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死了!"坐在水氣氤氳的浴桶裡,元碧海把她那受傷的腳高高的抬到桶沿,疼得皺起了眉。
手臂上的齒痕猶在,提醒她那個野蠻人有多野蠻,咬了這麼大一口、這麼深,一定會留下疤痕了!
"那個莫名其妙的野人。"
她要是生得白白胖胖,粉粉嫩嫩像顆剛出爐的饅頭的話、那他咬她她還可以理解,因為看起來還挺可口的嘛!
偏偏她是又瘦又黑,怎麼看都像塊炭,真難為他胃口好,這樣都咬的下去?
不過就是小小的批評了一下他的名字,他的復仇也太過分了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以一個野人來說,他倒是挺有錢的。
想到床頭的黃金,她心裡又是一陣痛了。
就在她為黃金五百兩心疼,她好像聽見了一聲輕笑。
咦!是錯覺嗎?門關的好好的呀y回頭一看,窗子也是虛掩著。
啊?虛掩著?她明明關上了呀!
她連忙抓過衣服掩在胸前,凶巴巴的說:"是誰?"
"是賊。"一個黑影陡然冒了出來,咻的一聲,蠟燭應聲而熄,房裡馬上陷入一片黑暗。
她嚇了一大跳,雙眼瞪得老大,下意識的張嘴要叫,卻覺得自己像只小雞似的被拎了起來,一隻大手搗上了她的嘴。
她濕淋淋的靠在一個人身上,兩隻手被他的胳膊反壓在身後。
"很害怕嗎?"
那人輕輕一笑,"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黃金在哪裡?"
她嗚嗚了幾聲,掙扎了一下,心道:這傢伙笨到極點了!他以為把蠟燭打滅,她就不知道他是誰了嗎?
這怪腔怪調的漢話,除了阿里克那個野人,還會有誰?
況且旁人也沒有他這麼高,她被困在他懷裡,頭才到他的胸膛而已,她還聽得見他平穩的心跳聲。
這人一定常常做賊,習慣到都不會緊張,一顆心跳得挺穩的。
不像她緊張又有點害怕,心都快從喉嚨跳出來了。
"黃金在哪裡?你願意告訴我就點點頭。"
她馬上點了點頭,她本來就打算還他的嘛!
不過,他有缺錢到這種地步嗎?
"很好。我問你在哪裡,如果對了你就點點頭。在你房裡嗎?"
她馬上點點頭,只希望這煞星拿了黃金快走。
"櫃子裡嗎?箱子收著?桌上放著?床上扔著?"
碧海一聽見床上扔著,馬上點了點頭。
他帶她往床邊移動,就著月光看見了放黃金的箱子果然擺在床上。
"你很合作,可是……"他冷笑了幾聲, "你知道我是誰對不對?"
元碧海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開始冒汗,拚命的搖頭。
不會吧,他不會想殺人滅口吧?天哪,他犯得著為了自己的金子謀害她嗎?
老天在上,她真的打算還給他的,一點點貪心的念頭部沒有,嗚嗚……
"我不信,你明明知道我是淮。"他冷冷的說:"你聽得出我的聲音。"阿里克覺得好笑,可是還是把聲音裝的冷酷無比。
元碧海在心裡求饒道:大哥呀!拜託你別那麼多疑好嗎?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拜託你相信嘛!嗚嗚……
"你不說話就是承認了。"他把她壓倒在床上,扯下羅帳的繩子把她的手捆了起來,"我要怎麼做,你才不會洩露我的小秘密?"
他把雙手放在她的脖子上,微微一用力,"小心哪!你太大聲的話,我可能會緊張,我一緊張就會用力,一用力可能會把你掐死。"
"我會很小聲的。拜託你拿了錢快走,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誰。"他的手就放在她脖子上,隨時都會把她掐死,她要小心謹慎點,不能激怒他。
"說謊是不好的習慣,小兄弟。"
小兄弟?她有些憤怒的瞇起眼來。
小兄弟、小兄弟!這個王八蛋!他就壓著光溜溜的她耶!這樣還能叫她小兄弟?真是欺負人欺負到了極點!
