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戮天離開宰相殿後,便到處尋找月讀,可是到處都找不到,連她平時最愛去的風鈴閣亦是空無一人。
直到入夜,月讀還是沒出現,他開始急了,找來一大堆曾見過月讀的人問話。
宮門侍衛說見王后單獨出宮去,大街上的人民說王后在街上遊蕩,差點被馬車撞到,幸好及時被一個男人救了,接著王后就跟他走了。
齊戮天聽到這裡時,不由得面泛鐵青。
她她她……她竟然跟個陌生男人「私奔」?!
再問一陣子,卻都問不出她的下落。很明顯,月讀一氣之下離家出走,然後跟別的男人「私奔」……
真該死!她不該是那種魯莽的人才是啊!
然而先前瞧她氣成那樣,隱藏的剛烈性格全都爆發,她該不該是什麼樣的人,已無絕對的定論了。
他焦慮不已,深怕那名來路不明的男人對月讀不利。正當他準備下令擴大全城搜索時,一封密函送來,函中寫著——
月讀正與我在一起,勿憂,七日後河嶺三地見。日光。
齊戮天當下大大的鬆一口氣,既然是跟日光在一起,就不必過於擔憂她的安危,日光一定會好好保護她的。
「七日後……」他沉吟著。
「大哥,聽說嫂子還沒回來是不是?」齊刑天關心問道。
齊戮天收起密函,「刑天,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只要是大哥的吩咐,小弟兩肋插刀,在所不辭。」齊刑天拍著胸膛回道:「要我幫忙找嫂子是吧?」
「不是。」齊戮天近身低聲道:「挑選一隊最精銳的士兵,秘密前往河嶺三地。」
「河嶺三地?」齊刑天訝異,「那裡不早就收回來了嗎?為何要再派兵過去?」
「我要把你借給一個人。」
「誰?」
「皇覺日光!」
***
雞鳴三聲,天露曙光。
月讀緩緩由睡夢中微醒,她翻個身,身邊的空涼令她猝然醒來。戮天呢?為何沒睡在她身旁?
不對!她已經不在南夏王宮裡了。
她坐起身,環視一室的寂靜與空蕩,不覺得悵然若失。
過去將近四百天的日子裡,她已習慣有戮天的陪伴,即使他外出,但她依然因為守候他的歸來而感到充實。
而今,她離他遠去,來到她第一次踏足的河嶺三地,這塊長時間被多國爭奪的地方。
河嶺三地三面環山,一面臨河,地勢頗為險峻,是個完全與外界隔開的河嶺地,之所以稱「三地」,是因為有兩條分支的河流將此區別成三部分。
由於佔地不大,居民也不多,走在路上,小貓兩三隻,十足十像個窮鄉僻壤,月讀不明白這裡到底有哪裡好,竟有這麼多國家為爭奪它而打得頭破血流。
沒多久,叩叩的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尖尖細細的怪聲音,「月姑娘,你醒了嗎?」
唉!算了,再想下去只會更加傷心難過,不如不要想。
她下床披上外褂,強打起精神開門招呼道:「早啊!早苗。」
「月姑娘早。」一名臉上蒙著布罩子的女孩端著稀飯進來,「暗公子有事出去了,他說要三天後才會回來,姑娘,吃早飯吧!」
「你吃過早飯了嗎?來,和我一起吃吧!」月讀拉著她坐下,想藉由和其它人相處暫時摒除灰暗的低落情緒。
「不不不,早苗不敢!」早苗急急退開,轉身快步離去。
「奇怪,和我一起吃飯有這麼恐怖嗎?有什麼不敢?」月讀想不透,自個兒百無聊賴地用早餐。
只喝了兩口稀飯,她就覺得吃不下,這幾天她總是食不下嚥,她想,可能是心情極糟的緣故吧!
