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一陣踹門聲響起。
舒蘋拿著熨斗在燙東西,根本不想起身開門。
「砰砰砰!」那人鍥而不捨的踹著。
她一雙火眼殺向劇烈震動的門板,可踹門者毫無所感。
「幹麼啦!」她衝過去,忿忿的用力拉開門。
倪照收不住腳,抬腳又是一踢——
「啊!」舒蘋淒厲的慘叫聲迴盪屋內。
倪照看她彎著腰抱腳亂跳,一陣笑意襲上向來冷硬的唇線。
「倪照你……天殺的!」舒蘋跳呀跳到床上,捲起牛仔褲管,只見小腿上一片淤青。
倪照看著她白嫩細長的小腿染上青紫,更加笑不可遏。
「你這個沒風度的死同性戀還笑得出來?!」她快痛死了!「你是禽獸啊!手跟腳都分不清楚,房門是用手敲不是用腳踹的,白癡!」
他很難得被女人的糗樣逗笑,除了他老娘。「我肚子餓了。」
「誰理你,肚子餓自己不會去想辦法,是你的肚子又不是我的肚子。」舒蘋眼眶泛紅的望著受創處,好痛!
「你是我的奴隸。」倪照漂亮的唇弧依舊高揚。
「奴隸?!你有神經病!」舒蘋惡狠狠的瞪著他。
「去準備我的晚餐。」他完全無視她的抗議,再次下著命令。
「我還在忙你吩咐給我的第一個工作。」變態!設計稿濕了就濕了,大不了重畫而已,但這個龜毛同性戀者偏要她恢復原狀,害她拿著吹風機和熨斗忙了一下午,連中餐都沒吃,他還敢問她晚餐的著落,渾球!
「那是你的事,設計稿我明天要,但是我現在就要看到我的晚餐。」想整他?門都沒有!他還要先累死她!
「肚子餓不會去吃屎。」她很不淑女的咒罵出口。
「我給你三十分鐘的時間,不然,連飯都做不了,你可以滾回去了。」倪照睨她一眼,冷背相對,踏著愉快的步伐離去。
好!要吃她做的飯是嗎?她會努力表現,讓他永難忘懷!
倪照飢腸轆轆的坐在餐廳。
在滿是油煙的廚房裡搞了快兩個鐘頭,舒蘋終於端著她精心烹調的什錦雜燴走出來。
「九點了,現在是吃晚餐還是宵夜?」倪照英挺的眉宇被飢餓感揪得死緊。
還有心思挖苦她,等一下她就看他哭。「不高興不會自己動手做。」舒蘋匡噹一聲不情願地把盤子放在餐桌上。
「我從來沒有自己動手做過飯。」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很少這麼多話,但他卻反常地覺得和這女人舌戰挺有意思的。
「當然啦!像你這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怎麼可能紆尊降貴踏進廚房呢!」舒蘋說話很酸。
「你是國文老師吧?」他拿起湯匙道。「孔子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嗎?」
「問題是,你是君子嗎?」太好笑了!至聖先師的話可以讓他這種卑鄙小人隨便引用?
「這很難說,對君子,我就是君子;對小人,我就是小人。」倪照意有所指。
這混帳東西挺會拐彎罵人!「你的意思是說,你會用那種下流手段逼我辭職,因為我是卑鄙小人嘍!」早知道她就在飯裡加砒霜。
倪照哼哼冷笑兩聲,拿著湯匙攪飯。
「你快吃吧!」沒看過這麼混帳的男人!
「這是什麼鬼玩意兒?」他臉上的表情複雜,有嘲弄、有訕笑、有嫌棄。
舒蘋杏眼一瞪,「煮給你吃就不錯了,還嫌!」
「這麼爛的手藝還有男人肯娶你……」他不可思議的喃喃念著。
她站在他身後,恨不得把他的臉壓到燴飯上。
他舀了一口,躊躇半晌才閉上眼、張開嘴,壯烈的嘗試。
「這是人吃的東西嗎?」突然他臉色大變,跳了起來。
「哦……」舒蘋故意彎著腰細瞧一番。「給豬吃的,奇怪,不合你的胃口嗎?」
倪照瞪著她,他這輩子還沒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又酸又苦又辣,完全令人難以下嚥。
「你整我?」
這就是她搬進來的目的啊!白癡,多此一問。「我沒在裡面放瀉藥就不錯了。」他忘了他自己剛踢了她一腳嗎?
