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屋簷下 第五章
    清早。

    嚴翔起了個大早。

    "阿翔,今天怎麼那麼早起床?你不是說今天下午才有課嗎?"夏母好奇地問。

    "有作業沒弄完,要早點去學校弄。"

    "你爸今天會回來,早點回家。"夏母叮嚀著。

    嚴翔頷首,隨意問:"小雪呢?"

    "在前院澆花。"

    嚴翔跨開步伐,往前院移動。

    果真在前院見到穿著鵝黃色套裝蹲在地上的夏敏雪。

    聽見腳步聲,夏敏雪頭也不回地說:"媽,你有空也喂喂向日葵,它們都快枯死了。"

    "小雪。"

    夏敏雪應聲回頭,表情有抹詫然。

    嚴翔看穿她的神情極快轉變,似乎想掩飾什麼。她將他當作什麼人了嗎?

    "這麼早!"她笑著,掩飾剛剛的尷尬。

    "嗯,我想早點到學校。"不想拆穿她,嚴翔順著她的話接下。

    夏敏雪起身,撫平裙上和肘上的縐褶。

    "這麼用功啊!"

    她伸出手想拍拍高他許多的嚴翔,卻教他捉住手腕。她愣了會兒,有些疑惑。

    "我不再是小弟弟,請不要用那種方式獎勵我。"他試著解釋自己的行為。

    那一剎那,他想表白又必須忍住的心情,她懂嗎?

    夏敏雪縮回手,笑道:"也對!要不然改天我請你吃一頓。"

    "好!"難得的約會,嚴翔不會放過。

    "等你有空。"

    "小雪,告訴我你的手機號碼。"父親幫他辦的手機總算派上用場。

    "你不是不用手機?"

    "不用也是浪費。"他解釋。

    夏敏雪不疑有它地說:"等會兒寫給你。"說著,她便走進屋。

    "能不能搭便車,我的機車借致光了。"嚴翔跟在身後。

    夏敏雪回頭一笑,那笑容比庭園裡的向日葵還要燦爛。

    "好,只要你不怕的話!"

    ???

    BMW八點準時出門。

    這次,夏敏雪不再橫衝直撞,而是規矩地遵守交通規則——看見黃燈絕對開始減速,也不管後面車子猛按喇叭,綠燈亮了,她才老牛拖車地行駛,車速保持六十,不超過六十五;左右轉會打方向燈,有車與她爭鋒,她也自己慢慢讓開,不敢造次。

    天知道要她做這些超高難度的動作簡直是要她的命,但為了寶貝弟弟的心臟,她願意犧牲。

    三十分鐘後,他們平安到達校門口。

    夏敏雪的視線還盯著前方。開慢車對她來說,還真有些累人。

    嚴翔拍拍她的肩。

    "還好吧?"小雪的慢速行駛還真嚇著了他。

    她扯出一個要笑不笑的笑容,並決定下次嚴翔如果又要搭便車,就必須忍受她的速度;否則她寧可出錢,也不要玩命。

    "還好,記得今天早點回家。"她提醒他,順便提醒自己。

    "那個……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我上次說的話是假的。他根本不愛我媽,婚姻是為了兩家的利益;我對他來說也只是個棋子,他愛的是事業而不是我們母子……我並沒有幸福的家庭,跟你一樣,我們都是犧牲品。"

    夏敏雪單手摟住嚴翔的脖子,兩人相依偎。

    "我們會不一樣的。"

    ???

    正午,地下室撞球間。

    "喀!"致光一桿敲進洞內,接著聽見有人歎氣。

    嚴翔剛進撞球間就看見這情形,想來,又是致光在跟人賭錢了。

    "學弟,下次再玩嘍!"瞥見好友光臨,元致光草草解決學弟便朝他走去。

    嚴翔拿了罐酒精飲料坐上沙發。

    "怎麼想到來這裡?要不要陪我玩玩?"

    "沒心情。"

    "怎麼了?"好友有煩惱,他立刻扮演心理咨詢師。

    嚴翔歎了口氣。

    明明只是喜歡一個人這麼簡單的事情,他有必要這麼煩惱嗎!

