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凡疲憊地倒在蘇劭深身上,她的頭枕在他頸邊,呼吸著他怡人的氣味,兩人身上均汗水涔涔,他溫暖的懷抱使她不由自主的挪動身軀,拚命想融入他的懷裡,兩手圈住他的胸膛,滿足的呢喃。
劭深試著保持清醒,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他筋疲力盡、汗如雨下、氣喘如牛,兩手還擱在之凡的大腿上,連移開的力氣也沒有,當然,經過如此強烈的激情過後,他還能活著也算老天憐憫,天!他甚至沒有余力睜開眼皮。情況失控了,他的自制力在之凡笨拙的引誘下不翼而飛,他見識過不少比她更性感的女人,但此刻,他卻想不出任何一個比她更能滿足、撩撥他的女人。
她很狂熱,對他的欲望毫不掩飾,在他沙嘎的低吼著把她拉上他的腿時,她亦迫不及待地想與他合而為一,他深深埋入她體內後,她立刻狂野的馳騁起來,接著,他們不約而同的攀上最高峰;當他們相互依偎著等待體內的悸動消失時,劭深發現自己居然棄守心中的城牆,隨著她一起呻吟著狂喜、釋放出熱情,任憑她掌控。
他突然覺得脆弱,彷佛意識到之凡正在剝落他冷酷的表皮,但是在她的懷抱中,他同時覺得平和及滿足。她暖烘烘的溫柔包裹著他冰冷的情感,使他捨不得離開,換做是別的女人,他大慨早在完事的那一刻便抽身穿好衣物,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他知道之凡已墜入夢鄉,他在隨後不久也睡著了,當他被之凡喚醒時,朝陽已透過窗戶溢滿屋內,部分陽光幅射在之凡身上,使她看起來像天使般耀眼、純潔,同時又有種令他暈眩的美麗。他覺得四周熱力沸騰,他的眼睛似乎無法睜開,當之凡冰涼的手在他灼熱的肌膚上探索時,他邪惡的笑了,但神智卻難以保持完全的清醒。
「又想要了嗎?你比我還——」
「閉嘴,你在發燒。」她皺著眉頭打斷他的言語,接著爬下他的腿,迅速穿上他的外套,彎下身子,紅著驗幫他穿好褲子。「尼克,-著點,我扶你進房間休息。」
她將他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扶著他蹣跚的走向她的臥房。她把他平放在床上,拉起被單替他蓋上,然後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額上熱度不低,當她拿出溫度計替他量體溫時,他開始微微顫抖、喘息。
他一定是因為昨晚一直光著上身,又整夜沒睡才會感冒。溫度計上顯示三十九度,她得請個醫生來看他。之凡沖入浴室將毛巾浸濕後,覆在他額上冷敷,而後快速的洗個澡、穿好衣服,再換過他額上的冷毛巾,稍事整理房間後,便打電話找醫生。現在雖然才早上八點,但之凡仍找到一個願意來為劭深做診療的醫生。掛下電話,她繼續努力替劭深冷敷、降低體溫,但成效不彰,醫生來時,劭深顫抖得更厲害,額上也沁出冷汗。
醫生替劭深又量了一次體溫,還幫他打了一針,他告訴之凡馬上讓劭深服下退燒藥就會沒事。送走醫生後,之凡不敢遲疑,奮力扶起劭深,在他半昏迷半清醒時喂他吃藥,當他又軟綿綿的倒回床上時,之凡已經汗流浹背了。
她又用冷毛巾替劭深擦汗,見他呼吸不再短促,體溫也不再像先前那樣高得嚇人,之凡為他蓋好棉被,急急忙忙的沖下樓打開店門。時針已指向十點,有幾個店員剛到,正杵在店門口疑惑著老板娘怎麼還沒開店。
之凡匆匆忙完營業前的准備工作,對店員們交代一番後便直奔上樓。今天是星期六,碧容她們不會來這裡吃午餐,除非店裡有特殊情況發生,否則她一整天都可以心無旁騖的照顧尼克。
她回到房間,發現劭深仍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熟睡時松了一口氣,高溫仍未完全消褪,冷汗也不停滲出他的皮膚,之凡為他准備了冰枕,每隔一小時就幫他擦汗。她雙頰緋紅的脫掉他已汗濕的褲子,將他所有的衣物丟進洗衣機裡清洗,她說服自己別再難為情,畢竟她今早才與他裸裎相見,而且尼克現處於昏睡中,不會在意她是否睜著眼睛剝光了他的衣服,更不會略帶邪惡的揶揄她。
