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約莫三里處,有座荒涼無人煙的山頭,山腳下有人搭起一棟簡陋的木屋,雖說簡陋,卻應有盡有。
灰衣男子小心翼翼地將懷中的白衣女子放於木床上,取來濕巾為她拭去沾在臉上的灰塵,這才看清她那宛若天上仙子的絕美容顏。
他不解她當時到底在想些什麼?若是他再遲一步,她就成了馬車輪下的亡魂了。
此時,一名俊美少年肩扛羽箭,手執兩隻野兔進入木屋,看見眼前的情景,他訝異地瞪大眼,「哇!師父,你從哪帶回這位仙子?」
「馬車輪下。」武煌面無表情的答道。
等這名女子一清醒過來,他會立即要求她離去的。
女人只是麻煩,他並不需要在他的生活中多冒出一項麻煩事來。
風少凡放下手中的晚餐和羽箭,步上前去,仔細端詳躺在床上的女子。
唔,漂亮的女人他見多了,但從沒見過如此清麗脫俗的女人,簡直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仙女一般,全身似乎充滿了靈氣。
武煌看了風少凡一眼,淡淡問道:「你若對她有意,大可帶她回去,不必再跟著我了。」鳳少凡對他而言亦是一大麻煩。
如果可以,他希望一次解決兩大麻煩,重回自己一人獨居的生活。
「哼!」風少凡冷哼出聲,「這女人可是你自己帶回來的麻煩事,別想推到我的身上。還有,我向來不會隨便認人為師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沒聽過嗎?我是跟定你一輩子了。」
想打發他走,想都別想!
「我沒什麼可教於你的,你武藝已無人能及。」武煌皺眉說道。
這小子究竟是想跟他到什麼時候?一輩子嗎?他可沒有那個打算,他是早點死心的好。
「少來!」坐於一旁的木椅上,風少凡蹺起二郎腿,表情是一臉笑意,「你會沒有什麼可教我?別欺騙天下人了。想當年你可是一舉奪得武狀元頭銜之人,怎會沒什麼可教我?」早已打聽清楚他的過去,這也是他之所以會拜他為師的原因。
武煌,是唐朝開國治世至今,武藝無人可比的武狀元,天生就是武道家的料。但卻因為官場黑暗,家中老母病危,放棄成為將軍的一大機會,要不然他此刻怎會在這?早在朝中做官了。
「過去之事,沒什麼好再提的。」武煌實在不願再回想起過去的那段日子。
原本只是想讓老母親在晚年獲得較好的生活,才會去參加武拳考試,卻怎麼也沒料到成為武狀元後,明瞭到官場的黑暗,以他這一介莽夫,實在沒法在那兒生存下去。
再加上家鄉老母病危告急,他便向聖上辭退鎮守邊疆的將軍職位。
母親死後,他寧可在山林中做個莽夫,也不願再回朝中任職。獨自一人的生活,他過得倒也優閒自在,直到前年這不知打哪來的小子——風少凡,徹底毀了他的生活,緊跟著他不走,非要他收他為徒不可。
無論他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煩得他不答應也難。
兩人就這麼生活在一個屋簷之下,同是男子生活在一起還好,如今……卻多了一名陌生女子的存在,一大麻煩啊!待她醒來,一定要她速速離去不可。
這時,躺在床上的女子緩緩睜開眼來。
「嘿,她醒了!」風少凡一見到她那如黑潭般的眸子,一顆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
好、好美,在這世上竟有人可以擁有如此清澈無邪的眸子!她定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啊!
武煌見到她的眼眸,心悄悄地漏跳一拍,連忙回復正常心跳,以淡而平穩的語調問道:「姑娘,你好點了嗎?」他順便梭巡她的身子,眼神最後落在她的瞼龐上。
她剛才差點橫死馬車輪下,不知道有沒有哪裡被撞傷?
