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戲石心 第二章
    流水淙淙,落英繽紛。

    白雲山上有幢竹屋,清雅幽靜得恍如神仙居所,四周植滿紫管竹心,長年開滿白芒色的竹花,終年不謝已數十載。

    屋外以竹為籬,竹籐上蔓生著開淡紫色小花的爬籐植物,一串連著一串,不時發出甜濃的香味。若是仔細瞧瞧,還能從小花串中發現黑藍色果實,這果實嘗起來甜膩如蜜果香味,在口中久久不散,俗稱神仙果,能延年益壽、治百病、解百毒,但除了竹屋的主人,沒人知道它奇特的療效,也沒人會去食用它甚至碰觸,頂多在端午時節,被過往路人當香花摘取以祭拜先靈。

    屋內正坐……不不不,是躺著兩位白發蒼蒼的枯瘦老者,睡姿怪異的七彎八扭,打呼聲更是怪奇,那是有節奏性的三呼一吸,聽起來好象快斷氣的肺病患者。惟一不同的是他們皆紅光滿面,不像重病垂危般蒼白不堪。

    “師父,請用膳。”一個高大的黑影遮住了陽光,准時請兩位老人家吃飯。

    黑如溝和白似師一聽到有飯可吃,二話不說、快如閃電地從竹床翻落,內力一發,筷子就乖乖地飛入右手虎口,捧著空碗等候笨徒弟上菜。

    說是笨徒弟一點也不假,做菜難吃又呆頭呆腦,問他十句他頂多回個兩句,笨拙得令人想發瘋,不像洪姬那個漂亮又可人的小徒弟,手巧、人美、嘴又甜,總得他們喜愛。所以要不是他們倆煮的菜連狗都不聞,他們怎甘願收此笨人為徒。

    好在,笨徒弟的資質甚佳,是個練武奇才,小小年紀就能自行翻閱他們的武學精典,只需稍加指點一下,不需教授就能融會貫通,他們可謂是全天下最輕松的師父。

    “師父,今天是十五,徒兒准備了幾道素齋……”石拓才提到素齋兩字,馬上就聽到氣惱聲響起。

    “石頭呀!你看看師父年紀都一大把了,再活也沒幾年,你何苦要折磨我這把老骨頭。”白似師白著一張臉埋怨著。

    而黑如溝也黑沉著一張臉抱怨,“枉費我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用幾棵野草就想打發我們。”

    兩位老人家的猛吐苦水,著實為難了石拓,明明是他們特別囑咐,每逢十五便吃齋去腹氣,以免堆積太多穢氣阻礙內息運行,今日反倒是數落起他的不是。

    “師父,是你們要徒兒在十五這日准備素菜,不是徒兒有心忤逆。”石拓無奈地安撫、提醒兩位“老小”的師父。

    老小老小,性子就像任性的小孩一樣反復無常,動不動就耍小孩子脾氣,他早就見怪不怪。

    “你什麼意思,指責師父我誤會你。”黑如溝氣嘟嘟地戮了石拓一下。

    “徒兒不敢。”石拓一如往常地恭敬回答,但他不禁又開始懷疑,到底誰才是師父。

    從他在竹屋醒來時,他就忘了自己是誰,而當時他身旁站了兩位正在打盹的老人家。不騙人,他們真的站著睡覺。由於兩人長相奇特,他以為到了閻王殿,見著了閻王駕前兩位勾魂攝魄的將軍,一直到他們醒來,他才知道被他們所救。

    不過說救又太牽強了,因為兩位老人家根本不管他的死活,要不是他餓得受不了,便拖著肩上的傷爬到屋外猛吃竹籬上的果實止餓,現在他八成真見了閻王。

    而說到“師父”這個詞則更可笑,當時他因為無聊而翻動了架子上的書,他們就硬要他拜師磕頭,也不在乎他到底幾歲,便認定他大概五歲,足以替他們打雜一切,便開始“奴役”年幼的他煮菜燒飯喂飽他們的肚皮。小小年紀的他哪會這些事,所以常常弄得自己灰頭土臉,手臂也經常被火灼傷,能把飯菜煮熟就不錯了。

    “黑炭頭,咱們老了沒有用了,人家開始嫌棄咱們。”白似師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往石拓身上抹。

