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爺爺,我又來了!」蕭曲曲一踏入古樸典雅的客廳,就先出聲叫喚。
先是聽到了珠簾碰撞的聲音,接著便見到佟玄從簾後的書房走了出來,笑開了臉,「曲曲,你來了!」
蕭曲曲跑上前拉著佟玄的手。「是啊,不速之客又來了,歡不歡迎?」
佟玄慈愛的拍拍她的粉頰,「歡迎,怎會不歡迎?只是你這個星期以來天天都到我這兒吃飯,楚隨風一個人用晚餐不是很寂寞嗎?」
蕭曲曲不在意地回答:「他才不會呢,他有女朋友相陪,根本沒時間回家吃飯,我不在家,家裡正好不用開飯,還省事呢,但就是要打擾佟爺爺你了。」
佟玄領著蕭曲曲來到客廳坐下,笑著回答:「哈……難得有人肯陪我這老頭子吃飯,我可喜歡了,就算你天天打擾也沒關係。」
管事福嫂端了茶盤出來,上面放著剛泡好的兩盅茶碗,她將茶盤放在桌上,拿了茶碗放到蕭曲曲面前。「對啊,老爺真的喜歡曲曲小姐陪伴,一早想為他泡茶,老爺卻說等小姐來才一起喝呢!」她微笑說起。
「所以我說能遇到佟爺爺是我的福氣了,不但多了個疼我、會教導我的爺爺,又有名貴的好茶可以-,還能吃到福嫂的好手藝呢!」眼角注意到停好車走入客廳的丹尼,她再加上一句,「更有帥哥專車接送喔,所以說我真是世上最幸運的女孩子了!」她偎著佟玄甜甜地撒嬌。
「哈……」客廳裡同時響起三個人的笑聲。
「曲曲小姐,你嘴巴真甜,難怪老爺會這麼寵你了。」福嫂愉悅地笑道。
金髮碧眼的丹尼用流利的中文開口,「曲曲也是我遇過最可愛的台灣女孩了!」佟玄收了許多弟子,不少是外國人,他是佟玄在美國收的弟子,一直追隨在佟玄身邊。
佟玄邊笑邊摸摸蕭曲曲的頭,「你這丫頭真是魅力無窮,教人想不喜歡都難,真是個寶貝!」
蕭曲曲卻是嘟起小嘴,「只有你們才將我當成寶貝,有人卻認為我是個麻煩鬼呢!」
佟玄明白蕭曲曲指的是誰,於是溫言相勸,「丫頭,我相信他不會這樣對你的,可能是他不擅表達讓你誤會了,你在他心中的份量絕對超過你所能想像的。」
「佟爺爺,他都那麼欺負我了,你還幫他說話?不公平!」蕭曲曲小嘴翹得更高了。
「好、好,不說他,丫頭,晚餐想吃什麼由你來決定。」佟玄好聲安撫,看來楚隨風真是惹火了曲曲,本來是個很聰明的人為何一面對感情就變笨了呢?前世如此,今世也跳不出,真是教人搖頭歎氣。
這話轉開了蕭曲曲的注意力,她和福嫂愉快的討論晚餐。在這裡她絕對是開心的,所有的煩惱似乎來到佟宅後就被趕跑了,讓她很輕易就能露出笑容,佟爺爺真是她的貴人!