等等,他何必這麼擔心一名陌生女子的傷勢?那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不是嗎?
她眨著充滿疑惑的雙眸,「你是誰?而我……又是誰?」她壓根不認識眼前的男子,更是對於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是誰?從哪來的?又住在哪裡?為什麼她會對於自己的事情一點記憶都沒有?
風少凡在一旁聽了,險些笑得沒了氣,「哇哈哈……師父,這下子可有趣了,你真是撿了個大麻煩回來。」這麼有趣的事情,他怎麼能夠不留下來看好戲呢?
武煌怒瞪在一旁幸災樂禍的風少凡一眼,接著轉過頭去看著眼前的女子,「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
「嗯。」她一臉挫敗的看著他。
她腦海中是一片空白,什麼事都想不起來,而他……如同是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塊浮木,令她直覺可以去依靠他。
武煌重歎口氣,瞧瞧他為自己帶來了什麼麻煩。
此時,眼尖的風少凡看見她腰帶邊似乎有條手絹,「師父,快看看她腰際有什麼?」會不會和她的身份有關的物品呢?
他記得有些女子會在隨身的物品上繡上自己的名字,這或許可以得知她的身份也不一定。
「失禮了。」武煌傾向她,伸手將她腰際邊的手絹取來。
只是當他一靠近她時,竟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迷惑了他的心,久久無法平息心中的悸動。
他是怎麼了?中邪了嗎?武煌連忙往後退去,不敢再與她過於靠近。
而當他的身軀靠近她時,她竟然會雙頰微紅地發燙起來,她是怎麼了?一點都不懂得自己為何會如此?
武煌將手絹攤開,只見純白無暇的手絹上頭,在一個角落處繡了一字——霜。
「上頭有著什麼?」愛湊熱鬧的風少凡連忙向前一探究竟,「喔!原來如此。」天資聰穎的他,一看就知道在手絹上的霜字所透露出的訊息。
「你看出些什麼了嗎?」武煌看著他。
他明瞭風少凡並非尋常人家之於,他的聰穎才智無人能及,更是精通琴、棋、書、畫、武學,造詣皆頗高。但是他從不過問他的身世,因為那是他的私事,他也不會多問。
現今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這位姑娘的來歷,好把她送回她的住處才是。
「她的名字叫做白霜。」風少凡肯定地說道。
「何以見得?」白霜……倒也是挺適合她的名字。
「她是以純白手絹為姓,再繡上個霜字為名。」他敢肯定他的推測八九不離十。
武煌沒有和他爭辯,至少這個女於有了個姓名,總比無名氏來得好。
結束和風少凡的談話,武煌步向前去,「你的名字就叫做白霜,可有印象?」他多希望她不是失憶的。
「我……」她腦中還是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記得。」她到底是誰?又住在哪裡?她全然不知情。
武煌挫敗的在心頭重歎口氣。
他真是為自己攬上一個大麻煩,還是特大麻煩。
白霜轉而望向風少凡,「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那你一定也知道我是誰,住在哪裡,對吧?」她眼底的無助令人見了是萬分疼惜。
「我……」風少凡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在一旁決定放手不管的武煌,壞心眼油然而生。
以他身為風堡少堡主的身份,要查到這名女子的身份、來歷是易如反掌,但他可不想就這麼接下師父自己惹來的麻煩事。
「其實你就住在這裡,是我的師母,武煌師父,你說是不是啊?」他笑得可賊,可開心了。
「你!」武煌聞言,氣得想要衝向前宰了眼前這渾小子。
他什麼謊話不好說,竟然動歪腦筋到他的頭上。
師母?他何時娶了她來著?
