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一大清早剛睜開眼,一股不祥的感覺籠罩著一臉惺忪的季小奴,她的預感一向很準,從未出岔。
「主人,你今天睡過頭,是不是莊主昨夜又來『打擾』你休息?」雪無心不贊同他們太過頻繁的溫存。
自從那日被她和菊兒撞見兩人在床上起,霸道冷僻的恩天隨加上無法無天的季小奴,就像魚與水一般,日裡常黏在一起,老是在她們面前做一些令人臉紅的親暱動作。
夜裡趁她們回房後,小倆口幾乎夜夜在床上纏綿,有時她們去得早,還會碰上因過度貪歡而賴在床上的莊主。
她一再警告他們不可造次,可是這兩人一向不聽人勸,依舊故我的沉溺在「遊戲」中——主人新的消遣。
「無心,你比我娘還多事,天隨子時來,丑寅交接走,這樣的交代你滿意嗎?」
好煩哦!當初替她贖身一事根本是錯誤決定,平白找了個娘來管,而且管得比可愛的娘親還多。
什麼未拜堂前不能敦倫,那是夫妻才能行使的周公之禮,一大堆狗屁倒灶的道德。怪了,兩情相悅為何不能在一起?又沒礙著誰。
人家老魔頭和毒姑姑不也如此過了十數年,怎不見有人去指責他們敗德,欺善怕惡。
只是,她好像是屬於惡人那群。
「不是我愛管你,恩家還有老夫人在,多少給她點面子,以後才不會有婆媳不睦的爭端。」
「這你大可放寬心,那一方面天隨早搞定了,她對我可貼心得很,常要我到佛堂陪她演釋佛理呢!」
她獨特的見解深獲恩夫人喜愛,大歎後生可畏,頗有相見恨晚的遺憾,常念著兒子沒早帶她回莊。
雪無心撫著額,頭又開始發疼。「好吧!此事先擱著,莊主日期挑了沒?」
「什麼日期?」打著哈欠,季小奴懶倦地伸伸腰。
「什麼日期!」雪無心陡地拉高音。「當然是拜堂成親的良辰吉日,別告訴我你們還沒有找人排日子。」
連連打了幾個哈欠,季小奴抹去眼角打哈欠擠出的淚,一副茫茫然的模樣。
「好,我不告訴你。」他們是還沒找人去挑選良辰吉日,他們好忙哦!忙得沒有時間處理這些小事。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雪無心不斷重複這兩個動作緩和怒氣,和主人硬碰硬是不成,她是吃軟不吃硬。
「行,挑日子的事由我接手,賓客名單我會找二莊主對,宴席桌數我會拜託江管事安排,你們只要配合一件事。」
「什麼事?」
頓了一下,她用請求口吻說道:「不要讓我找不到新人。」
「噢!」想得真周到,她確有此意。
「不要敷衍,我要聽到肯定的答覆。」不看緊點,就怕她出亂子。
有個不安份的主人,是她一生中最可怕的惡夢。
「我盡量啦!」
「什麼盡量,請你改成一定好嗎?不要讓我剃頭擔子一頭熱。」她覺得自己像個奶娘,成天管個奶娃兒。
「好好!你怎麼說怎麼是,我一定乖乖配合。」另一個他可不保證。
雪無心當她同意了,開始催促她下床梳洗、著衣,以前完全不拿手的工作,現在駕輕就熟如老手。
「小姐,你又起晚了。」
端著熱騰騰的鮮魚粥,菊兒說著和雪無心相似的問語,她不在乎小姐和莊主昨晚做了什麼,只求小姐能喝光鮮魚粥,這是莊主給她的使命。
食人月俸,做好份內事,其餘事不歸她管,反正有人代勞,她樂得無事一身輕。
「磋!我才被無心訓了一頓,你別來參一腳。」這些丫環全被她寵上了天。
菊兒取笑地說道:「我沒那麼無聊,你是主子,我是下人,哪敢造次。」