她和楚隨風吵架的第二天,心情非常惡劣,但還是去上課了。
因為前一晚楚隨風四處打電話找她,許多同學都前來詢問她是怎麼回事,教已經心情不好的她更是雪上加霜;還好有新月、新雨姊妹為她說明解釋,擋去大部分的問題,令她好過一些。不過真正將她由頹喪情緒中拉起來的,是接到佟爺爺打來的電話。
佟爺爺給她的感覺就是親切安心,知道她心情不好就邀請她到家裡玩,還派了丹尼到學校接她。原先她覺得這樣貿然打擾佟爺爺很不好意思,可是一見到他,那無由生出的熟悉感教她忍不住對佟爺爺大發牢騷,將心中的不愉快全都傾吐出來,還弄得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但是在說出一切後,她的心就變得好輕鬆,彷彿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了。
在這裡每個人都疼她,佟爺爺尤其寵她,讓她備覺受到禮遇,還有博學的丹尼可以教她功課,所以她很快地喜歡上這裡,正好也可以讓她逃避回到家面對楚隨風會升起的不愉快感覺。這個星期她幾乎天天都來,每次都留到九點、十點才讓丹尼送她回家,她心中沒有一絲不妥,反正楚隨風也忙著談戀愛,大家各玩各的,互不千涉。
「晚餐決定了沒?」佟玄看蕭曲曲和福嫂討論許久後問起。
「這兩天又有寒流來了,冷天氣當然要吃火鍋才有暖意呀!只是一般的火鍋熱量太高了,對身體不好,福嫂說她有新煮法,能將火鍋熱量變低又變得更好吃。佟爺爺,我們又有口福了!」蕭曲曲偎著佟玄露出笑靨。
「你一來,福嫂就有心思變花樣做飯菜,所以你也是佟爺爺的福星呢!」佟玄憐愛地對她笑道。
「不管是什麼,我最喜歡這裡了,佟爺爺,乾脆我也做你的弟子好了!」蕭曲曲提議。
「有人會捨不得的,而你也真想離開楚家嗎?」佟玄看著她。
蕭曲曲-咬唇,有些負氣地回答:「我對他而言才沒那麼重要呢,他不會在乎我的。」
「曲曲,別這麼快就下定論,很快你就會明白答案了。」佟玄笑容裡含著玄機。
佟爺爺道行高,會這麼說表示他應該知道一些事情,不過問他,常會得到老掉牙的一句回答——「天機不可洩漏!」所以問了也是白問,她不想為這種事傷腦筋。
「不談這些了,佟爺爺,你猜猜我今天發生了哪些事?」
「丫頭,又想考佟爺爺了呀?」
「佟爺爺,你猜猜嘛,也順便教教我啊!」佟爺爺能用八卦盤推算出一個人最近的運勢,很準的,這種能力教她好佩服。
「好,我們到書房去吧!」佟玄笑著起身,帶著蕭曲曲到書房,丹尼當然也跟著一起,因為他正在修練這門玄法,這可是觀摩的好機會呢!
在晚餐前,書房裡不斷傳出熱烈的討論聲和笑語:到了用餐時,由於佟宅裡尊卑沒有很大的分野,所以福嫂和福叔以及丹尼和另一個助理華哥都同桌吃飯,佟玄雖然地位高,但是個和善好相處的人,所以用餐時不會嚴肅無趣,近來又有可愛討人喜歡的蕭曲曲加入,因此晚餐氣氛更是熱鬧。
既然是吃火鍋就沒有時間限制,大家邊吃邊聊天,根本就忘了時間,一餐飯直吃到快十點才結束。
蕭曲曲帶著飽飽的肚子和快樂的心情,由丹尼送回楚家——
當車子經過楚家鐵門進入車道後,蕭曲曲看著矗立在眼前的楚家,低歎口氣,「我好像由溫暖的陽光中回到冰冷的地窖裡了。」
丹尼笑著,「你真這麼想嗎?」
「你就讓我發發牢騷嘛,還有,你說話的語氣愈來愈像佟爺爺了。」蕭曲曲看了丹尼一眼,丹尼則是發出一串的笑聲。
車子繞過造景的圓形花圃在大門前停下,丹尼下車來到另一邊,打開車門讓蕭曲曲下車,並幫她拿起背包送她到門前。
「丹尼,我會被你的紳士風度給寵壞,台灣沒幾個男人會對女孩這麼體貼的。」蕭曲曲邊從丹尼拿著的背包前袋掏鑰匙邊說。
丹尼寵愛的揉揉她的頭,「因為你值得被這樣寵愛。」
他話才說完,大門就驀然打開,高大身影背光站著,正好將他們親暱的姿態看入眼裡。楚隨風臉色不太好的看向蕭曲曲,「你可回來了!」
「楚少董。」丹尼有禮的向楚隨風打招呼,楚隨風淡淡的點頭回應,
蕭曲曲沒理會他,兀自對丹尼綻出甜笑,「我明天下午只有一堂課,你三點就可以來接我了。」