    “白師父,徒兒哪有嫌棄你們。”石拓一陣頭疼,師父又來那一套死不認帳。

    白似師怒氣沖沖地一拍桌面。“還說沒有?你存心要餓死我們,好一個人稱心快意地獨占竹屋。”

    “雖然是素菜,但還有一大桶白飯,絕對不會委屈兩位師父。”獨占竹屋?這種竹屋他花個一天工夫也蓋得成。石拓心想。

    “白飯!”黑如溝苦著一張老臉。“白粉臉,咱們真該收拾包袱,免得被小輩趕。”

    “是呀!命苦唷!活了這麼大把歲數還要露宿荒野,不知道會不會被野狼給啃了。”

    這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無縫,不知情的人還以為石拓冷血至極,連兩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家也容不下。

    “師父,你們到底要我怎麼做?”石拓依然不慍不火地等著兩位師父露出原形。

    果不其然,他話才一說完,兩人就爭著點明要吃醉雉雞、烤野鴨、鹿腿、羌肉等等山中野味,甚至還因口味不盡相同要大打出手。

    石拓見狀大吼一聲。“你們夠了沒?兩人加起來都快兩百歲了,還為了雞加不加油,鴨腿歸誰而爭吵,羞是不羞?”

    “你、你罵我。”泫淚欲滴的白似師小聲地裝可憐。

    石拓傻笑地捉一捉頭發,他只是嗓門拉高了點,哪有罵人。“我是說兩位師父不要爭吵,反正以我的手藝,你們也吃不出雞或鴨的味道。”

    嗄?這倒也是。黑如溝和白似師兩人相視苦笑,早知道就撿個女娃兒回來,要不是當初那頭落入陷阱的大黑狼,臨死時還緊咬著口中的食物也就是石拓,他們也不會為了上等狼肉而帶回個笨小子。失算,真是太失算了。

    “師父,你們先將就這一頓,等會兒我再出去獵些野味來讓你們打打牙祭。”身為掛名的徒弟,石拓知道自己有得操勞了。

    黑如溝和白似師聞言臉一沉,勉強地挾起一截黑黑的“草桿”,混著有些焦黃的“白”飯吞咽,而吞不下去時再喝口有些綠濁的豆腐湯將其沖入胃袋。

    “唉!吃飯。”白似師歎息地吐出一片枯葉。

    “是呀!吃飯。”一旁的黑如溝則搖著頭嚼著飯粒中一截小指頭大小的石頭。

    石拓沒有出聲,靜靜地吃著他有始以來煮得最成功的一桌菜。當然他吃不出好壞,因為沒人煮過比他更好吃的飯菜,所以他挺滿意的。

    “來,師父,嘗嘗這道炒白筍。”他各挾了一大“片”竹筍放在兩位師父碗中。

    “哦……”

    兩人淡淡地應一聲,埋首在飯菜中連頭都懶得抬,免得他們猜錯碗中素菜“生前”的模樣。唉,命苦呀!他們在心中哀泣。

    在場惟一吃得津津有味的是味蕾嚴重損壞的石拓。

    ★★★

    “該死的臭石頭、該死的爛花、該死的小白兔、該死的天氣、該死的風,還有這座該死的狗屁山!”

    在空曠杳無人跡出沒的山溝旁,有個渾身沾滿泥巴的小人兒,由那黏濕的泥巴曲線看去,可以隱約看出污泥下的玲瓏身段是多麼曼妙,即使污泥也掩不住由內散發的光華,照樣美得令人心悸。

    “去你的李-,都是你害我當‘失足的少女’,還有沒良心的向景天,我一定要向雲拿藥毒啞你。”

    這位正在怪東怪西卻不怪自己大意的女人,正是從寧南王府借口偷溜的龍煙,她把王府的問題全留給向景天那個大笨蛋。

    一到王府,她立即診斷出王妃被下了藥而傷及內腑,所以開了幾帖藥方要王妃連吃兩個月,然後再假裝有幾味藥材不全,她必須出府尋找。

    其實那藥只要連吃一個月就能根治病源,但她故意要王妃多吃一個月是為防小人暗算,她在留下的信中交代向景天一個月後要換吃另一帖補身的藥材。當然,他不知道那藥是補身提神的,也以為她當真出府尋找藥材,還傻愣愣的當王府免費的保鏢。