「聽到沒,人要懂得認份,不要爬到主子頭上。」她用眼角斜睨著雪無心。
那廂有人反唇相譏。
「高處不勝寒,做主子若有個分寸,下人自然守規矩,不會傻得爬到主子頭上凍個半死。」
「你聽聽,她在嫌棄我耶!也不想想是誰花了兩萬兩銀子為她贖身,現在過河要拆橋,真是沒良心呀!」季小奴唱作俱佳。
雪無心面不改色。「換個新詞,我的耳朵早長繭了。」老是這一套。
這招用在莊主身上直試直靈,不是因她索恩取回報,而是他愛她,所以百般縱容無怨尤。
「喔!想聽新詞呀!」奸詭之人閃著迷人光芒。「膺月那小子最近好像迷上哪家的姑娘,老是跟前跟後……」
「停,我認輸了,你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最難消受英雄情。
不是她不喜歡柳二莊主,而是她總是挑錯對像愛,先是恩天隨,後有江上寅,偏他們鍾情的對象是同一人。
全莊只有她看出端倪,因為她的視線總是鎖著他,而他的視線永遠投注在莊主懷中的佳人,可悲的是,有人在背後追隨著她的身影。
想愛不能愛,被愛不能受,注定在情海中浮沉。
「你們不要練口舌了,小姐,你快趁熱喝粥吧!這魚可是剛從湖裡撈起,新鮮的很。」
搶了個空檔,菊兒趕緊發言,免得又被兩人忽視。
「魚有沒有刺,太腥我可不吃。」剛起床,沒什麼胃口,季小奴挑剔地用湯匙翻攪。
「小姐儘管放心,魚刺奴婢已清乾淨,絕對沒有腥味。」
「嗯!」
季小奴應付性的嚼了兩口嫌麻煩,直接用倒的,囤圃吞棗似地解決一大碗鮮魚湯。
「對了,莊主要我在小姐用完膳時告訴你一件事。」她是照吩咐,不是故作神秘。
季小奴沒什麼精神的回了一句,「有屁快放。」
儘管隨侍的兩人都微皺眉心,但沒人願意自討苦吃去糾正她的不雅言詞。
「有客求見。」
客人!她的?怪哉。「誰?」
「奴婢不識。」
「長相。」
「沒見過。」
「口音。」
「沒聽過。」
「那你總知道他們的名諱吧!」可別來個令人抓狂的答案。
「好像是求什麼魔,化什麼仙。」
不會吧!天熬口。「求敗劍魔?化冰毒仙?」
「大概是吧!」她想。
「噢!天要毀我。」
果然預感成真,她真想死了算了,他們可真奸,找到追雲山莊。
看來,硬著頭皮接招吧!
風蕭蕭兮!雨蕭蕭,策馬金弩關山外,歸來雲環已成霜。
「你們查得如何?」
追雲山莊三位主柱聚於一堂,商討一件長達十四年未破的血案,由略帶沉痛的神情來看,似乎有點眉目,只是事實總是令人難堪。
江上寅負責至當年血案發生地點進行調查,並設法調閱縣府案宗,找出不少疑點。
而一直盯著王二的柳膺月,挖出不少懸宕多年的冤案,若這情形,王二這些年在知府的掩護下,幹下的傷天害理之事不在少數。
光是強搶民女為妾就高達十來名,其中有不從而自鎰和遭凌虐至死,家人畏於權勢而不敢聲張,暗中噎下這口怨氣。
「我查過縣府舊日卷宗,發現上面記載的盜匪人數與莊主所言不符,若照莊主記憶中數量,我想他們並非臨時起意,而是有預謀的殺戮。」
「何以見得。」
「除去家眷、僕從不說,尚書大人返鄉省親有五名侍衛隨行,身手應該不錯,不可能輕易受制於人。」
恩天隨思忖片刻,有些模糊印象。「侍衛神色有些不對,好像全使不上勁。」
以他現在的武功修為看當年歹徒的刀法,不過爾爾,絕傷不了大內出身的高手,可是一行十五口,除了他以外全部罹難。「
難道另有玄機?