她放下碗筷,走出屋子,見早苗正打掃著庭院的一地落葉,不經意地,她看見早苗握著掃帚的手掌似乎有點扭曲,不似正常人的手。
「早苗,你一出生就住在這兒嗎?」月讀百般無聊的與她聊了起來。
「不是,早苗並不住在鎮上。」早苗埋頭掃著。
靜默了一晌,月讀終於忍不住將憋了好幾天的問題提出,「早苗,你臉上為何蒙著罩子?」
早苗頓了頓,回道:「早苗長得不好看,怕嚇著了姑娘。」
月讀跑下迴廊,拉住她的手,「胡說:早苗,咱們相處好幾天了,你總是避著我,我可受不了。」
「月姑娘……」
雖然看不見早苗的臉,但月讀感覺得到她的失措,數日相處下來,月讀不禁對這個明顯異於常人的女孩充滿憐惜,「傻瓜,人長得不好看不打緊,重要的是有顆善良的心。」,「可早苗長得真的很……不好看。」早苗低低的說。
「好不好看決定於看的人。」月讀拉她進屋裡坐下,「如果你不嫌棄,願不願意讓我瞧瞧你的臉?」
早苗極為躊躇不安。
「早苗,你因為覺得自己長得不好看,所以就想一輩子戴著面罩嗎?」月讀軟聲說服她。
「不,早苗回到谷裡時,就不戴面罩了。」
「谷裡?」
早苗又慌了,「月姑娘,我……」
月讀輕歎一聲,向她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逼你的。」
「不不不!月姑娘待早苗極好,是早苗該說抱歉才是。」早苗忙道,「若月姑娘想看早苗的臉,那……」她抬手慢慢解下布罩。
月讀登時楞住,這張臉豈只不好看,簡直……像鬼!
額頭外凸,鼻樑扭曲,眼睛一隻小得陷進臉骨裡,一隻卻大得凸出眼眶,眼珠子像要掉了出來似的,而最恐怖的是嘴巴,她沒有雙唇,歪斜的牙盡露無遺。
早苗見月讀整個人都呆住了,趕緊戴回面罩欲走。
月讀回神,忙再拉住她,「早苗,其實……一個人長相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心要善良。」她吶吶的重複先前說過的話,視覺的震撼令她腦子一片空白,胃部一陣翻騰。
她……好想吐!
早苗點點頭,「早苗知道。」
月讀強忍住欲嘔的感覺放開她,疾步跑向茅廁,將早上吃得不多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可憐的早苗,那……不該是人的臉啊……
***
齊戮天與齊刑天私下帶著精挑細選出來的士兵秘密出城,一路直往河嶺三地而去,一方面為了要借兵給日光,一方面也是為了要追回離家出走的老婆。
齊戮天一想到月讀,心頭就鬱悶難當,只是數天她不在自己身邊,他就快相思成災了。
他好怕她不肯回到他身邊,他是這麼愛著她呀!
「大哥,別想太多了,只要向嫂子解釋清楚,嫂子會原諒你的。」齊刑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齊戮天狠睨他一眼,「你還敢說?」
齊刑天忙揚手做投降狀,無辜的喊道:「我也是受害者啊!」一思及那日的情景,他就覺得胯間似乎還隱隱作痛哩!
「哼!活該!」
「啟稟大王,弟兄們抓到一個鬼鬼祟祟跟蹤我們的人!」一名士兵匆匆跑來報告道。
「把他趕走,如果他再跟蹤我們,就把他殺了!」齊戮天冷酷的令道,又回復到當大王的模樣。
「可是大王……」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的眼睛都瞎了嗎?看清楚我是誰!」不遠處突然傳來少女的嬌斥。
齊戮天和齊刑天驚詫的對視一眼,倏地一起拔足奔去,果不期然,正是雲雀!
「你在這裡做什麼?」齊刑天大聲怒喝。
「大哥,刑天哥哥!」雲雀一點也沒有懼意地撲向他們,還興高采烈的哩:「上回你們去打晁國不肯讓我跟,這次我不管你們要去打誰,一定要帶我去!」
向來最寵她的齊戮天的臉色也臭得半死,不由分說的下令,「來人,護送雲雀公主回宮!」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雲雀激動的跳了起來。
「雲雀,你知不知道我們並不是去玩。」齊刑天難得嚴肅的說道。
「我當然知道,你們要去找嫂子嘛!」她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呀轉,「還有,我知道律天哥哥的事!」
「什麼事?」齊戮天和齊刑天齊聲問道,律天竟有把柄落入這個丫頭的手中?
「嘻!不告訴你們,我要等找到嫂子後才要說,我保證嫂子聽了我的話之後就不會生氣了。」她狡黠的笑道,吊起他們的胃口。「哥哥,讓我一起去嘛!我不會惹禍的。」她勾住兩個哥哥的手拚命撒嬌。
「你這個惹禍精已經惹禍啦!」齊刑天沒轍地揉揉她的頭髮,「大哥,你說怎樣?雲雀雖然調皮,但向來不說謊,也許她真的能讓嫂子不再生氣。」
齊戮天凝思片刻,「只要你乖乖的,就讓你跟。」
「耶!萬歲,」雲雀發出高昂的歡呼聲,雀躍的蹦蹦跳跳。她早知道搬出律天哥哥和嫂子就會有效,嘻嘻嘻!她怎麼會這麼聰明呢?
***
想他!
真的好想他!
想得幾乎快死了!
月讀閒閒的坐在迴廊上,心裡塞滿戮天的身影。嗚……她真的好想好想他呀!
