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差加上長途飛行的疲累,若中直睡到隔日中午才起床。
她的房間是客房,雖是客房,但奢華的程度直逼五星級飯店。
有一片落地窗,陽台上放著可供看書或寫字的桌椅,放眼望去,是一汪湛藍的海水,海水之上是片如洗長空。
臥房的擺飾以鋼製物為主,床欄、梳妝台、小桌、衣櫥皆擁有共同的圖騰,繁複的雕花及蜿蜒的設計,價格不言而喻。
不過,讓她最高興的是客房中有獨立的衛浴設備。
就算她再怎樣不拘小節,始終是個女生,這點讓她方便很多。
梳洗過後,走出房門,客廳除了隱約的海浪聲,還有……琴聲。
若中循著聲音找去,才發現原來這個位於頂樓的公寓是樓中樓,旋轉樓梯隱藏在一扇屏風後面。
偌大的空間中,放著一架鋼琴。
坐在鋼琴前的人是靳煒。
修長的手指滑過琴鍵,敲擊出一串悠揚的音符。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一定無法相信這樣美麗的琴音出自昨天那個皮笑肉不笑的人之手。
她沒有打擾他,走到陽台,伏在白色的欄杆上,靜靜的聽著這首不知名的曲子。
陽光暖暖的,微冷的海風吹在臉上,好舒服喔。
若中乾脆閉起眼睛,享受這半日的悠閒。
靳煒興致極好,琴聲不曾間斷。
情境幽雅幾乎讓若中有作夢之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停下來。
若中睜開眼,看到他闔上琴蓋,姿態優雅的走到自己身邊。
她撥了撥短髮,「這是什麼曲子?」
「布蘭登堡協奏曲。」
這麼拗口,一聽就知道是有名音樂家寫出來的曲子,他也夠誇張了,居然連譜都不用看,就這樣一直彈奏下來。
「這麼長,一定很難練習。」
靳煒微一點頭,「我的確花了一番時間。」
她的眼光未曾從他臉上稍移,見到他沒有像昨天那樣一直掛著笑臉面具,這讓她頗為高興,至少他有將她的話聽進耳朵,她說過,臭臉沒關係,可是她不想看假臉。
「reaL的團員都很喜歡這首曲子。」靳煒將手肘倚在陽台欄杆上,「說起來,我們會組團還是因為這首曲子的緣故。」
「這就叫緣份啦。」
「你信緣份?」
「我相信緣份才有鬼,只不過這種情形,也只能這樣解釋了。」若中扳著手指,「人跟人之間本來就有無形的繩子在牽引,命運啦,緣份啦,命中注定還是宿命天敵,都是一樣的意思。」
「那我們之間呢?」
「我們之間叫孽緣。」
靳煒似笑非笑,「孽緣?」
「是啊,因為不好的事情而聚在一起,不叫孽緣叫什麼?」
「我還以為是你討厭我的關係。」
「就算我力大無窮,也不想做那種浪費力氣的事情。」若中迎著襲襲海風,一臉愉快,「你想,如果你討厭一個人,看到他名字其中一個字就覺得不舒服,看到跟他長得有點像的人也不舒服,萬一不小心撞見本尊,更是氣到最高點,一點好處也沒有,何必呢。」
靳煒俊秀的臉上有著隱隱的笑意,「若中,你的個性有點像男孩子。」
「如果不是公主,就不要穿玻璃鞋。」若中掠了掠發,「這是以前教官教我們的,進入警察學校後的第一件功課就是把這句話抄五十遍,後來的訓練再恐怖,都沒有人喊苦喊累,因為我們都很明白,一定要努力,沒有玻璃鞋沒關係,我們可以穿其它的鞋子,也許不好看,但我想會比較合腳。」
「看得出來你很努力。」
若中笑了笑,「你也很努力呀。」
靳煒看著她,眼中有著一閃而過的訝異。
她說什麼?努力?他似乎很久沒聽到這兩個字了,儘管他並不否認自己心中一直存著這個名詞。
太多人說reaL成功得容易,可是那些人忘了,沒有人可以只憑著運氣站上一線,然後又憑著運氣在喜新厭舊的唱片市場屹立五年,音樂版圖年年展延,歌迷有增無減。