了解到他暫時不會有什麼大礙後,之凡突然發現自己饑腸轆轆,這才想到自己今早起床後便滴食未進。她為自己做了份簡單的午餐,填飽肚子後都已經下午一點了,接著她又煮了皮蛋瘦肉粥,心想等尼克醒來一定很餓,他需要進食以補充體力。
她在臥室與廚房之間穿梭,完全無視於時間的流逝,她注意到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時,是因為臥室裡傳來低沉的呻吟聲,她沖回尼克身邊,但適時低沉的呻吟已韓為暗啞的哀求,他在床上掙扎扭動,兩手揪扯著被單,豆大的汗珠不斷地滴下他的臉龐。之凡坐在床沿,試圖安撫他,但他拒絕妥協,暗啞哀求又變成沙嘎的咆哮,之凡震驚的發現他在流淚。
「放開我!放開……渾帳!我不是……」他吐出的咒罵聲模糊不清,之凡既心疼又著急,不斷輕撫他的臉頰,喃喃說著安撫的話語,沒多久,他竟像個孩子般啜泣起來。「別死……別丟下我一個人,我不要……姊姊……外婆……」
有好一會兒之凡覺得自己想哭,他的感情經由渾沌的囈語和清晰的恐懼傳達而出,他想必很在乎她們,但她們顯然都已離他遠去。
「陪我……」他又低泣道,抓著被單的手松開,改而依賴之凡的存在。他翻個身,雙臂牢牢的箍住之凡的腰,頭則枕在她的腿上。「別走……」
「噓,我哪兒也不去。」她的手指溫柔的撫順他因汗水而濕濡的柔細發絲,他的囈語聲越來越弱,呼吸也漸漸平順下來。
「萃英……別那麼快離開……」
他脫口而出的名字微弱但清晰,之凡微蹙眉心,懷疑他是不是在呼喚以前女友的名字,難道她也死了嗎?想到他可能曾對某個女人付出那麼深刻的感情,不禁令之凡嫉妒,但她極力壓抑妒意。老天,她曾覺得高學剛已是一缸酸醋的代表;沒想到自己也差不多,竟嫉妒起一個已不在人世的女人。
他又沉沉睡去,望著他稚氣、詳和的睡容,之凡的妒意旋即土崩瓦解。他的臉上還遺留著淚痕,這和他臉部嚴厲的線條及平時的冷峻極不搭調,她很高興他看起來像是找到了避風港般的沉睡著。之凡趁他環抱的力量放松時,盡可能輕柔的將他移回床上躺平,為他蓋好被子後,她又不由自主的被他柔和的面孔所吸引,這樣一個外表強悍的男人其實內心最脆弱,他顯然害怕寂寞,卻又老跟寂寞相伴,因為他更怕受傷害,失去所愛的入對他而言便是一種無法磨滅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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劭深頂著沉重的腦袋醒來時,屋內已是一片暈黃,他發現自己躺在之凡的床上,而時間已近傍晚,難道他在之凡家睡了整整一天?隼棠發現他沒去上班一定急瘋了,他坐起身掀開被子一角,卻發現他身上一絲不掛。他越來越迷糊了,他沒有裸睡的習慣,也從沒有賴在床上昏睡整整一天的紀錄,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四處張望了一下,看見床頭櫃上有藥包和開水,該不會是他生病了吧?他苦笑一下,天老爺,他起碼有十幾年沒生遇病了!難怪他覺得今天的自己比以往虛弱。
「終於醒啦!」之凡微笑著走進房內。
看到她,劭深突然覺得心底一陣舒坦,隨後他不悅的皺眉,質疑感冒病毒是不是也已毒害了他的腦神經,他現在的心境像個墜入愛河的笨蛋,看到愛人就想傻笑。
「怎麼了?是不是還很不舒服?」之凡憂心的走向他,伸手探他額上的溫度。「沒再發燒了,喉嚨痛不痛?或者你覺得哪裡不舒服?」
她的關心撼動他,他以淺淺一笑做為回報,接著注意到她今天故意穿了件高領襯衫,遮蓋了他留在她身上的吻痕。
「頭還有點痛。」他說,但聲音比昨天低沉、沙啞許多。「我的衣服呢?」
「洗了。你很餓吧!我煮了一鍋瘦肉粥,我去端來,填飽肚子後你才能吃藥。」她說著起身離開了房間。
劭深眉頭深鎖的望著她離去,她似乎不讓他離開房間或這張床,或者她覺得即使他赤身裸體的在屋內走動也無妨?