可是,她還是對「成親」一事氣得不得了,又愛又恨的一顆心極端地拉扯著。
「月姑娘,如果你覺得無聊,早苗可以陪你到附近走走。」早苗提議。
「不了,我感覺有點累。」月讀婉拒,雖然沒做什麼事,但她整個人就是懶懶的,提不起勁來。
「月姑娘,如果你是不想要早苗陪的話,早苗不會打擾你。」早苗黯然的說。
「早苗,你會錯意了,我絕不是不想要你陪。」月讀忙解釋道:「不如你陪我下棋吧!我記得屋子裡有棋子。」
「可是,我不會下棋……」
「沒關係,我教你,來,很簡單的。」月讀勉強壓抑下對齊戮天的愛恨相思,拿出放在櫥子裡的棋子棋盤,開始教早苗下棋。
她發現早苗其實很聰明,學習能力相當好,很快就學會所有的基本棋步。
「早苗,你住在哪兒?」月讀信口聊道。
早苗正苦思著該走哪一步,便想也沒想的回道:「黃泉谷。」
黃泉谷?月讀從沒聽過這個地方,這地名聽起來亂恐怖一把的。
「你有其它的家人嗎?」
「住在谷裡的人,都是早苗的家人……呃?」她楞住,發覺自己竟然說溜了嘴。
月讀微微一笑,真心的道:「你若肯跟我說你的事,我會很高興的。」
早苗不安的挪挪身子,「月姑娘……早苗真的很喜歡你,你長得又美,人又好,即使看見了早苗的臉也不排斥早苗……早苗……早苗……」她哽咽,情緒激動的說不出話來,灼熱的眼淚滴落在棋盤上。
月讀起身抱住她的肩膀,「我想幫助你。」
「早苗……曉得……」她吸吸鼻子止住淚,娓娓傾訴道:「早苗住在黃泉谷裡,谷裡的人都是被人丟棄的,大家都說我們是妖怪,因為我們長得和平常人不一樣。
「記得小時候,我有一次偷偷跑出黃泉谷來到這裡,這裡的人看到我,邊大叫著「妖怪、妖怪」邊拿著鋤頭要殺我,當時我嚇壞了,受了一身傷的回到谷裡,谷裡的長老才對我說,我們不屬於外面的世界……」她再次哽咽的泣不成聲。
「哦!早苗。」月讀心疼的抱著她,給予她安慰,由她的話就可知她曾吃了多少苦,包括那些住在黃泉谷的人。
「不過,後來寒姑娘和暗公子來了,他們把我們當平常人一樣看待,並說要讓我們能生活在陽光之下……」
「等等,你說寒姑娘?」月讀打斷早苗的話問道。
寒?不會這麼巧的就是寒靈月吧?然然她有預感,很可能就是她。
「嗯!也是一個很美的姑娘,她一點都不怕看到我們,還有暗公子也是,當時,我才覺得自己是個人,所以,當暗公子希望我能走出黃泉谷來到這裡照料你時,我才會鼓起勇氣答應下來,而月姑娘你也是極好的人,早苗……是個幸運的人……不是妖怪……」
「是的,你是人,那些罵你妖怪的人,才是真正的妖怪。」月讀聽了忍不住也鼻酸了、眼眶也濕了,「我一定會幫你們的。」
「妹妹,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這時日光走進來說道,他方纔已在門口將她們的對話悉數聽人耳裡。
「你早料到我若知曉早苗及黃泉谷的事,就一定會插手管,所以,你才特地帶我來這裡是不是?」月讀拭了拭濕潤的眼角說道。
「呵,當初是你巴著我不放,說什麼死都要跟著我,不得已,我只好把你帶過來。」日光輕笑道。
早苗見狀,識趣的先行離開。
「我以為你要向戮天借兵攻晁嘛!」她脫口應道。
「攻晁?」日光的眸光一閃。
月讀住口。糟糕!換她說溜嘴了。
「你聽到我和戮天的談話了?」他又問。
她點了點頭。
「放心,我借兵並不是要攻打大晁。」
他的話讓她鬆了一口氣,「那你借兵做什麼?」
他停了停,簡單吐出兩個字,「救人。」
「救人?誰?」她決定打破沙鍋問到底,以確定他不是真的要攻晁。
「神之國裡的一個人。」日光模稜兩可的回答,但神色相當誠實認真。
神之國?它不是只存在於傳說中嗎?
有人說真的有這麼一個國家,又有人說那只是不實的傳言。關於它的真實性,到目前為止,還無人能肯定,可日光哥哥卻說要去救神之國裡的一個人?什麼人?