風少凡笑著施展輕功跳開,「師父,我想起家中有要緊事要辦,先回家一趟了!」他一下子躍上枝頭,開心的笑著離去,將那女人的麻煩事丟回師父身上。
「這該死的渾小子!」武煌低見出聲。
下回再見到他,他非扒了他一層皮不可。
轉過身去,他見到白霜正一臉無助的緊盯著他瞧。
這名男子真是她的夫婿?原來她成親了,不是孤單的一人,現在的她只剩下他一人得以依靠了。
「你、你別……」武煌的話還沒有說完,白霜整個人就撲進他的雄偉胸膛。
「夫君,你是我的夫君吧!還好有你在我的身邊,這樣我就放心了。」原來她不是一個人,這令她安心許多。
現下她只能夠依靠他,而她原本不安的心情立即回復平靜。
現在她什麼都不去想,只想依靠在他的懷中。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失去記憶,只知道她不是孤單一人,有他在身邊的感覺好窩心,充滿了安全感受。
「這……你弄錯了!」武煌手忙腳亂的想推開懷中人兒的身子,卻在接觸到她那無助的眼神時,他原本強硬的心立即軟化下來。
「我弄錯什麼了嗎?」白霜不解的緊盯著他瞧。
如今她已認定他就是她的夫君,全心一意的依靠他一人。
「沒、沒事,你先放開我。」武煌難得手足無措地臉紅起來,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她的緣故。
白霜放開他的身軀,而她的抽身離去,竟然讓武煌心頭湧上一股強烈的失落感。
真是該死的,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
「你待在房內,我去外頭一下。」他得讓自己冷靜下來,再讓自己和她待在一起,他肯定會失去所有的理智,無法冷靜的思考。
武煌可說是逃難似地跑出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直到自己的心跳回復平穩。
他在搞什麼啊?竟然會連「你搞錯了,我不是你的夫婿」這樣的話都說不出來!
若是他們兩人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怕是會玷污了她的清白名聲,何對她的家人交代?
不成,不成的!他得要和她保持距離才行,以免被他人誤會。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他在這裡住了多年,又何時見到個「他人」來著?
啊!麻煩!真是一大麻煩啊!
拿起腰間的匕首,武煌動作俐落的將風少凡剛才所獵到的野兔毛皮割下,支解兔肉,準備晚餐。
「你在做什麼?」白霜步出屋外,好奇的走向前想看他正在做什麼時,結果竟然看到他滿手血腥的在支解兔兒,她立即伸手摀住嘴。
好恐怖,她好想吐……
武煌下定決心不去理會她,冷哼出聲,「是沒有見過人在處理食物嗎?」真是沒有用的女人,竟然會想要吐?
白霜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但就是覺得很噁心,想要吐出來。她連忙將方纔的景象自腦海中拋開,忍住噁心感受反問他:「你為什麼要吃它們呢?」
「為什麼?」武煌直覺得她這問題十分可笑,「不吃它們,咱們就沒有力氣去工作,會餓死的!這道理你會不懂?」她可是在同他說笑是不!
「我們可以吃素啊!不是嗎?」他難道不知它們也是生命,殺害它們可說是殺生之罪,是會造孽的啊!
「那你自己去吃吧!」武煌可從沒想過,要他吃素?他又不是和尚,吃素做什麼?「那些老虎、野狼之類的猛獸不也吃肉,你叫它們去吃素啊!」
「啊?」白霜完全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傻了眼。
他們不是夫妻嗎?那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要吃素的話,你自己去外頭找野菜煮來吃。」他可沒空去理會她。
「喔,那我明白了。」白霜只得獨自一人往木屋後的一條山林小徑走去。
或許,他們平日就是這麼相處的吧,她不必多想。
走在小徑的路上,白霜瞧見許多藥草,黃連、常山、苦楝、麻黃……不知怎麼地,她竟然可以如數家珍的—一道出它們的名稱,就連它們的功效都十分清楚。
她究竟是什麼身份?或許只是會辨識藥材的一名村姑罷了!