reaL成功的原因是比別人加倍的努力。
「怎麼不說我幸運?」
「沒人能走運一輩子。」若中笑,「這句話也是教官說的,靠運氣做事,運氣用完的時候怎麼辦?靠實力的話就不用怕了,因為實力是累積的,有實力的人會越來越厲害。」
靳煒似是有點欲言又止,若中沒問為什麼,也不想問。
明星就是明星,他們很怕別人問太多,何況她又沒打算跟他成為生死之交,知道那麼多做什麼。
只要把威脅他的嫌犯抓到,他們這輩子就不會再見面了。
她會想念他的,為了這個有點像度假的工作,以及因為貼身保護而多領的加班費。
親愛的小櫻小柏,你們命中有貴人,那個貴人叫靳煒。
念及此,若中露出了幸福洋溢的笑容,快樂得讓她忘了身邊的靳煒,自然也沒注意到他注視她的眼中所含的複雜。
***
若中在第二天便知道靳煒有家事助理,不過因為靳煒習慣在下午練琴,而她又實在喜歡聽他的琴聲,於是她總是只聽到樓下有人進來,用吸塵器、洗衣機,或是燉煮食物,從來沒見過那位名喚米娜的家事助理,待二人見到面,已是好幾日之後了。
那天是週末,她剛梳洗完畢,聽見有人敲門,原本以為是靳煒,打開門卻是一名有著金色頭髮的胖婦人。
「你是沈警官對不對?我叫米娜,是靳先生的家務助理。」接著,不由分說給了若中一個快要擠碎她骨頭的大擁抱,「真高興見到你。」
「我,也,很高興。」若中覺得自己快要碎掉了,直到米娜放開她,感覺才稍微好一點。
「我幫靳先生煮晚餐以及做一些簡單的家務,衣物送洗、代購書籍唱片,或者有什麼想吃的食物,不用客氣告訴我。」米娜說,「我先去洗衣服,有事叫我。」
若中連忙跟上,「我幫你。」
「不好,你是靳先生的客人。」
若中笑了笑,她算哪門子的客人,「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事。」
兩人一邊掃除一邊聊天,米娜是很典型的美國婦女,大方、爽朗,說話直來直往。
「靳先生很難得,這麼年輕就有自己的事業,對朋友又好,他人在這裡的時候,常有朋友來,一住就是大半個月。」米娜笑盈盈的打量她,「不過女孩子的話,你是第二個。」
米娜的眼神讓若中覺得不妙,「你不要誤會,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
「怎麼可能不是,靳先生很少讓女孩子來這。」
「我的……」怎麼解釋啊,「情況特殊。」
「當然特殊啦,靳先生這麼喜歡你,女朋友跟普通朋友不一樣。」米娜停止擦拭沙發的動作,望向若中,露出非常需要誇獎的樣子,「對吧?」
若中企圖作最後掙扎,「我跟他不熟。」
「沒關係。」米娜露出「我瞭解」的奇怪笑容,「我知道靳先生是明星,可是我不會到處說的。」
喔,米娜……若中有點小沒力。
怎麼解釋都沒用,而且越描越黑。
「先前那個女孩子,個子小小的,走路不太方便,靳先生對她非常好,自從我在這裡幫忙後,每年都看到她,可是今年沒有。」米娜臉上突然出現打抱不平的神色,「你知道嗎,那個女孩子現在跟靳先生的好朋友在一起,天啊,他一定很難受。」
若中被故事吸引了。
心愛的女孩子最後居然跟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沒想到靳煒有那樣不堪的過去,真悲慘。
見得到若中的注意,米娜描述得更加費力。
「白色地毯最怕髒,靳先生自己都會換鞋子,可是他卻讓那個女孩子穿鞋踩進踩出,踩髒也沒關係,平常我把灰塵吸一吸,他要走的時候,再交代專門清洗地毯的工人來弄乾淨,年年這樣。」
聽到情深部份,若中更加聚精會神。
