇到她,她哪會介意什麼耳環啊,反正明天負責房務的同仁打掃時,一定會撿到交還給她。
她嘟起嘴的表情真是可愛。湛承御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我想你也還沒吃飯吧,我們去用餐,順便送你回家。」
「總經理,你——」
「你又來了。」他皺眉。她怎麼老是改不了口?「現在是下班時間,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千萬別在後面加『先生』兩個字。」
「呃……哦。」裴愛情一愣。太神奇了,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我可以自己搭車的,飯店外有特約計程車,很方便的。」
「我不可能讓你一個單身女子在這麼晚的時間獨自回家。」他回辦公室拿來車鑰匙。「別再推拖了,照顧員工也是我的工作之一,你就讓我送你回去吧。」
「這 」他都這樣說了,她還能拒絕嗎?裴愛情無可奈何地瞪他一眼,嘴角卻牽起柔柔淺笑。「既然有人要請客,我這個好吃的小孩怎會拒絕?不過,今天中午已經吃過大餐,晚上我們來點特別的!」
「特別?」湛承御挑眉問道。這女人的腦袋裡又有什麼點子了?
「那是你在國外絕不可能享受到的美食,要不要跟我去去試試?」
「有何不可?」
裴愛情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提起包包,一把拉住他。「走啊,你還在發什麼呆?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趕快!」
在裴愛情的笑容中,湛承御的心情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剛強的心也隨之柔軟。他感受到冰封多年的心開始有了抨然悸動,有點陌生又有些熟悉,最重要的是,他一點也不排斥這樣的感受。
暫且,就別管她是伊籐熏,或是裴愛情吧。
本來,他對自己許下的諾言就是讓「她」快樂,不是嗎?
夜晚已經過了大半,在城市的一角仍人聲鼎沸,台北是個不夜城,在任何時候,總是可以發現人們正享受著這個城市所帶來的豐富多彩。
雖說飯店配了一部車給湛承御代步,但裴愛情刻意選擇搭乘捷運,她想帶他這個「外國人」嘗試一晚平凡人的滋味。
週末的晚上,捷運站裡滿滿的都是人,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擠上車。
「天,實在好多人!」裴愛情呼了一口氣,「今天是週末,而且聽說有歌手在市府廣場前開演唱會,所以人多了些。」
「原來如此。」湛承御太久沒有搭乘大眾交通工具,也不太清楚這樣算不算是人多。他笑道:「我離開台灣太久,連台北捷運也沒搭過,真是個鄉巴佬。」
他一上車就發現整個車廂似乎都是年輕人,就連裴愛情一下班也換上簡單的襯衫、牛仔褲,放眼望去,自己的西裝更顯得格格不入,也難怪周邊的年輕人直盯著他看。
「我很怪嗎?」又過了一站,他附在她耳邊問道。
「哪會?」裴愛情一楞,順著他的目光看看前後左右,驀地,她低低地笑了起來。「那是因為你長得太帥了,周圍的女孩子看你都看傻了!」
「假設你沒有邊說邊偷笑的話,我會更相信你話中的真實性。」
「我說的是真的啊!」她無辜地反駁道。
湛承御擁有一股難以忽視的氣勢,加上此刻微亂的頭髮,領口因為將領帶鬆開而顯得率性,既成熟又優雅,處於嘈雜的空間裡,倒有一種奇異的協調感。
所以,旁邊的女孩子會多看他幾眼,她一點也不意外,而且,還有小小的虛榮感呢。
「這幾年台灣其實進步不少,每個捷運站的設計都有特別的造型,兼具實用和美觀。」湛承御望向窗外,台灣的觀光水平其實已經遠超過他的印象。「當大家一窩蜂地往國外跑時,其實都忘了自己最親近的地方。」
「嗯。」裴愛情贊同地點點頭。「台灣要山有山、要水有水,的確是個好地方。對了,你有去過日月潭嗎?那是我最愛的地方了,寧靜又美麗,每次找一到那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和感動。」
「那的確是不錯的地方。」在他的印象中,日月潭的美景是令人難忘沒錯,但對他而言,那湖水再怎麼美麗,都比不上日本的那泓深湖,只因為當時有熏陪在他身旁……
「唉,只可惜……」裴愛情突然垮下肩膀。
「可惜什麼?」湛承御挑眉。
她歎氣。「說起來不知該高興或是難過,每次只要找一說想去日月潭玩,我家人就好像見了鬼似的,拚命地阻止我,有一次更誇張,我與梅薇都已經在火車上,他們居然包計程車趕來,說是要陪我們去。你說,是不是很誇張?!」
湛承御聞言,微微驚訝。這年頭的父母都這麼照顧兒女嗎?「是有一點。」若是出國也就罷了,只是到日月潭玩而已,有必要這麼緊張嗎?「看來你一定是個糊塗蟲,才會讓家人這麼擔心。」
「我已經二十幾歲,不是小孩子了!」裴愛情很氣憤地重申。長這麼大,還被家人跟得緊緊的,很丟臉耶!