在丹尼回答之前,楚隨風先說了,「你明天哪裡也不能去,要準時回家,晚上有聚會。」
「什麼聚會?」蕭曲曲微皺眉看著他。
「這是私人的事,我不想在外人面前討論,而且你常去麻煩佟老也不好。」楚隨風語氣冷淡不客氣。
這話引得蕭曲曲很不高興,正想發難時,丹尼出聲緩和場面,「曲曲,既然家裡有事就回家吧,想去佟宅有的是機會,我會代你向老師說一聲的,別忘了老師也希望你能與家人和好啊!」最後的話是小小聲地對她說。
蕭曲曲微嘟起嘴,不太情願的點頭,「好吧!」
丹尼笑笑地將背包還給蕭曲曲。「那我回去了,楚少董,再見!」向楚隨風道別,他開車離開。
蕭曲曲拿著背包走入客廳,聽到楚隨風關上門的聲音後,她轉身面對他,「現在就只有我們兩人,你可以說是什麼聚會了?」
「你和丹尼的感情似乎很好嘛!」楚隨風沒回答反而問她,臉色還是陰沉沉的。
「這是我的事,我想要的是你的答案。」蕭曲曲指出重點。
「答案等明天你就會知道了,我反而比較想明白你為何這麼喜歡到佟老家玩?是因為丹尼嗎?」楚隨風繼續追問。
「你不回答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答案?和你說話愈來愈無聊了,不如回房睡覺。」蕭曲曲不滿的撇撇嘴,丟下他轉身自行上樓。
楚隨風卻兩步並成一步的在樓梯中間截住她。「你和我說話只感到無聊,那若和丹尼談天一定就是非常有趣羅?或許你還希望乾脆就住在佟老家,這樣便能和丹尼朝夕相處了對不對?」
蕭曲曲生氣地駁斥,「我並沒有這麼說,你為什麼要將所有事都和丹尼扯上關係?不過我今天倒真是問過佟爺爺是不是可以做他的弟子,那我便能住在佟家了。至少我住在那裡吃晚飯時有人陪、課業不懂也有人會教我,我想說話便可以找到人聊天,不會孤零零的一個人。佟爺爺他們更會接納我的意見,不會將我的想法視為任性胡鬧,還用商場的事我不懂這樣的理由將我排拒在外。你說,換成是你,你要選擇哪一邊呢?」
「我工作忙無法回來陪你吃晚餐的情形以前就有了,為何那時你能忍耐,現在就受不了了呢?相同的,以往你從來不曾對我的決定有任何異議,為什麼現在卻事事都有意見,不接受你的看法你就鬧性子,跳車、玩失蹤、天天跑去別人家廝混,每晚都要到三更半夜才回來?曲曲,難道你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愈來愈過分了嗎?」楚隨風數落她。
「我去佟爺爺家是正當光明的事,才不是廝混,這兩個字應該用在你自己身上,你和柳芝萍才是為了利益在廝混!」蕭曲曲不客氣地反譏回去。
楚隨風眼神一轉,換上了一臉的邪笑,閒適出聲,「為何你每次提到柳芝萍就一副氣憤模樣,難道你嫉妒我和她在一起?」
蕭曲曲馬上漲紅了臉,「我沒有,我才不會嫉妒呢,我只是……只是下想見到你受騙上當而已,我是好心提醒你啊!」
這理由讓楚隨風哈哈大笑起來,「楚隨風會受騙上當?你這話說出去,會笑掉人家的大牙,我不需要個小朋友來提醒我這樣的事,不管在商場上,或是在感情上。」
這話教蕭曲曲的臉更燒紅了,「我不是小朋友,我知道你是天之驕子,能幹有為,連在感情上也是一帆風順,足以當花花公子了,只是世上沒有永遠幸運的人,不怕一萬就伯萬一,愈是驕傲的人也會跌得愈重的!」
「很高興你這麼瞭解我,也謝謝你的關心,你就拭目以待我的成功吧!還有,若你真心希望我好,也想證明你不是小孩子,那明天的聚會上你就好好表現吧!」伸手輕撫了下蕭曲曲的臉,楚隨風揚著笑聲上樓回房。
他這是什麼意思?明天的聚會到底要請什麼人呢?蕭曲曲邊想邊慢慢走回房間,難道……在進入自己的房間時,她腦裡靈光一閃,立刻冷下臉色,她心中有底了。
下一個念頭,她就想拿起電話向佟爺爺或丹尼求援,希望能找個人陪在身旁幫自己,但馬上又想到他譏笑自己長不大,所以她更下能躲在他人後面要求保護,這樣只會讓他更笑話自己。而且若他真的和柳芝萍有了結果,那柳芝萍就會變成楚家的人,會住在楚家,自己能避她一輩子嗎?