倪照一雙利眼冷凝著她,良久,他詭異的笑道:「很好,愈來愈有意思了。」
「所以,以後別再叫我下廚,我奉勸你還是請個廚師吧!」她才沒必要為這隻豬洗手做羹湯。
「我本來就有三個廚師,一個中式,一個西式,一個日式。」他挑著眉毛坦承,只不過他今天把他們全辭退了。
「那為什麼不叫他們來……哦!」她恍然大悟,「你想累壞我。」
他低下頭朝她扯扯嘴角。「今天剛搬進來,好好休息,明天開始有你忙了!」
「休想我做牛做馬的服侍你。」她高揚起下巴,不甘示弱。
「你是我外公和倪瀲灩花錢請來服侍我的不是嗎?」他深邃的瞳眸得意的閃了幾閃。
「我……」舒蘋在身側握緊拳頭,恨他一句話就堵得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打電話替我叫外送。」他肚子還餓著,可能就是這個原故,才沒計較她煮豬食給自己吃。
她憤慨的瞪著他,不願如他意,「你自己不會打。」
「連最基本的吃飯問題都解決不了,你還有臉跟我外公毛遂自薦當管家?」倪照再一次致命性的回了她一句。
「你——」她忍不住要對他揮拳了!
「三十分鐘內把晚餐端進我房裡。」他笑著下達命令,從容的走出餐廳。
「倪照,你給我記住!」她對著他的背影齜牙咧嘴的大叫。
清晨六點,倪照坐在餐廳裡,一派優閒的翻閱報紙,嘴裡啃著燒餅油條。
舒蘋一臉睡眼惺忪,腳步飄然的下樓,遊魂似地蕩進廚房想找水喝。
在經過餐廳的時候,倪照清冷的聲音不疾不徐地響起。
「真好命,我還沒見過比主人還晚起床的女傭。」
她置若未聞,走進廚房,拉開冰箱,拿出一罐礦泉水,仰頭猛往嘴裡灌。
倪照看著她的背影,她安靜得令他無法適應,這是怎麼回事,曾經只要她一開口,他就有一股毒啞她的衝動,可現在他倒愈來愈熱中跟她抬槓?
「啊!」暢快!她滿足的喟歎一聲。
「我今天要飛香港,明天就回來,趁我出門這段時間,把家裡好好打掃一下。」他逕自交代著他的行程與她的工作。
什麼?!「倪照,」她衝出廚房質問他。「你要我一個人打掃這麼一大間的屋子?」
「難不成要我自己動手嗎?」倪照微笑的反問。
「這……這棟三層樓的透天別墅,全部加起來少說也兩、三百坪,我、我一個人……」舒蘋說話突然變得結巴。
「沒錯,你一個人。」倪照再一次有力的肯定。
「以前的劉管家也一手包辦這別墅的清潔工作?」她不相信。
「沒有。」他搖搖頭。「每個禮拜天都有清潔公司的專門人員來打掃。」
「那你就等到禮拜天啊!」今天已經禮拜五了,他急什麼急。
「可我現在就覺得髒。」他喝了一口豆漿。
「哪有什麼髒,我看這屋子窗明几淨、一塵不染,而且你就要飛去香港,到時候就眼不見為淨。」
「可是,我只要坐在飛機上,想到家裡桌上有一粒隨風飄來的塵埃黏在上面,心裡就會很不舒服。」他一口接著一口的把豆漿喝完。
「你根本是故意的!」舒蘋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說。
「對!我是故意的你能怎麼樣?」倪照手肘頂著光滑的桌面,支著頭看她。「飯也煮不好,家事又做不來,我要是用這兩個理由辭退你,你認為我外公和倪瀲灩保得了你嗎?」
「倪照,你欺人太甚。」她真想一拳打歪他的下巴。
「是你自己送上門來找罪受的不是嗎?」他站了起來,勾著唇角道。
「這是我唯一的反擊機會,要不然我只會是一味挨打的沙包!」舒蘋氣得渾身發抖,不諱言的道。