    但報應來了,所以她才會跌落山澗。

    全是那朵千蝶蚊蘭惹的禍,千蝶蚊蘭花因為形碩大如人頭,花蕾如千百只蝴蝶棲息,葉片青紅似卷起冬眠的蚊而得名。它是百年難得一見花中聖使,雖然雪白的花瓣帶著劇毒,她亦無懼地赤手攀折,因為其花蕾中心搗出的紅汁即是解藥。

    只是,她發現她做了一件蠢事,所以誤踩了陷阱而被其利牙硬生生地箝住無法動彈,而那個害她身心受創的危險物品就是捕獸器。

    “天啊!窘斃了,這下非被莊裡的那些閒人笑死。”龍煙有些不敢想象他們知情後的嘴臉。

    原本她心細地發覺草叢裡有窩剛出生的小白免,所以避開她們改踩在大石上,誰知風突然一吹,她足下一個不穩而想換個更穩固的大石站立。可惜她估算錯了緩沖力,一時沖過頭跨越大石,就這麼踏上隱藏在大石旁的捕獸器。

    “啪!”一聲。一陣劇痛由小腿延升至周身,讓她差點痛暈過去,只能咬著牙硬撐著。

    也許是痛過頭,她失去了痛的知覺,想坐在草地上等著設陷阱的主人來送死。誰知屁股才碰到看似干淨的雜草堆,四下飛濺的泥水讓她頓時成為超大型的“泥娃娃”。

    原來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砍萬劍的混帳,居然在捕獸器旁邊挖了個坑,上面還覆蓋層薄草,而坑裡是黑濁濁的泥水,害得她受傷的腳傷得更不象話,不但腫大還混著鮮血、泥水直淌。

    “唉!這麼僻靜的深山野林中,幾時才等得到一只跳蚤經過。”她感到肚子好餓。

    龍煙抬頭看看太陽的方位已由東方漸向西沉,現在應是晌午過後甚久,她陷在這裡大概快三個時辰了,難怪覺得饑腸轆轆,恨不得啃掉一只牛。她心想,好久沒有饑餓的感覺,倒挺好玩的。

    “啊——”狠狠地大吼一聲後,她覺得舒服多了,倒是周遭的動物被這陣吼聲嚇得四下逃竄,引起她莞爾大笑。算是苦中作樂吧,至少有活生物同她一般被騷擾。

    驀然,耳邊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心想,似有龐然大物逼近的態勢,她警覺地豎直耳朵聆聽,手指慢慢撫上腰間的匕首及銀針,這樣不管來者是人或野獸,她都能制得先機。

    傳來的腳步聲輕盈而有規律,從落下的足音可聽出是人,但是龍煙並未因對方是同類而放松,反而更加戒慎,因為貪婪的人心比野狼更可怕。

    一只厚實黝黑的手撥開樹叢,露出一張長毛的臉和山一般的高壯身軀。

    怔了一下,龍煙有片刻失神。“猩猩?呃!不,是大腳哈利,穿了人衣的大腳哈利。”

    “你沒事吧!”長毛怪物用手指輕輕推了她一下。

    “大腳哈利會說人話?怎麼可能?”她還陷在乍見“他”的迷惑之中。

    石拓見她沒有反應只是直盯著他瞧,臉色不自覺的潮紅。“姑娘,你還好吧?”

    “哦!還好……”她下意識地回話,“唉……我的頭!好疼……”