生活的關係,她從不看電視,也沒時間看《科技新知》、《警政月刊》、《破案技巧》、《犯罪心理學》,和《如何破除嫌犯心防》等等以外的書籍,偶爾才看部電影或小說,可是,她知道自己始終是個女孩子,她喜歡聽故事,真的假的沒關係,重要的是好聽。
「那個男孩子我也看過,叫亦陽。」
亦陽?若中想了一下,喔,reaL的吉他手,出身教授家庭,十四歲就近入劍橋大學的天才兒童。
狂放不羈,一手吉他飆得出神入化,緋聞多如滿天繁星,人到哪緋聞爆到哪,交情匪淺的女明星不勝枚舉,桃色新聞雖然比不上主唱武焰那麼離譜,但也不會遜色太多。
「那個叫亦陽的男孩子很愛玩,有時候來這邊,白天睡,晚上起來,幾乎每天晚上都出去約會女生,今天跟這個出去,明天跟那個出去,女伴一天一個,風流得要命,真不知道她看上他哪裡?」
若中在心裡想著,愛情很難說的啊,米娜。
電影「鐵達尼號」中,羅絲的未婚夫一定也不知道只會繪畫的傑克哪裡贏過自己,但有什麼辦法,羅絲就是愛他。
如果亦陽就是那個女孩子的真命天子,就沒什麼好說了。
「我這輩子沒看過靳先生這麼紳士的人,有時間就看書、彈琴或寫曲子,簡直就像童話故事中的王子一樣。」講到這裡,米娜的臉上居然出現了光彩,「他不管對誰都很有禮貌,就算心情不好也不會亂發脾氣。」
若中微微一笑,如果他會讓別人看見他在發脾氣,他就不是靳煒。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她已經把他的脾氣摸了大概。
他對人和善,不見得就是喜歡,他對狗也一樣那麼好。
這樣說好了,他的溫文儒雅像是一件與生俱來的配件,但那終究只是配件而已,不是天性。
他常常在琴室一練整個下午,琴音飄揚,與海浪的聲音相響應,聽起來要多美有多美,但俊秀的五官卻什麼表情都沒有。
「我上個月聽靳先生在講電話,好像是說早就知道亦陽喜歡那個腿不太方便的女孩子,你看,明明知道也不防,真不知道他想些什麼。」米娜口無遮攔的說,「不過你來就好了,我原本還擔心他會傷心很久呢。」
若中懶得解釋了。
米娜的個性很容易明白,她是大方、爽朗的,但只要經過她的認定,就是米娜世界的事實,就像現在,她已經覺得自己是靳煒的新對象了,所以再怎麼解釋都沒用。
若中一臉喪氣,「米娜,你很幽默。」
「幽默?」這對米娜而言似乎是個新名詞,「還好啦。」
若中抬起頭,正好迎向剛出房門的靳煒似笑非笑的眼神,模樣好像在說,知道我為什麼都在下午練琴了吧!
若中丟還給他一個苦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撇除誤認這點,米娜的家事功力顯然是一流,掃除過後已接近傍晚,時間不多,她卻做了滿滿一桌菜,份量之多,讓若中大感意外,以致一時之間無法把眼光從桌上幾乎是五人份的晚餐移開。
「米娜,這……會不會太多啊?」
「不會、不會。」米娜笑咪咪的摸摸她的手臂,又摸摸她的臉,「我以前沒見到你,不知道你這麼瘦,要多吃一點。」
若中看著一桌子的菜,心想,這不是一點,而是很多。
絢爛的晚霞,輕柔流洩的音樂,滿桌的精緻菜餚,還有她旁邊那張秀色可餐的男性臉孔……整天吃飽睡、睡飽吃,要不聽靳煒彈琴,要不在陽台看海,她越來越有來洛杉磯度假的錯覺。
相形於若中看到滿桌菜餚時的驚愕,靳煒似乎習以為常。
他拉開椅子,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坐姿,在米娜的注視下堆砌起恰當的微笑,「辛苦你了,米娜。」
米娜喜色難掩,「不會,不會。」
若中大眼一瞪,似在說,你可不可以不要戴面具?