一大堆疑問堆在月讀的腦子裡,一時理不出個頭緒來。
當她想繼續追問時,早苗陡地慌慌張張跑進來,「暗公子,外頭來了好多的人哪!說是要找你和月姑娘的。」
找我?月讀心頭一驚。是戮天嗎?
日光走出屋外喊道:「戮天,你們終於來了!」
果然是齊戮天!
她的心臟怦怦地亂跳起來。
她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他?憤怒?傷心?冷漠?高興?
當她還在猶豫不決時,齊戮天已走進屋裡面對她,柔情的喚道:「月讀。」
「你……你不要叫我!」直覺反應教她選擇了憤怒,她還在氣頭上哩!他隨隨便便對她勾勾小指頭,就想要她原諒他?不可能!
「月讀,我希望你能冷靜的聽我解釋。」他走近她一步。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我也不想看到你!你走、你走!」她抓起桌上的棋子往他身上丟去。
前一刻她還是很冷靜理智的「公主」,然而,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卻馬上翻臉變成「潑婦」。
她明明應該冷靜下來,心平氣和的和他理論才是啊,為何又克制不住的發飆?
這不應該是她呀!
哦!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刑天哥哥,咱們不進去幫大哥說話嗎?」雲雀問站在身旁一起看熱鬧的齊刑天。
「你敢在這個時候進去嗎?」齊刑天不答反問。
雲雀看見棋子、棋缽、棋盤紛紛飛出,然後是瓶瓶罐罐,甚至連椅子都飛出來了,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不敢。」
沒想到平時端莊賢淑的嫂子原來這麼潑辣哩!
良久,等屋子裡的乒乒乓乓聲歇息之後,雲雀和齊刑天才敢上前進入。
可一入門,馬上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愣在當場——
大哥正將嫂子壓在床上熱烈親吻,兩人皆衣衫不整,看來「好事」才正要開始呢!
搞不清楚狀況的雲雀還以為大哥在欺負大嫂,又慌又急的叫道:「大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別壓著嫂子打啊!」
「笨蛋!」齊刑天翻著白眼咒罵一聲。「大哥是要壓著嫂子打沒錯,不過此「打」非比「打」。」
齊戮天和月讀這才愣住。
下一劇,只聽見齊戮天獅聲大吼,「滾出去!」
然後,從屋子裡飛出來的,不再是鍋碗瓢盆,而是齊刑天和雲雀。
「哦!真是丟死人了!你快走開啦!」月讀推著齊戮天喊道。
無奈他像顆壓在她身上的大石頭,怎麼推也推不開。
「殺人如麻千手夜叉惡煞南蠻王!你聽到了沒有?走開啦!」
齊戮天不語,霍地低頭吻住她,不讓她嬌艷的紅唇再吐出半個字來。
小別勝新婚,熱情一觸即發,即使誤會仍在,但爭吵反而使熱情加溫,直至沸點……
齊戮天等不及剝除衣衫,撩起月讀的裙擺,猴急地褪下她的褻褲,由於用力過猛,「嘶!」的一聲便破了。
月讀亦是急切地解開他的腰帶,解放他的渴望。
沒有任何愛撫,齊戮天一鋌而入,深陷進她火熱的深處。
「啊!」月讀忍不住低呼,不自覺的弓身迎向他,讓他將她數日以來的空虛填得滿滿的。
慾望如野獸出柙,齊戮天猛烈的衝擊她,狂野的在她體內奔馳,翻攪不休。
「啊啊……」月讀銷魂的呻吟加遽,嬌軀開始輕微地痙攣,意識陷入刺眼的光亮中。
齊戮天悶吼一聲,再一次重重的將自己送入她的最深處,癱倒在她身上狂洩如注……
屋外的雲雀聽到屋裡頭先是嗯嗯哼哼,然後變成尖叫嘶吼,她好奇又關心的問著齊刑天,「刑天哥哥,真的沒關係嗎?大哥好像把嫂子打得滿慘的耶!聽嫂子哀哀叫的,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妹妹純真的話教齊刑天笑彎了腰,拍拍她的頭回道:「放心,大哥絕不會把嫂子打得皮開肉綻,只會把她「打」得欲仙欲死。」
「什麼?把嫂子打死成仙嗎?」雲雀緊張的又想跑進屋裡阻止大哥的獸行。
齊刑天趕忙拉住她,「你如果在這個時候闖進去,才真會被打死成仙哩!別管他們了,來,我帶你去黃泉谷玩,保證你「一生難忘」。」
雲雀一聽到有得玩,馬上就將齊戮天和月讀拋諸腦後,興致勃勃的跟著齊刑天往果真嚇得她一生難忘的黃泉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