幾分鍾後,之凡用托盤端了碗香氣四溢的粥進來,粥香引起他的胃一陣咕噥,他覺得自己真的餓壞了。之凡把托盤放在他的腿上後,他便開始大快朵頤。
「我睡多久了?」劭深邊吃邊問,看起來十分有精神。
「起碼有十二個小時,你發高燒。」她滿意的看著他進食。「你白天的工作要不要緊?我不知道你公司的電話號碼,所以沒辦法幫你請假。」
「沒關系,下禮拜一我再向公司解釋就好。」
「不會被炒魷魚吧?你失蹤了一整天,你家人有可能去報警了。」之凡有點擔心的問。
「公司不會因為我突然發燒、沒去上班就開除我。」也沒人敢這麼做。劭深在心底加上一句。「我一個人住外面,不會有人去報警找我。」除了袁隼棠,但劭深相信他不會這麼快就驚動任何人。
「你的衣服不會那麼快乾,我這裡也沒有男人的衣服可以借你,要不要讓我去你家一趟,幫你拿些日常用品過來?」之凡提議。
劭深凝視了她好一會兒,他的第一個想法是她想探他的底,但她天真無邪的眼神否認了他的懷疑,而且他說服自己也不用怕她會發現他什麼秘密,因為他的公寓一向整齊乾淨,當他是蘇劭深時,他從不把公事帶回家;當他是尼克時,他也不會把女人帶回去。除非她去動他的答錄機,否則應該不會發現這兩人是同一人。
「你的店怎麼辦?你今天休假嗎?」他沒立刻回答她。
「店裡照常營業,不過我讓店員們去處理了。」之凡給他一個要他放心的微笑。
「好吧!我的鑰匙在哪裡?」
「客廳,等等,我去拿。」
「順便拿紙筆,我把住址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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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小姐,我不能讓你上去。」
之凡挫敗的望著大樓警衛,她人都已經來到尼克所住公寓的樓下,警衛卻攔下她。她解釋了一番,還把尼克的鑰匙拿給他看,但是警衛毫不讓步,因為她說不出尼克的真實姓名。
這是棟高級公寓,她現在可以了解為什麼尼克要去兼差當舞男,這棟公寓必定價值不菲。
「先生,我真的情非得已,因為他生病了。」她再度嘗試說服他。
「真的很抱歉,小姐。」警衛依舊不肯退讓。
之凡無奈的歎口氣,突然想到一個辦法。
「這樣吧!我打電話給他讓你問他的名字,可以嗎?」她抓起話筒。
警衛先是遲疑了一下,接著微微點了頭。
之凡快速的撥號,暗自祈禱尼克肯接起電話,鈴聲響了很久,就在之凡快要放棄的時候,他接起來了,但是默不作聲。
「尼克,我是之凡。」她急忙說道,「我現在在你家樓下,但是警衛不讓我上去。」她感覺得到尼克在聽到她的聲音後松了口氣。
「為什麼?」在電話裡,他的聲音聽起來更低沉。
「因為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我讓你跟警衛說。」之凡說完,把話筒塞給警衛。
他只「喂」了一聲便沉默了,因為尼克在話筒裡說了幾句話。之凡雖很專注地盯著警衛看,但她只能聽到話筒裡傳來一陣嘀咕聲。終於,警衛掛下電話。
「你可以上去了。」他的首肯令之凡笑開。她道了聲謝謝,正想朝電梯走時,有個男人喊住她。
「柳小姐?」
她回過頭,發現是昨天才去過她店裡的四季集團副總裁袁隼棠。
「袁先生,你也住這裡?」她吃驚的問,看著他從大門口走向她。
「我是來找人的,你也是吧?」見她點頭,隼棠懷疑他們兩個找的是同一人,他只是沒想到劭深這麼快就追上她了,今早柳以樊才告訴他之凡有另兩個仰慕音,看來那兩人都被三振出局了。
「先生,請問您投哪位?」警衛在此時開口詢問。
「十一樓B的蘇劭深。」隼棠回答。
之凡兩眼圓睜,尼克怎麼會和蘇劭深住同一間公寓?難道他們是雙胞胎?那尼克為什麼要否認他認識蘇劭深?