「我早就開出饒恕你的條件。」倪照好喜歡看她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知為何,就是喜歡。「是你自己蠢,不懂識時務者為俊傑。」
「要我向你下跪,這輩子休想!」她氣得七竅生煙,孩子氣的踮高腳尖,拉開喉嚨,在他耳旁大叫。
「那麼就乖乖當個稱職的女傭吧!」
「那天殺的、死一百萬次都不夠的混帳倪照!」舒蘋一人待在頂樓的貯藏室大吼。
原來這房子不只三層樓,最頂上還有個類似小閣樓的貯藏室。
她打開閣樓裡所有的窗戶,溫暖明亮的光線透了進來,她手裡拿著雞毛撣子,有氣無力地掃去灰塵。
成千上萬的塵粒在光束裡翻滾浮沉,她皺著眉、掩著鼻,眼光四處梭巡著。
哇!突然,她眼睛一亮。
歐洲十五、十六世紀直立在地上的古典壁鍾耶!扔下手裡的雞毛撣子,她身子如箭般撲了過去。
以往只能在圖片或電影上才看得到的壁鐘,現在居然就這麼真實的呈現在她面前,不僅眼睛看得到,雙手還觸摸得到,她震撼不已的跪在鍾前膜拜。
太棒了!太美了!舒蘋兀自感動得想流淚。
不知道還能不能響?她站了起來,發覺古典壁鍾比她的人還高,大約高出她一個頭,她望向那靜止的指針。
這個壁鍾隔分上下兩層,上層是鐘面,下層是鐘擺,外面各罩著一層保護的小玻璃門。
她伸長手,打開上層的小玻璃門,手指撥動著鐘面上的長、短針,最後固定在十二點整的位置。
「不會響?」舒蘋再打開下層的玻璃門,伸進手擺動鐘擺。
滴答……滴答……手每撥動一次擺錘,黑色的秒針才跟著移動一格。
「壞了!」她噘著嘴,伸手進入櫃裡摸索。
沿著木質櫃壁往上,她碰觸到靜止的齒輪,再向下探去……
咦?指尖碰觸到一疊東西,她拾了一把出來。
相片?!
跪坐在壁鍾前,舒蘋再往裡頭伸手掏個空。
誰的相片?舒蘋把垂落腮旁的髮絲塞於耳後,仔細端詳起一張張發黃的相片。
是誰把相片藏在鍾裡面?她心裡有一大堆問號。
嘩!這相片裡的女人好漂亮,而且……還似曾相識!
舒蘋滿腹疑問,泛黃的相片在她眼前一一被仔細觀看。
鏡頭裡的女人或是嬌嗔、或是歡笑、或是蹙眉,或是沉睡……萬種風情,深深的吸引觀照之人。
她好真、好美!但她是誰?同為女人,舒蘋覺得自己亦不得不為之癡狂。
她的眉目、她的唇、她的一顰一笑……老天!是她!是倪瀲灩!
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是那麼多男人的最愛!舒蘋看得不由得癡了。
但這掌鏡的人是誰?她心裡又產生一個深深的疑惑。
拍照的人是男是女?是男的吧!她想,是一種直覺的猜測。
他一定也為倪瀲灩著迷,而且是不可自拔的沉淪,想拍盡她的所有、擁有她的全部,想留下她每種表情、每個呼息,他一定好愛好愛她是吧!
但是,結果呢?他和她的結果呢?舒蘋無來由的升起一陣傷感。
倪瀲灩跟四個男人生了四個兒子,拍照的人是她四個男人其中之一?還是另有其人?
如果是那四個男人其中之一,為什麼他們會分離?為什麼她還會有多餘的心跟感情分給另外三個男人?難道她真如外面那些繪聲繪影的謠傳般濫情嗎?
如果是另外一個深愛著倪瀲灩的男人,那麼她知道他的愛嗎?她接受他的愛嗎?她是否給了他她的心呢?
舒蘋陷入重重迷霧之中,但是,最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誰把相片藏在閣樓內古老的壁鍾裡?
是倪瀲灩?是拍相片的那個男人?還是……
倪照?!