這想法似鐵拳般重重擊在她心上,讓她難受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心更像針刺般痛苦。她忙蹲下身努力呼氣吸氣,希望能減去胸口的疼痛。
該死的!楚隨風娶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她幹嘛心痛?就像她可能會嫁人一樣啊!啊……可惡,這次除了心疼竟還加上莫名的厭惡,好吧,就算她不想嫁人,但楚隨風是楚家的獨子,絕不可能不結婚,即便不是娶柳芝萍也會娶別的女人,她能阻止嗎?又憑什麼阻止呢?她怎能做出這樣無理的要求?還是她對他有別的意思……
討厭,自己在想什麼嘛!蕭曲曲用力的搖搖頭,她真是神智下清了才會胡思亂想。楚隨風只是和她一起長大的男人,他們就像親人一般,只是這樣的關係,不會有別的牽扯了。楚家養育她,楚爸、楚媽又對她這麼好,即使自己再下喜歡柳芝萍,只要風中意就好,她沒資格發表意見,也沒資格管他的感情事。
蕭曲曲這樣告訴自己,也逼自己一定要說到做到!——
知難行易,當蕭曲曲面對殘酷的現實時,才真正明白這話說得有多正確。
第二天的晚餐時間,果然見到楚隨風帶著柳芝萍出現在客廳。一身盛裝打扮的柳芝萍手挽著衣衫筆挺的楚隨風,就像一對天作之合的俊男美女,所呈現的畫面絕對是賞心悅目,卻讓蕭曲曲的心不住地沉落。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穩穩的站好面對他們,並且擠出笑臉回應柳芝萍開心愉悅的招呼。
「曲曲,我這麼叫你可以吧?好久不見了,真高興能再看到你。」
「嗯。」她輕哼聲微點頭。
「我聽隨風說你很怕冷,伊丹百貨今年冬季從日本進了個專賣羊毛衣的專櫃,從內衣到長袖、長裙、大衣各種型式的羊毛衣都有,既輕柔又保暖,找個時間你來伊丹百貨挑選式樣,我送一整套的衣服給你。」柳芝萍巴結她。
「不用了,我穿不慣羊毛衣,謝謝你的好意。」蕭曲曲冷淡拒絕,不想欠柳芝萍人情。
柳芝萍不放棄,依然笑著說:「那你也可以來伊丹百貨逛逛啊,喜歡什麼就儘管說,我都能送給你,你是風的妹妹嘛,我該送份禮物給你。」
她特別強調「妹妹」兩個字,讓蕭曲曲有些反感,淡淡回答:「柳小姐,你弄錯了,我不是楚隨風的妹妹,實際上我或許應該叫他一聲『少爺』呢,請不要太抬舉我了。」
楚隨風的眉頭皺了起來,不太高興聽見蕭曲曲如此界定他們的關係。「不准再說這樣與事實不符的話,晚餐準備好了,我們用餐吧!」
帶著柳芝萍走向餐廳,經過蕭曲曲面前時,還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目光。
她沒說錯呀,為何他會不高興呢?蕭曲曲不明白,或許現在的她很惹他討厭吧,所以做什麼都是錯的。她有些哀怨的苦笑,也慢慢-到了餐廳。
餐桌上擺著多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從千貝蝦球、翠玉豆腐到鐵板牛柳,還有煨著火的清蒸魚和魚翅羹,更有熱氣騰騰的砂鍋魚頭,以及一些熱炒的菜式,全是方嬸的拿手好菜,看得出方嬸將她的絕活都拿出來了。柳芝萍的嘴也很甜,將每道菜都好好的稱證了一番,讓方嬸很高興,方叔也開了瓶家裡珍藏的葡萄酒祝興,可見柳芝萍受到多大的重視。