「莊主,江湖上有一種使人全身乏力的藥,你不知聽過沒?」
「你說……軟筋散?」這麼說就合理了。
待過化冰毒仙千丈雪身邊,對毒的認識不陌生。
「據你們啟程前一夜投宿的客棧掌櫃憶起,同行的落難劍客曾鬼鬼祟祟在廚房逗留,可能在飲食中下毒。」
「還有查出什麼?」
江上寅十分慚愧的斂眉。「四名兇徒除了兩名當場斃命外,另兩人潛逃無蹤。」
「不用自責,事經十餘年,能查到這些已屬難得。膺月,你那方面呢?」他本就不敢寄望太多。
「這陣子王二很少外出,好像在怕什麼似的,裡裡外外聘了不少護衛守著,大概上回撞見了你,心裡有鬼。」
怕歸怕,花天酒地照舊,天天左擁右抱,醉在溫柔鄉里。
「平常他都和哪些人來往?」
「當然是酒肉朋友,不過,有一件事我總是想不透。」他至今仍困惑不已。
「說來聽聽。」
柳膺月考慮要用何種方式解釋才不傷人,好歹是自家姻親,照理不該有涉及才是。
「聽說那日被大哥教訓後,王二立刻前往府衛探訪知府大人,但因知府適時外出,他連著幾日上門求見。」
江上寅冷嗤一聲。「八成去告狀。」
「情況不若你言,王二若上門告狀應是怒氣沖沖才對,可是那幾日他是躲躲藏藏摸進去,一副見不得人似的。」
「噢!」恩天隨凝神聚思。
「後來見著了知府後,大門不出深居內院,從此不見外人,我想是不是大人說了什麼,他才暫時收斂行為。」
「我看他是怕了追雲山莊。」
尚未說完的柳膺月接著發言。「有知府衙門當靠山,他何必怕,而且要見知府大人何需遮遮掩掩呢!其中大有文章。」
經他一介析,恩天隨和江上寅陷入深思中,看來內情頗不簡單,此事若涉及朝廷命官,處理起來相當棘手。
再加上兩家的關係,一個不小心弄擰了,場面會變得很難看,上回任娉婷一事已令恩夫人愧疚不已,若有誤解,恐難善了。
「對了,我還查出一件事,當年任知府並不富有,一夕之間致富才買個官做做,而那筆天外飛財來路不明。」
難道他是……驀然一陣細微聲在屋樑響起,非絕頂高手是聽不出,恩天隨驟然出聲。
「何方高人,請現身。」
柳膺月和江上寅還摸不著頭緒,兩道爭吵聲伴著翩然而至的身影出現,他們為之愕然。
「都是你啦!輕功不行還硬要跟人家上屋頂,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跟屁蟲。」
「小雪兒,你此言差矣!自己內息粗淺露了餡,怎能怪在我頭上。」
「不要叫我小雪兒,你這個死不要臉的討債鬼。」
雖然兩人臉上都易了容,貼上幾可亂真的人皮面具,恍若一對白髮蒼蒼的老叟、老嫗,但是爭論不休的口音未壓沉,活像一對歡喜冤家。
再怎麼遲鈍,恩天隨也不會忘了這兩個聲音,恭敬地從上位站起,連忙走向前。
「師父、師姑,天隨不知兩位老人家遠道而來,失禮之處請多見諒。」
「什麼老人家,你的嘴怎麼還是那麼笨。」
兩人異口同聲話一出,相互一視。
陡地——
「你怎麼知道是我們?」
這一對冤家又因為一字不差的言詞怒目一瞪。
「你不要學我說話。」
「你才不要學我說話呢!老不修。」
「你……你老花癡。」
千丈雪氣得掏出摻毒銀針。「你敢叫我老花癡,太久沒扎兩針了是不是?」
眼看著雙方要大打出手,篤重師道的恩天隨趕緊居中斡旋,介入兩者之間,以免二老又傷了和氣。
以前在火蝶谷時,他們三天兩頭就打一回,越打感情越好,後來次數太頻繁,惹惱了脾氣暴躁的季小奴,一發狠在茶水中下藥,兩人整整三個月內力全失,虛弱得連下床上廁都很困難。
之後,他們學乖了,以冷戰代替武鬥,才避免慘遭「毒」手。
「師父、師姑,小奴會不高興。」
一句小奴不高興,千丈雪高舉欲射的銀針收了回來,劍尖微露的獨孤輕狂順勢放下劍,表情十分驚懼的四下掃瞄。
「我就說有這個傻小子的地方,一定有咱們可愛的小奴。」獨孤輕狂訕訕然的靦著笑。
「小奴和她可愛的娘親一樣無情,有了男人就拋棄勞苦功高的我們,想想咱們還真不值。」千丈雪小心提防。
兩人戒慎的表情令人好笑,恩天隨適見季小奴的貼身丫環路過,匆匆交代了幾句話就返回兩位長輩身邊,以防他們再度廝殺。
「師父、師姑,請上座。」
隨手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一對英雄美人之俠侶風姿令人稱奇,男的挺拔剛狂,女的嫵媚多嬌,絲毫看不出一絲上了年紀的老態。
柳膺月和江上寅看傻了,心中暗忖著:莊主的師父怎麼這麼年輕,和他們相差不遠嘛!
殊不知年近半百的江湖俠侶駐顏有術,外表看起來不過二、三十出頭,用來騙騙筏生小輩。
「我說愣小子,小奴呢?」要不是為了心肝小奴,他才懶得出火蝶谷。
恩天隨抱拳躬身。「小奴大概還沒起床,我已喚下人去請她了。」
「呵!呵!沒醒就繼續睡,不急,不急。」千丈雪連忙打哈哈,小奴沒睡醒,火氣可旺著呢!