看到前方有一棵山植樹,她隨手摘了幾顆山楂果,心滿意足的走回木屋。
「夫君,我回來了!」白霜笑吟吟的往他的方向步去。
武煌一聽見夫君二字,就全身不舒暢。「別這麼叫我,叫我武煌就好。」他們兩人並非夫妻,她還是別這麼叫他的好,以免日後她回復記憶,情何以堪?
「武煌。」白霜在心中牢記他的名字,而他怎麼說,她就怎麼做。
武煌有點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嚨,不知怎麼地,聽見她這麼叫他的名字,他反而有些不自在起來。
「你去摘了些什麼回來?」他連忙扯開話題,好讓自己不這麼不自在。
「一些山楂果,你要不要呢?」白霜將一顆山楂果拎起置於他的面前。
「我要那些東西做什麼?」他是有肉吃的人,哪像她一見到肉就想吐,才會去搞那些連鳥都不吃的果子回來。
「山楂可以消食積、開胄口,而且這味道酸甜,又帶著香氣。」白霜直接道出山楂的效用。
「那既然是開胃口,你吃了不會更餓嗎?」他沒有去稱讚她的見識廣博,反而一什見血的道出她的窘境。
「我……」白霜俏臉染上紅暈,模樣煞為動人。
是啊,她真愚昧,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武煌看著她好一會,淡淡的開口道:「罷了,反正我也不奢望你會帶些什麼好東西回來。」而且在這座山頭,也沒有什麼東西好讓她食用的。
「那、那怎麼辦?」
「不怎麼辦,你餓肚子就是了,反正我有肉可吃、」武煌動作例落的生了火,將免肉插入木棍內,用火慢烤著。
「啊?」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白霜的心不由自主地發疼起來。
她就這麼不得他的疼惜嗎?那她以前是怎麼和他相處在一起的呢?
武煌見她那難過的模樣,心情竟然也跟著低落,捨不得見到她這樣子。
會是他所說的話傷了她的心嗎?可是,他這莽夫真的不會說些動聽的話,說出來的話是有些傷人,但一切皆是無心所致。
唉,他從沒和女人相處過,如今可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要不,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我會盡量為你弄到就是。」這下子總行了吧!
白霜想了想,「我想吃饅頭就好。」她的要求並不高,小小的饅頭就可以止餓。
武煌心裡可不這麼想。在這荒郊野外的,他上哪去找饅頭給她?勢必得入城一趟,可是身上又沒有銀兩。
罷了,再去獵幾隻山豬去市集賣就好,這樣一來,她想吃多少個饅頭都有,也不必麻煩地來回進城。
「那你就先在這裡等我,我一會就回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道理他還是懂得的。
他承諾她的事情,就一定會替她辦到。
「謝謝你,我會等你回來的。」他還是待她很好的,而這一點令她十分窩心。
武煌看著她好一會,沒多說些什麼,直接掉頭就走,往山林的方向步去。
目送他離去的白霜,則為他看守置於火堆上的兔肉,免得烤焦了,讓他沒了晚餐。
雖然十分不希望見到人吃肉,但是為了生活下去,要有體力去工作,不得不吃肉啊!白霜雙手合十的為那些野兔祈禱,並且等待著武煌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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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煌依然不解,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在乎她的事情?
她餓肚子是她的事啊,與他完全無關,那他現在又是怎麼了?上山尋找野獸,再將獵來的野獸帶到城內市集去賣,只為了買饅頭給她吃。
他……他這是在做什麼啊?取悅那女人嗎?
天啊!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所做所為。真不該救那女人,並將她帶回來的,惹得他是心神不定,越來越不像自己。
這時一隻灰狼站在他的前方,惡狠狠的瞪向他,打算將他一口吃進肚內,張牙舞爪地向他撲去。
武煌見了,不慌不忙的抬起一顆石頭,以內力彈出,擊中灰狼的眉間。
灰狼連悶哼一聲都來不及,就這麼倒在武煌的面前。
扛起灰狼的屍首,武煌施展輕功往長安城的方向奔去。
向來不隨便施展輕功的他,今日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而飛速前往城內。
都怪他今天一早不知是怎麼了,竟然會突然心血來潮地想去看看長安城,結果就遇見她險些慘死馬車輪下的景象。
想都沒想地,他便施展輕功救了她一命,卻沒想到她會失去記憶。
而以她會辨識藥材的知識看來,她似乎是懂得用藥之人。會是採藥者嗎?看她的那一身打扮又不像;大夫!會有女大夫嗎?還是……天上仙女?