「蘇先生不在,這位小姐也是來找他的。」警衛微笑說道,隼棠和之凡木然地對望著。
「等等,我是來找尼克的,他也住十一樓B——」
「不可能,劭深是一個人住的。」隼棠驚訝的反駁。
「尼克也說他是一個人住……」之凡倏地住口,她和隼棠都在心中咀嚼這個消息,稍後,他們都露出一副看起來很需要氧氣的模樣。
警衛愣在原地來回看著他們。
「尼克開SAAB車。」之凡又突然開口,「銀灰色的。」
「劭深都開敞篷的賓士去公司,不過我知道他也有一輛銀色SAAB敞篷車。」兩個人互望一眼,然後有默契的同時開口——
「地下車庫!」
警衛被他們的喊叫聲嚇了一跳,但仍呆愣著看他們兩人沖進電梯。
車庫裡的確有敞篷賓士,而且車號及特徵都和隼棠說的相符,賓士車旁有個應該是用來停SAAB車的空位,之凡知道車位為什麼是空的,因為車子還停在咖啡館前。
他們兩個默默的走進電梯上十一樓,之凡用尼克告訴她的鑰匙開了門,她找到了電燈開關,燈一開,隼棠突然直直地走向電話。之凡發現答錄機的燈亮著,顯示裡面有留言,而尼克不准她去碰他的答錄機。
「你要聽電話留言?」之凡明知故問。
「對,我今天起碼打了四十幾通電話給他,答錄機裡面應該都是我的留言。」隼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氣憤,他按下一個鈕,「嗶」一聲後,隼棠的聲音果真如他預期的傳出,而且是一連好幾通,多到讓他們兩個都數不清。而在隼棠的繁復留言間,穿插了幾通要找尼克的留言,是一個名叫伊恩的男人打來的,他問尼克什麼時候要到俱樂部上班,因為太多客人指名點他。
之凡對伊恩這個名字有印象,他是尼克在俱樂部的同事之一。
「什麼俱樂部?」隼棠疑惑的問,眼中的陰沉與尼克的如出一轍。
「槍與玫瑰俱樂部,尼克晚上在那裡兼差。」之凡解釋。她稍微打量一下這間高級公寓,屋內的陳設物雖屬高級品,但整理得乾淨、整齊,並盡量簡單化。
「兼差?」隼棠不太相信的看著之凡。「他是四季集團的負責人,集團營運正常,也沒有財務危機,他為什麼要兼差?」
「不知道,我以為他白天是個普通上班族,晚上在俱樂部裡兼差……娛樂女人。」之凡希望隼棠了解何謂「娛樂女人」,這樣她才不用解釋得太清楚。
「舞男?」隼棠的神情只能用震驚來形容。「柳小姐,你確定嗎?」
「我確定,如果他不是舞男,我根本不可能認識他,後來我還為了寫小說,問了他很多關於舞男的事,他回答得很詳細。」
「他現在人在哪?」
「我家。他今天早上發高燒,我來替他帶些日常用品和衣服過去。」之凡說著開始尋找尼克的臥室。
「他發高燒?」隼棠跟著她。「他身體強壯得很,怎麼會突然發高燒?他今天早上又為什麼不去上班而跑到你家去?」他皺眉看著之凡找出一個小行李袋。
「他昨晚住我家。替我整理他的幾件衣服好嗎?包括貼身衣物。」之凡要求著,隼棠立刻動手替她找。
「他昨晚在你家干嘛?」隼棠漫不經心的問。
「拼圖。」之凡遲疑了一會兒才回答,然後紅著臉到浴室去收拾尼克的盥洗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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劭深用之凡的被單包住自己赤裸的身體,坐在客廳邊看電視邊等她回來。
先前他打過電話給隼棠,但是蘇家僕人說他還沒回家,劭深再打到公司去,但他的秘書卻說他已經回去一陣子了。最後他決定晚一點再找隼棠,或許他現在陪客戶去應酬了。
腳步聲顯示女主人回家了,劭深關掉電視,改而凝視大門。他的眼睛因為隱形眼鏡太久沒摘下來而酸澀,但他渴望看到之凡的笑瞼,才一個多小時不見,他已經很想念她了。
門開了,之凡拎著一只袋子出現,但是臉上沒有微笑,只有濃濃的戒慎。劭深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當隼棠跟在她身後走進來時,劭深恍然大悟。