    不!是一定要煩惱的,因為他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到那麼深的地步。

    看見她……他的心會撲通撲通猛跳,視線只鎖定她,想要更靠近她,更想抓住她鎖在自己的身邊,不讓她逃離半步,片刻都不想與她分離。

    沒看見她……想她想得心都揪緊了,痛苦難耐。會想她這時候在做什麼?跟男生還是女生在講話?心情好不好?好想見她……而最重要的是,她是否也同自己一般地想過他?

    好想、好想見她……才分開半天而已,他就如此思念了,具的很苦啊,

    "你戀愛了啊?"

    元致光連問都沒問地就一針見血,嚴翔聽了只差沒抓住他衣領逼問他如何得知。

    瞧他沒反應,元致光又說:"連話也沒回,我看你是中毒頗深了。"

    "為什麼?"他一語道了盡嚴翔的心事。

    "跟寄放在我那裡的車子有關吧?對像比你大,而且你們還同住一個屋簷下對不對?"

    三個問題直直砍進嚴翔心口,不是雖不中亦不遠矣,而是確確實實命中核心。何時致光也那麼厲害能夠看透人心了?

    "你知道了?什麼時候的事?"

    如果連致光都發現了,那小雪會不會也發現了?

    "第一次!從你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了。"

    嚴翔是個不會藏心事的人,那樣的人談起戀愛勢必傷痕纍纍。

    "這麼明顯?"

    "是人都會發覺的,除非那人神經有水管那麼粗!"

    嚴翔輕笑。在未表白之前,他倒希望小雪的神經真有那麼粗;因為他不希望她先發覺然後與他保持距離。

    "不准你說!"他叮嚀。

    "她年紀比你大。"元致光怕受傷的會是他。

    嚴翔不以為然,不平道:"怎麼你們這些人的見解都這麼淺薄!年紀大的女人和年紀小的男人交往,難道受傷的一定就是年紀小的男人嗎?!"

    "不是絕對,而是大部分。因為那是給予年紀小的人一種'護身符'。"元致光說著他特殊的見解。

    嚴翔聽了,覺得不無道理。

    法律上不也如此,未成年的總是有過多的包容空間。

    "年紀大的人,這裡,"元致光指著腦袋。"照常理講會比年紀小的人成熟得多,所以他們必須負起絕大部分責任,不過我也看過只長年紀不長腦袋的傻子。"

    嚴翔淡淡地表示。"誰都會犯錯的。"

    "這話,耶穌先生也說過。"他頗有同感。

    "年紀小的人犯錯,年紀大的人會原諒他們;那年紀大的人犯錯,又是誰會原諒他們呢?"

    "我只能說他們的'護身符'過了期,無法被原諒。"元致光撇撇唇,似開玩笑地說。

    嚴翔笑了笑。"你想我的'護身符'過期了嗎?"

    "拜託,你早過期了!"

    "那我就撕下了。"

    ???

    下午三點,會議室。

    小P緩慢地繞著會議室內的大桌子,小珊正埋頭苦思,小吳聽著搖滾音樂找尋靈感,方正凱專注地盯著會議桌上的手機啟發廣告文案,CC咬著筆桿作腦力激盪。

    他們是如此專心用功,拚命想點子,而他們的正主兒卻只是閒在落地窗旁,坐在地毯上,吃著餅乾、喝著汽水,涼快得很。

    沒多久,小P工停下腳步。

    "訴求的是輕盈的手機,那麼我們就設計成長途旅行,讓拿著手機的人絲毫感覺不到它的重量。"

    小珊聽了接口道:"如果作長途旅行恐怕比較不好,因為長途旅行多半會帶著很重的東西在身上,所以有時候真的很難發現小巧的手機。"

    小珊說完還拍拍小吳,要他拿下耳機。

    CC眼珠轉了轉地順口說:"一個男人在找手機,找了很久,終於發現手機掛在他脖子上。"

    "環境要很亂很雜,他要忙得團團轉,最後只好撥電話找手機。"小吳說了最後的結果。

    "文案'找到了嗎?'"方正凱說著他想到的文案。

    像是接龍般,每個人都說出自己的構想,然後有默契地看著他們的老闆。

    夏敏雪放下飲料。"改成女人。像手機這類輕巧的束西,用女性來表現比較好。"

    小P擊掌。"沒錯!就用女人,而且還要是個漂亮的女人!"

    小珊訕訕地說:"就知道你滿腦子想的都是女人,"

    "你難道不想男人?"