這情形讓蕭曲曲更加的沉默,只靜靜的吃著飯,什麼都下想多說,既沒興趣做錦上添花的事,也下願做無聊的破壞者,盡可能的抽離自己的情緒,只要用餐就奸。
不過連這樣小小的要求,也在柳芝萍故作好意下被破壞了。
「曲曲,你畢業後想做什麼呢?」用餐間,柳芝萍突然問起。
蕭曲曲抬起頭看著她,淡然回答:「不知道,我還沒有想到。」
「你不是明年六月就畢業了,怎麼還沒有計畫呢?有沒有興趣到國外唸書?我知道下少的學校可以給你做參考呢!」柳芝萍指出。
她可是覺得自己會妨礙到她,所以想支開自己?柳芝萍未免太看得起她了。「謝謝,我想我自己懂得規畫自己的人生。」
柳芝萍美麗的臉上漾起一抹不太真心的笑容,「曲曲,我只是好意給你個意見,讓你有多條選擇的路。不過或許也是在多事,以你和楚氏的關係,即使畢業也不用擔心沒工作做,職位還可以任你挑選呢!」
「這也是我的事,下用你費心,」柳芝萍的話讓蕭曲曲覺得刺耳,忍不住回她一句。
楚隨風輕斥,「曲曲,不可以沒禮貌!」
「沒關係,是我自己多嘴,不能怪曲曲,反而是我該道歉呢!對自己有信心是好事,對下起啊,曲曲。」柳芝萍表現出大方的模樣道歉。
她下用柳芝萍這種有口無心的歉意,只希望她別再找自己說話,讓她能安靜的吃完飯,維持用餐的平靜氣氛。
只是聽著柳芝萍用甜膩的嗓音下斷向楚隨風撒嬌,看著她有意無意地貼緊他說悄悄話,表現出兩人的親密熟悉,而他也沒有推開她,蕭曲曲握緊了手中的筷子,要自己眼觀鼻、鼻觀心,不聽也不看,甚至強要自己不理會心中那股像要爆炸開來的窒悶感覺。
可惜柳芝萍硬是不肯讓她好過,又來招惹她。
柳芝萍舉杯,「風,聽說楚氏這兩天又簽下一筆大合約,利益豐厚,真是恭喜啊,敬你一杯。」
「謝謝。」簡短應了聲,楚隨風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下,-下酒。
柳芝萍看向蕭曲曲,「曲曲,你不向隨風敬杯酒嗎?這葡萄酒很好喝呢!哎呀,我真糊塗,忘了你還是個學生呢,她可以-嗎?」她轉過臉嬌聲詢問楚隨風。
「我當然可以喝了!」蕭曲曲蹙眉飛快回答,不想被看成小孩子。
柳芝萍卻仍然在徵詢楚隨風的意見,「隨風,曲曲可以喝酒嗎?她年紀還小,還是別-比較好吧!」
楚隨風不在意地輕「嗯」了聲,似是贊同柳芝萍的意思。
柳芝萍半帶藐視的語氣原就激起了蕭曲曲的怒意,而楚隨風還火上加油的同意,逼起了她的叛逆心,所以她逕自拿起桌上的葡萄酒為自己倒了一大杯,舉起酒杯冷冷地笑道:「就算不能-,不過柳小姐可是風唯一帶回家吃飯的女性,我怎能不特別祝賀呢?讓我想想該祝什麼……就先祝楚氏集團和伊丹百貨聯姻成功,能順功的標下東區的土地吧,我先乾為敬。」一仰頭,她毫不猶豫就將酒當汽水直灌入喉嚨裡。
雖然這瓶葡萄酒不算是烈酒,不過近百分之二十的酒精濃度也不低了,何況她從沒喝過酒,這樣猛灌身體一定會受不了。蕭曲曲強壓下胸口的不適,再度拿起酒瓶倒滿自己的酒杯。「再來祝你們合資開設的百貨廣場能財源廣進,成為台北……不,台灣最賺錢的百貨公司,乾杯!」她再一口氣的-下酒。
「曲曲,酒杯放下,不准再胡來了!」楚隨風神情難看的斥。
平常人喝酒會臉紅,但蕭曲曲卻臉色發白,連額上艷紅的硃砂痣也變得黯淡,「我不是胡來,我是在祝福你們啊!現在只剩下最後的心願了,願你們……白頭偕老、永浴愛河!」三度為自己的酒杯倒滿酒,在對座的楚隨風能阻止之前,她再度將酒灌入自己的身體裡。