隼棠並不常表露出凝重的神色,現在他臉上的凝重比往常加深了數百倍,劭深明白自己多年來的謊言已經被拆穿了,他並不擔心隼棠會有什麼反應,因為他們認識許久,多年來培養的默契和情誼不會為了這件事就結束。他比較擔心的是之凡,她知道他對她說了謊,她願意原諒他嗎?願意再相信他嗎。而他要怎麼做才能夠說服她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不想離開她身邊,即使未來他們終究會分開,他也不想這麼快。
「劭深?還是尼克?」隼棠站在他面前俯視他,語氣森然。
「隨便你怎麼叫吧!」劭深沒有抬頭看他。
「你真的病了?」聽到他異於平常的聲音,隼棠皺起了眉頭。
「小感冒而已。」劭深輕描淡寫的說。
「袁先生,請坐。」之凡泡了一杯熱紅茶給隼棠。「尼克,你要不要先穿上衣眼?」她沒有改變對劭深的稱呼,他看不出她是不是在生氣,但直覺她心裡不太高興,他不意外,但她沒對他叫罵倒是令他有點擔心。
「也好。」
他拎著袋子走進浴室後,之凡問隼棠願不願意把皮蛋瘦肉粥當做晚餐,隼棠笑著表示他可能得吃好幾碗,待會兒才有力氣和機智應付劭深。之後他們在客廳裡進餐,偶爾聊聊天,而話題絕不偏離劭深和以樊。
當劭深從浴室裡走出來時,之凡已因樓下咖啡館有事而離開十分鍾了。劭深坐在隼棠對面,一副已經准備好接受質詢的樣子,其實他渴望自己手裡有香煙幫助他冷靜思考,但之凡沒幫他帶來,隼棠又不抽煙。
「下禮拜一我要去琉球。」隼棠平靜的做了開場白,他的怒氣似乎已稍稍平息了。「新飯店開幕了,我和柳以樊要一起去剪彩。」
「什麼時候回來?」
「星期二早上。今早柳以樊來過公司,是蘇老頭找他來見我們兩個的,他希望柳以樊繼續幫我們設計飯店。」
「他憑什麼?現在的集團負責人又不是他。」提起自己的父親,劭深的眼神就冷硬起來。
「但是我們有幾家比較舊的飯店的確需要重新裝潢。」隼棠就事論事。「聽說你跟另一個男人在搶柳之凡,看來是你搶贏了。」
「我懷疑。」
「你打算玩玩她就算了嗎?柳以樊很疼她,我想他不會任你玩弄她的。」
隼棠對此感到擔心,他從沒見過劭深身邊有女人圍繞,如今得知他兼差當舞男,可見他對女人很有一套。照之凡所說,劭深是俱樂部裡最受歡迎的舞男,隼棠倒是不怎麼驚訝,這很符合劭深不服輸的個性,而且光憑他那張俊臉就足夠征服全世界的女人們了。
「我不會讓柳以樊有理由覺得我在玩弄之凡。」劭深相當有自信的說。
其實他沒想過要玩弄之凡,她從一開始就很吸引他,不僅僅是肉體上的吸引,還囊括了精神上的引誘,他沒忘記自己曾認為之凡的氣質和萃英相似,到現在他仍這麼認為。
「如果你對她不是認真的,就早點離開她吧!我覺得她愛上你了。」
隼棠的忠告令劭深的心髒驚跳了一下,之凡愛上他了?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怎麼會?他對她既殘酷又霸道,她有什麼理由愛上他?她不可能蠢到把性當成愛,她又不是小孩子。
「你為什麼這麼認為?」劭深眼裡的認真是隼棠不曾見過的。
「不知道,當我知道你和尼克是同一人後,她就一直給我這樣的感覺。我回去後,你要怎麼和她說?」
「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劭深直截了當的回答令隼棠有些訝異,通常他都會先賣個關子。
「柳以樊說她加入過黑社會,你知道嗎?」
「聽她提過一次,但了解不多。」劭深想起她昨天為了堵高學剛的嘴而自我表白的過去,但是他不想深究這件事,因為她顯然已獲得重生,過去那些瘡疤就讓它們隱沒在她的堅強下吧!他不想藉題發揮,增加兩人之間的疙瘩。
「你有沒有發現她和你一樣寂寞?」隼棠試探性的問。
在回來這裡的路上,他和之凡聊了不少,他解釋過柳以樊向他提過她的事,因此她也坦白的描述了她這些年來的生活。
「你講了我才想到。」劭深誠實的回答。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差勁,他強行要求她了解他的寂寞,卻不曾想到她有可能也需要別人來了解她的感受。她說對了,他真的很自私。