唉,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這怎麼可能的嘛!
沒一會,他便來到長安城的市集,先將灰狼的毛皮賣給南北雜貨店,再將其肉、內臟賣給肉鋪。
賺了一筆銀兩後,他接著再去買些饅頭,正準備回去時,聽到有人正在尋人的消息。
「有誰見到定南王之子——李嘯天,告知定南王府此事。即可獲得賞金千兩。」肉鋪店家向一位顧客說道。
「哼!像那種只會強搶民女的小王爺,不見也罷!」
「我聽說他被一位仙女帶回長白山上調教。」
「仙女?真的假的?」
「是啊!她身著一襲白衫,還有人見到她帶著李嘯天,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你說這不是仙女又會是什麼?」肉鋪店家說得好像自己親眼見到一般。
武煌沒有再聽下去,直接步離開長安城。
白衣?白霜身上也是一襲白衣,那有可能嗎?不,她才不會是什麼仙女來著,這一切只是湊巧罷了!
她若真是仙女,那又怎麼可能呆滯地站在路中央等著被馬車撞上,差點命喪黃泉呢?那未免大過可笑。
見天色已暗,武煌連忙施展輕功,回到位於山腳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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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環顧木屋週遭,這裡似乎只有他們兩人居住,沒有見到附近的鄰家。
木屋雖簡陋,卻是應有盡有,沒有缺少任何東西,可以想見武煌的心思是細膩的,但是唯一缺乏的就是女人的物品。
他們兩人真是住在一起嗎?為什麼會沒有女人家的物品?而那位少年又是誰?為何會稱武煌為師?
心中有著無數的疑問,但最重要的是自己是誰?為什麼會對以前的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
總覺得自己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辦理,為什麼會這麼想呢?但卻又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罷了,是她想大多了吧!
沒一會,武煌手上提了一大包由布巾包著的饅頭回來。
「你回來啦!」白霜伸手接過他所遞上來的布巾,打開一看,「哇,這麼多啊!我怎麼吃得完?」她只想要一顆饅頭就好,沒想到他會帶這麼多回來給她。
「誰說要全部都給你吃的?」他一點都不認為她能夠全吃完。
「說得也對,我真不夠聰明。你的肚子一定也餓了,我們一起吃吧!」她伸手將一顆饅頭遞給他。
武煌原本不想吃的,但是手卻不由自主地主動去接了過來,是不願見到她傷心難過的樣子嗎?所以他才會如此做。
「謝謝你!」白霜真心向他致謝。
沒有想到一顆饅頭可以如此美味,會是因為他特地為她買來的緣故嗎?她笑臉盈盈地望著他的側臉瞧。
「不用客氣。」看見她的笑顏,武煌內心竟然有一些心動,連忙別開眼,不去看她。
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是太久沒有見到女人了嗎?臉紅、心跳加快個什麼勁啊?
「對了,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白霜直盯著他。
她現在終於可把他看得仔細了,他長得還真高大啊!
一雙劍眉底下是溫和的雙眼,很難想像他會獵殺動物來食用,而他那粗獷的外貌,則大大為他的個人魅力加分。
白霜心裡竟然有一點心動的感受。
「有什麼事就直接問吧!」武煌一手拿著饅頭吃著,一手拿著兔肉大口咬著。
「我們是何時成親的呢?又是如何認識的?」白霜滿心期待的看著他。
她真的為此事好奇不已,他們成親多久,又是怎麼認識在一起的?而又住在這多久了?她好想要知道啊!