江湖人見人畏的兩大邪怪,可謂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偏偏奇怪得很,一見到秋玉蝶和季小奴這兩個武功不強的母女,立刻氣短如鼠,大氣就得悠著。
天生萬物相生相剋,而她們母女天生來克萬物。
「師父,師姑,有件事我得稟告兩位老……呃!可……長輩。」本來他想學小奴喚可愛兩字,可是太肉麻他開不了口。
「你還是不長進,溫溫吞吞,有屁快放。」
看來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頗大,柳膺月和江上寅有種季小奴親臨現場的錯覺,只是這豪邁不羈的調調是誰傳給誰,她或他?
「我打算娶小奴為妻。」
兩人傲慢地看著他。「娶小奴?」
「是的,請師父和師姑成全。」
其實他們成不成全尚在其次,恩天隨怕他們惱怒鬧場使原本已點頭下嫁的小奴反悔,跟著他們一起胡鬧。
在眾人眼中的他是陰狠殘暴,但和常年生活在火蝶谷的三位活寶一比,他就變得有些可笑且格格不入,如同狼中鹿,注定要成為他們口中食。
「你算老幾,要女人到妓院找,少動小奴的腦筋。」小奴配他,糟蹋了。
「死老魔,少教壞小孩子。」千丈雪先是嬌柔的說道,倏而言似冰。「給我排隊投胎去,小奴不是你能沾。」
柳膺月嘀嘀咕咕。「什麼小孩子,我不就還沒斷乳。」
薄雲遮日,天眼不開,偏他的嘀咕聲傳進獨孤輕狂的耳中,換來冷冷一瞥。
「我說那個死小孩是誰家的,快帶回去吃奶,可別在人家廳堂拉屎把尿。」
他的話引來江上寅氣梗難疏,想笑又不敢笑出聲。
「我是柳……」柳膺月猶不知天高地厚的想開口。
恩天隨適時的插話。「師父,他是我義弟柳膺月,人魯口拙,你別見怪。」他用眼神暗示義弟別說話。
「喔!難怪了,一對笨兄拙弟,我同情你們的父母。」獨孤輕狂勉為其難接受歉意。
有氣難伸的柳膺月雙唇緊閉,他終於知道季小奴為何難纏又古靈精怪。
物以類聚。
「師父,我和小奴是真心相愛,今生非她不娶,所以師……」
「別叫我師父,你不娶老婆干我何事,絕子絕孫是你家的事,不要拖累我們小奴。」
千丈雪在一旁直點頭,表示你不要和我們搶小奴,否則要你好看。
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恩天隨祭出絕招。「小奴已是我的人。」
「噢!小奴已是……咦!不對……」獨孤輕狂腦子轉了一圈,眼瞪大。「你動了我的小奴?」
「什麼?!」千丈雪隨即領悟話中含意。「你死定了,渾小子,我非殺了你。」
兩道飛快的身影同時出手,卻在指近他咽喉三寸處定住,表情由猙獰轉為尷尬,悻悻然地將手縮回去。
「小奴——」
季小奴臭著一張臉,小腳疾步,怒氣沖沖如悍雕似地衝了進來,踮起腳尖指著陰魂不散的活靈。
「誰是你的小奴,誰又想殺了誰呀!年紀一大把不知檢點,簡直丟盡我的臉,以後出門別說認識我。」
為老不尊,敢動我的「私人財產」,活得不耐煩。季小奴瞪得眼睛直突。
「哈!哈!我是開玩笑,笨小子是我徒弟,我哪捨得動他,小奴別生氣。」
「是啦!小奴,太久沒見面,我和老魔是試試他用不用功,學了十年的功夫是否疏於練習。」
喝!變臉之快當屬這兩人為首。
「是嗎?」季小奴看看這個,再瞧瞧那個。「兩位好興致,專程從火蝶谷趕來試人武功。」
獨孤輕狂討好地涎著笑。「幾年不見,小奴出落得更加標緻,我是來幫你趕蜂驅蝶,免得遭人『輕薄』。」
說到「輕薄」,他眼含千刀地射向恩天隨,意指他是不要臉的狂蜂浪蝶,妄想擷取人蝶之花。
「老魔頭,謊話越講越溜,還有……」她的眼光放在他背後那把擎天劍。「你幹麼把爛劍帶出谷招搖。」
「我……嘿!劍在人在,惡習難改。」他忘了此劍多是非。