    石拓這時發現被泥水遮掩下的她有張清艷的臉孔,一時心悸而自然將身子挪近,卻不小心踩到滑石,整個人向下傾覆。

    雖然他及時用肘柱地,滿臉落腮胡下的唇乃不經意地畫過龍煙的嘴角。

    她因反射性地往後一避,剛好撞到身後的大石頭又彈回來,唇又碰到因兩唇相親而傻住的石拓唇瓣,兩人當場尷尬得無言以對。

    過了一會兒,頭疼兼腳傷提醒了龍煙,以他們目前姿勢有點曖昧,因為女下男上緊貼在草叢裡實在有點A級。而且更離譜的是,她居然覺得這頭大熊有點……可愛。

    可愛耶!用來形容一座大山,實在有些不搭調。

    還有更難堪的事,她發覺下半身壓在她身上的大熊,某個部分正蓄勢待發,剛好抵在她女性的幽谷中央,而他似乎未發現自己身體的變化,兩只眼睛呆呆地注視她的唇。

    “喂!你可不可以離我遠一點,我不想被強暴。”直覺告訴龍煙,會臉紅的男人不會是奸惡之徒。

    回過神的石拓局促地翻過身,正想開口道歉時,突然胯下一緊,臉紅得更燦爛,他……他居然有了生理反應。

    他連忙躍起身背對著她,一手放在胯下掩蓋,努力平息生平第一次對女人難抑的欲望。

    “喂!你還好吧?”她有些好笑地問。瞧他緊張的模樣,好象八輩子沒碰過女人。

    咦,說不定這只大熊還是童子雞……熊。嘻!有趣。龍煙莫名地對他感興趣。

    抹抹額角的汗滴,勉強壓下兩股之間的腫脹感,石拓略微靦腆地回頭,但臉色紅潮依然不退。“我……我沒事。”

    除了欲求不滿外,她才是真正的傷患。她大方地說:“我姓龍單名煙,你呢?”

    “我叫石拓。”

    因為鮮少有和女子相處的經驗,石拓不太習慣地猛搓著手,不敢再注視她的臉,怕又出糗。

    “石頭!”怪名字。龍煙皺皺鼻。

    “不是啦!是石拓。”不知為什麼,他就想解釋清楚地在她手心上寫下拓字。

    “我師父才叫我石頭。”

    原來是拓哦!不過發音滿相近的。“石頭,你住在山裡?”她問。

    “是石拓啦!”他不悅地發出抗議聲。

    石拓或是石頭有差別嗎?“我就是要叫你石頭怎樣,有本事你咬我呀!”她就是喜歡反其道而行。

    “你、你高興就好。”石拓有些賭氣地把頭一扭,突然很生氣地罵道:“你這個笨女人,你受傷了知不知道?”

    笨女人?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罵她笨,好新鮮哦!但她還是沒好氣地說:“廢話,不受傷我會賴在這裡?”她又不是死人。

    “你為什麼不說?”他道。心疼溢上石拓的心坎。

    雖然嘴巴惡聲惡氣地猛開火,可是手卻輕柔扳開捕獸器的鐵鉗,生怕扯裂已受創的凹口,並小心翼翼地把她血跡斑斑的小腿移開。

    “輕一點,很疼的。”龍煙忍著劇烈疼痛說。剛剛還不覺得痛,鉗尖從傷口拔出那一刻,真是痛得她想罵三字箴言。

    “別亂動,你看傷口又冒出血了。”二話不說,他撕下身上的衣服包扎傷處。

    龍煙正想點穴止血,他的手指已比她快一步的點住小腿的穴道,使血不再流出。

    “你的武功不錯嘛!師承哪個門派?”她瞧它的點穴手法不錯,必師承名門。

    “我不清楚。”他咕噥得像口含雞蛋。

    “你不清楚?你怎麼連自己學得是哪門哪派的功夫都不知情?”她用著疑惑的眼神打量他。

    石拓不覺不妥地說:“師父沒說,我當然不知道。”他心想,何況他們也不像為人師表的模樣。

    喔,八成是隱世高人,她聞言點了點頭。“石頭,這附近哪裡有水源?”她問道。

    “有呀!”山溝底下不就是水源頭。他反問:“你要干什麼?”

    “我要洗澡。”龍煙一點也不害羞地向他道明。

    “洗澡!”石拓想岔了一直猛咽口水,繼而想起她的傷口。“不行,你受傷了。”他反對道。

    龍煙沒好氣地指指一身泥濘。“我這樣能看嗎?一身泥水重得要命。”

    “喔!”他不得不承認她看來的確很糟。“可是你受傷了,水沾到傷口會化膿潰爛。”

    “我會點醫術,把傷口清洗淨再上藥比較妥當,不然泥沙鐵屑包在肉裡反而危險。”

    一手撐靠著石頭,一手扶著傷腳,龍煙倔強地要自行站立,未曾開口向石拓求助,是他著實看不過去,才心疼地扶她一把。

    “傷得這麼重,你站起來干什麼?”他雖然語氣是責罵,但其中有深切的關心。

    “我不是說過了,洗澡呀!”她渾身的黏泥已被熱氣蒸干,不快點洗淨可會變成石雕像一座。

    “你這樣怎麼洗?”他看向她泛著血絲的小腿。

    洗不是難事,路程才是問題。她仔細打量石拓寬厚的肩背。“你只要把我送入水中,我自有辦法清洗。”她心想,頂多痛個幾下吧!