"喂!你有沒有搞錯呀!我哪裡像小兄弟!你給我說清楚講明白,不然我跟你拼了!"
"小聲一點!你不想活了嗎?"沒看過這種女人哪!剛剛明明還很害怕的,不過一句"小兄弟"而已,她怎麼會這麼激動?
"士可殺不可辱!"她忿忿的說,腳一抬就踢他。
她的反抗遭到了強勢的壓制,他更是把她壓的結結實實。
"我都還沒侮辱你,不需要這麼急。"
"你叫一個黃花大閨女小兄弟,這已經是種天大的侮辱了!如果這還不算侮辱的話,那你想怎麼侮辱……呃……"她陡然閉口,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不怎麼該說的話。
"既然你問起了。"他的聲音充滿著惡作劇的笑意,"那我也很樂意告訴你。"
阿里克邪惡的說:"我要讓你見不得人!"
他話一說完,她馬上就感覺到他溫熱的唇落到了她臉上。
"哇!離我遠一點!"
她不斷的掙扎著,雙腳在床上亂踢,但卻阻止不了這個男人強而有力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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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姐嗎?"小壽猶豫的問。
這個鬼鬼祟祟、行跡可疑的人挺像大小姐的,要是這個人別用那塊花布將頭、臉整個都蒙住的話,他應該可以容易的認出來,她到底是不是大小姐。
"不然還會有誰!"她雙手抓著那塊布,生怕不小心風大吹掉了。
那個混帳東西果然讓她"見不得人"了!
瞧瞧她的臉上到處青一塊、紅一塊的,活像得了麻瘋似的!
被搞成這樣,叫她怎麼見人呀!
誰會相信這是一張嘴搞出來的?也不知道他怎麼弄的,三兩下就讓她見不得人'了。
"怎麼啦?包成這模樣,是傷風了嗎?"李伯關心的問。
"要不要看大夫呀?"
"沒事、沒事!"她沒臉說出洗澡被偷看、臉上還有類似麻瘋的事給大家知道。
"那我們是不是該將那黃金奉還?"
元碧海沒好氣的說:"那小氣鬼早來拿走了啦。" 。
要不是因為那黃金本來就是他的,她早就去報官了。
她如果說他為了自己的五百兩黃金當賊,一定不會有人相信她的啦,與其惹一肚子閒氣,乾脆裝作沒這回事。等那瘟神滾出城去,就天下太平了。
"啊?拿走了?"李伯不明白的看著她,隨即恍然道:"大小姐的意思是,已經還了?"
"還了?對,也算是還了。總之是物歸原主就是了。"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嘛!
"那就好。"李伯總算安心了,"我這輩子還沒被人逼著簽合同過,想想還是覺得這筆生意碰不得呀!"
"合同?"碧海傻眼了,她突然覺得有些冷,背脊開始發涼了。
整件事好像有些陰謀、陷害的味道。
她想到他臨走前的笑聲,那麼愉悅、那麼得意,好像完成了一件策畫已久的事般的。
當時她還以為他是跟她一樣,是因為摸到金子才會控制不住的想笑。現在想想,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是呀。"看她的表情怪怪的,李伯又開始擔心了,"合同呀!這筆生意咱們不做了,訂金也還了,合同當然要拿回來呀。"
元碧海大叫一聲,緊張兮兮的說:"李伯!如果我說阿里克昨天當賊,把他自己的金子偷走了,你相不相信我?"
她看著工人們驚訝的臉,個個眼裡都流露出疑惑而難解的眼神。
李伯心驚膽戰的問: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禍事!果然是禍事呀!