舒蘋被最後一個浮現在腦海裡的人名駭到了。
不可能!任何人都有可能,但就倪瀲灩生的四個兒子不可能會收藏她的相片。
「小蘋!」窗外傳來一個女人清亮的呼喚聲。
思想被拉回現實,舒蘋自地上站起來,身子往推開的窗戶靠,探出頭去。
「小蘋,是我,倪阿姨,快開門!」
她看到烈陽下一個女人向她揮舞著雙手。
舒蘋先把那疊相片鎖在房裡書桌的抽屜裡,才下樓替她開門。
「呼,我還以為你不在,我按電鈴按了好久呢!」倪瀲灩一進門,馬上衝到靠近冷氣口的單人沙發坐下。
「倪阿姨,喝茶。」舒蘋自冰箱裡端了一杯酸梅汁給她。
「只有你一個人在家呀?」她環望著客廳。
「嗯!我正在打掃閣樓,所以沒聽到電鈴聲。」舒蘋看著眼前的女人,忍不住與照片裡的模樣兩相對照,才發現她並沒改變多少。
「你一個人在打掃閣樓?」倪瀲灩睜大眼。「好辛苦耶!閣樓那種地方是拿來堆東西的,根本不用打掃,而且我聽老劉說,每個禮拜天都會有清潔公司的人來打掃家裡,你讓他們做就好啦!」
她也不想把自己累得半死。「這是那渾——倪先生吩咐的。」還好她收嘴快,本來想罵那傢伙渾球的。
「不要理那臭小子,你要是累壞身體,我會很心疼的。」倪瀲灩傾身捉著她的手,說得真誠。
「可是我要是不做家事,倪先生會怪我,然後炒我魷魚。」舒蘋覺得她的手好溫暖。
「用不著怕他,你就跟他說是我講的……呃,不行!我講什麼他從來沒鳥過,嗯……」她偏頭一想,「對了!你就跟他說是他外公講的,你是來接替老劉的工作,老劉做什麼,你就做什麼,這樣你就可以放心,照那孩子對老劉挺好的,除了照料他飲食起居,根本不用做什麼粗活或太累人的煩雜瑣事。」
「我知道了!」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芸芸這麼喜歡她。
「而且你忘啦!你最主要的工作不是來當女傭,是替我找出照不是同性戀的證據。」倪瀲灩特別提醒她。
「我沒忘。」舒蘋微微一笑,這麼可愛的婦人,要不喜歡她真的很難。
「不過你也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慢慢來,沒關係。」倪瀲灩挪動位置,坐到她身旁的沙發。
「嗯!」她點點頭。
「這是你煮的酸梅汁?」倪瀲灩一進門嘴巴就說個不停,當她看到眼前那一杯紅紅的酸梅汁,一雙晶亮的媚眼閃閃發光起來。
「我媽教我煮的。」其實她的廚藝才不差,從小就常被老媽叫進廚房幫忙,手藝早有一定的程度,昨晚那盤大雜燴是存心整倪照的。
「你媽會教你煮東西啊!好好哦!我媽咪老是不准我進廚房,從小到大她都這樣跟我說,你是漂漂的公主,不是廚房裡灰頭土臉的醜小鴨,她到現在還是這樣,所以我一把年紀了還不大會煮東西。」倪瀲灩抱怨道。
「因為我上面只有一個哥哥,又是家裡唯一的女孩子,我媽怕我廚藝不精,以後嫁出去會惹人嫌,才從小就開始訓練我。」舒蘋覺得跟她聊天好像在跟媽媽聊天,什麼都能聊。
「你放心,倪阿姨我絕對不會嫌你的。」她會把媳婦當成是自己的女兒疼愛,而且她自己又不會煮東西,沒半點廚藝哪敢嫌棄人。
「啊?」舒蘋一時間沒聽懂她的話。
「哦!沒有啦、沒有啦!」倪瀲灩乾笑幾聲掩飾,她告訴自己可別太早露出馬腳,因為小蘋現在還是別人的未婚妻,不能因自己的一時心急而嚇跑未來的媳婦兒。
「我喝嘍!」趕緊轉移注意力,她雙手拿起玻璃杯,咕嚕咕嚕的灌著酸梅汁。
「倪阿姨,喝慢點。」舒蘋看她喝得這麼急,還真有點為她緊張,怕她嗆到。
「嘩!好好喝哦!」倪瀲灩一鼓作氣的喝完,暢快的讚美道。
「我再倒一杯給你。」舒蘋拿著玻璃杯,走進廚房。
「謝謝!