武煌差點沒有被口中的饅頭給噎住。她什麼問題不好問,竟然會問他這種事!
「我救了你……」還有他們不是夫妻。但是不知怎麼地,這一句話他就是怎麼都說不出口。
怪了!他是怎麼了?啞了嗎?沒有啊!好得很!那現在是什麼情況?他還是說不出口啊!
「是這樣子的啊!」那她明白了!他救了她,她定是以身相許而下嫁於他,這似乎是再合情合理不過。「那你又是從事什麼工作呢?」她想要知道與他有關的所有事情,即使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想知道。
唉,真糟糕!她竟然會失憶到忘了自己的丈夫。
「工作?」他有做什麼工作來著?「樵夫、獵人、農夫都是吧!」
他沒肉可吃就去山上打獵,沒有木材就到山上砍伐樹木來燒火取暖,想吃稻米、蔬果就自己種來吃,日子就這般平淡的度過。
直到救了她之後,他的平淡生活才有了巨大轉變。
「那我呢?」白霜直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道。
她的問題令武煌又是一愣。
她可真是問倒他了。他要是知道她是誰,又是做什麼的,早就把她送回去了,又哪會待在這和她玩你問我答的遊戲?
「你是位行醫的大夫。」以她身上的淡淡藥香,以及會辨識藥材的能力,應該就是如此工作。
反正在這荒郊野外,也不會有任何人教她給遇上,行醫更是不可能的。
「真的嗎?」原來她是一位大夫,難怪她會這麼熟悉藥材的種類和效用。
武煌將手中的野兔肉啃完之後,隨口問道:「你還有什麼問題要問嗎?」最好是沒有。
「沒有了。」白霜站身走向他,拿起隨身手絹為拭去唇畔的肉漬。
「你!」武煌訝異地瞪大眼。
完全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做,她身上淡淡的藥香沾了他一身,竟讓他有些目眩神迷。
該死的!他是怎麼了?怎會這樣?
「下回吃完東西後,我再為你拭淨。」他們是夫妻,她做此事是理所當然的。
「不、不必,我下回會注意的!」他哪能夠忍受得了她下一次的靠近?又目眩神迷了該如何是好?
他是病了嗎?要不然怎會這樣?
白霜笑了笑,轉身進入屋內收拾物品。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武煌心中竟然有一絲落寞,只希望她在他身邊,多陪他一會。
陪他!真……真是見鬼了!他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一向不和女人打交道的他,今日竟然會救了她,去為她買饅頭,還會因為她的靠近而頭暈目眩。
他真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武煌站起身往屋內步去,看見她正拿起一條布巾要擦拭桌椅,「你在做什麼?」
「打掃啊!這裡沾上了些許的灰塵,打掃乾淨比較好,不是嗎?」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灰塵?是她平日都沒有在打掃嗎?
她真不是個好妻子啊!
「呃……」武煌有些難為情地搔著發。
他向來大而化之慣了。有椅可坐,是床可睡就好,哪會去在乎是否有灰塵沾身?
如今,他卻開始覺得有些丟臉,不好意思起來。
「今天你辛苦一天,一定累了吧?」白霜為他整理好床鋪,「夜深了,你可要就寢了?」她走上前去,伸手欲為他褪去衣衫。
當她一接觸到他的胸膛時,她沒有料到他的胸膛竟然如此雄偉,身上皆是結實的肌肉。
俏臉微微羞紅,她的丈夫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似乎和一般人截然不同啊!
意識到她的行為,武煌連忙往後退去,「不、不必了!晚上我睡在外頭就好。」她那伸來的小手,教他心跳加快不已。
「睡在外頭?」白霜輕皺蛾眉,「別胡言!若是著涼了,那怎麼得了!」他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啊?