    小吳加入戰局和小P連成一氣,原本安靜的會議室突然鬧烘烘的。

    助理叩門而入,手裡拿著一隻手機。

    "敏雪,你的手機響了。"

    夏敏雪不耐地接過手機,她的朋友中應該沒一個會在上班時間找她。

    "喂!"

    "小雪。"

    是嚴翔。

    "怎麼了?"

    "下班來接我。"

    夏敏雪聽得出他聲音的怪異。

    "不舒服嗎?要不要先回家!"

    "沒有,我沒事。可以嗎?"

    "當然,我再打電話給你,如果真不舒服要早點回家知道嗎?"

    "嗯,再見。"

    夏敏雪關了電話,沉思一會後抬頭,只見所有人都望著她。

    "誰啊?"方正凱問出大伙的心聲,除了小珊。

    夏敏雪給他們一記白眼。

    "我弟弟。這案子暫定了,三天後交初稿給我審核,還有沒有問題?"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的全不作聲。

    "好,散會!"她宣佈,率先離開會議室。

    眾人的焦點一下子全轉向小珊。

    "老闆有弟弟?"他們的炮口一徑對著小珊,希望得到答案。

    ???

    下午三點,地下室餐廳。

    嚴翔剛關上手機,元致光就拿著兩瓶飲料坐下。

    "打給誰啊?"他逕自打開飲料。

    "你想呢?"

    元致光本想說他幾句,卻見他臉色有些難看。

    "你是不是不舒服?"

    嚴翔摸摸前額,發覺有點燙。"好像是……"

    "先回家休息,我幫你請假。"

    "沒關係,我撐得住。"

    元致光覺得有異便問:"你是不是跟誰有約了?"

    嚴翔偏頭不回答。

    元致光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服了你!我帶你去躺一下。"

    "我不要去保健室!"他厭惡保健室的消毒水味道。

    "還挑呢!去視聽教室啦!"

    "你怎麼……"

    嚴翔才想問怎麼進去,元致光就拿出鑰匙。

    "有我就搞定了,走吧!"

    下午四點,視聽教室。

    嚴翔睡得沉,但細小的聲音仍驚動他。

    "去!別在這裡看,要看回家看!"元致光刻意壓低聲音警告。

    "同學,這是好貨,剛到手的,先看看解解饞嘛!"知道有人睡在視聽教室,後來的人也不敢大聲。

    "我同學在睡覺。"

    "又不是女生,怕什麼!按住他,我去放光碟。"那人指揮著,偷笑地啟動光碟。

    畫面出現了,他們知道元致光奈何不了他們,便放開他。元致光搖搖頭,眼不見為淨地離開視聽教室。

    有劇情的情色場面比較不會讓人覺得噁心,他們看得津津有味,殊不知嚴翔也醒了。

    女人的表情似痛苦又似愉悅,淫蕩的聲音小而尖地迴盪了整間視聽教室,一波一波地不斷持續,兩人起伏的身影攪亂了嚴翔的心智……他開始覺得口乾舌燥,心跳加速。

    不久,兩人換了姿勢繼續。那姿勢是曖昧不堪的,是純粹的性慾,毫無情感可言。

    嚴翔厭惡地起身,衝出視聽教室。

    "嚴翔!"元致光丟下煙蒂,追上去。

    兩人先後來到廁所,後到的元致光追上時,看見嚴翔正在水槽邊乾嘔。

    "看了?"

    嚴翔不語。

    "起反應了?"

    嚴翔用水潑臉,聽著水聲,他平靜許多。

    元致光抽出幾張紙巾遞給他。

    "噁心!"這兩字足以代表他的感覺。

    "太誇張了,不會是沒興趣吧?"元致光訥訥地說。

    是個男人就該有興趣才是,除非……

    嚴翔盯著鏡中的自己,然後慢慢靠近鏡子。

    他苦澀地說:"我想要——"

    "對嘛!誠實又不是壞事。這是本能,何必否認?"幸好!

    "致光,我只對她有感覺。"

    元致光不解。"那剛才……"他以為嚴翔是看了A片才有反應。

    "我只對她產生性幻想,剛才是覺得噁心。"

    元致光正視他,感慨地說:"你陷得太深了。她很好嗎?"

    "致光,你清楚我不會比較的。她好不好我無法替你審視,我只曉得她對我好,我——想要她。"他閉上眼睛。

    "那就去抱她,上過床後再跟我說是不是還想要她。"他建議。

    ???