"我不知道!"她煩惱的說: "可是我覺得有個好大、好大的陰謀。"
希望是她想太多才好,說不定阿里克就是有當賊偷自己東西的怪癖。
說不定他待會就把合同送回來了。
唉!她不該以小人之心度野人之腹,她勉強的笑一笑,"我想應該沒事啦,我們又不是什麼大貨運行,也沒什麼東西可以讓人家覬覦的嘛!呵呵呵……"
她這幾句話明顯是違心之論,工人們忍不住露出了焦慮的神色。
看沒人搭腔,個個都很擔心的樣子,碧海只好說道:"好吧,我親自走一趟。"
"我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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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好大的架子,讓她等了半天就算了,還不讓她的工人們進來。
她只好讓他們在外面等著,拍拍胸脯保證說她一定會沒事,而且會很順利的把合同拿回來。
天知道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她跨進院子裡,突然聽到一聲驚呼,一個穿著男子衣衫,頭髮散亂的少女神色倉皇的奔了出來。
元碧海躲避不及的跟她撞了個滿懷,兩人雙雙往後一跌。
"哇!痛死了!"她的屁股呀!
"對不住!"薩雅古麗連聲道歉,跳起來就跑。
但是緊跟著追出來的阿邁卻已經將她攔腰抱住,"薩雅古麗!你不能走!"
"放開我!"她未著鞋襪的雙足掙扎著亂踢,"阿邁,求求你!"
他蠻橫的將她倒退著抱走,元碧海馬上發揮她的正義感,"喂!你幹什麼?快放開她!"
薩雅古麗有如看到救星似的大喊道:"元小姐!快救我!"
她好面熟呀!碧海仔細一看,這不是爹的救命恩人嗎?她昨天就覺得她漂亮的不像男孩子,原來是個真正的大美人呀!
阿邁用哈薩克語說道:"跟你沒關係,少管我們哈薩克人的事!"
他才不屑說漢語,漢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奇怪了!你說些什麼話,既然到了中原,就要說漢話,你懂不懂禮貌呀!"她衝上前去,"我叫你放開她!否則我要報官了!"
一個寬闊的胸膛在她到達阿邁面前時將她攔住了,"不關你的事:"
阿里克回頭交代阿邁:"捆住她。"
"阿里克!不要這樣,讓我跟他在一起!"薩雅古麗求道:"他來找我了,他知道你關著我不放!"
"可是他沒有要我放了你。"他狠狠的說:"他有嗎?他沒有,他像只喪家之犬,垂著尾巴走了。"
"不是、他不是!那是因為他覺得對不起你,所以他不敢開口說要我!"她哀求道:"阿里克、阿里克!"
他堅硬的說:"他沒有勇氣開口,就沒資格要你。"
元碧海聽他們情緒激動的一來一往說著她聽不懂的話,於是道:"喂!阿里克!快放人,她是我爹的恩人,我不許你欺負她!"
"我們的事,漢人少管!"他惡狠狠的回頭瞪著她,那種凶狠的模樣把她嚇退了幾步。
昨晚當賊的他,也沒有此刻讓她覺得害怕。
"阿里克,我求你,佐裡卡不會希望你這樣做的。你想想佐裡卡呀!"薩雅古麗的聲音隨著距離拉遠.而漸漸的聽不見了。
佐裡卡!他就是想到了佐裡卡,所以才要阻攔她呀!
阿里克深呼吸了一口氣,將那不愉快的記憶和情緒拋到腦後,然後平靜的轉身面對她。
元碧海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喃喃的說:"我、我要去報官……"
可是她的腳像被他的眼睛釘住了一樣,動不了。
他哼了一聲,"報官做什麼?官府管得著我帶妹妹回家嗎?"
這丫頭怕了他,他剛剛的樣子很令人害怕嗎?
看她那似乎無憂的笑容,他還以為她根本不懂什麼叫作恐懼。原來她也是會害怕的!
奇怪的是,他居然不希望在她眼裡看到畏懼!
他不要她怕他!
"妹妹?她是你妹妹?"
那剛剛是怎麼一回事?可惜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不然應該可以猜到一些端倪的。
"你擔心別人做什麼?要是我是你,現在擔心的會是自己。"
阿里克說道:"你的貨運行準備好要搬我的貨了嗎?今天日落以前,我要貨物全數上車出城,聽到了沒!"
"我幹嘛得搬你的貨?我不做你的生意!"她不要跟兇惡的野人打交道。
"千里貨運行跟我簽了合同,你想反悔?"他扯起薄唇,冷冷一笑,"可以,將前訂還我,我找別人就是了。"
"什麼?你自己已經把金子拿走了。"她有些明白了,他似乎是在坑她。"合同快還我!"