「混帳,你到底在做什麼啊引」楚隨風站起,大手一探搶下她的酒杯,而方總管也立刻拿走桌上的酒瓶。
蕭曲曲揚唇笑了,「我的確是個混帳,破壞了晚餐的氣氛,我不再做討厭的電燈泡了,我先離開,祝你們用餐愉快!」她有些踉膾的站超,挺直背脊力求步履穩定的走出餐廳。
「哎呀,曲曲是怎麼了?她的模樣好教人擔心,隨風,你要不要跟去看看她呢?」柳芝萍故作焦急的嗓音響起。
「方叔,請你去看看她!」楚隨風漠然的回答。
蕭曲曲將他們的對話都聽入耳裡,一手摀住心口,一手抓著長裙擺,加快腳步奔向樓梯。
身後的方元急急趕上來。「曲曲,你太——」
蕭曲曲倏然回頭面對他,「方叔,我沒事,你快回去餐廳服務吧,別讓我破壞了柳小姐的用餐情緒。」
「你知道就好。唉!曲曲,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少爺也只有像柳小姐這樣有家世的女子才能配得上的。」方元明白又殘忍的對蕭曲曲說。
蕭曲曲的臉色更蒼白了,語氣卻很冷靜,「方叔,你弄錯了,我從來就不敢有這樣的奢望,我有自知之明的。」說完,她用最快的速度衝回自己的房間。
來到浴室裡,蕭曲曲跪在馬桶前就是一陣嘔吐,將所-下的酒和吃下的晚餐都吐了出來,直至胃裡沒有東西只嘔出胃酸才停下。她艱難的爬起,衝去了馬桶裡的穢物,打開水龍頭捧起冷水漱口,也直接潑到臉上,讓她冷得渾身發顫,卻也令她神智更加的清醒。
其實不用方叔點醒,當她喝下第一杯酒時,她心中就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的厭惡柳芝萍。昨晚風說對了,她就是嫉妒,嫉護柳芝萍和他在一起,才會對她有那麼多不公平的批評,而嫉護又來自哪裡呢?若不是有私心,她怎會有護意?自私的來源就是喜歡了,唯有喜歡一個人,所以想佔有,希望他身邊只有她一個女人!
這是喜歡一個人的基本表現,可笑的是她到現在才弄明白,還做出這麼多愚蠢拙劣的事來。他們一定聽得出她的祝福是言不由衷吧?兩人也必定在心中取笑她的癡心妄想,簡直就像希望變成鳳凰的麻雀,不管怎麼努力,麻雀永遠也無法飛上枝頭做鳳凰!
「哈哈……」蕭曲曲發出一連串的啞笑,悲傷時該要哭泣,但她卻哭下出來只想笑,笑自己的遲鈍無知,也笑自己的自不量力。她邊笑邊走出浴室,沒打開室內的大燈,就著浴室燈光來到落地窗前,「刷」一聲拉開窗簾和窗子,讓外面的冷風全灌入房裡。她冷到心臟劇烈的跳動,但仍咬牙走到陽台仰望外面的夜空。
灰暗的天空既看不到月亮也沒有星星,像被潑了桶墨汁般黑漆,如同她現在的心情,看不到未來,也沒有一絲暖意。不過在這樣惡劣的情形下,吹冷風倒是另一種發洩,這方法能讓自己冷靜,所以她繼續站在屋外接受寒冷的考驗,沒有逃回房裡。
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也瞭解這些時間自己在鬧什麼脾氣,至少讓她清楚事情的真相,算是件好事。她慶幸也只有自己想不開,沒有影響到風和柳芝萍的感情,那解決了自己就什麼事也沒了,可是「解決」兩字寫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何其困難啊!