他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來?夫妻原本就是要同睡在一起,這是理所當然之事,他為何一臉訝異的表情?這教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看著她又要向前一步,武煌只好使出獨門點穴大法,暗自運用內力隔空點穴,點中她的穴道,好讓她昏迷過去。
「唔……」不知怎麼地,白霜突然感到全身無力,眼前一暗,就此失去所有的知覺,身子一軟向後倒去。
武煌伸手抱住她往後倒去的嬌軀。
他暗自呼出一大口氣。以後該如何是好?總不能夠在每晚就寢時分,都去點她的穴道,好讓她昏睡過去吧?這樣她的嬌弱身子怎堪受得了?
看著她的絕美容顏,武煌重歎口氣,若她還是位黃花閨女,他這麼做豈不玷污她的名節?
只是,他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無法開口告訴她實情?他是怎麼了?
難道……他對她動了心嗎?所以才會導致如此?
天啊!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這一介莽夫,哪高攀得上她?
此時,耳力極佳的武煌,聽見屋外有人刻意隱藏腳步聲,沉聲喝道:「來者何人?」他同時做好可以隨時取下來人性命的準備。
聞言,那人只好揚聲道:「師父,可千萬別一時激動而錯殺徒弟啊!」
武煌皺起眉頭,「你不是回去了嗎?怎麼又回來?」這渾小子最好是給他滾得遠遠的,免得他見了他又心煩不已。
「師父,說話怎麼這般見外?」風少凡自行推門入內,就見到武煌正抱著白霜的情景,揚眉笑道:「呵,師父的手腳動作可真快。」
他還以為他這呆板的師父,是永遠都不會對這美若天仙的姑娘怎麼樣呢!
武煌伸腿,一腳將一旁的木椅踢向風少凡,要他小心自己的話語。
風少凡連避也不避,一手接下朝他飛來的木椅,笑嘻嘻的說道:「別生氣啊!我可是特地前來告訴你一件消息的。」
「有話就快說!」武煌動作輕柔的將白霜的嬌軀放在床鋪上。
「你點了她的穴道。」風少凡走上前來,將一隻布包放在床邊。
「什麼東西?」武煌瞪向那布包。
「衣衫,送給她替換用的。」
武煌突然有點感激風少凡,他這個粗人一向沒想這麼多,忽略了她可能的需求。
「多謝!」他十分難得的向人道謝。
風少凡一愣,完全沒有料到這兩字會從師父口中冒出來。
再看了師父與躺在床鋪上的白霜一眼,風少凡心裡有了個底,笑著說道:「難道你對她動了心?」
「胡言!」武煌斥喝。
他哪有可能會對一名來歷不明的女子動心?但是,他那些反常的行為又做何解釋?他心裡沒有答案可以去反駁這點。
「順便告訴你一件事。」風少凡向來是不會為了他人而做這麼多事的。
「什麼事?」武煌看著他,他可是查到白霜的來歷?
「我派人查過了,長安城及附近鄰鎮都沒有女子失蹤,也沒有叫白霜的女子存在。」呵,可不是他在自誇他們風堡的情報能力,實在是無人能比及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知道武煌過去的身份、來歷和他的住處,還要求他收他為徒啦!天曉得他住在山林中有多難找的喔!誰又會知道一位居於山林中的莽夫,就是武功顯赫的將軍?
所以,他特在心中感謝風堡的情報能力。
「那她可是外地來的?」武煌心想有這可能性。
「這我也想過。」風少凡接著道:「所以我也派人至全國各地搜查,明後天就會有消息。」
「嗯。」她的身世即將查明。
但是為什麼,他心底卻湧上一股淡淡的不捨之情?
風少凡往屋外步去,在離去之前拋下一句話,「到時候,師父,你可會捨得讓她離去?」語畢,他連忙施展輕功離去,以免小命不保。
武煌沒有追上前,反而坐在床鋪邊看著白霜沉靜的睡容,沉思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