然讓她為之氣結的是,他明明懂她的意思,卻笑得更燦爛,「請坐,沈警官。」
***
靳煒終於出門了,相較於以往的不同,當然就是身邊多了一個氣質清新的妙齡女子。
他們同住一個屋簷下已經十天了,然而一同出門卻是第一次。
原因無他,因為他鎮日待在屋子裡,所以她也不出門,而此刻兩人一起現身碼頭附近的太平洋樂園,自然也是因為他要出來走走——靳煒絕對不是一個戀家的人,這次會連續十天大門不出,只不過想看看身邊遠道而來的妙齡女子有多大耐性,事實證明,她就像表現出來的一樣,堅毅過人。
十天來,她沒有任何浮躁不安,似乎只要他在她看得見的地方,她就很安心。
步出中庭時,她曾很嚴肅的對他說:「兩件事,第一,你不可以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靳煒只覺得有趣,第一次有人這樣跟他說話。「第二件呢?」
「不要故意去容易發生紛爭的地方。」
看她一張小臉上滿是認真的神情,靳煒居然也就答應了,「好。」
洛杉磯一年四季的溫差不會太大,天氣好到什麼時候出門散步都能心曠神怡,放著這樣的環境不理不睬,簡直是一種浪費。
剛出門時,人不多,距離尚好拿捏,一進入遊樂園,人潮來往,保持合適的距離不再那樣容易,若中絲毫不敢放鬆。
靳煒暗忖,那應該是職業反應吧。
人少的地方雖然容易成為目標,但人多的地方,也不見得安全。
遊樂園的遊客多,小朋友也不少,這邊賣爆米花,那邊賣咖啡,加上從海盜船、小飛象雲霄飛車上傳來的尖叫聲,此起彼落的喧鬧,任何人來到這裡應該都會融入情境,但這樣的歡樂氣氛沒能讓若中放鬆絲毫,相反的,她的眼睛更明亮,神情更專注。
靳煒笑了,「若中,你放輕鬆一點。」
「我怕出事。」
「如果我已經被選成目標,他們遲早會找上我。」
「他們什麼時候找到你,那我不管,但在我值勤的時間裡就不行。」若中的大眼中明明白白地寫著她不會妥協,「如果今天有人要求你在工作時放一點水,可以做到九十分的事情卻只要你做七十分,你做得到嗎?我看過那些資料,「愛與勇氣」,你的愛與勇氣就只有這樣?」
面對這樣的批評,靳煒不怒反笑,一向只有他說人,沒有人說他。
沈若中,越是相處,他就越發現她的與眾不同。
純真,但有大腦,和一些成年女子的韌性,加上大部份職業使然的固執,要說服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靳煒微微一笑,「若中,如果你的表情始終保持高度戒備,恐怕會讓人看出你的警官身份。」
「你想說什麼?」
「一個有警官保護的目標,這樣對方還會現身嗎?如果一直抓不到他,我明敵暗,那我豈不是很危險。」
「可我值勤時的臉就是這樣子啊,有什麼辦法,我去買口罩好了。」
「那也不用,把手伸出來。」
話未說完,若中已因為人潮太多,不小心與人擦撞。
一群洋人少年,垮褲龐克頭,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
***
「對不起。」
「對不起就沒事了?我這裡痛得要命。」少年撫著自己沒受傷的肩膀,跟身邊的同伴使了個再明白不過的眼色,一臉流氣的說,「我要看醫生。」
若中揚起眉,「你根本沒事。」
「誰說我沒事?」少年將臉湊到她面前,「小姐你說我沒事的話,幫我解開衣服看一看吧。」
少年身邊的夥伴一起笑了出來,起哄道:「對啊,你幫比利看一看有沒有受傷,然後換比利幫你看一看,這樣比較安全嘛。」
若中蹙起眉,這群少年是從哪冒出來的。
她應該要給他們幾分顏色看的,可是她現在跟靳煒在一起,她算了算,對方有八個人,她最多只能應付三個,萬一另外五個趁亂攻擊靳煒,傷了他的臉或手,於公於私,她死幾次都不夠。
遊樂園中的遊客已漸漸被這個小紛爭所吸引。
人多了,小朋友好奇,大人一臉期待好戲的樣子。
正在忖度,那名叫比利的少年已經向她的臉摸過來,「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看中國女生,真漂亮……」
若中正欲伸手格開,沒想到那名叫比利的少年的手就此停在空中,有人比她快一步的箝住他的手。
比利臉色一變,「你……」痛死人了。
他在海灘區看過箝住自己的這個人幾次,看他一臉斯斯文文的樣子,沒想到力氣這麼大。
少年們顯然不太明白他們的老大為什麼突然間動都不動,「比利?」
比利強忍手上傳來的劇痛,「打啊。」
看到少年們決意鬧事,若中大驚,慌忙之下不及細想,連忙伸手擋下。
先一腳台灣教官的拿手本事,再一手德國教官的得意絕招,一邊不忘對站在自己後面的靳煒說:「你先走。」
靳煒單手擒著比利,另一手游刃有餘的格開企圖攻擊他的人,輕鬆如意中揮灑凌門的武術精粹所在,還有閒暇看若中的本事。
一個小女孩清脆的喊出,「哥哥好厲害。」
另外一邊,只見若中使出手刀,左砍右砍,膝擋還腿,撤步旋踢,然後在圍觀群眾的驚歎聲中,給了黃毛小子一個結結實實的過肩摔。
比利已經痛得快叫不出來了,「你們還不動手!」
「我們已經在動手了……」一個少年撫著剛才被靳煒一掌拍中的胸口,沒想到那看似不經意的一拍卻痛得他以為肋骨就要斷了,直喘了好幾口氣才說得出話來,「可是,這人比那個女的還厲害。」
少年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這中國男子還只使出一隻手呢。
要不是他一手箝著比利,他簡直不敢想像自己會被打成什麼樣子。
「你們三個都打不過他?叫他們不要管那個女的,一起啊……」比利突然住了口,只因為靳煒加重了手上的力造,他已經無法說話了。
幾個少年吃了靳煒給的苦頭,現在全都不敢近身。
靳煒微微一笑,對著一直在掙扎卻無法成功脫身的比利低聲說:「帶著你的朋友滾,以後離我們遠一點。」
比利終於重獲自由。
看著自己手腕上一圈淤青,猶自駭然,這個長相斯文的人居然有這般力氣?