懼冷的她可以挺直腰面對寒冷,但是感情呢?她不知道自己從何時起喜歡上楚隨風,也許是從自己懂事起,也許是因為日久生情,也許是習慣成愛,但結果就是她愛上下該愛的人。她沒資格愛他,更不能讓自己的愛成為他的牽絆,楚家對她的恩情大如天,她沒有回報也就算了,怎還能增添風的麻煩呢?
愛情應是兩顆心的結合,但是她的愛情卻建築在太多的恩情上,注定沒有結果,甚至連埋怨的權利也沒有。雖然心痛,她卻哭不出來,只感到無奈……唉!深深歎口氣,望著黑濛濛的夜空怔怔的發呆。
蕭曲曲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腳像生了根似的沒有一點知覺,手也凍僵了,身體和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思緒卻依然紛亂難理。她明白自己該絕然砍斷情絲,可是……她真的能嗎?不自覺又重重的歎了口氣。
這時,她的房門突然被打開,進來的人面對裡頭的幽黑和寒冷先是愣了下,接著他立刻打開電燈,在驟然明亮下看到了站在陽台上的女子。
意識到她是處在什麼樣的環境,下一秒他就暴怒的大吼:「該死的,你想被凍死嗎?」
身影如風,快速的刮到陽台將蕭曲曲拉入屋裡,馬上關上落地窗,再打開暖氣空調,將溫度設定到最高。
「剛才是灌酒來氣我,現在想用生病來恐嚇我是不是?你到底還要做多少任性的事才肯罷休呢?」楚隨風邊斥責邊拉她上床,用被子緊緊裹住她,再趕忙從熱水瓶裡倒杯熱茶遞給她。「快將熱茶-下!」
臉色青白的蕭曲曲顫抖的接過茶,慢慢的-下,情緒由混亂降到平靜。縱然她惹出了麻煩,他仍然還是關心她的,這就夠了,她還需要多要求什麼呢?心情轉成平和,被凍僵的身體也逐漸回暖。
她抬頭看向楚隨風,只見他狂怒的神情裡帶著焦急和關切,緊緊的盯著自己。
當她的目光對上他,他壓抑著火氣忙問:「有沒有好一點?要找鄧醫生過來看看嗎?」
蕭曲曲搖搖頭,主動道歉,「不用了,我沒事,又給你惹麻煩了,對不起。」
她突來的示弱姿態教楚隨風皺眉,「你這是真心在道歉嗎?還是又想變什麼花樣了?」
看來他對自己近來的表現真的很不滿,「我以後下會再胡來了,放心吧,還有……你也別再皺眉了。」她忍下下動手,只是用話提醒。
是她臉上的失意觸動了楚隨風的心,而且他也不想兩人再如此鬧意見下去,因此他坐在床邊靠近她,想好好談談。「曲曲,我和柳芝萍是——」
蕭曲曲卻出聲打斷他,「不用向我解釋了,商場的事我不懂,感情的事也只有你自己能處理,對於這兩樣我都沒資格過問,那就各人管各人的事吧!只要負責好自己就夠了,以後我下會再插手過問你的事了。」
楚隨風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想明白她說這話的真正意思。
蕭曲曲卻覺得好累,不想再花精神面對他,將-完水的茶杯放在床旁的櫃子上。「我好累,想睡了。」人滑入被子裡在床上躺下。
她沒精神的模樣教他擔憂,「曲曲,你還好吧?若身體下舒服就要老實說出來。」
蕭曲曲強擠出笑容,「我真的沒事,謝謝你來看我。」
沒事才怪,以前她可不會這麼多禮的,但是他也看得出她真的累了,所以沒再多說什麼,「那我離開了,你好好睡一覺,晚安。」
「晚安。」蕭曲曲輕應一聲,看著楚隨風為她關了燈才離開自己的房間。她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陣灼熱,在眼淚流下時急忙用被子蓋住頭。
不能流淚,愛上不能愛的人是她的錯,她不能哭,哭只會讓單戀的自己變得更加可憐,她下哭,不會哭的!
在黑暗的天地裡,她不斷的告誡自己,空氣愈來愈混濁,她的頭也愈來愈昏沉,不知下覺中,她昏睡了過去,而殘留在眼眶裡的淚水還是滑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