「原諒我多嘴,但是我覺得你們應該彼此多了解一點,她很擔心你——」
「擔心我?」劭深感到莫名其妙,他做了什麼讓之凡擔心的事嗎?除了怕他跳不開舞男的生活之外。
「她認為你太沉溺於萃英和你外婆去世的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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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學剛的神情相當愉快,之凡不知道他在為什麼事高興。她下樓來本是因為有人來收帳,高學剛來找她時,她還以為他會問她一堆關於尼克有沒有對她不規矩的事,但他卻要求在通往二樓住家的樓梯口和她談,只因為店員們太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令他很不自在。
「你中了統一發票頭獎?」之凡好奇的盯著他。
「沒有啦!我聽說那個尼克今晚沒來上班,是不是按捺不住又跑回去做舞男了?」高學剛一點也不掩飾得意的神情,他露出一副「我早看出他是哪種人」的眼神。
「不是,他感冒發燒了,今天請病假。」
之凡沒有力氣和他爭辯尼克的人格問題,尼克的謊言帶給她的打擊甚大,但她無意責備尼克,因為她一直很清楚他是個不太容易相信別人的男人。她想責怪的是自己,她不應該在對他還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便向他的激情屈服,她簡直連心都奉獻出去了,因愛戀而衍生的盲目她經歷過一次,但是沒有學乖,今天依然重蹈覆轍。
「是嗎?昨天還生龍活虎的,今天怎麼就突然發燒了?」高學剛譏諷的口氣令之凡不悅。
「阿剛,你到底來干嘛的?」她蹙眉,他立刻收斂自己的態度。
「今天是我的生日,幾個朋友要請我去唱歌慶祝,我想約你一塊去,晚上八點。」他興高采烈的說。
之凡看一下時間,已經七點多了。
「對不起,我得忙打烊的事。」
「打烊之前我一定送你回來,這樣可以嗎?」
「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去,我還有朋友在樓上。」之凡很抱歉的看著他。
「那就一起去嘛!我那些朋友都還單身,有女孩子在,他們會樂翻的。」高學剛仍不死心的游說著。
「我朋友是男的。」之凡解釋,然後發現他的臉色丕變。
「你和他單獨在樓上?他幾歲?結婚了沒有?你最近為什麼老做這種事?一個尼克還不夠嗎?」高學剛連珠炮似的質問,臉上的妒意寫得清清楚楚。
「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之凡的聲音變冷。「女人和男人不能只做朋友嗎?尼克發燒,他的朋友來看他有什麼不對?你為什麼每回一聽到我帶男人回家,就認定我們之間有曖昧關系?」之凡本不想讓他知道尼克在她家的,但失去耐性的她可顧忌不了這麼多。
「他在你家?他感冒發燒了為什麼還會來找你?」高學剛也火了。
「他昨晚住我家,因為發燒,所以我照顧了他一天。」之凡想到他昨晚留宿的原因,雙頰不禁燒紅,但高學剛氣得沒注意到。
「他昨晚又住你家?他是不是還打算一輩子住下來?」
「有何不可?」之凡回嘴。
「之凡,我一直不太願意相信,」他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你真的愛上尼克了?」
「我昨天就告訴你那是我自己的事。」之凡厭倦了他的態度,她並不喜歡別人管她的想法,但高學剛一而再的犯了這個禁忌。
「你應該給我個明確的答案,不是讓我猜謎。」他提高了聲調。「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女朋友,就算你想和我分手,也得給我個理由。」