還在驚異,猛然接觸到靳煒的眼神,比利連忙大叫,「喂,走了。」
另幾個收拾不下若中的少年巴不得有此一喊,得令立刻閃人。
若中連忙奔過來,「你還好吧?手有沒有事?臉有沒有怎麼樣?」
靳煒一派寫意,「沒有。」
「怎麼會?他們看起來不像會手下留情的人。」
「可能是看你太厲害了,所以不敢動我。」
剛才那個小女孩走了過來,仰起滿是崇拜的小臉,「哥哥——」
是剛才那個喊著「哥哥好厲害」的金髮小朋友,如果讓若中知道他的本事足以在任何情況下自保,她大概會東西收收就回台灣。
如果這種情形發生在第一天,他會讓她回去,可是現在,他已經不想讓她回去了。
喜歡聽他彈琴的人很多,但只聽琴音不看臉孔的人卻少;羨慕他成就的人多,承認他也為這份工作下足苦心的人少;迷亂在他優雅氣息的人多,看出他內心世界的人少。
若中很特別,他喜歡她留在身邊。
靳燎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女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若中揚起眉,「怎麼了?」
「沒事。」
她理理衣服,「對了,你剛才說到哪?」
「我剛才要你把手伸出來。」
若中依言將手伸出,靳煒大方地將其握入自己掌心,「我們都知道剛才那是意外,想傷害我的另有其人,為了不讓他們有戒心,讓他們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這樣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被遊樂園的人衝散。」
若中皺起眉,「不好吧?」
「如果你能想出更好的方法的話,悉聽尊便。」
與那些柔若無骨的女星們不同,若中的手纖長而粗糙,那是生活在真實世界的一雙手,充滿著某種生命力。
「被拍到我可不管。」
靳煒並不介懷,「我從不在乎八卦週刊的報導。」
「可是你們公司的人會在乎。」
「如果真的上了報紙,公司的人一定會感謝你。」
武照與亦陽的桃色戀情先後曝光之後,WMM 對他與莫烈的新聞特別緊張,怕再傳緋聞,對形象造成負面影響。
之前,貳週刊拍到他出入同志酒吧,他懶得解釋,新聞迅速發酵,一犬吠影,百犬吠聲,劉哥急得跳腳,如果這次他跟若中在海邊遊樂園的照片被遊客拍到而上頭版,同志疑雲便會消散。
若中唯一怔,很快的也想起來為什麼會挑她這組中唯一女性出任務的原因,想到組長說「緋聞總比醜聞好」這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保護你的人身安全還可以順便消毒,一舉兩得。」
「我的經紀人會感謝你的,他很容易激動,說不定還會喜極而泣。」
「對,他真的好容易激動喔。」若中想起那日在組長辦公室的事情,忍不住大笑,「我答應來洛杉磯的時候,他拉住我的手,紅著眼眶拚命道謝,只差沒跪下來。」
若中的笑臉讓靳煒心中一動,「要不要玩個遊戲?」
「什麼遊戲?」
「別人不拍我們,我們就去吸引人家過來拍。」明明是惡作劇,靳煒的表情卻沒有絲毫不安,「洛杉磯的台灣遊客一向很多,我們兩個招搖一點,去環球影城玩玩,去中國城晃晃,再大剌剌的坐在徒步區喝咖啡,保證消息很快便會傳回台灣,看劉哥怎麼跟你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