    “固執的女人。”她是該淨淨身。可是……石拓疑惑地問:“我要怎樣帶你去?”

    男女畢竟有別,剛才碰了那麼一下,他就起了反應,若是橫抱著她或扶著她的腰,恐怕他的身體又會背叛,甚至做出令兩人難堪之事。這種快速而激烈的反應,令他有些錯愕。

    五年前,他在山腰救起一名被狼群追趕的男人,後來結為至交好友。好友見他終日在山上,必不曾與女子有肌膚相親的機會,故而趁兩位師父就寢時,摸黑帶他下山尋歡開開葷。

    一入鶯燕迎面的妓院,他立刻被嗆人的脂粉味熏得渾身難受。因為生得俊俏又高大,不少煙花女子爭著和他同享魚水之歡。

    最後他被一對姊妹拉進房中,她們一進房就開始剝他的衣物,上下其手地直猛碰他敏感處。

    剛開始他還有一點反應,但看到那對姊妹脫光了衣服,就像兩頭餓虎似地在他身上又啃又咬的,他馬上失去了興頭,匆忙地穿上褲子拎著上衣落荒而逃。

    想到那件事至今他仍心有余悸,也因此不敢再碰女人,順便留起胡子以嚇退曾看過他臉孔的花癡女,以免失身。

    “背我吧!”她說。

    “什……麼?你要我背你?”他一顆心跳得飛快。

    龍煙垂下臉用手臂擋住偽裝沮喪,其實是偷笑地發出類似哽咽的泣聲。

    “我知道自己長相嚇人,你拒絕是正常的,我不會強人所難,你只要告訴我水源在哪裡,我爬也應該爬得到。”她說著,作勢要離去。

    石拓聞言心一緊,將她拉入懷中。“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哭。你很漂亮,一點都不丑。”

    “那你肯背嗎?”她以哀兵姿態戲弄這塊愣石頭。

    “好!我背。”當他話一出口,就聽到懷中傳來咯咯的笑聲,這才知道上了她的當。“你騙我。”

    “是呀!我是騙你,有本事你咬我。”她得意地拍拍他的背,示意他蹲下。

    石拓無可奈何,只好乖乖受騙當挑夫。心想,有一天他一定要好好咬她一口,免得她一天到晚說那句,“有本事你咬我。”只是目前……唉!他似乎被這個女人吃得死死的,甘心淪為她的挑夫。

    ★★★

    “有事一定要喚我,不要強撐。”石拓不厭其煩地一再重復,心中載滿擔心。

    “是,一定。”龍煙也不厭其煩地一再響應,有抹被關注的滿足掛在嘴角。

    聽到她輕柔的嗓音,石拓不由得想起剛覆在他背後的柔軟,隨著步伐的擺動上下騷動他的身體,害他差點要失控地撲倒她與她就地苟合。若不是殘存的理智及過人的自制力,只怕要如她先前所言強暴了她。

    為什麼他會突然對一名全身污濁,甚至看不清嬌容的女子產生如此大的反應?他真是感到納悶。

    以前的日子沒有女人,他照樣無欲無求的過日子,即使面對嬌美如花的穆桐,他依然波濤不起地只當她是個小妹妹。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他有些鄙夷自己的失常。

    “回魂了,你在想什麼?”一只白皙如雪的柔荑從背後繞到他眼前。

    石拓先是著迷地握住蔥白玉手,再順著玉質柔膚的細腕往上瞧去,一張靈美絕然的笑臉令他怦然心動,眼中忘情地只剩下她的容顏。

    “你好美。”他著迷地說。

    他知道她很漂亮,只是沒料到洗淨污泥後的素顏更美,連月裡嫦娥也不及她的美麗。

    “謝謝,我有照鏡子的習慣。”四冰美人並非浪得虛名,她早已習慣人們眼中的驚艷之色。

    只是石拓的眼底是純粹的戀慕,不像市井男子一見到她的容貌,就兩眼發直地只想帶她上床一逞獸欲,或是想藉由她的經商手段來個人財兩得。猥瑣卑劣的嘴臉看多了,而他不加掩飾的單純像股清流,流進了她冰寒無比的心房。