結果,在這個炎熱的午後,舒蘋完全把倪照交代給她的工作拋到九霄雲外,她和倪瀲灩兩個人跑到別墅後院的游泳池玩水。
「倪阿姨,你的身材維持得好好哦!」舒蘋望著穿泳裝的她道。
難以置信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身材完全沒走樣,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陽光照耀下的皮膚看起來光滑又富有彈性,教人好生羨慕。
「你的也不差呀!」倪瀲灩誠懇的讚美。
「我太瘦了,不夠豐滿。」她搖頭笑笑。
「你跟芸芸都是骨感美人。」倪瀲灩慢慢游到她身邊。
舒蘋坐在游泳池畔踢水。「倪阿姨,我想請問你,倪先生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禁忌?」
「特別的禁忌?」倪瀲灩昂首看她。「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是想……」舒蘋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眸。「既然我現在寄人籬下,當然多少得顧忌到倪先生的喜好,盡量不要碰觸到他的禁忌。」
「哇!你好盡職哦!」倪瀲灩偏頭努力思考。「嗯……照那孩子自從上小學後就不大與我親近,我盡量回想一下他比較討厭什麼,喜歡什麼,我想想……」
舒蘋見她搜索枯腸、費心思考的苦樣,不知該哭還該笑,一個母親居然不知道兒子的喜惡?!
「啊!」突然,腦海裡靈光一閃,倪瀲灩驚喜異常的拍打著水花。「我想到了!」
「什麼、什麼?」舒蘋心急的問。
「我記得照在五歲那一年,他外公曾送給他一隻小黃鷗鳥,可是後來……」飛揚的眉毛塌了下來,倪瀲灩變得悒鬱不樂。
「後來怎樣?」她想知道。
「後來,有一天也不知怎麼的,被我養的波斯貓吃掉了。」倪瀲灩幽幽的說。
「啊!」舒蘋忍不住驚呼。
「好像從那時候起,照那孩子變得愈來愈不愛說話,也愈來愈不愛黏在我身邊嚷著要我抱了。」倪瀲灩整個人緩緩的潛進水裡。
「倪阿姨……」舒蘋彷彿感受到她的哀傷。
但是,當她破水而出時,迎人的又是一張燦爛的笑臉。
「所以從那時候起,照就好討厭貓咪。」倪瀲灩明艷照人的笑道。
一時間,舒蘋又被她的笑意感染。「原來他不但有厭女症,還有厭貓症呀!」
好奇怪!聽倪瀲灩這麼一透露,她突然好想養一隻貓咪哦!
「小蘋,下來玩嘛!」倪瀲灩站在池裡,拉住她纖細的腳踝。
舒蘋搖搖頭,「倪阿姨,我是旱鴨子。」她只要在游泳池邊踢踢水就心滿意足。
「你不會游泳?!」倪瀲灩驚訝萬分的瞠大美眸。
「嗯!好丟臉。」她吐了吐舌頭。
「我教你啊!」倪瀲灩自告奮勇。
「不了!芸芸教了我好多次我都不會,每次下水就只有灌水的份,我看我這一輩子別想學會游泳了。」她老早就放棄學游泳。
「放心!我是經過高人指點,泳技一流,教人也一流,我那四個兔崽子六、七歲時就被我調教成游泳健將。」倪瀲灩頗為自豪的笑道。
「哦!什麼高人指點呀?」舒蘋笑睨著她。
「灩,別怕!」
「放輕鬆,深呼吸一口氣。」
「灩,把你的手交給我!」
思緒往泛黃的回憶裡鑽,耳畔響起那個根植於心底深處的男人的聲音,倪瀲灩恍惚地出神。
「倪阿姨?」舒蘋推推她的肩頭。「倪阿姨!」
「啊?」硬是被人拉回現實,倪瀲灩飄遠的視線重新調回到她身上。
「你在想什麼?」舒蘋試探性的問。
以文人特有的敏銳直覺,她知道這個高人在倪瀲灩心中的地位非比尋常。
是拍攝那疊照片的攝影者嗎?
「那個高人是我以前的一個朋友。來啊!下來嘛!我教你,保證你三天內學會。」倪瀲灩轉移話題,雙手又繼續不安分的拉扯她的腳踝。
「哇!不要啦!倪阿姨,饒了我吧!」舒蘋在掙扎之中落了水。
「別怕、別怕!」倪瀲灩聲聲安撫著她。
「我不行啦!」舒蘋硬是抓著樓梯的鐵條不放。
「放輕鬆,深呼吸一口氣。」倪瀲灩隨著記憶的片斷,依樣畫葫蘆的教導。
「呀——倪——阿——姨!」舒蘋淒慘的哀叫。
「小蘋,把你的手交給我。」倪瀲灩勸哄著。
「不要!我死也不要!」舒蘋緊抓著鐵條不放。
「相信倪阿姨,乖,把手給我,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