瞧眼前這張嘟嘴、氣鼓鼓的臉,這模樣實在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不過,二十多歲仍被家人密密保護著,的確是不太尋常。
「你可以表達自己的意見,讓他們試著放手。」湛承御建議。
「我有說過啊。」裴愛情十分無奈。「但每當我談起這個話題,大家的表情就怪怪的,老媽更是會躲在房間裡,整天不出來。這麼多次下來,我也懶得再說了。」她搖搖手,刻意忽略心裡瞬間掠過的傷感。「算了,別提我的事……啊,到站了,我們準備下車吧!」
列車緩緩地駛進站,由於是假日,且又靠近士林夜市的關係,車站內早已排滿了等待上車的人,車門一開,進出的人潮十分擁擠,裴愛情一時沒注意,竟被要下車的人推了一下,腳跟絆到了電動門,眼看就要跌下車。
「愛情,小心!」湛承御大手一伸,拉住了她纖細的手腕,避開上下車的人群,帶往車廂的另一邊,以自己的身體將她護在懷裡。
他溫熱的大掌緊緊握住她的,靠在他寬闊的懷裡,他的世界將她密密保護,一道無形的電流從兩人相觸的地方泛開,此刻,她的心竟然微微怦動——
不可思議,觸電的感覺。
似乎,也曾經有個待她這般深情溫柔的男人,但……怎可能呢?異性對她而言,比不上工作來得重要,而且,有一群緊張兮兮的家人,追求者多半在這一關就掛了。
她的愛情,從未出現過。
是她想太多了嗎?但,那控制不了的熟悉感是如此深刻,教人無法忽略……
「愛情,你還好吧?」湛承御見她陷入沉思,握住的手沒有稍放,以為她是哪裡不舒服。
「呃……」她抬眼和他四目相對,見他認真地盯著自己,臉龐不由得浮上兩朵赧紅,趕緊放開他的手。「我沒事。」她嗓音微顫,心跳加速。
「真的沒事?」湛承御有些懷疑。方纔,她蹙眉抿唇,一會兒搖頭晃腦,一會兒失神,像是有什麼事情困擾著她。
「剛才謝謝你,要不是你拉住我,我可能已經摔傷了。」心情起伏太過劇烈,她的神情顯得有些不自在。
「小事一樁。」湛承御伸出手,再次握住她。「握著我的手吧,至少,要跌倒也有個人當墊背。」
他幽默的話語無形中化解了方纔的曖昧和尷尬,裴愛情笑了。「呵,小心喔,我可不輕,被我壓到可能會受重傷哦。」
「放心,要是連你這個小不點都搞不定,那我活該被壓死。」
裴愛情的笑容更燦爛了。「嘿,這是一個總經理該說的話嗎?」
他無辜地聳肩。「現在距離下班時間已經過了三個小時又二十分鐘,就算是總經理也需要休息,如果你願意餵飽他空虛的肚子,我想,他會很感激你。」
「啊,對厚!」剛剛因為差點摔下車,驚嚇之餘,竟也忘了要下車,現在都過了好幾站了。裴愛情望望窗外,「現在我們已經坐過站了,我想如果再坐回去的話,可能又要花一段時間……」
「嗯哼?」湛承御等待她接下來的話。「你該不會要我原路坐回飯店吧?」
「沒,不是啦!」裴愛情趕緊搖頭,她才不是這麼過分的人,她只是在想,這麼晚附近還有哪間餐廳在營業,總不能讓兩個人都餓肚子吧?
「我記得……」他隨口說道:「你家不是在淡水?」
「嗯,在淡水捷運站附近。」她一點戒心也沒有地回道。
「那很簡單,我們就坐到淡水站。」
「啊?」裴愛情的嘴張成O型。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這次晚餐要到你家叨擾了,請多多指教。」湛承御笑得很無辜。
民生大事,就此底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