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笑的比陽光還燦爛的英俊的臉,很想給他一拳,打趴那高挺的鼻樑。可是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怕他。別看他現在裝的像個無毒無害的好奇寶寶,他骨子裡的凶狠我是太清楚不過了。
我看向窗外。
「因為他們需要一艘新船……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安心用那筆錢。」
只有這樣,茵茵才能盡快忘記我這個人。我在心裡默默的說。
他聽了果然笑的更愉快了,「孟浩天,你還真能委屈自己,他們把你賣了,你還真替人家數錢哪!」
我沉默著。
我知道他是蔑視島上的人,蔑視他們這麼在乎這100萬。那張支票在一般人手裡有沉甸甸的份量,在他眼裡就是一張輕飄飄的紙。少爺他跟女明星約會哪次出手會低於100萬?可是100萬對於很多人來說是通往夢想的天梯。島上的人經常商量買一艘新機輪,裝備最新的捕魚設備,但他們湊不夠錢,只能繼續使用那只總出故障的小漁船。對了,還有,給每家的電視裝上信號接受器的錢也有了。
我決不認為島上的人是為了錢而聯繫齊氏的。村長只是憤怒,憤怒我是個「罪犯」,憤怒他自己看錯了人,憤怒我欺騙了他最珍愛的女兒。他只是想讓我受到懲罰。
我一點也不恨他們。
「那個女的還挺喜歡你啊。別怪我沒提醒你,要是讓音知道了,她結果會怎樣你該很清楚!你自己反正逃不掉要倒霉,別再連累了別人!」
茵茵!
我的心猛的驚慌起來。雖然我知道韓靜只是像過去一樣,努力用每一句話打擊刺激我,但他說的沒錯。那個人的陰影其實一直籠罩著我,即使我身在茫茫大海中的小島。雖然已經過去一年多了,身和心都還抹不去痛苦屈辱的回憶。但我偏偏忽視了可能帶給茵茵的危機,如果那個人知道茵茵對於我的意義……
本來昨晚已經想好坦坦蕩蕩去面對一切,現在才突然發現自己原來什麼也沒想好。不行!我即使拼了命,也不能讓他碰到茵茵一分一毫!
「放心,我不會告訴音的。」
我猛的回過頭,盯著那張從來沒對我有過善意的臉。我無須掩飾自己的懷疑。
「不是為了你,是我們都不想再節外生枝了。這一次已經被你弄的雞飛狗跳一年多了。你藏到這種地方,說實在的還真讓人欽佩,多少私家偵探居然找不到你。要不是使出這最管用的一招,我們的一世英明豈不是毀到你手裡了!所以說拜託你回去安分一些,不要再找麻煩了!我不告訴音,你也馬上忘了那個女的!」
他口氣已經很嚴厲,不再冷嘲熱諷。我聽的出,因為找我他也真是被折騰的不淺,他不舒服我心裡就好受了不少。但我也高興不起來,用出這種方法找我,說明那個人的憤怒已經越過理智邊緣了。因為在電視上公開我的罪行──儘管是假的,警察總不會不管。那麼他會怎麼應付呢?乾脆把我誣陷進牢裡洩憤──他完全能做到──我倒不擔心去坐牢,我願意坐牢,比起呆在那個人身邊,監獄更讓我有安全感;或者跟警察解釋堂堂齊氏的少爺只是玩了個超級電視尋人遊戲?
我很好奇,他的冷酷和精明都跑到哪裡去了?這種方法是馬上就抓到了我,但是你準備如何收場呢?對於一向步步為營、從不出錯的他這次的荒唐失策,我倒是充滿了幸災樂禍之快感。
小小的精神勝利後接踵而至的是恐懼。已經失去理智的他不知會如何懲治我。在他眼中我是可恨的背叛,儘管我跟他決沒有過任何契約,連口頭的也沒有。雖然我已決定見到他時把一切乾乾脆脆的做個了結,但多年來累積的對他的懼怕已經如同慢性中毒般深入骨髓。
他發起瘋來如同惡魔。我已領教過整整八年。
他身邊的人說他越生氣越冷靜,為什麼對我從來只是狂怒的雷霆萬鈞?難道我真的特別惹人厭?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把我挖出來?我老老實實的藏著,比蝸牛還規矩,為什麼不肯放過我?為什麼要不惜誣陷我?為什麼一定要毀了我?為什麼?!
韓少爺不知是沒什麼新鮮詞可以挖苦我了,還是我沮喪疲憊的樣子已經讓他心滿意足,他那音質迷人但內容刺耳的話語終於沒有再響起。
在寂靜之中,我漸漸恍惚起來。
──
朦朦朧朧醒來,不知車已開了多久,天色已經黑了。我感覺車速已經慢了下來,定神看看窗外──啊,果然,熟悉的林蔭大道。從地獄逃出一百次,地獄仍然會第一百零一次把你召喚回去。遠處燈火輝煌的豪華別墅,正是我無數惡夢的源頭。那裡,是惡魔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