「對!我愛上他了,這個理由夠充分吧?」之凡怒氣沖天的瞪著他,事實上,她並不曉得她到底是在對他說謊或承認。
「為什麼?我哪一點比不上他?他只是個舞男,天生靠臉吃飯,他一點也不值得像你這樣的好女人依靠,你為什麼會愛上他?你不可能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高學剛難以置信的問。他發覺自己無法接受這件事,在他心中,之凡一直是單純、善良,以及賢慧的,就連她說自己以前加入黑社會時,他也還一直保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我說過我沒你想像中那麼好,對我而言,我和他是天生一對!他做過舞男,我曾經是黑社會大姊,現在我們都想重新開始,我自己有眼睛可以看他值不值得我依靠,而且法律沒有規定我不能愛上一個沒你優秀的男人,夠清楚了嗎?」之凡顧不得被尼克和隼棠聽到的危險,扯開喉嚨咆哮,她已經受夠了被高學剛美化,也受夠了他歧視尼克的心態。
「你真的很盲目。」高學剛硬聲說道。
「對,我很盲目,不過我要說你也是一樣!」之凡不客氣的頂撞他。「請你回去吧!很抱歉破壞了你要慶祝生日的好心情,等我為這件事自討苦吃的那一天,隨時歡迎你來嘲笑我。」
她語音剛落,高學剛便憤懣的打開門,在店員和客人們好奇的注視下走出咖啡館。之凡目送他離去後,鎖上通往咖啡館的門,舉步走上樓梯,剛走沒幾步,她便發現尼克兩手插進褲袋,倚在樓梯平台的牆上俯望著她。
她想一言不發的經過他身邊,不想現在就解釋她說那些話的意思,更不想被他逼出心聲——雖然她不確定他會不會這麼做。她想沉默一陣子,她需要思考,需要理出腦中情絲糾纏的線頭。
「你想我明天就搬過來好嗎?」她剛經過他面前,他那帶有輕微鼻音的低沉嗓音便傳來。
之凡停下腳步,有點疑惑的望著他,他已摘下金色的隱形眼鏡,戴上蘇劭深的斯文鏡框,現在的他是兩者的綜合。
「你說什麼?」
「你不是不介意我一輩子住在這兒嗎?」他有點調侃意味的朝她微微一笑。「明天是假日,我可以回去打包行李,下午就搬過來。」
「你在開玩笑?」她狐疑的問。
「我說真的,隼棠一直想搬出蘇老頭的家,我那間公寓可以讓他住。」他溫柔的說。
從沒聽過他這種口氣的之凡開始意識到不對勁。
「蘇老頭?」
「我爸,也是隼棠的舅舅。」他提起蘇權淵時的語氣並不怎麼愉快。
「明天我要回我家一趟。」
「你爸媽那邊?」他問,她點頭。「咖啡館怎麼辦?」
「公休一天。」選在假日公休會喪失很多收入,但之凡不在乎。
「我可以陪你去嗎?」他的要求令之凡驚訝。
「你為什麼想陪我回去?」
「你被轟出來時,可以倒在我身上哭。」他在開玩笑,因為他臉上有濃濃的笑意。
之凡真覺得不可思議,他的心情難得這麼好,為什麼?因為聽到她向高學剛坦言她愛他?
「你不會把我剛才的氣話當真吧?」也許是為了報復,也許是為了懲罰,之凡決定讓他也嘗嘗殘酷的滋味,但是那對習慣給別人打擊的劭深而言似乎沒什麼用處,因為他還在笑。
「真假無所謂,反正總有一天我會查清楚。我想陪你去是因為我想要這麼做,我可以待在車上等,如果你決定在那裡住一天,我也可以在車上睡一天。」他的不顧一切讓之凡瞠目結舌。
「你瘋了,天氣那麼冷,你會再發高燒的。」
「那就要看你怎麼決定了,你可以回來這裡,也可以說服你父母讓我和你同房睡。」他嘻皮笑臉的說,「如何?」
「說穿了,你就是要跟我去,其實你用不著多此一舉來問我,因為你根本不會讓我拒絕。」之凡歎口氣。
「我問是因為尊重你,而且你錯了,有些你不願意做的事我還是會讓你拒絕。」他的口氣滿是保證。
「譬如說?」
「隨便你要求,從現在起我不會再強迫你。」他上前攬住她的腰,兩人一起上樓,雖然他這麼承諾,但之凡還是覺得他有陰謀。
「不准再害我打翻拼圖。」以後有得是時間慢慢證實他的話,因此之凡決定暫時饒過他。
「謹遵所願。」沒有反問、沒有藉口,他爽快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