    五點二十分,校門口。

    夏敏雪的車剛停下,嚴翔立刻鑽進車裡。

    "怎麼了?你的身體很燙。"看嚴翔的表情不對,夏敏雪摸摸他前額。

    "我沒事,快開車。"

    "嚴翔……"

    嚴翔別過頭不看她。

    夏敏雪拿他沒轍,只好幫他把椅子拉平。

    "就這樣乖乖躺著,睡一下,到家再叫你。"

    "小雪……"

    "別說話。"

    "我有喜歡的人了。"不管夏敏雪的勸阻,他執意要說。

    "很好,改天帶回家裡讓我們看看。"她一副大姐姐的模樣。

    "她也許不喜歡我。"

    有病人在車上,夏敏雪遇上黃燈只好停下。早上才信誓旦旦說過,沒想到下午又為了同一個人破戒。

    "單戀啊?"

    "嗯,也許她有男朋友了。"

    "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先從她的好友下手。"

    "我只認識她一個,我不知道她有什麼朋友。"

    夏敏雪看了他一眼,覺得好笑。

    "有沒有說錯,你只認識她一個!這是不可能的,每個人多少都會有一兩個朋友,再努力點!如果沒辦法,姐姐幫你出馬!"她單純地以為嚴翔害羞。

    "她不是我那個圈子的。"

    "不是?那是在哪裡認識的?"分心開慢車,夏敏雪特別小心。

    嚴翔望著夏敏雪的側臉。"在一個特別的場合。"

    夏敏雪忽然很想抽根煙,卻因為嚴翔而努力克制。

    "是不是年紀比你大?"

    她知道了嗎?

    嚴翔不敢相信地呆愣。

    夏敏雪抽個空轉頭看他,然後作個"我明白了"的表情。

    "無所謂啦!只要不要年紀差太多,我想現在的父母應該都可以接受;否則愛都愛上了,要不愛也很難是不?差幾歲?"

    "四歲。"

    "還好,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

    夏敏雪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一次,仍得到相同的答案。

    "真的假的?!連名字都不清楚,你確定沒愛錯人?"她笑笑地說,沒什麼惡意。

    "我只愛她。"嚴翔衝動地喊。

    靜默了幾分鐘。

    夏敏雪繼續說:"其實,每個男人多少都會有。戀母情結。,所以喜歡的對象,有時會比自己大,那也不是什麼壞事,當然是自己喜歡就好了;但女大男小,我想對方應該會有所顧忌,所以在沒確定她是否也喜歡你時,你最好安分點。"

    "喜歡一個人有錯嗎?"

    "當然沒錯……"已經到家了,夏敏雪想盡快結束這話題。

    "那我喜歡你有錯嗎?"他鼓起今生最大的勇氣。

    不知何時,嚴翔己經起身,也逼近了她。

    "你——說什麼?"夏敏雪瞠目結舌地。

    "我說……我愛的那個大我四歲的女人就是你——夏敏雪,我愛你!你聽見了嗎?"

    發燒的熱度已經燒壞他腦子了,既然已經燒壞了,那也就沒必要繼續隱瞞,所以他說了,全部坦承了。

    "嚴翔,你清楚你在說什麼嗎?"夏敏雪有些不知所措,從來沒有一個人向他表白會讓她這般恐懼,就連"森"也沒有過。

    嚴翔是她弟弟,雖沒有血緣,也是弟弟。

    對她來說,他就像一個不見天日的黑洞,一不小心就會讓他吸引住;就因為她明白,所以時時提醒自己……豈料,還是陷入了。

    嚴翔喘息道:"你叫夏敏雪吧!我愛的人就叫夏敏雪,她不是我姐姐!是我愛的女人!"

    "嚴翔,聽我說,你發燒了,所以不……"

    嚴翔如盯住獵物般捉住夏敏雪瞳孔裡的孤獨靈魂上瞬也不瞬地。

    他唇微啟。"我想吻你。"語才歇,他的唇便覆上她的,讓她來不及防備。

    那一吻,既猛烈又執著,因為他奉獻出他的心了。

    他的眼神失了理智,只剩下愛人的本能。

    他瘋狂地吻她……也許瘋的不只嚴翔,因為夏敏雪沒有反抗。

    森。

    他說愛我。

    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告訴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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