「少裝傻,這筆帳先記著。」然後她笑著挽住千丈雪的手臂,「毒姑姑,你愈來愈漂亮了。」
「呵呵呵!小奴真有眼光,我也是這麼認為,天生麗質難自棄,害我好苦惱哦!」
千丈雪撫撫自己細白如雪的美顏,猶陶醉地笑瞇了眼,雙腳踩在雲霧裡,輕飄飄地不知墜下地的痛楚。
看著季小奴甜美的笑容,她隱約聽到磨牙的聲音。
「你以為我在讚美你的禍水容貌呀!念了多少回,要你遮遮犯桃花的臉,你是嫌谷口的屍體沒山高。」
千丈雪笑意凝結在嘴角,眼中的得意換頹喪。「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寶劍和美人,江湖人士之最愛。
為了奪取擎天劍,天下英豪幾乎盡出,因此劍下多亡魂,但仍止不住野心人士的覬覦,一波接一波地湧上送死,追雲山莊的擎天樓就是以此命名。
千丈雪既為毒仙,容貌出塵如天人,自然吸引為數不少的愛慕者死守谷口,而獨孤輕狂的妒性大,擅入谷內者——殺,所以谷外枯骨甚多。
「哼!你們兩個都跟我進來,咱們好好聊聊——」
頭一扭,季小奴率先走出大廳,獨孤輕狂和千丈雪像做錯事的小孩頭低低的,互相推拉地跟出去,不敢多言。
「大……大哥,他們真是你的師父和師姑?」這……太離譜,教人無法置信。
「如假包換。」
「莊主,他們似乎對你有諸多不滿,下手毫不留情。」江上寅有些擔心。
「為了小奴。」恩天隨不由得一笑。
「嗄?」兩人不解地微怔著。
恩天隨眼神深邃的說道:「小奴是他們師妹最寵愛的獨女,因為愛屋及烏和小奴奇佳的骨質,他們一直想收她為徒。可惜小奴天性反骨,堅持不習武,頂多練練基礎給他們一個不煩她的假象,然後再偷偷教我,所以我並不算師父的入門弟子,只能算撿到的替用品。」
「啊——」
這才是真相呀!
原來莊主的絕世武功是小奴教的,難怪他們不平衡,將過失推給旁人。柳膺月和江上寅十分同情恩天隨的處境。
無塵非俗事,卻教落花水中隨。
「姨娘,娉婷知錯了,我不該因妒遷怒,說了許多傷人的話,您原諒我吧!」
聽了父親的話,為了挽回心愛男子的心,任娉婷厚著臉皮重回追雲山莊,低聲下氣地認錯,佯裝後悔的模樣跪在恩夫人面前。
她不甘心就此認輸,亦不願他的深情給了別的女子,她要他全心全意只愛她一人,不許旁人介入。
她相信父親給的靈藥,一定可以扭轉局勢。
至於那個低賤的狐狸精,她絕不輕饒,定要父親安個罪名關入牢裡,永生不見天日。
「別跪了,快起來,姨娘沒有怪過你。」基於愧疚之心,恩夫人連忙拉起跪下的人兒。
再怎麼說自己也是看著她長大,有什麼不是也是自己理虧,怪她就顯得量小。
「姨娘,我一直當你是親娘般對待,你的寬宏叫我汗顏,我太衝動了。」
慈祥的恩夫人揉揉她的手心。「當不成媳婦就做女兒吧!姨娘會更加疼你。」
誰要當你女兒,我要當恩家少夫人。任娉婷壓下心聲,柔順地道:「是的,姨娘。對了,姨娘,我到廚房煮兩道素菜孝敬你。」
「不用了,難得你有這份孝心就好了。」
「不行啦,你若不讓我燒兩道菜,就是還不肯原諒我。」任娉婷一副泫淚欲滴的模樣。
拗不過她的堅持,恩夫人只好由她去。
人一到廚房,任娉婷在切切炒炒中,趁煮飯的廚娘沒注意,偷偷從懷中掏出一個紫色小瓷瓶,倒入全莊共用的水缸裡,很快地融化。
一待完成手中的動作,她神色不變的端起素菜走出廚房。
她走後不到一個時辰,用膳的時間尚未到,廚房的人手還沒開始準備,一個打算讓麻煩離身的人影竄了進來,她大大方方地撒了些粉在水裡。
正當她轉身要離開,變色的水面使她停了下來,好奇地研究個老半天,然後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她帶回七巧玲瓏玉盒,旋轉其中一個暗櫃,倒出一粒雪白的香丸融入水中。
水面又恢復一片清澈。
最後——
她笑著離開。