"你有什麼證據?"他眉一挑;"你想吞了我的金子,又不願意履行義務,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嗎?"
"你這個小人!你拿走了金子,還把我弄成這副鬼模樣,你還想賴?"
她用力把包頭的花布扯下,"這就是證據!"
"我看不出來這算什麼證據,任何一個有嘴的人都能把你弄成這樣。"他看著她一張小臉因為那些吻痕而顯得髒兮兮的,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笑。
"還說不是你!"她一手指著他,一副"被我逮到了吧"的表情,"我又沒說,你怎麼知道這是嘴巴弄出來的?"
"說的也是。"他摸著下巴,點了點頭,"謝謝你提醒我,等一下我會假裝不知道那是什麼的。"
"啊!"她叫一聲,"你不能賴!"
天哪,真是失策!她不應該提醒他的,這種證據應該在公堂上對質時才能拿出來的!
他反問她:"我為什麼不能賴?"
"你可惡!"她前進了幾步,真想一拳往那狂妄的臉上打去,"不要以為你吃定我了,我會有辦法逼你承認的。"
"我就是吃定你還不出來。而且我很肯定我絕對不會承認!"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抬起她的下巴,"親愛的元小姐,你還是乖乖的幫我運貨,我不會虧待你的。"
她張嘴用力一咬,卻咬了個空,"我不幫你!你那根本不是藥材,我不會為了一個無賴而惹禍上身。"
他有些驚訝的說:"你怎麼知道那不是藥材?"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總之我就是知道!"看他的表情也知道她猜對了。
阿里克盯著她,"既然如此,我們可以來個交易。你告訴我你怎麼知道的,我就把合同還給你。"
"你說的喔。"
他一手放在心口上,誠懇的說:"人格保證。"
"好吧。我告訴你.任何有經驗的人都看得出來,你的箱子裡裝的不是藥材。"
"昨天船來的時候吃水那麼深,你就算有一船的藥,也不可能這麼重。"她繼續說道:"我們又不是沒搬過藥材。"
"藥材怕受潮,你卻連油布都沒蓋!再說你裡面要真是裝藥材,也不可能封的死死的;難道你不怕發霉嗎?"
"二十個大木箱,一丁點藥材味都沒有,你當搬貨的人是傻子呀!"
"原來如此。"阿里克點點頭, "真是受教了。"
她伸出手來,"好了,合同還我。"
"我為什麼要還你?"他故作驚訝的說。
"你剛剛答應啦!"她瞪著眼睛,氣鼓鼓的說:"你說人格保證的!"
"我又沒有人格,怎麼保證呢。"他輕輕的笑了。
說是藥材果然是太勉強了。
不過也好,連這個丫頭都知道裡面絕對有別的文章,那唐格理也不可能不曉得。
黃金!沒有人不愛黃金,貪婪的唐格理更是愛黃金勝過了任何事物。
他會為了黃金做出很多傻事,包括掉入他的陷阱裡。
"你這個小人!"她一跺腳,氣自己這麼容易相信他。
應該先把合同拿在手再說的!這人實在太壞了!
"好啦,我是小人。誰要你那麼容易相信人呢?"他揉揉她的頭,"別吵了,趕緊找人把貨搬好,天黑前要出發。"
"你、你……"她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你幹嘛這樣啦!難道只是因為我批評你的名字嗎?"
"當然不是了。"
他看著她,突然有了一些些的猶豫,
這個有著一身怪力、笑容天真、內心堅強的少女,真是適合當他的誘餌嗎?
"那幹嘛要這樣坑我!碼頭上比我們大的貨運行到處都是,你不能去找別人麻煩嗎?"
"不能'。他堅定的說。
她委屈的說:"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千里貨運行是女人當家,所以比較好欺負嗎?
"因為他們都不是你。"他執起她的手,看著被薩爾史格抓傷的手背,輕輕的落下一吻,用哈薩克話說道:"你是真主阿拉給我的新娘。"
她是他的新娘,只是他還沒有決定要怎麼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