    “你真的很美,我沒有說謊。呃……我想每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他溫柔地扶著她坐在枯木上。

    看他不好意思的表情,龍煙胸口泛著笑意。“我是很美呀,這是事實。”

    她從不否認自身的美麗,這並不可恥,她感謝父母的好基因,造就了幾乎近完美的她。

    石拓快淹沒在她絕美的笑靨中,他突然想起她的腳傷。“你的傷口要上藥。”

    “我蹲不下去,你幫我上藥吧!”她從包袱裡取出銀色小瓶交給他。

    “我!這樣好嗎?”理智與情感正在他腦中激烈交戰中,即使他渴望撫摸她光滑的足踝。

    她好笑地看著他眼中赤裸裸的掙扎。“你不快點幫我上藥,傷口要是發炎怎麼辦?”

    掙扎了一下,他心中的理智陣亡了。“不會發炎,我馬上替你上藥。”石拓緊張興奮的心快蹦出胸口,他蹲下身,緩慢地拉開她裙擺下側,當丑陋不堪的傷口映在眼底時,所有的綺思椅夢倏地被心疼取代。

    “很疼吧?你忍一下,上完藥就不疼了。”他用冰涼的手指在她腳上抹勻藥粉,不時注意有無弄痛了她。

    “不疼。”她心想,才怪。

    因為不值三文錢的自尊,龍煙強忍著痛徹心肺的劇烈痛意,裝出完美無瑕的可人笑意,維持表面的自若,但骨子裡默喊了上百句兒童不宜的“成語”。

    “看你疼得直冒汗還逞強,我又不會笑你。”他輕松地用干淨的布在她傷處打個活結,再一手抹去她倔強的香汗。

    龍煙死不承認地找著借口。“天氣太熱,所以流汗是正常的。”

    石拓納悶地瞥了她一眼,但一觸及她那張絕麗的容顏又開始胡思亂想,忘了今夕是何夕地沉淪在她的容顏中。

    雖然不喜歡老被男人盯著,不過他的注視卻滿足她的虛榮心。她一臉興味地問道:“你想和我對看一輩子嗎?”

    “我想……呃……我是說天色快暗了,你可以先到我的住所療傷。”他差點脫口說出他的心底話。他想,他一輩子也看不膩她。

    “會不會太打擾了,我怕嫂夫人會不高興。”美人相忌,她先投石問路一番。

    怕她誤會,石拓趕緊解釋。“我今年二十四歲,還未有妻室,真的真的。”他強調地說。

    她瞧他慌成那樣,還一直強調,若不是他一張大臉全長了毛看不見真面目,她“真的”要懷疑他的“高齡”。

    “我還以為你三十好幾呢。”龍煙笑著拔下他下頷的一族胡子,調侃他看起來不副實際。

    “你認為我該不該把胡子刮掉?”他可不想一臉“蒼老”樣嚇著她。

    “你高興就好了,不過……”她故意留個尾音。

    “不過什麼?”

    龍煙故作正經地說道:“這樣接吻會刮傷人,以後你的娘子臉皮得夠厚,不然的話,容易像我這樣被扎傷。”

    看看她唇畔處真的有些微紅,石拓當下作了一個決定,明天,明天他一定要把胡子刮得干干淨淨。

    “我不會再扎傷你。”他眷戀的手輕撫過她泛紅的肌膚。

    “什麼?你還想吻我。”她故作驚訝地睜大杏眼。

    嗄!吻她?“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口是心非地說,但其實他真的好想吻她。

    “哦,那你不想吻我嘍?”她假意失望極了,可是逗他讓她很有成就感。

    “當然不是,我想……呃!你不要混淆我的思路。”他懊惱極了。該死!他被搞得腦筋都快打結。

    “當然。”她突然揍上前啄吻他唇一下。

    石拓當場愣在那不知所措。

    在背著她回住所的路上,他一直傻笑、傻笑,並且更堅定決心,明天一定要刮掉所有阻礙他一親芳澤的雜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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